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东配殿里一切如旧,刘嫖走时是个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可见窦漪房时长派人过来清扫。

    铜镜前,刘嫖挑选着去宴席要穿戴的衣物和首饰。她这次回来就没带多少东西,这些衣服首饰都是窦漪房叫人送过来的。

    心萍往刘嫖发髻上又加了两个金簪,更加显得刘嫖华丽高贵了。

    “好了,再加些配饰,我这脑袋就成集市了。”刘嫖抬手轻轻的摸了摸发间的华胜等物。好看是好看的,但是这东西都是金子做的,分量可不低,带多了坠的脑袋疼。

    心萍轻声笑了笑,将装有耳铛的盒子打开。“都是皇后娘娘赏的,可不是要公主好好打扮打扮的么。”

    刘嫖随手挑了一个戴上,“那也不能全往上身上戴啊,又不是衣服架子。”

    眼看着准备的差不多了,再磨蹭磨蹭的天就要黑了。

    宴席就摆在椒房殿正殿内,刘嫖去的时候人差不多都到齐了。除了窦漪房、刘启、刘武以外还有一个少年也在席间,刘嫖并不认识。

    窦漪房指着坐在刘启下手位置的人跟刘嫖介绍道:“他是你的表弟,名窦婴,只比你小两个月,现如今在你弟弟宫中做得太子舍人。”

    刘嫖看着下面的少年,只见他身材瘦长好似带着些读书人的病弱,但脸上又布着庄稼人的铜黄。简而言之,这是个五官端正但面容不显的青年男子。

    刘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对他说道:“表弟好。”

    窦婴受宠若惊,脸上带着红晕拱手行礼道:“不敢不敢。”

    “都是自家人就不必多礼了。”窦漪房说道,“命膳房的人上菜吧。”

    刘嫖问道:“我倒不曾听说母后的家人,他可是舅舅家的男丁?”

    此时坐在一旁的刘启搭话道:“阿姐有所不知。今年三月,母后的哥哥弟弟来了长安,被父皇封了侯爷。只是二人子嗣还小,怕母后在宫中思念家人所以将其他叔父的儿子窦婴召了过来。”

    窦漪房看着下头的窦婴和太子刘启心里破有些五味杂陈了。

    为着她将窦婴调到太子府的事,陛下随便找了个理由就将掖庭令的黄太监打发了。这就是对她的警告了。可她自认没有做错什么。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不过是封了个可有可无的爵位,半点实权都没有,还不能让她培养培养下一代吗?

    不过,对后族打压的越狠,太子的地位就越是稳固。前不久陛下亲自督战,将长安的宫务交于了太子。刘启就这么站到了人前,与大臣一同监国。

    一时间,窦漪房也分不清自己该是喜还是忧。连带着对刘启的态度也有些错杂了。

    几个人正说着话呢,一旁的刘武一个蹬腿将案桌上的杯子踢了下去。

    原来是他看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刘嫖身上,所以不高兴了。

    “哎呦,正在席上,又耍的什么花招。”窦漪房虽然这么说,但面上可还是一副和煦的样子,抬手叫刘武去她身边坐。

    刘武咧着嘴笑着露出一个豁牙。

    其实也不怪刘武调皮,刘嫖走时刘武不过四岁,一年的时间过去了,谁是谁估计都分不清楚。小孩子博关注是常见的事,更别提自来了长安就不跟亲娘住一起了。就是这不分场合的闹起来属实讨厌。看这个样子也不是第一次闹了。

    窦漪房亲自拿着碗筷给刘武喂饭,端是母子温馨的模样。

    刘启看着这副温馨的场景,眼眸低垂遮掩住了里头的寥落。

    “母亲还没吃多少东西呢,喂饭这种事我来吧。长时间未见,二弟都长大了。”这样明晃晃的偏爱使得刘嫖嘴角的笑意都淡了三分。

    窦漪房也乐得自家儿女培养培养感情,于是对刘武说道:“去吧,找你姐姐去。”

    刘武不情不愿的跑到刘嫖身边,抬手指着一道鸡汤说道:“我要喝那个。”

    刘嫖可不听他的,小屁孩,还治不了你了。她心中腹诽,夹了旁边的青菜送到刘武嘴边,“看你肉墩墩的,可还跑的起来?多吃些蔬菜才好。”

    刘武嘟着嘴不肯吃,扭头往窦漪房那边看去。

    窦漪房也说道:“听你姐姐的。这两天无事多来这边找你姐姐玩,她带了个漂亮妹妹过来。”

    刘武见窦漪房这么说,再看刘嫖拿夹菜的一直没有放下去的筷子不情不愿的将青菜吞了下去。

    “父皇到哪了,也快回来了吧。”刘嫖边给刘武喂饭便问。

    刘启此时监国,消息是最灵通的。

    “不日便到霸上了。”刘启说道,“父皇已经发兵增援荥阳,相信不久后就有大败叛军的消息传回长安。”

    窦漪房说道:“文官、武将,都是朝廷不可或缺的人才。你在朝中行走,要多结交才好。”

    刘启扬起的嘴角放下,不知道从何时起窦漪房总是在他面前频繁的教导。“是,母亲的话儿子明白。”

    唉,刘嫖无奈的看着这对皇家母子,他们的关系相比于代国时也疏离了不少。

    “提起文官,我倒是觉得馆陶县的县令程凛和做官不错。我走时特意嘱咐他以百姓为重,若是可以保全一方百姓大可投降敌军。”她打圆场的说道,“他的女儿此次也跟着过来了。”

    有了刘嫖的话转圜,场上的氛围也好了不少。

    “阿姐放心。父皇有旨,之前投靠济北王的人若是倒戈便可既往不咎。”刘启说道,“此次魏郡的太守失职,阿姐既觉得此人不错,将来我可以举荐一番。”

    刘启在长安也听闻了馆陶县的事情,不管是接纳流民还是捐募粮食,里头想必也有县令的一番功劳。他对自己这个姐姐是带着钦佩的,在刘启眼中,刘嫖现在比窦漪房要更得他的信任。

    待宴席结束,刘嫖回到东配殿内,她长叹了一口气。就宫中这个情形,她突然就不想走了。不为别的,就看刘启和窦漪房这个关系吧,实在让她头痛。如果没有人在其中周旋,日后保不准两人要结仇啊。

    “秀纱,此次从馆陶带了多少银钱过来?”刘嫖出声问道。

    秀纱虽然不知道刘嫖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很快回答:“带了金一百,铜钱数千。”

    “我久不在长安不知道自己多了两个舅舅还有一众亲戚,这就是我的不是了。改日去太子宫中把窦婴叫过来,我要托他给宫外的两位舅舅送礼。”

    刘嫖找了个现成的理由出来。看今日宴会上的情况,窦漪房是有心将窦婴培养成窦家的领头羊的,而窦婴又在刘启身边伺候。这不是现成的说合人吗?

    第二日晌午,窦婴马不停蹄的从长乐宫赶到了未央宫中。实在是公主有令,他不敢不从。

    想到刘嫖席间盛装的样子,窦婴颇有些自惭形秽起来。他窦婴能从清河郡的一介农家子摇身一变成为太子舍人全凭有一个做皇后的姑母。此时真正见识到了皇家子弟的行径,怎能不生艳羡和自卑呢?

    “表弟上座。”待人到后,刘嫖客气的寒暄。

    窦婴行礼后小心的跪坐在一旁:“公主客气了,叫我窦婴便是。”

    刘嫖见他满头都是汗,好似是匆匆跑过来的,便叫秀纱给他上茶。

    “不知道公主叫我来所为何事。”窦婴不熟练的学着官员奏对的官话问道。

    “其实是想让你替我跑一趟腿。”刘嫖看他诚惶诚恐的样子生怕给人吓跑了,所以直截了当的说道,“我想着给两位舅舅家补送些乔迁的礼物,却有些难处。你也知道我现在住在宫内不知何时在外开府,所以来往并不方便。”

    窦婴松了一口气,这事倒也不难。

    不怪窦婴多加小心,实在是在外头许多人因为他在太子身边做事又是皇后的子侄所以对他多加照顾。但他始终牢记本分,不敢做那通天的梯子。若是公主此次叫他是为了打听太子的事,那他也只能说声抱歉了。

    “公主有心了。”窦婴缓和了脸色说道:“此事我定为公主办妥。”

    刘嫖笑了笑,转而说道:“你现在是太子舍人?”

    窦婴回答:“是,跟着太子殿下读书习字罢了。”

    “唉。”刘嫖叹了一口气,“可见母后对你是多有期待。你是母后子侄,也是我们几个人的表兄弟,我有几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窦婴微微睁大了双眼,“公主请说。”

    “你是窦家出来的人,是母后与太子之间的联系。人都说爱之深责之切,想必母后也是这么对待太子的。我怕时间久了二人多有隔阂,还请你从中多加周旋。”

    刘嫖垂眸接着说道,“毕竟这宫里,除了我就只有你能当得起这个职责了。”

    窦婴被刘嫖的话说的心都要跳起来了,但这话说的也确实不错,这几个月来皇后跟太子是怎么相处的他是全看在眼里。

    想到这窦婴俯身叩拜道:“是,多谢公主提点。”

    长乐宫东阙,有三群建筑宅院,都是太子刘启管辖的地界。这边也被大家称作太子宫。

    窦婴回到东阙前殿,恰好看到刘启在书房内查看众大臣呈上来的案牍。他走去过给刘启行了个礼。

    刘启嗯了一声问道:“回来了?”

    窦婴说是,然后将刘嫖补送礼物的事说了。

    刘启点点头。

    他一开始对窦婴并没有什么好感,无非是把他当做自己母后送过来的娘家人。但这几个月的相处下来,他确实觉得这个窦婴是个人才,有眼色又谦卑,最重要的是他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窦婴踟躇了两下还是把刘嫖嘱咐他的那两句讲了出来。这样既显得他坦诚又显得公主爱护兄弟不是。“公主请我多在娘娘面前替殿下说话呢。”

    刘启闻言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他这个姐姐啊,就是爱操心。这让他不由得想起多年前跟刘嫖、刘武一同包粽子时的场景。

    他嘴角慢慢扬起。几年过去了,这爱教训弟弟的爱好是一点都没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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