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睡到早上十点,因为他听见了敲门声。

    非常不爽。

    打开门一看是炽。

    他关上门。

    炽:“……”他继续敲。

    雾回房间换了个衬衫,再出来开门。

    炽赶紧进房子里,免得他又被关外边。

    雾难受死了,妈的,第一次宿醉。

    他揉揉太阳穴:“你来干什么?”

    “额,道歉。”

    雾明白了,头就又疼了几分,“滚,慢走不送。”

    “诶,你昨天不就是来找我的吗?”炽伸手挽留。

    “我头疼……”雾一想到自己的礼貌素质就叹气:“既然都知道是你了,那你就可以走了。”

    雾走起来,进厨房。

    炽坐在沙发上,开口道:“我过来是想给你道歉,顺便请你帮个忙。”

    雾倒了一杯冰水,一饮而尽道:“你这又道歉又请人办事的,没诚意阿?”

    炽微微一笑,从包里掏出两张支票:“一张是道歉的,一张是办事的。”

    雾又揉揉脑袋,感觉好多了。他也坐在沙发上,给了他一杯水。

    他收了一张支票。

    炽问:“另一张呢?”

    “我接受了你的道歉,但是我并不原谅你,既然我并不原谅你,那我就没理由帮你。”雾伸一下手,“门在那边,慢走不送。”

    炽嘴角一列,换了个话题。他见雾家里没什么装饰品,而且收拾的很干净,随时可以搬家。最多就是有很多书。

    “你爱看书?”

    “不是,只是在网上找不到沉寂的人。”网上的人喧闹,不符合他的要求。他已经把talking卸了,只是这个广泛交友的习惯还留着。

    他习惯分析对面人的行为和语言。

    比如炽,这个人有钱,肆意潇洒。

    “那书里有生命的意义吗?”

    “自己去找。”

    炽把另一张支票推近点,“我买个答案。”

    雾收了支票说:“没有。”

    炽脑袋上的青筋跳动,他憋了一会,从口袋里掏出一沓支票,用嘴咬开笔帽,写了一张撕下来。

    “这是十万,告诉我生命的意义。”

    雾看了一眼手里的两张支票上的份额,只有一千。

    他刚想伸手拿,炽收了手,他坐会沙发上,靠住枕头。房间里的空气经过一夜空调的缠绵,已经变凉了。

    炽交叉双腿,“我的一个朋友一直很纠结生命的意义,如果你能帮他解决,我就给你这张支票。”

    “那就不必了。”雾脸一歪,“慢走不送。”

    炽感觉自己脑门上的血管在突突地跳,念跟自己说这个人爱财,但是不如命阿。他是装的吧?

    “那你把钱还我。”

    “这是你给我的。”

    “你不怕我抢过来吗?”

    “你打不过我。”

    “要不试试?”

    “可以啊。”炽说。

    雾站起来,“等我去换个衣服。”

    炽真以为他去换衣服了,没想到他只是去拿枪了而已。

    炽看着黑洞洞的枪口,感觉脑袋上的青筋直跳,“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呢?”

    “怎么不讲道理了?”雾无辜地看着他,“你那个朋友执着于生命的意义,那就去看心理医生。”

    “他去过,医生给他诊断为抑郁症,虽然是轻度。我不认为他有问题,他也觉得,只是他特别执着而已。”

    “那上网搜。 ”

    “他都不认可。”炽放下手,像是无奈。

    雾有点认真了,“生命没有意义。如果他觉得失望了,那就叫他去自杀。死不死的,活不活的,并没有什么意义。”

    炽眼睛里多了一丝冷厉,“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以往看的心理医生都是傻逼,你也赶紧走。”雾闻到了一丝同类矫情的味道,觉得烦人,“不然我崩了你。”

    炽终于找到一丝自信,微笑道:“你不敢杀人,要不然你早就杀了两个人了。”

    “我不喜欢麻烦而已。”

    炽得到了一个信息,“如果你不帮我我将是你的麻烦。”

    雾:“……”

    他瞪他一眼,把钱收了,转身走了:“让你那个朋友下午来找我。”

    炽看着他的背影,想他终于把要干的事情做好了,默默松了一口气。雾可真难搞。

    他出门就给予打电话,予打开免提伸手让响听着,他没把原话转述,主要是嫌雾说话难听。

    响在画画,听完,炽问:“你想来吗?”

    响:“我们已经付了钱了,让他来找我。”

    “他这人不好对付,我怕他没诚信。”

    “那就赌一下吧。”予含笑看见响停下画笔。

    雾刚把枪藏进保险箱里,后脚他就接到了炽的电话。保险箱是租的时候房东特意赠送的,其实保险箱嵌在墙里也拿不下来。

    “什么都是念给你的?”家庭地址和电话。

    他笑笑,然后说正事。

    雾直接说:“那你把地址发给我。”然后挂了。

    雾进了卫生间洗漱,然后出门吃饭,顺便把两千元给转到银行卡里。

    那张十万的,等解决了再说。

    他吃饭的时候顺便跟炽约了时间。

    炽:“他一下午都很闲。”

    等雾处理完事情差不多快下午两点了,他嫌夏天热,打了辆车。

    雾嫌热,他还穿了衬衫,里边穿了短袖。他翻箱倒柜找出来了一件短袖。

    他按照地址找到一栋建筑,上了电梯,找到房间号。

    他敲响门。

    “门没锁。”一声干净沉稳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雾小心推开门,闻到油彩的味道,再走近,看到到处都是画完的画,基本上都是临摹。

    他再走近,看见一个男的穿着白色的无袖背心,两条胳膊上都是用力的线条,从他背后看,发现他戴眼睛。

    “我下午特地把人都清完了,就等着你来,没想到你来的挺快。”

    雾没听出情绪。

    “你为什么只是临摹著作?”雾停下脚步,因为这里并没有可以下脚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我只是临摹?”

    “或许你在找答案,也可能是因为你内心迷茫,没有什么可画的。而且你又闲不下来,所以你才临摹的。”

    “然后呢?”雾听见他笑了。

    “你的画工很好,看来你学了很多年了。”

    “你没话说了吗?”

    雾努努鼻子:“……”低头看,真的没有落脚的地方。

    他把画都扶起来,才终于走起来,真的挺累的,他脱下衬衫,露出伤疤。

    响好久没听见他说话,就扭头看他,雾站在自己后面,一步之遥。

    “离这么近干什么?”

    雾缓缓吐出一口气,抬手把他的画笔夺了,然后随手一扔。他用他的手抚摸自己的伤疤。

    雾打量他的面貌:很白,五官立体,高挺的鼻子,深邃的眼眸。他的痛苦很漂亮。他的面部整体趋于柔和。并且气质干净,感觉像是养在阁楼的贵胄。

    “你戴着眼睛看的仔细。我今天洗脸的时候发现我的伤疤很多。这都是我自己划得。”

    响立马收回了手,抬眼看他,“然后呢?这是什么意思?”

    他也收回手,“炽拜托我来帮你解决生命意义这个问题。”

    他后退点,捂住头,强迫自己说出来。雾一直不认为他有资格高高在上地教唆别人,一这样,他就想起来糸。

    “你是不看书吗?难道没有人告诉你生命并没有意义吗?”雾忍住,抬起头,装的轻松。

    响看着他,思考他的话,“说的太多,有点吵。”

    雾觉得他就是一个白痴,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有什么好纠结的?他就是闲的,不知道要干什么,才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就跟他临摹著作一样。

    可是他又不能把话说的太直白。

    书上说,生命的意义是什么,取决于我们。

    炽给他添的麻烦有点大,得让雾把自己剖开了来说。

    “Im bipolar.”雾挑眉问他:“你知道是什么吗?”

    响摇摇头。

    雾的眼神在他脆弱的脖子上流连:“我不知道炽为什么要我来帮你,你的问题在我眼里就是个白痴问题。生命并没有意义,我不明白你在纠结什么,这不过都是你逃避的想法而已。”他尽量降低语速。

    “你无知。”雾跟他对视,这样说道。

    “你没有爬山你就妄想山顶的风景。”

    “你不痛苦,你在假装痛苦。”

    “甚至你幸福,你还要假装不幸福。”他有钱有父母养育,还有朋友,能随意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甚至,因为这么一个理由,有朋友特地来请他帮忙解决。

    “可能是因为你以前看到过什么,让你产生了这个念头,想去寻找生命的意义,可是你并没有踏出脚步,你甚至转身故步自封,来钻研画工。”

    “我很负责任的恭喜你,你付出的时间有了回报,让你对线条的掌握很流畅。你现在如此渴望一个答案不过就是渴望一个想法,你已经不满足于临摹了。你开始有自己的想法想要走出去了。”

    响感觉听到了与经常环绕在耳边的不同的声音。

    “所以,如果你觉得不舒服了,那你就可以走出去了。”

    响面露难色,“我有点听不懂。”

    雾猛的抬头:“是我说的太快了吗?还是我猜错了?”

    “你语速太快了。”

    雾吃了一颗定心丸,依据刚刚的话不断的问他问题。

    响:“你说的没错,或许是这样。”

    “那你试试。”

    “我依旧觉得你这个答案我不喜欢。”

    雾吸口凉气,咧起嘴,想了想觉得不行,他内心产生了纠结,可身体已经做出来反应——他掐住了他的脖子。

    “我接受了我一生的残疾,所以我过来帮你。”雾的声音有点颤抖。

    “你或许可以看看春天万物生长,夏天不要去看,夏天去看湖泊,去听雨声,看看翠竹上流雨水。秋天去品尝自然的馈赠。冬天在落地窗前看雪花飘落,屋里暖炉正盛。”

    “生命的存在没有意义。但是哲学说存在即合理。我不知道他说的合理是什么。可我知道,地球在人类诞生之前是一片和谐的,后来人类进入工业时代,地球生命力越来越弱。或许人类是地球的死神。生命的意义在于死亡。”

    “可死亡要很久才到来,或许,在此之前我们可以体会生命的美好。”

    “你知道花怎么开吗?你知道蝴蝶飞翔的样子吗?你知道食物的美味吗?这些都是生命带来的体验。体验完了就没有了。”他眼神冰冷,响被迫跟他对视。

    两人的表情说明了他们之间的差别。

    “可是,生命也很不公平。你出生的云端,就有人出生在阴沟。有的人一生生活在战火里,有的人一生痛苦,有的人半路改变命运。你在画画的时候有的人在自杀,你在吃饭的时候有的人在经历痛苦。所以每个人的生命体验是不一样的。”

    雾忍住不用力,他的十成力只用了四成:“所以,你要是问我生命有什么意义,没有意义。你问别人,他们也会给你一个答案。你们这样幸福的人,追求幸福的人,你的答案就是自己去体验,自己去寻找。”

    雾慢慢减少力气,咽了口唾沫,忍住,然后慢慢吐气:“可对于地球带来的,我们眼中的自然的美好,在若干年前,与我们祖先眼中景是相同的。”

    “人类提出的最无聊的问题就是生命有什么意义。没有什么意义。你要么死要么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痛苦,痛苦面前人人平等,不会说要放在天平上称一称。鞋子里的沙子不管多大都会疼。”

    说完,他猛的松开手,响坠落在地上,他捂着脖子咳嗽。

    其实雾没遏制他呼吸,只是对于喉咙的压迫,不敢多大的力气他都会不舒服的。而且雾的气势强势。

    雾拍拍手,手上粘的都是他的温度。

    “如果你不喜欢这个答案就自己去找。”

    “知识可以分享,智慧不能分享。”

    他转身,“我还有事,我走了。”

    雾几乎是跑出去的,随手打了一辆车,他现在很焦躁。

    一下车他冲回家,把自己关在浴室里。浑身的汗和燥热,都被凉水冲刷。

    他忘了脱衣服,但是被淋着很爽,他不停地挠头发,抠脸,挠眉毛。就像他身上有什么脏东西一样。

    一想到刚刚的话,他就烦,太自以为是了。他骂自己:“你很牛逼吗?说这种话?傻逼吧?”

    花洒对准鱼缸,雾躺在里面,慢慢感受着水位上升,他用浴巾盖住自己的脸。

    “糸的死不能怪我。即使我不会疏导她,她照样会死,关键在于我把她疏导开了,她死的能更轻松一点。不会转化成厉鬼。”

    雾把浴巾拿下来,从口袋里掏出耳机,缠在自己脖子上,用力勒紧。

    他身体很诚实地在他受不了的时候松开了,他猛的咳嗽。

    雾爬出鱼缸,浑身湿淋淋地,像条搁浅的鱼。他歪头两条胳膊抱住自己,手掌捂住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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