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日薄西山之时,来此赴宴的宾客全都告辞回去了。

    “莫要糊涂!”此时林家的马车上传来一声怒喝。

    林家族长紧闭着双眼,脸上的皱纹深的仿佛要扎进肉里去,“那林岳是你家那脉的,你可别忘了他的下场。”

    林川低垂着头,他那大哥已经被砍了头,那一支的其余人全被流放了,这还不够吗!

    “此事并不连坐,何必叫宗族里的人白白献上粮食呢?”林川咬着牙说道,“那可是三千石啊!”

    林族长长叹了一口气,要不是看在林川家被全村人排挤的份上,他也不会力排众议把林川带过来。只是年轻人啊,能看得透富贵名声的不多啊。

    “你家的大丫为什么被退了婚,你心里清楚。”林家族长不急不缓的说道,“三千石换全村人抬起头来做人,难倒不值?”

    林川闻言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当年他哥做县令时他们林家可是在其他村里备有脸面的。但现在他们林家却成了其他宗族的笑柄。

    “扭转了名声,往小了说可以在其他村里头抬起头来,往大了说将来我们林家的人出入仕途也有底气。”林家族长看他面有悔意便乐意多点拨他一下。

    林川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来,“是族长。此次我愿献出半数家产来为我大哥恕罪。”

    “对喽。”林家族长微笑着点点头。他舒缓了神情闭上眼睛,脑海中却浮现校场上那精炼的护卫。

    馆陶县的长公主啊......

    公主府上,刘嫖正在阅读安德山记录的捐粮名单。

    最上头的是堂邑侯陈午的名字,捐粮五千石,紧挨着他的是林家宗族的名字,捐粮三千石。剩下的有捐两千的、一千的、五百的。零零散散加起来足足有三万石的粮食。

    “怎么程县令也捐粮了?”刘嫖看着最后头写着两百石的字样问道。

    安德山笑着回答:“程先生讲,好事不在小,非叫奴才写上。”

    “好一个好事不在小。”刘嫖长舒了一口气。

    官仓征调两万石,筹粮三万石,公主府出粮五千石,共五万五千石的粮食。

    粮食征集到了但是运送不是小事。最快的路线就是走通往邯郸的官道直穿赵国。

    自从她被册封以后,象征着长公主的金印还从不曾用过,如今也该到了它发挥作用的时候。

    刘嫖手握着小巧的金色印章暗暗的想。

    第二天,刘嫖就将江封召了过来。

    “我要你做什么你心里应该有数。”刘嫖也不废话直截了当的讲,“拿着这个公主的金印,若是有人敢拦,直接砍死了事。不管出了什么事都由我担着。”

    江封单膝跪地,双手接过象征着长公主的金印说道:“属下定会保证粮食完好的送往太原。”

    “一百个骑兵,人数虽少但在战场上不是没有作用。”刘嫖说道:“陛下跟前,但凡做出点什么功绩,你就可以出人头地了。”

    江封猛的抬起头来,眼中闪着怒火般的光芒,“属下与匈奴有血海深仇,自当奋勇杀敌。”

    “我已经修书发往太原,想必路上也无人敢拦你。这两天筹集好了钱粮便出发吧。”刘嫖满意的点点头,“去跟心萍倒个别,想必她已经在中院那边等你了。”

    江封起身,退了两步后大步的走了出去。

    中院的耳房门前的树下,心萍蹲在石头牙子上,双手抱紧了膝盖。

    “怎么不进去?”江封来时看到的就是心萍这种委屈巴巴的样子便出声说道。

    心萍抬起头,话还没说,眼圈先红了。公主征粮的风声放出来她就知道运送这事一定得交到江封手上。这是个露脸的好差事,但心萍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担忧。前头打着仗呢,谁知道是个什么样子。

    江封少见她如此楚楚可怜的模样,心都要给她看化了。他走过去将人拉起来直接打了个横抱将她抱进了屋。

    坐席太低了,江封干脆走到里屋坐在床榻上。

    心萍被他抱起来时两手惊慌的环着他的脖颈,现在坐在江封的腿上手才拿下来。她不说话,只是泪眼哗啦啦的,跟溪流一样往下淌。

    江封没见过这个架势颇有些手足无措了,只好笨拙的拿手替她把眼泪抹掉。

    “乖哦,不哭了。”他努力的回想着当年母亲是怎么哄自己的,言语轻柔的说道。

    心萍哭了一通心里舒坦了不少。她掏出了随身的帕子在脸上囫囵吞枣的擦了两下。

    “我知道这两天你就要走了,心里舍不得。”心萍嘟囔着说道。

    江封心里熨帖,他在代国戍兵的时候不明白为什么其他人在训练闲暇之时老是提起自己的妻儿。现在他终于懂得了,人有牵挂才能有血有肉的活着。

    “你放心,我保证全须全尾的回来。”江封磕磕绊绊的说道,“我还没娶到你呢,不能死了。”

    心萍破涕为笑,“你要是没了我扭头就嫁给别人去。”

    江封知道这小妮子是说得出做得来的,他将怀里的人紧紧的抱住,抬手想朝着她的屁股狠狠打两下但又舍不得,最后巴掌落下去跟羽毛一样轻。

    要是他真死了还能拦着她嫁人不成。话虽然这么说,但心里还是挺郁卒的。

    这好不容易有个老婆,就是爬也得从战场上爬下来,不然自己死了到了地府去也不能安生,江封心想。

    两日后,筹集的粮食都已经装备好了。由馆陶县的县尉带着衙役十人加上公主府的全部府军押送着送往前线。

    本身押送粮草不是什么大事,但官道直通赵国,刘嫖不得不防。

    赵国现在的国君名为刘遂,乃汉高祖刘邦之孙。当年吕后在位时其父被王后吕氏诬陷谋反被杀,故而失去了继承爵位的机会,直至去岁遣散诸侯的时候赵国的王位才回来。不过其下的封地被拆了大半不似往常般疆域辽阔,比如原本归属赵国的河间郡就被单独拆了出来封为河间国。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若是刘嫖没记错的话,西汉前期诸侯叛乱的事可屡出不绝!

    “有公主府的卫士在,此行定会无虞。”程凛和看着披盔戴甲的骑兵目光如炬。这样的队伍在魏郡太守所在的邺城中也难得一见。若是大汉的军队都是这样的装备何愁天下不安定啊。

    刘嫖看到程凛和啧啧称奇的目光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唉,养兵是不容易啊,更何况她这还是照着骑兵样的。马匹、缰绳、刀剑、盔甲都是找铁官定做的,材料也是用的是最好的千锤钢。这一百来个人身上的家当加起来花费的金额足够盖个楼了。

    带着刘嫖期盼的目光押送粮食的队伍出发了。

    时间一晃一个月就过去了,刘嫖紧听着上郡作战的消息,但听闻前期战事焦灼现在局势已然明朗了。

    “好。”

    刘嫖大喜过望站起身来高兴的绕着大堂的柱子绕了两圈。“叫厨子拿出看家的本事来,今晚府上定要不醉不休。”

    听见安德山的传话,旁边伺候的心萍也放心了许多,终日紧皱的眉头都舒缓了。

    “你也该放心了。”刘嫖拉着心萍的手轻柔的拍了拍,“等江封回来就给你们定亲。到时给你准备厚厚的嫁妆,定叫你风风光光的嫁过去。”

    心萍眼中饱含着感动的泪水蓦的跪倒在地。自七岁时她就跟在公主身边,一晃已经十多年了。

    “公主的恩德....”心萍哽咽着一字一顿的说道:“做奴婢的没齿难忘。”

    刘嫖赶紧把人扶起来,拿帕子轻轻地给她擦拭了脸上的泪珠。“好了,赶紧去洗把脸去,这哭的妆都花了。”

    等心萍出去了之后,旁边的秀纱说道:“心萍姑娘也算得偿所愿了,这是喜极而泣呢。”

    刘嫖垂眸嘴角的笑意也缓缓收回了大半。说实话她本就是想嫁个身边的侍女给江封的。之后发觉心萍和江封私底下的情谊思索了一番也选择了纵容。

    来馆陶后,她给自己挑好了得力干将,文臣程凛和、武将江封、钱袋子陈午。

    对待这三个人自然有不同的路数。

    文臣攻心。刘嫖便做得慈善、救济灾民、筹粮抚军,摆出一副大统的招牌。因为论起来,她是陛下的长女、太子的姐姐,是皇室在外头的活招牌。忠于她便是忠于大统。

    商人得利。刘嫖便促成官私盐路,给陈午一个在外头行走的体面,但她也提防着商人重利徇私枉法所以又拉又打,时而亲近时而疏远。

    武将,这一块确实没有好的路数。刘嫖不曾参军自然不知道如何与军人拉近距离。只凭她们都是代国人这一点是不够的,最好的方式就是结个姻亲。有了牢绳,她才放心的将人带到长安去!

    刘嫖深深的吐出一口气,长安啊。估计这次的仗打完她的父亲就不再有掣肘了,到时肯定召她回去的。

    只是待到那时,凭借着这些她有谈判的资本吗?她所求不多,不过一个自由!

    两日后,驿官手持八百里加急的案牍登上了长公主府。无他,齐国济北郡的济北王刘兴居趁着匈奴与汉朝大军焦灼之时反了!

    “公主,魏郡太尉还在苦苦支撑但已有倾颓之势,陛下有旨,命公主速速回宫!”

    驿官的一席话惊得整个公主府静默无声。

    良久良久,刘嫖终于稳定了心神,她锐利的眼眸穿过安德山,厉声说道:“把县令和堂邑侯陈午请过来,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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