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了？”

    到底是亲母女，哪怕刚刚还在闹别扭，但现在看到老妈哭成这样，柳雨晴还是于心不忍。

    于是她坐到老妈身旁，抽了两张纸巾递过来，替老妈揩眼泪。

    “没事吧，妈？你和叶阑吵架了？”

    老妈虽然哭得厉害，但心情明显平和了许多。

    她摇了摇头，“没吵架，有什么可吵的。”

    柳雨晴放下心来，不是被叶阑怼哭的就好。

    “怎么了嘛，跟我说说？”柳雨晴轻声哄道。

    老妈又抽噎了半晌，这才抬头看向柳雨晴，问：“这个叶阑，说的都是真的？”

    柳雨晴明白了，原来是叶阑主动跟老妈摊牌了。

    她在心里摇了摇头，心道叶阑真是“艺高人胆大”，完全没在怕的，什么都敢说，可真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不过这样也好，有人替她打直球，她就能轻松不少，而且就目前状况来看，老妈的反应还算平静，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歇斯底里。

    “叶阑都告诉你了？”

    柳雨晴没有直接回答，绕着弯问道。

    老妈点了点头，“嗯。”

    声音还带着哭腔，听着无比委屈。

    “这个什么叶阑，靠不靠谱啊……哪里冒出这么一个人，对咱们家的事情了解得这么清楚？他该不会是乱说骗你的吧？”

    柳雨晴笑了起来。

    “是真是假，你心里不是已经有判断了吗？如果确定是假的，怕不是早就把他打出去了吧——”

    老妈不服输地“嘁”了一声，转过头去不看她。

    随后她又说：“你们一个两个的都不争气，自己家里的事，还要靠别人来说，简直丢人。”

    “妈——”柳雨晴亲切地搂住了老妈的肩膀，看得出来，老妈对叶阑已经不设防了，现在只是在闹脾气而已，仿佛一个会撒娇的小女孩，莫名还挺可爱。

    “有些事情该是怎样就是怎样，都是缘份决定的。我跟外公……我是说钟先生，之前见过面的，他还教了我一段时间剪纸呢，可是他都没有跟我说过这些事，可见他就是不想说嘛，那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老妈闷声不吭，其实也明白确实是这个道理。

    “这个老东西，临死前也不知道见我们一面，心太狠了。”老妈气闷地吐槽道。

    “外公……我是说钟先生，应该也是有愧于我们，不好意思见吧……听叶阑说，在他最后的那段时间里，心里还是想着咱们的，但还是坚持不让叶阑告诉我真相，他是不想让他们那辈子的事情打扰到小辈的生活，所以才会选择把这件事带进棺材里，并不打算说出口，我其实还挺能理解他的——”柳雨晴劝道。

    “你当然能理解他了，受苦的又不是你——”老妈说着，眼泪又滑了下来。

    柳雨晴明白，那些年，老妈在家里的日子过得其实挺艰难的，哪怕她再能感同身受，但没有切身经历过，确实也无法体会那种不堪和绝望。

    否则老妈的性格怎么会变得那么扭曲暴躁、缺乏安全感呢？

    “妈妈辛苦了——这些年，你都辛苦了——”

    柳雨晴说完，轻轻摇了摇妈妈的肩，传达着一种安慰之情。

    老妈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

    过了半小时，柳雨晴从里间走出来，将门关好。

    柳阳正和叶阑在热烈地聊着什么，看起来很兴奋。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柳雨晴坐下，问道。

    “姐夫说，过几天带我去恐龙园玩，我早就想去了，一直没机会，这可太好了。”

    柳雨晴无奈道：“恐龙园不在西平呀，好远呢，你哪有时间去。”

    “我不管，我就要去啊——”柳阳耍赖道。

    叶阑笑着说：“没关系，自己开车的话来回半天时间就够了，想时间宽裕点，可以在那边住一晚，不麻烦的。”

    柳雨晴看柳阳闹腾的样子，只能同意，“好吧，到时候看看时间怎么安排一下。这小孩，真的能闹。”

    叶阑伸手过来握住柳雨晴的手，坚实有力。

    柳雨晴不好意思，想把手抽出来，但却抽不动。

    她用眼神示意——弟弟还在呢。

    柳阳立刻两手捂上眼睛，“我看不见，我什么都没看见——”

    叶阑笑着轻踢了一下他的脚，“我们又没干什么，拉个手而已，什么看见看不见的，别闹——”

    柳阳被逗得哈哈大笑，气氛顿时轻松了起来。

    “阿姨呢？”叶阑晃了晃柳雨晴的手，问道。

    “睡着了，可能是哭累了。”柳雨晴说。

    “哈？老妈哭了啊？”柳阳稀罕地问，“还以为老妈会像个炮仗一样，暴躁得不行，竟然被姐夫感化得哭了？太神奇了——”

    柳雨晴敲了他头一下，“胡说什么呢？再瞎说看我不打你的嘴。”

    “哈哈哈，不敢了不敢了——”

    柳阳说着跳到叶阑身后，指着柳雨晴告状，“你看我姐，像我妈一样，动不动就使用暴力，姐夫你以后要小心点，当心被她揍。”

    柳雨晴抄起沙发上的垫子就砸了过去，被柳阳接住，冲她扮鬼脸气她。

    叶阑笑着，不以为意。

    “打就打呗，自己女朋友自己宠，反正又打不死，消气了就行。”说着，他转头看柳阳，“你以后有女朋友的时候就明白了，女孩子就是要捧在手心里哄的，这才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应该有的态度。”

    柳雨晴无奈地翻白眼，“瞎说什么呢，一天天净带坏小孩子。”

    三个人间气氛欢脱，有那么一瞬间，柳雨晴恍惚觉得，这仿佛就是理想中的家该有的样子。

    温馨，欢闹，彼此间没有隔阂。

    这样真好。

    随后又想到，给她带来温暖的人，正是叶阑，似乎自从遇到这个人以后，一切都变得好起来了……

    她看着叶阑，用目光描摹着这张脸，不自觉地笑得很甜。

    叶阑看到后凑了过来，小声在柳雨晴耳边调笑，“看着我笑做什么？这么喜欢我？还是被我的帅气震憾到了？”

    柳雨晴推了他一下，所有旖旎都被这不要脸的两句话给骚没了。

    柳阳在一旁嗷嗷直叫，“看不下去，真看不下去，你两注意点啊，这里还有个大活人呢——”

    ……

    妈妈或许是真的累了，一直睡到晚上七点多才醒。

    柳雨晴和叶阑倒还好，可把柳阳给饿得够呛。

    没办法，毕竟是个还在长身体的半大小子，一顿不吃就饿得不行，晚饭推迟半个小时吃，简直就是要了他的命。

    柳雨晴不知道老妈什么时候能睡醒，于是只能点了酒店的送餐服务，给他点了一份意面。

    ——168元。

    份量倒是不小，可就是太贵了，看得柳雨晴好心疼。

    叶阑无所谓，让服务生直接记在酒店费用上，反正挂的是他的单。

    柳阳开玩笑说，不怕他这几天在酒店里疯狂点西餐，把他吃穷了？

    叶阑很宠地揉了把他的头，“臭小子，你倒是把我吃穷一个试试看？”

    柳雨晴简直没眼看，炫富炫到她弟弟面前了，还要不要脸。

    老妈出来后，看到三个小辈聊得很开心，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妈，睡醒了？饿不饿，咱们出去吃饭了？”柳雨晴问。

    老妈看了眼柳阳面前的空盘子，“你们不是吃过了？”

    柳雨晴笑了，“没吃，弟弟饿了，我们给他点了份餐。”

    老妈“哦”了一声，随口问道：“点的什么，多少钱？”

    柳雨晴还没等说话，柳阳嘴快，“姐夫给我点的意面，168。”

    柳雨晴：“……”

    这破嘴是真的没遮没拦。

    果然，老妈的脸色登时就不好看了。

    “什么面要168？煮的金条吗？你们也太浪费了——”

    柳雨晴尴尬地瞅了瞅叶阑，叶阑倒无所谓，开口说：“西平这边消费可能贵了一些，没关系的阿姨，是我请柳阳吃的，这几天你们在酒店里可以随便点送餐服务，我来付就好。”

    妈妈想到中午柳雨晴带她吃的饭，估计也不便宜，习惯性絮絮叨叨：

    “你付的钱也不能这么浪费啊，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会过日子，我们家小晴以前很节俭的，现在也变得这么浪费，真是不像话……”

    为了防止老妈持续性输出，柳雨晴决定赶紧带大家出门觅食，否则真的会被念到头大。

    她和柳阳已经习惯了，但叶阑何其无辜，为什么要忍受这些。

    “柳阳，快点去换衣服，咱们出门了。妈，你也换件衣服吧，我饿了，咱们出去吃饭吧。”

    柳雨晴打断妈妈的话，老妈喝了口水，也觉得有些饿，于是点了下头，便转身回房间换衣服去了。

    成功阻止了一场“教育”，柳雨晴无奈地扶了扶额，一脸无奈地看向叶阑。

    通过她脸上的表情，叶阑也能看出她想表达的意思。

    ——看吧，这就是我这么多年来过的日子，很烦吧？忍忍……

    叶阑微笑着轻轻抱了下柳雨晴，拍了拍她的背，“没关系的，心态放平。”

    柳雨晴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晚饭叶阑已经订好了，他开车带柳雨晴一家去吃饭。

    这次叶阑低调不少，估计是怕未来丈母娘反感，所以选了一家很平民的本地菜馆。

    菜品精致、量大，价格还很实惠，这下柳雨晴的老妈没话说了，还吃得很开心。

    酒足饭饱，大家都很满足，叶阑又带着几个人去西平知名的夜市逛了逛。

    柳阳小孩心性，买了一堆有的没的。

    叶阑有求必应，无论他看上什么都拿出手机扫二维码。

    老妈看不惯，念叨几句也没用，就转头跟柳雨晴吐槽，“像什么话，把柳阳惯成这样——”

    柳雨晴笑着搂住妈妈的胳膊，“好了，妈，没关系的，都是小钱，难得出来玩一次，开心最重要嘛，再说，他们两现在相处得这么好难道不是好事吗？总好过于见面就吵架，互相看不惯，那以后还怎么一起生活呀——”

    老妈冷哼一声，“还以后一起生活，我什么时候同意你们两在一起了？”

    柳雨晴笑着撒了个娇，没有回答。

    虽然老妈的话语不中听，但柳雨晴能感觉到，老妈现在对叶阑已经没有敌意了，即便还有疑虑，但至少是不反对他们谈恋爱了。

    叶阑还是厉害的，三两下就化解了矛盾。

    当然，也有她亲外公的加成在，可这不正说明了他们两个人有缘么？

    不管怎么说，柳雨晴现在是真的很开心，感觉未来一片明朗。

    回去的路上，柳雨晴转头跟老妈说：“过几天我们打算带弟弟去恐龙园玩，在隔壁市，妈你也一起去么？”

    老妈是知道恐龙园的，柳阳在她面前念叨了好多次。

    但这种地方她是不喜欢去的，也没兴趣，于是摇了摇头，“小孩子玩的地方，我去有什么意思，不去。”

    “那你怎么办，一个人在酒店里待着多无聊？”柳雨晴问。

    “不用你们管了，我这么大一个人了，还怕我走丢了不成，你们自己去吧。”

    “也行。”

    柳雨晴点了点头，觉得这样安排也很好，省得老妈在路上习惯性唠叨，大家肯定都玩不好。

    柳阳更是开心地嚎了一嗓子：“好耶——”

    欢呼雀跃的样子，仿佛甩掉了一个大包袱，把老妈气得狠捶了他一拳，打得有点疼，柳阳冲柳雨晴直吐舌头，把柳雨晴笑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