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来缘去

    花开季节披红装,你在身旁夜未央,抚平昨夜所有伤,朋友一生互牵肠。是你来到我身边,从此肩并肩手相牵;是你抚平我身心的伤,陪我天涯海角风雨无挡;是你给了我勇气和担当,灯火阑珊处不再独自彷徨;是你带来了温暖和希望,孤独的路上不再泪流两行。

    “向晚意不适,驱车登古原,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看着眼前的霞光,林佳音脑子里冒出这首诗。也挺应景,她现在的心情的确不怎么好。林佳音从医院出来,开车向江海市的海边驶去。她把车停在自然沙滩最偏的位置,直径朝着大海走去。

    林佳音就是这么一个人,平时就不太喜欢热闹,和陌生人很少说话,但如果是很亲密的人她又显得格外活泼和风趣。今天心情不好当然更不会去热闹的场所,她只想一个人静静。来到海边,她看见这里一个人都没有,“挺好,安静。”林佳音不禁有点小确幸,她干脆脱掉高跟鞋,踩在柔软的沙滩上,随意的在沙滩上走着,享受着这一刻的清闲,面朝大海她把双手放在嘴边成喇叭状大声地喊起来,想把一切不高兴都告诉大海。

    今天下午,林佳音刚刚完成一项手术,屁股还没坐下,就又接到手术通知,林佳音马不停蹄地换上手术服,走进手术室。其实,从她第一次进入这行,就知道手术失误在所难免。可是,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以前她不理解父亲的这种滋味,还认为父亲是小题大做呢。当时她还在想:“人的生命是有限的,生老病死也很正常,作为医生对病人负责,只要尽力了不就行了吗?”可是事实却不是这样的,当自己在手术台上尽力了也没能挽回一条生命,那是一件非常遗憾的事。事不亲身体会就永远感受不到当事人的心情,她今天真正体会到了,这滋味还真不好受!

    天边的夕阳正奇妙的变换着形态,火红而热烈的晚霞没有一点杂色参染,霞光染红了半边天,也映红了眼前这片海,此刻仿佛天和海融合在了一起,真可谓是“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渐渐的红霞扩散的范围慢慢收缩,一小缕青灰色的云向火红的晚霞飘过来,想试图把霞光淹没,可它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林佳音看着眼前的景象不自觉的感叹道:“活着真好!”

    霞光渐渐的暗了下来,林佳音停止脚步转过身想往回走,她要趁天还没黑下来赶回去,看看大海心情好了很多,但也不能久留,一个人走在偏远的海边还是不安全的。她刚想转身,突然被海面不远处漂浮过来的物体吸引了下来。于是她停住脚步,看着一波接着一波的浪花将物体一点一点的推近岸边,林佳音仔细盯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不明物体。“啊!”她不禁大呼出声,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林佳音看到在一块近乎腐烂的船板上趴着一个人,这情景让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惊恐不已,但还是不自觉的向前走了几步,脚踩到水里,大着胆子蹲下来,借着水的浮力,用手将船板拉了过来。

    “是个女人。”林佳音看着船板上的人披头散发的趴着,而且还穿着病号服,上面印着“云城人民医院”的名字和标识。林佳音看到这里,被惊得无以复加,“这个人是谁?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林佳音没有多加思考,人命关天,她今天刚刚经历了那一幕,她不想错过任何机会,此时她已经忘记了害怕,她努力将船板往沙滩上拉,又用力把船板上的人翻过来,第一时间将手指放在那人的鼻孔处,“还有微弱的呼吸!”当林佳音感觉到眼前的人还有一丝呼吸时,不禁惊喜万分。

    林佳音马上拿出手机拨通了医院急救电话,“我是林佳音,‘福源’沙滩最西角有一名落水患者,速派救护车和医生过来。”挂了电话,她又专业的在病人胸口处按压了起来,并做着人工呼吸。“咳咳”经过她的一番努力,病人好像有了些许反应。“有门!”林佳音听到咳嗽声脸上露出了激动的表情,一屁股做到了沙滩上。

    这时林佳音才有时间仔细看眼前这个女人的脸,她这一看不要紧,瞬间又吓了一跳,“我的个妈呀!”林佳音惊呼出声,眼前的女人脸已经被海水泡的浮肿的不成样子了,特别是脸上的一道疤,可能是之前没有愈合好的原因,经过海水的浸泡,伤口翻了起来,看得人触目惊心。林佳音看着眼前的女人忍不住掉下了眼泪,然后从包里拿出医用湿巾,小心翼翼的给女人擦着脸,经过擦拭女人的面容越来越清晰,虽然脸被海水浸泡的变了形,但看起来是个少女,应该和自己年龄相仿,从脸型上可以看出这是个长相漂亮的女孩。林佳音瞬间对这个遭遇不幸的女孩产生了兴趣,有种想了解她的冲动,林佳音决心要救活这个女孩,不管付出多大代价。

    正在林佳音面对着眼前的女孩发呆时,医院的救护车来到现场,一名叫顾逸的医生率先从车上下来,跑向林佳音所在的位置,其余两名护士抬着担架,一名护士拿着医药箱紧跟其后。林佳音看到顾逸来到身边,马上从沙滩上站起来,着急的说道:“顾医生,你快看看她伤的怎么样,刚才她还咳嗽了一声,应该还活着,赶快送医院抢救,我要救活她。”

    那名顾医生听了林佳音的话,没做停留,拿起胸前的听诊器就要放在少女的胸口,当她看到少女的脸时,说了句:“是她?她怎么会在这里?”

    林佳音听到顾逸的话,一脸茫然地看着他,问道:“你认识她?”

    “是的,就在前几天她还是我的患者。”顾医生回道。

    林佳音听顾逸这么说,更是理不清头绪了,理不清干脆就不理了,先救人要紧。她马上招呼护士将女孩抬上担架,顾逸帮着把女孩抬上救护车刚要上车,林佳音把他叫住说:“顾医生,你上我的车,我有话问你。”接着又对其他人说道:“你们赶紧将病人送到重症病房,准备好一切,我要亲自给她救治。”说完,林佳音走向自己的车,顾逸跟着也上了车。

    上车后,林佳音边发动车子,边向身边的顾逸问道:“你给我讲讲这个女孩吧!”

    顾逸听了林佳音的话,说道:“我对她并不了解,只是她先后两次住过云城人民医院,恰巧这两次我都是她的主治医生。”然后,顾逸又将我两次住院的情况向林佳音说了一遍。林佳音听着顾逸解说着我的事情,眼睛湿润了,她对我的遭遇深感疑惑,又想到刚才看到我的第一眼,心里一阵心疼和心酸,我此时成了她心中最大的迷。

    江海市“明世医院”通往急救室的走廊里,响起匆匆忙忙的脚步声,林佳音从等在手术室门口的护士手里接过医务大褂,直接进入急救室。经过大概八个小时的救助,我终于被林佳音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林佳音从急救室走出来几乎虚脱了。

    林佳音是江海市“明世医院”的外科主治医师,她也算是女承父业,她的父亲就是这家医院的院长。林佳音一直都很努力,因为她不想当花瓶,不想让别人说她是靠着父亲的关系来医院的。平时她表现得很高冷,从不和人闲拉,有时间就看医学方面的书,由于她的刻苦,从去年起刚刚毕业一年的她就独立为病人做手术了,而且手术成功率100%,就在我被获救的当天,她因为给一名车祸重症病人做外科手术时,病人由于伤势过重而去世,让她自责不已。她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得到了医院同事的认可,也平息了诸多不利的言语。背后别人都叫她“冷美人”、“林副院长”,听到这些闲言碎语林佳音皆是置之不理。在她心里事实才是依据,别人说什么和她无关,只要干出成绩别人就会认可,所以年纪轻轻的她今年还取得了“主治医师”资格。

    刚才那位叫顾逸的医生之前是云城人民医院外科的主治医师,也是我因为酒精过敏和被注迷幻剂两次住院的主治大夫,后来得知他还是第一次参与绑架我的那个叫顾寒的同父异母的哥哥。顾逸是在两天前才调到江海市“明世医院”工作的。

    我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我努力睁开眼,身上剧烈的痛感传到每个细胞。我艰难地转动头,茫然的看着四周的环境,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看眼前的景象应该是医院。“我不是已经死了吗?”我心里充满疑惑,这种死而复生的感觉显得有些不真实。我努力挣扎了一下身体,想让自己坐起来,可疼痛难忍,一切挣扎都是徒劳。

    在我抬头的瞬间,看到病床旁边坐着一个看书的女人,她长着一副标准的瓜子脸,五官在她的脸上显得完美得体,用什么词来形容她的美都不过分,白皙的脸庞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温柔气质,穿着一身医务白大褂,坐在那里显得格外端庄优雅。这时她也注意到我已经醒来了,赶忙放下手里的书,来到我的面前,说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还感觉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说着她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还好,烧已经退了。你还真是命大啊,在海里飘了那么久,居然这么快就醒了。”

    眼前的女人对我笑着,可是她那自认为友好的笑容,却在我眼里显得格外刺眼。我没有理她,撇过头,盯着床头柜上的花瓶发呆。不知道为什么,我此刻看着周围的这些物件,它们在我脑子里都被分解成一个个可以结束生命的工具,一点美感都没有。我确定我是真的没有死。可活着,对我来说还有什么意义呢?

    “当当当”,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一位年轻男医生推门进来,我看向走进来的男人,他带着一副眼镜,穿着白大褂,给人一种儒雅感,他的眉心很宽,让人第一眼感觉他是一个心胸宽阔的人,眼下有一颗泪痣,整体长相给人很舒服的感觉。“这个人,怎么那么面熟?哦,对了,他就是我在云城人民医院住院时给我看病的那个医生。”我突然想起了眼前这个男人。

    “她醒了?”男医生对屋内的那个女人询问道。

    女人点点头看向询问她的男医生,说道:“刚醒。顾医生,你再给她检查一下吧!因为长时间不讲话,再加上吸入海水,可能会导致她的声带受损。另外,你再看看她的伤口愈合的怎么样,你在这方面是专家。”

    “嗯,好!”男医生回答道。

    我看到那男人向我走来,内心的恐惧不安急速上升,猛的一挥手把床头柜上的水杯打翻了。水杯破碎,散落满地。“我不需要你看,你和他们都是一伙的。”我嘶哑的喊道,我的声音真的是喊出来的,声带如同撕裂了一般,眼睛死死的盯着欲向我靠近的男人。

    男人听到我努力喊出的话,看着我的样子,不再往前走,开口说道:“我不会伤害你的,你不要害怕。”

    “是的,他是我们江海市‘明世医院’的顾医生,你们可能认识,他是刚从云城人民医院调过来的,他不会伤害你的,你现在身体状况很不好,还是让他给你检查一下吧!”女人接着那个男医生的话说道。

    他们的话并没有对我起到什么作用,眼前的两个人在我眼里恍如豺狼虎豹,在那一刻他们仿佛和那些给我带来痛苦的人相重合,瞬间窒息和愤怒的感觉布满全身。我像一只疯狂的野兽,奋力挣扎着,把还在打点滴的手上的针拔了下来,由于动作太粗鲁,针头把皮肤划出了一道伤痕,鲜红的血液顺着针口瞬间流了出来。

    我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猛的从病床上站了起来,光着脚踩到碎玻璃上。“哎!你不能这样,你的身体还没有回复。”女人紧皱眉头着急的说着,随机抓住我的胳膊想要制止我,我当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使劲的推开她,向房门走去。正在我刚要开门的一刹那,脖子上传来冰冷的感觉,我陷入了黑暗。顾逸慌忙接住我即将要倒下的身体,抱起我轻柔的将我放在病床上。

    “还好你带着镇定剂,不然真不知道怎么办了。”看着躺在病床上安静的我,林佳音叹了口气说道。

    “我先给她检查一下身体,麻烦林医生帮她处理一下伤口吧。小心地上的玻璃。”顾逸一边把听诊器戴在耳朵上一边对着林佳音说。

    “好!”林佳音点点头,从身后的医疗工具中拿出酒精棉、纱布和镊子。

    夜晚降临,待在安静的病房里时间恍若停了下来。我慢慢睁开眼睛,四周黑暗又陌生的环境,让痛苦的记忆疯狂涌入我的脑海。我紧紧的抱住头,精神恍惚的走出病房,摇摇晃晃的朝病房楼最顶层走去。

    清凉的微风拂过脸庞,长长的头发随风飘扬,我站在病房的楼顶天台上,静静地看着城市耀眼的灯光。就在那时一个念头闪过我的脑海——跳下去!

    正在我刚要一只脚迈过围栏时,满脸是汗,气喘吁吁的林佳音出现在我眼前。林佳音看着眼前的我心里一阵庆幸,“还好赶上了。”她弯下腰,双手放在膝盖上大口喘着气,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对我这么上心。

    林佳音慢慢的朝我走来,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来,把手给我,不要怕,我可以保护你,下来吧!”她向我伸出手的同时声音略带颤抖的说道。

    “你不要过来,我不需要你的保护,我活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我不以为然的转过头,一只脚在围栏外耷拉着,看着璀璨的灯光发呆。

    林佳音看到我这副模样,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温柔且小心翼翼的说道:“请你相信我,我是医生,我可以帮你的。”

    听了林佳音的话,我不禁讽刺出声:“呵!医生?医生只不过是修复皮囊的工具而已。你知道吗?看不见的伤口才是最致命的,你根本无能为力。”我穿着单薄的病号服,半个身子悬在楼顶的最高处,痴痴地看着这座陌生的城市,单薄的身体在风中摇摇欲坠。

    林佳音心疼的看着我,说:“我真的可以帮你,只要你把你的事情告诉我,我们一起面对,你的死亡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反而让害你的人更加高兴,你何必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呢?”她目不转睛的看着我,并悄悄地向我的位置移动。

    “我被她的话触动了,是呀!我不能死,我死了那些人还不一样好好地活着吗?我的爸妈和院长奶奶不能白死,我要让那些害得我家破人亡的恶人得到应有的惩罚。”我思想拨动着,抬头望向天空,无边夜空仿佛望不到边的黑洞,要将我的灵魂吞噬。

    这时林佳音已经离我越来越近,在我陷入挣扎的瞬间,她飞快的扑到我身上,抱住我的腰,顺势往围栏里面拽,我们俩同时倒在了地上。她紧紧的抱住我,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说道:“不要怕,有我在,一切都会过去的。”在听到她的这句话时,我的眼泪瞬间掉落下来。

    “人生实难,死如之何。”世上没有神,有的只是缘分和好感。有的人可能会因为第一眼的好感而结缘,会毫无条件的为对方倾尽一生;有的人即使天天见面也终成陌路。我和林佳音的相遇就是第一种,是她为我带来了重生,也是她陪着我一步一步走向光明,直到把那些恶人绳之以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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