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翁主,您看这几种颜色的布匹也挺好的。不如您换一换?”针线房的管事张嬷嬷小心翼翼的带这些讨好的笑意说道。

    刘嫖面无表情的看着摆在案桌上的几匹布料不发一语。

    眼看着冬天就要到了,早几天的时候针线房的人就过来给她量体型,准备做过冬的衣裳。

    当时刘嫖就看中了那匹浅米色夹杂着暗红色花纹的绸布。针线房的人当时还夸她的眼光好。结果没两天来了个人告诉她要换个颜色,是个人遇到这种事都一肚子火。

    “我前几天刚指定的颜色,没几天就要我换,总得有个说法吧。”刘嫖挺直了腰杆,“别跟我说什么那天送布料的小丫头弄错了的话。”

    “这......”张嬷嬷噗通跪在地上,“翁主恕罪。”

    “恕罪?”刘嫖冷笑了一声,“是恕你们针线房做事疏漏的罪,还是在我面前花言巧嘴的罪呢?”

    张嬷嬷赶紧磕头,哭丧着脸说道:“不是奴婢们怠慢翁主,实在是昨天王后特意派了人过来,说这匹步跟姝翁主相配。奴婢这才......”

    “即是王后的吩咐,你怎么不一开始就讲清楚。”刘嫖打断了张嬷嬷的话,厉声说道。

    明明可以将此事说的明明白白,却要在她面前遮遮掩掩的,不过是看她年纪小好糊弄罢了。

    张嬷嬷冷汗都要下来了,只是不停的磕头求饶:“翁主恕罪。是奴婢想差了,怕说出来坏了您与姝翁主的姐妹之情。”

    “行了!”

    刘嫖深吸一口气,手划过案桌上的绸缎。

    “就这件鹅黄的吧,用浅白色来配。”刘嫖瞥了一眼跪倒在地的张嬷嬷,“若是今天选的还要换,可就不是求饶这么简单的了。”

    “是,是。”张嬷嬷赶紧爬起来,恭恭敬敬的抱起布匹退了出去。

    待人走后,心萍一脸不忿的说道:“这起子人实在是欺人太甚。怎么办事的!”

    刘嫖吐出一口气,“小人挑拨罢了。”

    宫里的布匹向来是有数的,除非上面人特意赏赐,不然都是按照宫中地位逐个挑选的。

    按道理,到她这边的布匹应该是太后、王后等人选过后剩下的。就算前面的人临时起意想多要几匹,多半只会在她选之前知会针线房的人而不是之后。可见这事十有八九是故意拿来恶心人的。

    是谁呢?王后?程美人?还是两者都有?

    刘嫖不是个小孩子,不会因为这点子事对刘姝心存芥蒂。但她却不得不想这件事背后的含义。

    挑拨她和刘姝,就是在挑拨窦漪房和程美人。而织室和针线房都是尹夫人管着的。说不好也能让窦漪房和尹夫人心生隔阂。

    真的是,好手段啊!

    刘嫖手扶着头,感觉自己心里闷闷的。

    “翁主,您要不要去外面转转?”心萍看她面露不快,便轻声朝她提议道。

    刘嫖觉得这样也好。自打王后解了禁足后,一件事接着一件事的发生,她的头确实有些大了。那就去去外面走走吧。

    很快便要入冬,一走出去就能感受到寒风的凛冽。

    御花园的树多半都枯了,叶子落了一地。一群小太监忙里忙外的不停的洒扫,远远的见了她便停下来向她行礼问好。

    刘嫖伸手摘了一片枫叶下来,上面的秋霜在她手里化成了水珠,刺骨冰凉。她朝那群小太监摆摆手,便往水塘边去了。

    之前夏天开的茂盛的荷花如今也都尽数枯萎。灰黄的荷叶烂歪歪的沉在淤泥里看不出当年鲜艳的颜色。

    刘嫖朝外吐出一口气,呼吸在寒风中转眼成了一股子白烟。

    “翁主。”心萍面带担忧的看着她,“要不咱回去吧。”

    “我没事,再绕一圈吧。”刘嫖对她说。

    吹吹冷风,她那焦躁如同无处迸发的火山般的心也稍微冷了下来。

    人常说,船到桥头自然直。

    她也好,她母亲窦漪房也好,她们向来只能防守,因为她们从来都没有主动出击的权利。

    绕了几圈,太阳就要西行了。刘嫖走在回秋阳阁的路上,宫道转个弯的功夫,正好跟刘姝一行人碰上。

    刘嫖略带失落又沉闷的脸和刘姝微笑的表情形成鲜明的对比。

    两行人见了面,互相都有些不知所措。

    刚刚刘姝旁边小丫鬟那活泼的声音也顿时销声匿迹了。刹那间刘嫖的耳边只能听到宫道里传来的呼呼风声。

    “姝妹妹。”刘嫖调整了下表情,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只是笑意却不及眼底。

    刘姝尴尬的笑了下又马上低下头去,眼神略微闪躲,怯生生的说了句大姐姐。

    “感觉真的好久没有见你了。”刘嫖舒了一口气问道,“最近过得还好吗?”

    刘姝囫囵的点点头,“还好。”

    “那我就放心了。”

    讲了两句寒之后暄,刘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一时间双方都有些冷场。

    “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刘嫖率先打破了寂静的氛围。

    刘姝略带些僵硬的朝她行礼说道:“阿姐慢走。”

    刘嫖垂下眼眸,抬脚从刘姝身旁擦肩而过。

    就在走至刘姝身侧时,刘嫖停顿了下咬了咬嘴唇轻声说道:“姝儿,我希望你知道。不管怎么样,你始终是我妹妹。”说完,也不看刘姝是什么表情,便自顾自的继续望前走了。

    呼,说完这些话,刘嫖自己的心中仿佛也轻松了许多。她虽然不停的对自己说这些事怨不得刘姝,但心中到底是存了两分的不痛快。

    但是真与刘姝见了面,看到她这样不安的神情,这点子不痛快就如同山间的雾气立马消失不见了。

    很多事,刘嫖没得选择,其实刘姝也一样。

    刘姝站在转角处,她直愣愣的望过去,只能看到刘嫖离去的背影和被风吹动的衣角。

    “翁主?”刘姝身边的宫女文清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刘姝回神过来,眼角的泪光一闪而过,她清了清嗓子:“走吧。还要去王后宫里谢恩呢。”

    待到从王后宫里出来,刘姝遣散了身边的侍女,把自己关在房门里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

    她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昨天王后身边的大宫女金禾带着针线房的人过来给她选布料,明里暗里的透露出王后觉得她乖巧想要将她记在自己名下的意思。更是挑明了以后这些东西都由她先挑。

    她的母亲程美人自然对这个事情分外高兴,忙不迭的叫她好好准备一番再去向王后谢恩。

    她看着内外喜笑颜开的人,也觉得委屈了这么些年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都是父王的子嗣,凭什么她就要低人一等呢?她不敢怨恨自己的父王,却暗自的羡慕嫉妒着自己这个聪慧又明艳的姐姐。

    可是今日真碰见了刘嫖,她自己以为的那些底气和志得意满都变成了无措。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好像成了书里所说的小人,因为抢了别人的一点子东西而得意。

    哭到最后,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些什么。

    是哭她和她母亲终于得见天日,还是哭她跟刘嫖之间的细的像线一般的姐妹情谊。

    阿姐,希望你不要怪我。刘姝暗暗的对自己说道。比起你来,我还是要选自己的阿娘。

    她的母亲所做的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为了她的前程。如今也该到了母凭子贵的时候。

    到了傍晚,尹夫人身边的大宫女青萝便到秋阳阁上门致歉来了。

    “尹夫人听说了下面的人做的事发了一通子火。真是让您受委屈了。”青萝姿态放的很低,她指了下旁边的小宫女捧着暗红色和玄色的布匹说道:“夫人深感过意不去,便将自己选的布匹挑了两个出来给您。还望翁主您海涵。”

    汉朝尚火德,布匹中以黑与红最为尊贵。可见这是真的下了本钱在跟她致歉。

    “这事原怪不得夫人。”刘嫖回道:“这宫中除了父王,当属王后最为尊贵。她说的话,下面的人又怎敢不从呢。”

    青萝赔笑着说道,“是呢。翁主这样想是体恤我们下人了。”

    “不过,尹夫人是长辈,我怎能夺人所爱呢。还请姑姑将这些收回去吧。”刘嫖笑着对青萝说道,她的手指划过柔顺的布匹,“这样尊贵的颜色,理应给更尊贵的人用才是。”

    “这......”青萝踟蹰道。

    “烦劳青萝姑姑,替我带句话给尹夫人,”刘嫖认真的看着青萝说道,“当日见夫人一席素衣,浑身毫无矫饰,当真是惊为天人。这宫里花团锦簇的看久了,反而对素净的装扮印象深刻呢。”

    青萝稍微错愕了一下,但马上弯了弯眉眼,“翁主说的是。我定将这话原原本本的告诉我们夫人。”

    没过两天,刘嫖就在窦漪房的拮芳殿内见到了暗红色的那匹布。

    “你父王赏的,红色鲜亮,特意指明给你做衣裳。”窦漪房喝了一口水:“是你给尹夫人出的主意?尊贵的颜色配尊贵的人?”

    刘嫖笑了笑,“话是我说的,但把布匹送给父王这个主意可不是我说的。”

    窦漪房略带欣慰的看着她,叹了一口气,“你真的是长大了。”

    刘嫖抿了抿嘴唇,真挚的对窦漪房说道:“阿娘。我是您的女儿,我也可以做您的依靠。”

    窦漪房朝她伸出手,“好孩子,到阿娘的怀里来。”

    刘嫖起身,跪坐在窦漪房身旁,将头依靠在她的怀里。

    “过了今年你就十三岁了。”窦漪房抚摸着她柔顺的头发,“阿娘想着给你选门好亲事,早些定下来,我也放心。”

    刘嫖闭上眼睛,抱窦漪房抱的更紧些,“嗯。都听阿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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