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

    椒房殿外,一片寂静。

    看门传话的小太监站在阴影处一动不动,就连往来的宫女行进走路都一副脚步轻微的样子。

    小太监顺安远远的就看见刘嫖带着人过来了。他精神一震连忙迎了上去,“给公主殿下请安,娘娘在里头正等着您呢。”

    刘嫖嗯了一声减缓了脚步,路上遇到的宫女和太监都朝她行礼。

    “往日不曾见过你。”她说。

    顺安满脸笑意的说道:“奴才是去岁新进宫的,因为得用,认了赵孔明赵詹事做师傅。”

    “那你师傅呢?怎么不见他?”刘嫖问。

    顺安笑脸不变的回答:“师傅去长乐宫了。因为太子还未大婚所以太子妃跟着太后一同住。”

    刘嫖觉得这小太监是挺得用的,两句话就把事情讲的清楚。

    “你师傅回来后跟他说一声,让他在椒房殿外等一等,我有话要跟他说。”

    顺安低着头道:“诺,奴才明白了。”

    话讲完,已经到了椒房殿门口。

    刘嫖走进去,就看见窦漪房微笑着坐在凤座上看着她呢。草草一观,她便发觉窦漪房苍老的痕迹,她的眼角布着皱纹,盘着的头发间隐隐闪着白色。

    刘嫖的眼眸顿时湿润了,她带着哭腔下跪道:“母后,我回来了。”

    “别跪着了,才开春地上冷,来,到我这边来。”窦漪房朝她伸出手去。

    刘嫖起身走到窦漪房身边落座。走近,更能看到窦漪房发间的银丝了。

    “阿娘。”她难过的将头放在窦漪房的肩膀上。

    窦漪房被这一声阿娘叫的心都要碎了,这个称呼自从来到长安就不曾听到过了。

    “四年了,虽然你信中说你都好,但我们母女始终不得相见。”窦漪房眼中闪着泪光,“如今看你,二十来岁的人还养出婴儿的肥嫩来了,我也就放心了。可见信中说的不错。”

    刘嫖破涕为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那边稀奇古怪的东西多,在加上陈午一直捧着我,没有多少烦恼可不是要胖么。”

    窦漪房眼睛打量着她的肚子,“你们成婚四载了,怎么......”怎么连个喜讯都没有?

    刘嫖这四年一直都算着日子呢,平日里也都顾忌着所以一直不曾有孕。

    “您急什么呢?”她问。今年她才二十一岁啊,在现代大学都没毕业呢,虽说古代人成婚都早,但她却不觉得自己“晚生晚育”有什么不对。

    “你弟弟都有孩子了!”窦漪房直接放了个大雷。

    “啊?”刘嫖震惊,“启儿不是还没大婚吗?”

    窦漪房摇摇头。

    刘嫖继续震惊,不是刘启难不成是刘武,不会吧,刘武才十岁啊!

    “是太子府上的良娣,姓栗。去岁的时候你父皇赐了两个良家子去太子身边伺候,她就是其中之一。”窦漪房轻声说道。

    哦,吓了她一跳。不过刘启有孩子了也挺让人意外的。十六岁就要当爹了,emmm,禽兽啊!

    “母后,”刘嫖拉着窦漪房的衣袖左右摇晃,“就这两年,叫母后听听我的好消息好不好?”

    子嗣之事哪有定数的。

    窦漪房心想。但她还是嗯了一声。虽然知道刘嫖可能就是说说好听的哄她,但她也不想今日拆自己女儿的台。

    “我今日过来的路上碰到了慎夫人。”刘嫖正了正脸色,嘴角的笑意也疏落了许多,“她今日身上的衣服料子看起来像是我送给母后的。”

    窦漪房的神情微顿,“近几年宫中奉行简约之道,布料少有花样。我就时长把一些好料子给下面的人分分。绛红金凤的那匹我自己留着了,剩下的三匹一个给了太子,一个给了三皇子的生母何良人,那件蓝色墨兰的我看着清新脱俗就给了慎夫人。”

    “这些可都是女儿的心意,母后怎么不都留着自己做来穿呢?”刘嫖问。

    窦漪房眉眼舒缓的笑了笑,低垂的眉眼显出一丝意味深长,“我是皇后应当给后宫做个表率。再者我年纪大了,这样花哨的料子还是给年轻的妃嫔吧。”

    刘嫖听窦漪房这般说就知道她心中是有数的。

    “母后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还以为真有不长眼的敢怵中宫的眉头呢。

    窦漪房轻轻的拍了拍刘嫖的手。她是势弱,但也不至于跟妃嫔抢衣服。更何况,她修长的睫毛打在眼下呈现一片阴影。只要她的孩子好好的立着她就永远不会倒下去。所以只要别人不去动立海的神针,那她眼中就能长久的容下人。

    说完了宫中的妃嫔,刘嫖又问起来太子妃的人选。其实她早就得了消息,这位太子妃姓薄,是太后薄姬的远房侄孙女。

    “母后给阿弟挑了这样一门亲事想必薄家的女郎十分出众。”刘嫖笑了笑说道。

    “你祖母家的孩子,自然十分端庄。”窦漪房垂下眼去。

    这几年刘恒对刘启越来越严格了,若说是因为爱之深责之切就罢了,但怕就怕他是对太子起了提防。

    去岁太子宫中的新设立了太子少府令的官职,专门管着太子生活起居的一应事物。这样一来,太子的任何举动都放在了陛下的眼睛里。

    得想个法子既给太子增添助力又不能惹得陛下厌烦,考虑着这个才有了这门亲事。

    “好了,不说这个了,改日你见了她就知道了。”窦漪房的思绪回笼温声说道。

    近些年自己这个女儿在外经营的不错,钱财自然不必多说,最主要的是在外有一方太守的支持,在内有自己昔日的护卫做巡视宫门的校尉。

    如今刘嫖回京,自然给太子刘启增添了不少隐藏的势力。

    “中午膳房做了你喜欢吃的菜,其中有一道是你去岁冬至前送来的海参。”

    “好,”刘嫖小儿情态的脆生应答着,“不过母后可得派个人去跟宫门的陈午说一声,叫他不要等我了,先回家去吧。”

    窦漪房点了点刘嫖的鼻尖,“知道了。”

    午后,刘嫖跟窦漪房用完了饭后就准备着离开了。出了椒房殿的门,正好看到柱子一旁站着的赵孔明。

    他人看着异常的干瘦,但脸上却没有疲倦的神色,看人的那双眼沉稳祥和,只是笑的时候眼角微微向上提起,显得有三分的狡猾。

    “公主,奴才送您。”赵孔明朝刘嫖行礼后说道。

    刘嫖点点头。

    二人朝外走去。

    “今日见着慎夫人了,果然如你所说,是个标志的人,怪不得我父皇宠爱。”刘嫖淡淡的开口。

    每年她都会给皇宫送东西,借着这个机会总能从赵孔明嘴里得到一些宫内的消息。

    “邯郸出美人,慎夫人又是赵王千挑万选送过来的,可不把其他人比了过去。”赵孔明轻声说道。

    所以说啊,有后台就是好啊。这慎夫人一进宫就是独宠,把三皇子的生母都比了去。

    刘嫖心中感慨。

    “有你在宫中伺候我也放心了不少。”她道。

    赵孔明嘿嘿笑了两声,“能得公主的看中是奴才之幸。”再说了,这流水金子他也没少收。而且这满皇宫,只要是跟货运往来相关伺候的都没少得公主的赏赐。

    刘嫖嗯了一声。

    钱么,在她这是不值一提的东西,得到的“情报”才价值千金!

    未央宫的宫门前,公主府的马车缓缓开动。听着外头车轮咕噜噜的响声,刘嫖轻闭双眼长舒了一口气。

    这座城、这座宫,曾经在她面前是那么的威严肃穆,只叫人从打心底里生出畏惧。但如今她已经不再怕了。

    结在树上的果实如何不怕大树的根基呢?但如果树上的果子落了地,生了根发了芽长出了枝丫,那对树根的恐惧也会逐日消散!

    很快刘嫖就回到了公主府上的房间。

    此刻陈午正在案桌上写着什么,见她过来便停了笔,“公主回来了?”

    刘嫖将身上穿的裘衣解下来交给秀纱,“母后留我用的午膳,回来的稍晚了些。”

    说着她走进去,坐在陈午身旁问道:“你这是写的什么?”

    陈午敞开手肘,任由刘嫖观看。“此行进京,总要宴客一番。我思索了几个要邀请的人家,公主看看。”

    刘嫖见上头记了好几个名字,最上头的就是太子刘启,代王刘武,另外就是太子舍人窦婴、绛邑公主刘姝以及武库校尉江封。

    前四个是她的亲人,后面那个是她曾经的护卫。四年前江封经她的牵线做了个看守宫门巡视武库的左都尉,后来因为行事勤恳升职成了校尉。

    “陈家以前有旧的也可以邀他们过来。”她补充道。

    陈午却轻轻摇了摇头,“不怕公主笑话,以往少跟权贵结交,就是有也都是些泛泛之交。”

    这个泛泛之交还有些太抬举了,他们陈家在长安并无建树,也就近几年借着公刘嫖的光认识了一些想攀附的人罢了。

    “好吧。”刘嫖听他这般讲心中了然,过了一会,她沉吟了一番说道:“太子和代王居住在宫中,一个有政务要忙,一个还要读书习字。叫人把给他们准备的礼物送过去,就不必要他们前来了。”

    “公主这是要避嫌?”陈午抬手将上头的名字划掉一边问道。

    刘嫖点点头,冷笑了一声。

    “我是个谨慎的人,”她说:“省的有哪些不长眼的言官参我结党营私居心不良!”

    她才回京,该张扬的地方要张扬,不该张扬的就不要张扬。她跟刘启刘武是亲姐弟,以后自然有相聚的时候。

    陈午露出一个揶揄的笑容,微微眯起的狐狸眼甚至带着些狡猾的意味。

    姐姐回京宴客连亲弟弟都不请,这事说出去肯定引得旁人纷纷议论。

    他的公主这般小心,他可得保准刚刚的这句话传到陛下的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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