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学。

    没多会，谭栗就收拾好了东西。

    梁睢椅着墙角就这么直直的看着，看谭栗这么麻利的收拾好了，恨不得立马逃离的架势，梁睢心中的无名火腾起。

    宋乐谌正认真擦拭自己的鞋。

    “阿虽，你等会，我擦完鞋咱就走”。

    梁睢没功夫搭理宋乐谌。

    就在谭栗抬脚准备走的须臾间，梁睢出声制止“等等”。

    谭栗诧异的回头。

    擦球鞋的宋乐谌也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的兄弟，一时之间也看不懂梁睢的举动。

    站到离谭栗一段距离的长度，她都能感觉到梁睢此时周身的气压极低。

    梁睢身高优越，浓颜，偏偏长了张攻击性很强的脸，脸色阴沉，眼皮薄薄往下压的时候，有种天然的强势与不可触犯。

    偏偏此时睨着谭栗，后者都不敢抬头。

    大步逼近怔忡在原地的少女，问出了心中的问题“必须搬走”。

    说完走到谭栗面前，谭栗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他的阴影下，连同专属于他的体温和气息也一并砸下来。

    谭栗低着头，手指搅在一起，只能看到少年花里胡哨的球鞋，自己明明没做错什么，梁睢语气有些强势，凶巴巴的，谭栗心中的委屈无线放大。

    双眸被雾气笼罩，聚集在一起，滚烫的泪珠顺着脸颊的弧度滑落，最终砸向地面。

    梁睢盯着谭栗的发旋。

    伸出想碰触的手，却担心她反感，缓缓垂落在身侧，攥紧。

    感受到少年灼热的视线，吸了吸鼻尖，眼捷湿润，坦然回视，闷闷的声音散发出。

    “对”。

    声音明明不大，却郑地有声，落地可闻。

    得到了答案，不死心般，轻扯嘴角“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谭栗疑惑不解，自己从哪里表现出来讨厌他的。

    梁睢身体僵硬，攥紧拳头，生怕得到糟糕的答案。

    俩人就这么无声的对峙。

    也不肯说出有关肯定的词汇。

    梁睢看着谭栗湿润的杏眸，终归是败下阵来，放软姿态。

    “我帮你搬”，语气低哑。

    说完就屈身搬起桌子。

    谭栗伸出手想抓住梁睢的衣摆，本想拒绝，却扑了个空。

    目光盯着少年的身影愣神。

    梁睢轻轻松松、干脆利落的搬到指定位置。

    梁睢头也没回，扬声道“宋乐谌，走了”。

    说完“哐当”一声砸门而走。

    谭栗一时被吓到了，身体微颤。

    宋乐谌临走看了眼谭栗解释道“他刚刚砸门你别放在心上，他不是因为你，而是……”

    宋乐谌在想一个委婉的说辞，“对……发泄”。

    谭栗颔首。

    宋乐谌一路小跑才追上梁睢，看梁睢那面带愠色的脸，还是壮着胆子道“阿虽，别说是谭栗，我都被你吓了一跳”。

    自顾自说着“谭栗那么娇小的人，被你那无名的火气弄的一颤，我走的时候还在那小声抽噎，眼角通红，好不可怜”。

    最后一句故意加重了语气，说完还偷偷瞄旁边人的神色。

    梁睢一听，充满愠色的脸顿时土崩瓦解，染上了一种愧疚、紧张、心疼的情绪。

    少年不自然的摸了摸后脖颈，语气磕磕巴巴，还有些焦躁“那怎么办……，我要不要道个歉，或让她骂一顿”。

    宋乐谌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梁睢，手足无措、焦躁、踌躇不前。他从来不缺爱慕者，对女生从来放浪肆意，可眸子里透着凉薄，更是球队的主心骨，生来的天之骄子。

    宋乐谌无奈道“现在知道关心人家的情绪了，早点干嘛去了”。

    梁睢没答。

    少年站在路灯下，身形削薄忽明忽暗，看不清神情。有风吹来，鼓起了梁睢黑色T恤的一角。

    少年把手伸进口袋里，从中胡乱摸索出打火机，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烟，点燃，露出猩红的火光，深深的吸一口，薄唇吐出一圈烟雾，烟雾缭绕。

    梁睢很少抽烟，除非是心情不好。

    梁睢目视前方，视线涣散，深呼一口气，自顾自说着。

    “阿谌，你还记得，高一那年夏天我代表市里参加篮球单项锦标赛吗”？

    “当然记得，你当时得了冠军，超了第二名十来分，燃爆全场”宋乐谌很是自豪。

    梁睢神情忧伤。

    “我当时打听到她喜欢风铃草，专门掐着时间预订最新鲜的风铃草给她表白，一结束比赛，就订最近的航班回学校。我当时满心欢喜，在路上不停侍弄风铃草，还不定时喷水，生怕枯萎，她不喜欢了。

    “回到学校还在上课期间，我怕打扰她，就一直站在走廊上，期间不停整理衣着，调整心态，在原地徘徊，生怕在她心中落下一个不好的印象”。

    回忆当初梁睢嘴角噙着笑。

    宋乐谌睁大了双眼，没想到梁睢还有这么犹豫不决，自卑的模样。

    梁睢没注意宋乐谌惊讶的表情，膝盖弯曲，弯下了腰，蹲在地上，没了从前的轻狂肆意，整个人看起来特别颓废。

    宋乐谌默默与梁睢并排蹲在一起。

    当时的情形……

    刚下课，少女恬静的娇容率先映入眼帘，其他的一切都成了背景板。

    梁睢刚想抬脚，却被人抢先一步，室内有人喊了一声“谭栗”。

    谭栗应声回眸，也没问有什么事，只是好脾气的等着那个女的先开口说话。

    “谭栗，你知道梁睢吗？听说他得了这次篮球单项锦标赛的冠军，可给咱学校长脸了，就那长脸也太诱惑人了，听说还没交过女友，这也太洁身自好了吧”那女生很八卦，一脸艳羡，一个劲的说。

    梁睢一直注视着谭栗的方向，听见别人这么夸他，也没觉得不好意思，还挑了挑眉，像开屏的花孔雀。

    那女生接着道“就是吧，这人太拽，又狂，肆意人间，啥事都不在意，齁不住，也难驾驭，对异性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谭栗没反驳，觉得她说的有道理，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那女生眯着眼，打趣道“谭栗，你觉得梁睢这个人怎么样”。

    谭栗被问懵了，一时怔愣在原地，脸色充满红晕。

    梁睢神情紧张，也想知道少女是怎样回答的。

    谭栗后来吞吞吐吐道“我……觉得他很好”

    那女生手上玩着笔，丢出对谭栗来说最致命的问题“那你对梁睢有没有好感”。

    谭栗的嘴角一直挂着笑，可问出这个问题后，她嘴角的笑凝固住，谭栗当时的脸色煞白，她怀疑自己内心最隐匿的情愫被人戳穿，自卑而又胆怯。

    而他心底的那个少年喜不喜欢自己？万一不喜欢，她不敢赌，一但发现，像被人扒光，供人欣赏。

    梁睢的身体僵硬，他认为这种问题有这么难回答吗？答案无非两种“有”或“没有”。不禁让他怀疑，少女刚才夸奖自己的话，无非是恭维，场面话。

    谭栗努力站直身体，脸上依旧强撑着得体的笑，决绝答道。

    “他那么优秀，我怎敢高攀，我对梁睢没有任何好感”。

    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慌乱，双手布满了汗渍。

    那女生一听，觉得无趣就离开了。

    谁也没有注意到角落里身着黑色冲锋衣，身形挺拔的少年，也掩盖不住风尘仆仆，当时他头发微长，发型是那种“三七”分。

    少年眼里的情绪剧烈的一颤，双眼猩红，全身忍不住颤抖着，接着扯出一张相当惨淡的笑脸，无奈自嘲。

    “原来一切都不过是自己自欺欺人”。

    这时一道突兀的铃声响起，梁睢没接，任由它响着。

    梁睢拦住一个初中低年级的小妹妹，见面前的大哥哥不说话，忍不住道。

    “哥哥，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在心里默默夸赞道“面前的大哥哥长的好帅，可是心情好像不好”。

    过了好久，梁睢才调整好心态，手中的风铃草夹在俩人之间，嗓音沙哑道。

    “小妹妹，你能帮哥哥把这束风铃草给那个姐姐吗”？梁睢手指着谭栗的方向。

    那个小妹妹甜甜一笑“好”。

    梁睢喃喃道“她也能对我笑这么甜该多好”。

    “哥哥，你说什么”。

    梁睢没说话，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百元钞票给小妹妹当报酬，也没数，胡乱塞在小妹妹手里。

    在小妹妹懵逼的时候悄无声息的走了，好似他没来过。

    宋乐谌震惊的看着梁睢，没想到这样的天之骄子还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宋乐谌总算知道当时梁睢为什么整个人很反常，有什么活动也不出来，经常一个人喝闷酒。

    梁睢当时整个人的状态很不好，充斥着颓废，不自信的情绪。

    斑驳的树影映衬在梁睢身上，此时的梁睢落寞、无助，手中的烟不知不觉中已经燃完，吃痛一声，手上留下了红痕，梁睢盯着那个红痕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乐谌不知道怎么安慰梁睢，把梁睢从地上扶起来，语气凝重。

    “阿虽，那只是你单方面看到的，你喜欢她，为什么不重新表白试试”。

    梁睢沉默不语，宋乐谌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身旁沙哑的嗓音响起反问道

    “你觉得她那样的人会喜欢我吗”？

    梁睢看着黑漆漆的天空，语气无奈。

    谭栗长的软糯，一双杏眸盯着你看，让人心生保护欲，萌萌的，很可爱，梁睢骨子里狂野，长着一张痞帅痞帅的脸，很难让人把他俩联系在一起。

    宋乐谌一时被问住，他俩都曾经见过谭栗为了一个人谈笑晏晏的模样，很开心，那个男生和梁睢截然相反，那人一脸书生气。

    自从那次的事后谭栗和男生保持好分寸，带着疏离感。

    梁睢认为是因为那个人引起的。

    梁睢回眸，看着宋乐谌浅笑“你看，你也答不出来，她如果也喜欢我，自然是好的，如果不呢？我只会让她感觉到反感，以至于是厌恶”。

    “我不敢赌”。

    宋乐谌只觉得梁睢这个笑太刺眼，像自嘲。

    宋乐谌低低的道了声“阿虽～”

    翌日，谭栗早早的来到学校，此时班级里的人零零散散，少女坐在新位置上，眼巴巴的瞅着门口，等班级人来的差不多了，也没等到那抹熟悉的身影，由最初的希翼到最后的失落。

    上午的课程上完了一半，也没有来。谭栗的新座位和梁睢的座位成一个对角线，谭栗一节课瞥那个位置好几眼。

    苏杳杳身为谭栗的同桌，自然察觉出谭栗的兴致不高，也不问原因，拉着谭栗和以前班的人唠嗑。

    谭栗的后桌是个女生叫徐沁，苏杳杳的后桌是个男生叫祁司贤。苏杳杳和徐沁在一起聊天，也不加入，就这么听着，直到她们提起了梁睢。

    谭栗的耳朵敏锐的捕捉到，耷拉的脑袋迅速抬起，眼中泛着光。

    苏杳杳指着梁睢的方向问

    “他们经常这样旷课吗”？

    徐沁渍渍称奇。

    “梁睢经常旷课，人家有旷课的资本，就这样也能考第一，他很为兄弟考虑，有时还指导他兄弟的作业情况，别看他们一个个的都挺浑，但成绩绝对在班级里排的上号”。

    苏杳杳接着问“宋乐谌和他女朋友分了吗”？

    “你说顾盼”？

    “对”

    “应该没分，上周还见顾盼来找宋乐谌”。

    苏杳杳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谭栗嗓音软糯，暗戳戳、变相的问，语气带着试探，掩饰自己的心思。

    “梁睢呢”？

    谭栗没直白的问什么问题，让人觉得像不经意之间问的，只属于女生的八卦作祟。

    徐沁心中了然，四顾瞧瞧，勾勾手指让谭栗和苏杳杳靠近点，压低声音道，怕穿到梁睢耳朵里。

    “体育生玩的花，女朋友一抓一大把，梁睢也一样。听说他们的女朋友还换着搞，还开过房”。

    后面一句徐沁加重了语气。

    谭栗不相信“不可能吧”。

    徐沁摆摆手“不过，确实没听说梁睢搞过什么暧昧，小情侣平时那种轻吻、肢体接触也没见过，对谁都淡淡的，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满身傲骨，又怎会低头”。

    如果这句话让宋乐谌听到，还不惊掉下巴，梁睢巴不得低头，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

    谭栗靠在墙上，双腿合并，手臂怀抱膝盖，就这样盯着桌上的课本发呆，心中也十分认可徐沁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