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乔家的时候，晚上11点的钟刚刚敲响。
平时这个点，乔父乔母都已经回屋睡觉，今天却双双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杯茶一杯咖啡地接着喝。
“爸爸妈妈……”
“乔叔叔苏阿姨好。”
乔浅浅和霍启廷前后脚走进客厅，见两位长辈一脸严肃，赶紧打着招呼。
“小霍你好。”
乔父对着霍启廷点点头。
“小雨，你去哪了呀？我和你爸爸都担心死了。”
乔母从沙发上站起来，皱着眉走近乔浅浅，鼻子就充斥着一股酒味，眉头不由皱得更紧，压着怒气询问。
“你喝酒了？”
乔浅浅抿唇点点头，伸出手用大拇指在食指的第一指节比划下，举到她的面前，心虚地开口。
“就喝了一点点。”
乔母皱皱鼻子。
“小雨，你还未成年，不要喝酒。实在想喝可以在家里喝，我跟你爸爸陪你，去外面喝酒容易遇到坏人，很危险的。”
听到这话，乔浅浅没有说话。
霍启廷站在旁边，挑着眉笑笑：“苏阿姨，放心吧，我看着她呢。”
乔母转头瞧瞧高高瘦瘦的男孩，温柔地笑笑。
“小霍又长高了，有你在，我当然是放心的。”
说着，她又看向乔浅浅，语气柔和了许多。
“小雨，爸爸妈妈给你打了很多个电话，你怎么都没有接……”
乔浅浅连忙掏出手机，一片漆黑，怎么也开不了机。
她不由得更加心虚，傻笑着拿手机递给乔母看：“我出门前忘记充电了。”
乔母无奈地叹口气，接过手机走两步在客厅充上电，才回到少女跟前，弯曲起手指，用中指关节轻轻敲敲她的额头，恨铁不成钢。
“你呀，毛毛躁躁的。”
这一敲力道很小，带着几分亲昵，丝毫不疼。
乔浅浅没当回事，自然地挽上乔母的手臂：“好了，妈妈，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这样。”
见她这样，乔母的怒气全消，眼睛里满是关心：“小雨，你们吃的什么啊？现在饿不饿？”
乔浅浅眨眨眼，实话实说。
“吃的烧烤，我吃了很多，现在还不饿。”
几句话落下，霍启廷的肚子却突然“咕咕”叫起来。
见众人看过来，他尴尬地挠头，笨拙地解释：“我觉得不好吃，所以没怎么吃。”
乔浅浅又感动又好笑，眼眸里满是狡黠，点点头：“对，霍启廷可挑了，嫌弃烧烤不干净。”
话落，她转头关切地看着乔母：“妈妈，你跟爸爸先上去休息吧，我让张妈弄点吃的给霍启廷。”
“好，这么晚了，小霍吃完就在客房休息一夜吧，我跟你爸爸年纪大是熬不住了，先上去了。”
乔母拍拍乔浅浅的手，嘱咐霍启廷两句，看他点头，才打了个哈欠，拉起沙发上的乔父，往电梯走去。
看着电梯门关掉，乔浅浅也不好意思再去麻烦张妈，干脆自己去厨房翻翻找找，转头询问。
“冰箱也没有看到什么剩饭剩菜，要不我找个泡面给你吃？”
霍启廷：“……行吧，你来煮。”
“我煮就我煮。”
乔浅浅说着，翻出一包泡面，一颗鸡蛋，几片青菜，用锅接了水插上电，等水开了，再把食物依次下锅。
霍启廷双手插兜倚着厨房门，视线落到忙忙碌碌的少女身上，挑挑眉：“我倒是没想到你还会煮面。”
乔浅浅稍稍心虚，拿出学霸的架子：“你没想到的事还多了，区区煮面而已，不是很简单的事吗？”
霍启廷嗤笑一声，难得的没有回嘴。
很快，热腾腾的泡面出锅，向上冒着白色的水汽。
乔浅浅把泡面端上桌，拉着霍启廷坐下来，讨好地笑笑：“快尝尝我的手艺。”
霍启廷盯着她亮晶晶满是期待的眸子，微不可察地点头：“说吧，是不是有事儿要小爷帮忙？”
乔浅浅皱眉：“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就不可以是单纯地想对你好点吗？”
霍启廷挑眉：“你是吗？”
乔浅浅大言不惭：“我是啊！”
下一秒，看着他质疑的目光，少女轻咳一声，尴尬地开口：“其实，我是想和你道歉的，霍启廷。”
说着，她突然拉开餐椅站起身，对着男孩郑重地鞠一躬。
“对不起。”
霍启廷眼神微动，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拿起手边的筷子，一口一口地把泡面塞到嘴里，食不知味。
乔浅浅鼻子微酸，点点头，眼神里满是真挚。
“我知道现在道歉已经迟了十多年，真的晚了很久很久，我也知道说声对不起，不能磨灭你小时候遭受的霸凌，我愿意尽自己的全力去弥补。”
说到这里，见男孩还是不为所动地大口吃面，她咬咬牙举起手作发誓状。
“霍启廷，从今天起，只要是你让我做的事情，不违背法律道德，我就一定尽力完成，否则遭天打……”
毒誓没有发完，霍启廷便抬起头，嘲讽地瞥她一眼：“那我要你离叶慕归远点。”
“为，为什么？”
乔浅浅微愣，脑海中浮现出月光下叫自己本名的少年，下意识地就想要拒绝。
她知道，不管是乔父乔母还是霍启廷，他们的好本质上是对待乔诗雨，而真正把乔浅浅当做她自己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叶慕归，也只能是叶慕归。
见少女犹豫的样子，霍启廷心里升起剧烈的烦躁，冷哼着：“我看那个书呆子不爽。”
话落，他低头喝完碗里的最后一口泡面汤，站起身，语气带着不屑。
“怎么样？乔诗雨，你不会是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吧？”
乔浅浅抿唇，双手不自觉握成拳头，长长的指甲深陷到掌心，沉默许久，才抬眸看向他，喉咙发涩。
“除了这个。”
一时间，餐厅里安静下来，只有穿堂风“呼呼”地吹过，带着夜的凉意。
霍启廷的眼里浮现几分受伤，垂下脑袋，说出的话也带着些干涩无力。
“所以，你们已经玩得这么好了吗？”
下一秒，看少女想要开口解释，他却抬抬下巴嗤笑着，又恢复以往的傲慢无礼。
“乔诗雨，你连这点小事都不愿意，还说什么想要弥补的鬼话？天不早了，洗洗睡吧！”
话落，男孩挺直了腰板，抬脚就走。
乔浅浅连忙抓住他的胳膊，硬生生地拖着耍赖。
“霍启廷，都说除了这个，除了这个什么都可以，你就给我一个机会弥补吧！”
男孩回过头，挑挑眉：“我跟你一样，什么都不缺……”
得，原话奉还……
乔浅浅微怔，想了想抓着他胳膊的手更紧：“那你那么多小弟，踢掉一个，我当你小弟帮你跑腿做弥补呗！”
“……不需要。”霍启廷翻了个白眼，好笑地反问，“乔诗雨，你为什么会觉得我需要弥补？你看我现在，过得不好吗？”
现在，算过得好吗？好勇斗狠，遇事不决先打一架……
乔浅浅挠挠头：“你觉得呢？”
霍启廷斜眼瞥着她，回忆着过往缓缓开口。
“我小时候很爱哭，在你家的时候也总哭，可能就是这个原因，所以你特别看不惯我，后来你告诉我，想不被人欺负就要先去欺负别人。”
话落，他轻抬着下巴，一步一步地逼近少女，眼底带着几分残酷和不屑，像是从地狱出来的恶魔般，冷冷开口。
“你看我现在还哭过吗？你看我还被别人欺负过吗？”
乔浅浅咽着口水无言以对，可想起原著里他的那句年少轻狂，又忍不住提醒。
“可是，万一你欺负别人造成不能弥补的后果呢？你会像我一样后悔的！”
听到这里，男孩不以为意地点头，眼中竟然还带上了几分笑意：“好啊，你陪我，我也陪你。”
这是霍启廷第二次说到陪他……
乔浅浅愣住，回过神来忍不住追问：“陪你什么？陪我什么？”
“你陪我做坏孩子，我陪你后悔做坏孩子。”
近在咫尺的话语，像是恶魔的耳语般缓缓响起，被夜风一吹，散落各处，惊得乔浅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睁大眼睛，欲哭无泪，女主呢？女主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收服了这棵歪脖子树的啊？
闭眼冷静一瞬，少女才再次抬眸：“我不想做坏孩子，也不想后悔。”
霍启廷的眼神顿时像结了冰块般，冷漠得能冻死人。
“我知道，乔大小姐知错就改，从小学六年级就开始装成个乖乖女了呢！”
这阴阳怪气的，把乔浅浅心里的火也给激了起来，狠狠地瞪着他，怒其不争哀其不幸。
“既然你都清楚，为什么不跟着改变？你宁愿听一个小孩的胡诌，奉为圭臬照做十几年，却也不肯听我的劝告改变自己，是不是太过愚蠢了？”
“可那是你说的。”
见她发火，霍启廷又委屈又气愤。
“是你自己说过的话，是你自己做过的事，却在半路不声不响地改变，抛下我一个人，这为什么要怪我？”
他一个高高瘦瘦的大男孩，此时却低垂着脑袋，像个孩子般低声控诉，显得滑稽又可怜。
乔浅浅看着这一幕，眨眨眼睛，恍然大悟。
——霍启廷不是不能改变，也不是不知道对错，只是纠结着自己被朋友抛下的情绪，所以赌气般坚持原状。
她抿唇，沉思一瞬，再次道歉。
“霍启廷，对不起，我那个时候也只是个小孩，我不该教你错误的观念却不再纠正，更不该丢下你自己改变，你能原谅我吗？”
听到这话，霍启廷眼神微动，突然转移话题：“你教我的那句话是从哪听来的？”
啊？她怎么知道啊？
乔浅浅咬牙，却挤出一抹微笑，貌似沉思般想了想，拖延时间：“好久的事了，我明天告诉你。”
然而，霍启廷却不屑地撇撇嘴：“切，我就是随口问问，也不是那么想要知道。”
“嗯，好的。”
乔浅浅重重地点头，微笑。
她明白，这傻狍子说的不想知道就是想要知道，明早她就去问问乔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