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随着一行人离长安越来越远,刘嫖心中的惆怅也慢慢散去,只留下对未知生活的向往。带着这样的心情,磕磕绊绊的行程仿佛都多了一丝乐趣。

    十天过后护送的行军卫士长前来跟刘嫖汇报行程。

    “启禀长公主,此路往北百里便是邯郸,往南则直通馆陶。敢问公主何往?”江封拱手在马车外面恭敬的询问道。

    刘嫖掀开车帘,看到外头官道分了两条路。

    邯郸是赵国的国都,虽然繁华但若是前往必定要跟当今赵王寒暄,还不如直接到自己的封地去。

    “直接去馆陶吧。”刘嫖说道。

    “诺。”江封回道,便下令让众将士再次修整半个时辰然后在行路。

    刘嫖在马车上呆了许久现在也可以下来走走路看看景。

    五月初的天,湛蓝无比,微风阵阵,吹着白云半挡着太阳,温暖又不炎热。

    “旁边就是小溪,咱们去那边看看。”刘嫖说道。

    秀纱和心萍自然没有异议,她们在路上经常从马车下来,身上都是尘土,有条小溪洗洗脸也好。

    溪流边上,有几个小兵打水,看来是要准备做午饭。

    刘嫖走近,发现有个人看着好像挺眼熟的,但一时半会想不起来是谁。

    “给公主请安。”何大指挥着卫士提水,看到刘嫖后赶紧行礼道。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刘嫖微微蹙起眉头问道。

    何大一脸受宠若惊的样子,“禀公主,您是从代国来长安时见过小人,是在驿馆的马房里。”

    这么一说刘嫖也想起来了,是在来长安路上的驿馆内那个喂马的小兵,他还给她指了宋廷翊的房间。

    提起宋廷翊,刘嫖的心里突然多了一丝的惆怅,好似想起了一个许久不见的友人一般。

    “你们宋都尉呢?”刘嫖问道。自从进了长安,就没了宋廷翊的消息,仿佛这个人从长安蒸发了一样。

    “您是说宋廷翊,宋都尉吗?”何大想了想后回答:“那日去到长安后队伍的人便被打散分编到了南北卫军里。小人被分到了北军后就跟以前的兄弟没了多少联系,只是听闻宋都尉没多久便被调往了细柳军营内了。”

    “细柳营吗?”刘嫖喃喃道,随即微微抬起嘴角笑着说道,“你们原为北军将士,如今被分到我这里就只能做个护卫,说起来也有些委屈你们了。”

    何大嘿嘿一笑,“公主还不知道啊,如今已经没有北军了。”

    “什么?”刘嫖略显诧异。

    说起这个何大能唏嘘好久。北军大部分将士都被遣散回家种地去了,只有他们这一支队伍是从代国来的,所以才能被陛下指派给长公主做护卫。

    “能给长公主做护卫那是我们的福分。咱们这些人都是从代国边境的村子里出来的,早就没有家了,要是被遣散走,就只能自己谋出路了。”

    南北卫军是长安的屯兵。北军位于未央宫主要用来守卫京师,昔日周勃陈平从吕禄手中骗取了北军的虎符才能联合刘氏宗亲颠覆吕家的统治。南军则驻守在未央宫以南,主要用作保护宫廷。

    罢免北军是否意味着消减臣子的军权呢?

    刘嫖一时间想入了神。

    唉,这就是住在宫里的坏处了。除非皇帝想让你知道,不然人住在宫里就成了没有眼睛、耳朵的摆设。

    “行了,你去忙吧。”刘嫖朝何大摆摆手道。

    何大恭恭敬敬的抱拳行了礼,快步往扎营的队伍里去了。

    “公主,您擦擦脸。”这时秀纱过来,拿着一个湿帕子过来。

    刘嫖接过来拿着帕子擦了擦额头,清冷的溪水给运行过载的大脑降了降温。等回到马车旁,饭食已经做好了。现在安德山、安德水两个人成了刘嫖手上可用的人,自然拼命向她表忠心,早早就将饭食送了过来。

    一共就两个菜,一道烧肉,一道时蔬大杂烩,材料都是在路上买的。本来刘嫖的菜是跟他们分开做的,但被刘嫖觉得额外开灶比较麻烦之后就跟着他们一起吃了。

    说实话,菜也就那个样吧,比起宫里做的是差远了。当然,也是因为队伍里没有擅长做饭的,不管是咸了还是淡了的,稀里糊涂的就那么吃了。

    但是看士兵的样子好像很高兴的样子,刘嫖才知道他们平日里见荤腥的次数不多,能吃上肉各个就满足的不行。

    嗯,到了馆陶得招个厨子。刘嫖暗搓搓的想。

    三日后,刘嫖终于到了自己的封地馆陶县。此刻天色阴沉,不时一场滂沱大雨便哗啦啦的落了下来。

    刘嫖站在馆陶县的驿馆内看着接连不断的水珠噼里啪啦的顺着屋檐流下,不禁感到一丝庆幸。幸亏行军走的很快,不然就被淋成落汤鸡了。

    “告知本地的县令、县丞,雨天路上泥泞,待天好时再过来问安吧。”刘嫖对驿馆的孙管事说道。

    “诺。”孙管事本就是受县令的吩咐来询问的,此时得知了刘嫖的意思自然忙不迭的派人去县衙传话去了。

    “安德山,让人去买些荤腥过来,嘱咐将士们好生歇息,待买了宅子就从驿馆内搬出去。”刘嫖沉吟片刻又说道:“安德水去清点清点马车上的东西,莫叫衣物什么的沾了水。”

    一条条的命令吩咐下去,刘嫖终于松了一口气。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不管事不知事物杂啊。

    这场雨持续了一天一夜都不曾停歇。

    刘嫖坐在驿馆大堂内长叹了一口气。往常这样的雨天她是最喜欢不过的,但现在只觉得烦闷。万事还没开头先被雨淋了一道,这叫什么事啊。

    就在此时,刘嫖看到门外安德水跑过来跟秀纱说了什么,然后秀纱轻快的走进来说道:“公主,堂邑侯求见。”

    刘嫖一愣,不知道为何陈午会到这边来,难不成是生意做到这边来了?

    虽然这么想着,但时间不过一瞬,刘嫖回神过来随即说道:“快请。”

    不过片刻,从门外走来一个身穿青绿色长袍的男子。他打着一柄藕白色的伞,步伐不急不缓。伞下人噙着一抹笑意,带着三分温润七分疏离,眉目文质彬彬却又不失男子的气概。

    陈午走到门前收了伞,踏步进来见到刘嫖失神了一瞬,嘴角的笑意真挚了些,抬手行礼道:“堂邑侯陈午见过馆陶长公主。”

    刘嫖端坐的看着他,也露出一抹笑意来:“堂邑侯上座。心萍,倒茶。”

    陈午落座后说道:“听闻公主昨日就到了,今天也是想过来跟您叙叙旧。”

    刘嫖缓缓的摇摇头,“那你是来的不凑巧。天降大雨,也不知道何时停歇,一时只好在驿馆中住着,不能好好招待你了。”

    “是陈某唐突了。”陈午眉眼低垂含笑道:“只是去岁公主的利钱还不曾给,所以来跟公主谈论些章程。”

    刘嫖面露诧异的说道:“去岁你不是送了两箱子白狐毛皮么。论价值,也比得上几年的利钱了。”

    陈午竟不知道刘嫖是这么想的,便觉得这位长公主在后宫中被养的有些过于“单纯”了。“公主说笑了,这可算不上。”

    “不是利钱又是什么呢?”刘嫖问他。

    “不过是在下给公主的一点贿赂。”陈午面露一丝狡黠。

    这样的坦诚刘嫖并不觉得厌恶,有什么事正大光明的总比避讳着说些弯弯绕要爽快。

    刘嫖垂眸饮了一口茶水。“我也没得值你破费的地方。若是在长安说不准还能替你美言几句寻个差事,现如今是指望不上了。”

    陈午笑了笑没再搭话转头说起宅院来,“说起来我在这馆陶县内空有一套宅院,原是当年祖父所购。公主若是不嫌弃可以前往下榻居住。”

    刘嫖喜欢钱货两清的买卖,这种受人恩惠的事情她可不干,于是推辞道:“宅院总归是自己喜欢的才好,等雨过天晴后自然要多加考量的。”

    陈午并不气馁转而游说道:“去岁冬日比往日寒冷,生意也比往常要好,论生意可分得数十万钱。待日头好时公主可以前往臣空置的院子看看,如若满意,这钱臣也就不给了。”

    刘嫖真真觉得这人是个白面狐狸呐!论相貌仪表堂堂,论口才更是舌灿莲花,从商真是屈才了。她这么想着,脸上不自觉就露出一个可惜的神情。

    陈午从来不曾被人这样看过,也少有这样赧然的时候,“公主这样看我是为何?”

    刘嫖叹了一口气,“你这样的口才堪比昔日张仪。若是做个政客定能搅动风云。”

    陈午听过人夸他钱财万贯,夸他貌若楚国玉郎,还不曾听过有人说他,但这话确实像春风一样拂到了他心里,他究其一生,也不过想重振陈家的名声。

    “公主说笑了,臣愧不敢当。”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刘嫖也不好推辞,便答应了天气晴朗后去看看陈午城中的宅子。

    “不曾想你生意做的这样广泛,就连这里都有你的宅子。也难为你千里迢迢的特意跑过来见我。”刘嫖说道。

    陈午愣了一下,“公主的封邑与臣的封邑相邻,实在担不上千里迢迢四个字。”

    这下该刘嫖愣了,她一字一顿的问道:“堂邑县与馆陶县相邻?”

    陈午弯着眉眼点点头,“中间只隔了座陶山。”

    刘嫖无语的跟陈午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一会,才知道是自己想差了,搞了一通乌龙。

    “咳咳,是我想差了。”刘嫖脸有些红,只能拿起茶盏来挡一下。

    陈午倒不曾变了脸色,只道天晴后再来拜访。

    刘嫖答应着,让人去送他,但看着陈午修长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雨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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