年轻后妈

    一提到韩通,此人似有迟疑之色,使我更确信此人并非韩通。

    为了试探他的来历,我不经意的问道:“韩通,你家中可还有亲人?”

    他脸色微微一变,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我。

    支支吾吾的回道:“我自幼父母双亡,自己一人在老屋里长大,得亏隔壁邻居朴大妈照顾,不然我早就饿死了!”

    “原来你身世如此可怜!不好意思,勾起了你的伤心往事。但你既是失去双亲,又师从何处呢?”我继续打探道。

    他眼珠子转动一下,这个不经意的动作被我捕捉到。

    “夫人有所不知,朴大妈的老伴儿,是咱们那儿有名的教书先生,我自幼失去双亲的缘故,被街坊的小孩欺凌是常事,为了躲避欺凌,我经常偷偷的跑到隔壁偷听老先生讲课。一日,被老先生看到了,他说我天资聪颖,不该被埋没,于是给我在私塾角落里安排了个座位,免费听他授课。”

    说到此处,他眼似有微微泪光,定然是对老先生抱有感激之情。

    “老先生可曾教过你兵法之类的?”我继续追问。

    “不曾教过,这可是禁忌之书。”他回道。

    “即如此,不知你是从何处习得兵法?”我问道。

    “这个嘛,请恕在下不能告知夫人!还请夫人见谅!”

    我眼看他讳莫如深,已经没法再追问出什么,只得笑着打圆场:“你不必紧张,我也就是好奇,随口问问,以便更好的为你谋求出路。”

    “韩通再次谢夫人!夫人,如无他事,在下先告辞了!”

    “嗯!”

    韩通拜别之后,我沉思良久,想到自己离家已有七年,是时候见见韩水儿的老父亲了,毕竟在这古代唯一的亲人只剩他了。

    回到弛良的营帐,我匆匆留下一封书信,大概意思是:“中秋节将至,夫君忙于军务,恐不得空陪我回老家看望父亲,我自行回家省亲,过三日再回营帐!”

    我想到这事办的妥帖,弛良看到了肯定不会说我什么,于是高高兴兴的在军营找了个车夫出发了。

    脑海中回忆着娇杏儿提供的地址,九转十八弯,马车疾驰三日有余,好不容易找到了韩公府。

    府邸虽在半山腰,却显得格外精致,红墙绿瓦,雕梁画栋,一条青石大路直通府门,门口一对石狮子彰显着主人的威严,门梁上韩公府三个金漆的大字格外耀眼,大树环绕的屋外空气清新,阳光顺着树缝露出斑驳之彩,使得迷雾荡漾如金色波浪,笼罩着整栋宅院!不知情的人会以为到了神仙府邸。

    下了马车,我轻轻扣了下纯铜做的门环,清脆的敲门声立马激起了院内的动静。

    只见一个二十来岁的仆从打开沉重的大门,他探出头来,似乎不认识我,用他那机灵的眼光上下打量了我一通,又看了一眼我的车夫。

    冷冷的说道:“你是何人?”

    我眼看此人并不认识我,也未出怪罪之词,只是耐心的解释道:“你是新来的吧,不认识我也正常,我是你家二小姐韩水儿,快叫我父亲出来迎我!”

    “小姐?”他迟疑了一下,继续用冷冷的音调回道:“你且在此等候,容我去回禀老爷!”

    “好,那你快去吧!”我高兴的摸着门口的石狮子,心想,漂泊七年了,回娘家的感觉真好,不知父亲是否还认得我?

    不到一会儿功夫,一个头发花白、身着华服的老人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身后还随着一位年轻的瓜子脸妖娆的妇女。

    我一看,这老人不就是我的父亲吗?七年的时光不算太长,怎会将他雕琢成这幅苍老模样?

    “父亲,我是水儿啊!”我激动的呼喊道,伸出手去欲要扶住他。

    他用昏黄的眼睛打量着我,断断续续的说道:“水儿,我的水儿回来了,真的是你,你长这么大了,想不到,为父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你!呜呜呜呜……”

    他悲痛的哭泣起来,旁边的妖娆女子不断的给他擦拭着眼泪。

    我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她朝着我礼貌的笑了一下,然后扶着父亲回屋了。

    我紧随其后,那家丁一看我是正牌小姐,也便不敢怠慢车夫,好生安置了他和马匹。

    来到会客厅内,父亲老泪纵横的拉着我的手:“水儿,为父错了,自打送英珠去了秦宫,没有一刻安稳过,还好你没听我的话,逃走了,否则为父就见不到你了,可怜你的大姐,是为父的错……”

    眼泪顺着我的脸颊低落:“父亲,事已至此,您不要自责了,大姐进宫虽是为国牺牲,可是她不仅保住了咱们韩姓子孙,也收获了自己的感情!这也许是她的宿命,与您无关!”

    “水儿,你真的这么想?”他老泪纵横的看着我。

    这些年的精神折磨,足以令七年前意气风发的中年男人成为一个精神颓靡的老者。

    我认真的点了点头:“父亲,您还有我啊!还有我!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对啊,我的宝贝回来了,水儿,你现在是父亲唯一的女儿啊!你回来为父就是死也瞑目了,来,咱们一起去祠堂拜祭你娘!拜祭列祖列宗!”

    我看着母亲的灵位一阵心酸,虽不是我灵魂的母亲,却和我这具肉身有着血缘关系,何况她是唯一一个真心待我不求任何回报的慈母,我抱着母亲的灵位哭泣了一阵,想来已是回天乏术,再伤心也无济于事。

    拜祭完毕后,父亲领着众人在列祖列宗的灵位前将管家的钥匙交给了我,并告知众人我是韩家唯一血脉,这意味着这份家业交到了我手里。

    那年轻的妖娆妇女见到钥匙交到我手里的一瞬间,脸色立马慌张了起来,她劝阻道:“老爷,二小姐回来了,妾真心替老爷感到高兴,可是二小姐初来乍到,对府内众人不熟悉,此刻让她管家会不会不妥啊,不如过些时日再交给她,你看可好!”

    这话说的虽委婉动听,可却带有一种不容反驳的意味。

    父亲听到这话果然迟疑了,又将从我手心收回。

    “夫人说的也有道理,水儿,你放心,这份家业迟早是你的,只是你还得跟着你新母亲多学习学习,为父才放心交给你啊!”

    我心想,父亲老了,听妇人几句便改变风向,全然不似弛良那般有主见。

    但能奈何呢,毕竟自己才回府,不好掀起波浪,引得家宅不安,只能默许了后妈的意思。

    但是我依旧瞟了后妈一眼,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她看我如此,只是笑了一下。

    回府后我晃悠了一大圈,除了厨房吕妈妈是旧人,其他五十个小厮丫鬟仆妇居然全是这几年新招进来的。

    吕妈妈一副粗大的手脚,办事麻利,嘴巴利索,我看到她的时候,她正在厨房角落里磨刀,看到我来了,她激动得扔下刀具,用围裙擦了擦手。

    “这不是咱家二小姐吗?小姐,好些年不见了,老奴可真想你啊!”

    “吕妈妈,咱们府里为何就剩你一个旧人了?”我不禁问到。

    “哎,小姐,你离家多年,家里情况有所不知,自打先夫人离世后,没多久咱们老爷也不知到哪里就带回了这个年轻的新夫人,新夫人雷厉风行着呢,说是怕老爷见了先夫人留下的仆从们勾起伤心往事,就打发了所有的旧仆从,重新招募了一批新仆从!家也搬了!”

    “那她为何没有解雇你呢?”我好奇的问道。

    “那还不是因为我老伴儿的驾车技术好,新夫人离不开,再说了,我在厨房也没机会见到老爷,新夫人就大发慈悲把我这老奴给留下了。”吕妈妈不由感慨的说道。

    “吕妈妈,旧仆从都去哪里了,你知道吗?”我追问道。

    “小姐,你有所不知,夫人怕老爷起歪心思,把年轻貌美的丫鬟通通被转卖到了有钱有势的人家,包括你的丫鬟娇杏儿、柳叶儿,年轻力壮小伙子,送到自家田庄搞生产,年纪大的给了几吊钱打发走了!”

    “嗯,她果然是个女强人,办事井井有条,根本不似外表般温柔!”我不由得感叹道。

    “小姐,你回来后,她肯定会觉得女主人的地位受到威胁,不会让你好过的,你自己要当心啊!”吕妈妈满是担忧的看着我。

    “妈妈不用担心,我这次并不会在此长住,过几日便走!”

    “哦,小姐,你要去往何处?莫非你在外有了家?”她吃惊的看着我。

    “不,不,不,吕妈妈,有些事我也不方便多说,你也千万别和外人说我的打算!”

    “是,小姐,老奴有分寸的 ,就是老伴儿也不会告诉的,毕竟她是新夫人的车夫呢,万一说漏了嘴咋办!”她不由得憨憨的捂住嘴。

    这吕妈妈天生带有搞笑基因,看着她那滑稽的举动,我不由得噗嗤一笑,乐了一会儿。

    “小姐,你笑了,还和小时候一样调皮可爱,你呀,小时候最喜欢和我们这些下人打打闹闹了,为此没少挨老爷的批评,你还记得吗?你一挨打啊,连夫人都护不住,总是藏在公子的屁股后面,老奴想到这些往事,犹如昨日发生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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