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菜期间，柳阳跑出去看水里的大金鱼，随后欢乐地跑了进来，冲着柳雨晴说：“姐，我在外面池子里看到好大一条锦鲤，有这么长！”

    说完，他还特意打手势比划了一下，足有四十多厘米长。

    “养这么大，得有十四五斤吧？这鱼是不是会被捞起来做菜吃？”

    柳雨晴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人家这是观赏鱼，你做个人吧——”

    姐弟两笑闹成一团，柳雨晴的电话忽然响了，她看了一眼就拿起手机跑到外面去接听。

    妈妈坐在凳子上随着她的身影往外看，看了半天才转头问柳阳：

    “你姐打电话怎么还背着咱们？”

    柳阳像赶苍蝇似的挥了一下手，“人家就不能有点隐私了？什么事还非得当着你的面说。”

    妈妈翻了个白眼，“你们姐弟两就串通一气来糊弄我吧……”

    柳阳无语，“我糊弄你什么了？我姐大老远把你接到西平旅游，车钱房钱饭钱都不用你出，就好好玩得了呗，一天天管天管地的——”

    “你们都是我生我养的，我怎么还不能管了？”

    “啊好了好了，妈，你消停点吧——”

    母子两正在争吵，柳雨晴拎着手机走了进来，嘴角还带着一抹来不及掩饰的微笑。

    “你们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柳阳适时地闭上了嘴巴，妈妈也不说话了。

    其实柳雨晴看出来这两个人闹别扭了，但也不想让他们借题发挥，越吵越凶，只能打岔转移注意力，让他们都冷静一下。

    刚刚是叶阑打来的电话，叮嘱了一通，柳雨晴一一应了，觉得叶阑就像个操心的老妈子一样，恨不得隐藏身份全程当个滴滴司机陪着她才放心。

    这让柳雨晴觉得很暖心。

    很快，服务生走了进来，开始一样一样地布菜。

    刚刚叶阑在电话里说，他特意没有点很夸张的菜，都是这里的“家常菜”，人均才880，简直秀到飞起。

    柳雨晴无奈地对他说：“夸张了，哥哥，你可能真的不知道平民的消费等级是怎样的……是路边两碗黄爆鳝面都会觉得奢侈的程度……”

    叶阑打着哈哈，“难得嘛，咱妈和咱弟好不容易来一趟，请他们吃点好的是应该的——”

    “第一道是前菜——水晶烩。”

    服务生说着，在每个人面前放了一小盅水晶蒸包一样的东西。

    “里面是杏仁、杏鲍菇、黑松露，是纯手工制造而成的——”

    柳雨晴率先拿起筷子，夹起了一块水晶烩送进嘴里，咀嚼间唇齿留香，素菜颗粒混合在一起，嚼起来特别有口感，很爽口的一道前菜。

    柳阳吃完了意犹味尽，转眼看着柳雨晴碗里。

    柳雨晴自觉地把剩下的一颗夹给弟弟，柳阳也没客气，吃得很爽。

    “好吃吗，妈？”柳雨晴问道。

    老妈只是皱着眉坐在那里，吃完了也没说话。

    又上了两道前菜后，妈妈不满地嘟囔了一句，“怎么这里的菜都是冷的？”

    柳雨晴笑了，“妈，这只是前菜，正菜晚点会上的。”

    “什么饭店还这么讲究，前菜后菜的，有什么不能一起上么……”

    柳阳皱了皱眉，有点嫌弃老妈，但又不能说出来，只能把头转到另一边，眼不见心不烦。

    柳雨晴在桌子下面捏了捏他的胳膊，让他的表情收敛点。

    很快开始上正菜了。

    第一道是香煎鹅肝，搭配下面的小面包和树莓酱，吃起来一点都不腻。

    第二道是十几个小时低温慢炖的东坡肉，上面铺着一只鲍鱼，吃起来软糯弹牙，黑猪肉肥瘦相间，炖久煮烂，入口一点都不油。

    还有煨在百合泥上的阿拉斯加银鳕鱼，龙虾船炖豆腐等，最后一道甜品是雪燕奶冻盅，不仅爽口还消食。

    一顿饭很快吃完，柳阳抹了抹嘴意犹未尽。

    结帐的时候，柳雨晴特意走到门外去报叶阑的卡号，因为怕被老妈听见价钱，肯定又要逼逼她。

    挂单后，服务生热情地将三个人送至门外，还贴心地帮他们叫好了车。

    柳阳感慨大城市的饭店服务就是好。

    柳雨晴心想，倒也不是，毕竟有叶阑的vip卡镇着，服务不可能不好的。

    这个不好比的。

    直至上了车，开出了一段路，柳阳揉了揉肚子，小声说：“姐，我没吃饱——”

    柳雨晴和司机噗哧一声都笑了起来。

    司机是个热情的大叔，平时总在这边拉活，对这一带很熟悉。

    笑完他调侃说：“来这种地方，都不是为了吃饭，吃的是什么，是现金，是格调，还有不少大老板专门约在这里见客户，为的就是一种身份的体现，你这种小伙子嘛，吃是吃不饱的。”

    柳阳听完“哦——”了一声，他能猜到这种地方不是他姐这种经济层级可以消费得起的，八成是未来姐夫订的餐。

    未来姐夫竟然这么有钱，柳阳忽然觉得就很爽。

    老妈难得在这段话语中听出华点，立刻警觉地问：“怎么，这顿饭很贵吗？多少钱？”

    柳雨晴遮遮掩掩，“没多少钱。”

    老妈在车上也不好跟她吵，愤愤地说：“你就骗我吧，一天天在外头不学好。”

    司机又在等红灯闲隙安慰老妈，“大姐，想开点，现在的小孩子跟咱们那个年代不一样喽，都是享乐主义至上，再说，孩子带你来这里也是孝顺，得领孩子这份情。”

    柳雨晴和柳阳同时扶额，心道大叔您还不如不补刀，这话不仅没有劝到人，反而更说明了某些问题。

    很快，到了酒店。

    这是一家花园酒店，外观看上去很格雅。

    下车后，三个人拎好行李往里面走，柳阳照例看什么都很新鲜。

    到前台，办入住，拿好房卡后三个人乘电梯上楼。

    进到房间后连柳雨晴都觉得心里很舒畅。

    叶阑订的套房，通透宽敞，阳光很好，窗外就是酒店繁茂的花园，绿荫成片，看着就很养眼。

    柳阳把自己往大床上一丢，舒服地喟叹：“真好啊——”

    柳雨晴拍了拍他的腿，说：“当然好了，这里可是某区空军疗养圣地，每年公休的时候，会有不少军官来这边疗养，那个时候这边就不开放了。”

    “卧槽，这么吊？”

    柳雨晴点头，示意他小点声，柳阳识时务地噤了声。

    老妈很快收拾好行李，铺好床。

    她习惯于到无论到哪睡都自带床单被罩，是老一辈人的洁癖。

    能理解，就是太麻烦。

    老妈坐在床上，冲套房里间的姐弟两喊了一声：“过来——”

    姐弟两相互间看了一眼，从彼此的脸上看出了相同的几个字：又要开始了。

    柳雨晴坐定在对面床上，老妈的脸色不怎么好看。

    “妈，你又怎么了？”柳阳不爽地问。

    “不要你多事。”

    老妈说完，转头看向柳雨晴，“这酒店不便宜吧？”

    柳雨阳茫然地眨了眨眼，“还行，有优惠券，不贵。”

    “不贵是多少？”

    “……”

    “我们十一期间都要住在这里？”

    柳雨晴点头，“嗯嗯嗯。”

    “怎么不住在你家里？你不是在西平租了个房子？”

    柳雨晴歪头装傻，“太乱了，而且地方小，住不下。”

    老妈才不会上这种“一眼假”的当。

    “我看是你屋子里藏人了吧？”

    柳雨晴顿住。

    虽然她是想跟老妈摊牌的，但也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说。

    因为叶阑的身份解释起来很复杂，她也不想看到老妈对叶阑指指点点，说他不好不可靠。

    但柳雨晴的停顿，恰好印证了老妈的设想，她顿时就不高兴了。

    “你跟他同居了？你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怎么都没跟我说？一个姑娘家，我是怎么跟你说的，这么容易就被人骗到手，你是怎么想的？就这么轻贱你自己？”

    这话说得不好听，柳雨晴当时脸色就变了。

    柳阳率先开口，“哎呀，妈，你听听你说的都是些什么？姐都多大人了，谈个对象不是挺正常的吗？你怎么这么说人家？”

    “你闭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你？整天背着我，跟你姐暗地里算计，怎么了，一个两个的都大了，我管不了你们了是吧？”

    “什么跟什么呀……”柳阳气得要命，鼓起了腮帮，“我不跟你说了，简直不可理喻。”

    说完，他便转身走进里间，把门一关，眼不见心不烦。

    只剩下母女两面对面坐着，气氛一时有些僵。

    过了一会儿，柳雨晴才叹了口气，“妈，我没想瞒着你，这件事有些复杂，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我没想到要怎么跟你说……原本想先让你和弟弟好好玩几天，放松一下，再慢慢跟你说的……”

    “还玩什么玩？你这样，我还怎么玩？”老妈气愤地打断了她的话。

    柳雨晴无奈极了。

    这也是为什么她跟叶阑在一起后，一直犹豫着没敢告诉妈妈的原因之一，就是怕这种什么都不问就习惯性暴跳如雷的场面发生。

    这种日子过久了，是个人都会怕的，柳雨晴也不例外。

    “妈，我都是个成年人了，有自己的想法和生活方式，你不能还像管小孩子一样管着我。”

    “我管你？我管得了你吗？你都多长时间不回家了，我催过你吗？谁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不就是想躲着我这个妈吗？把你养大还养出仇怨来了是吧？不心虚你躲什么？”

    老妈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了，这是打算新仇旧怨一起算了。

    柳雨晴没吭声，这个时候对抗是没有意义的，就只能坐在那里脑袋放空，听着老妈数落她从小到大各个阶段的不是，等着她把这股怒火都发泄出来后再沟通。

    老妈果然语不间断地数落了半个小时，差不多把柳雨晴的成长经历都说了一遍。

    “你说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男人的话不能信，对方是什么人你知道吗？他装做对你好其实是想骗你上/床你知道吗？你就这么轻易跟人同居，到头来还怪当妈的说你，真是大米饭养出罪来了是吗？你有良心吗？”

    “妈，我没有——”柳雨晴终于忍不住，回了一嘴。

    “你没有什么？！”

    “我没有说你不该说我，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是……但是他不是你说的那样人啊？”

    “哪样人？他不是哪样人？现在的人心有多复杂你不知道吗？电视里演的那么多被骗钱骗婚的你没看见吗？你才出社会几天，我比你多活了二十几年呢，我不比你明白？”

    柳雨晴叹了口气，“妈，你消消气，刚吃完饭就生这么大的气，对胃不好。你先休息一下，等午睡醒了，我再慢慢跟你说——”

    柳雨晴原本想先将老妈安抚住，待她情绪稳定了再沟通。

    结果又不知道哪句话戳中老妈的伤心事了，老妈立刻崩溃大哭，一边哭一边骂柳雨晴姐弟两没良心。

    柳雨晴头疼得不行，正想把柳阳拽出来帮忙，酒店房间的门铃就响了。

    柳雨晴以为是客房服务，起身去开门，当看清门外站着的人后，惊奇地问：“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