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9 章

    清晨,早朝之后诸多的大臣从未央宫的宣室殿前殿走出,吴王世子也在其中。这几日他都随着百官入朝,只为哭诉自己父王年迈想回去见吴王最后一面。经过几日的折腾,今日终于得偿所愿,这叫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愤恨。

    数月筹谋全都功亏一篑,怎能不让人觉得难受呢!

    但是刘贤还记得他父王刘濞的教导。他们吴国位居江南,朝廷是他们阻击匈奴的屏障。若是朝廷有意对外那是最好不过,但若是有意对内,那便想办法给他们找点不痛快,必要时联合其他刘氏宗亲给朝廷施压。

    虽然这次没换成太子,但是刘氏宗族的意思朝廷估计也都明白了。那么坐在皇位的上的那位是怎么想的呢?估计会三思而后行吧。不然陛下也不会同意他辞去太子伴读的身份还要派人送他归乡了。

    想到这刘贤嘴角勾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微笑。其他宗族都是废物,而他们吴国才是雄霸一方的猛虎。

    “堂兄请留步。”

    这时从身后传来刘启的声音。

    刘贤蹙了蹙眉头随即摆出一副忧愁的模样转过身去,朝来人拱了拱手,“太子殿下。”

    刘启慢步走过去,“今日父皇同意堂兄回乡,你也得偿所愿了吧。”

    “陛下宅心仁厚,吴国感激不尽。”刘贤朝宣室殿的方向拱手行礼,然后焦急的说道:“我还要准备出行的细软怕是不能陪殿下说话了。容我先走一步。”

    刘启笑着伸手将他拦住,“你是我伴读也是我的堂兄,我该给你送行才是。”

    刘贤心里既觉得事有蹊跷又有些不耐烦,但他不能表现出来,只能面带感激的说:“多谢殿下好意,只是我心中牵挂父王,怕是不能赴约了。”

    刘启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好吧,我本想在长乐宫设宴为你践行的。你既然不愿那便算了。”

    就在此时,一名驻守的未央宫卫尉来报说有一宫女有事请见吴王世子。

    刘贤闻言皱紧了眉头,“我不曾跟后宫的宫女有牵扯,怕是误会,还请赶走吧。”

    “哎?”刘启不赞同的摇了摇头,“怕不是宫中有人思慕于你呢。人家从后头风尘仆仆的赶过来,这样驱走可不好,不如请过来吧。”

    那名卫尉抱拳说了一声诺便将人放了过来。来的那人正是慎夫人身边伺候的琉璃。

    “给太子殿下和吴王世子请安。”琉璃俯身行礼,低垂的眉眼里头浸淫着滚滚黑沉的恨意,“世子,可还记得奴婢吗?”

    刘贤假装思索了一会然后缓缓摇了摇头。

    “夏日甘泉宫内奴婢折花时碰见的世子,世子还说奴婢生的好。”琉璃不可闻的轻声笑了笑,“听闻世子要离开长安,奴婢想给世子送件东西。”

    “哦?”刘贤心想这琉璃怕是不知道自己的家人都死了的消息顿时就放松了警惕。他温柔的看向对方问道:“是什么?”

    琉璃从袖中拿出了一块包裹着的丝帕。只见她不徐不缓的将其掀开,里面赫然是一把匕首!

    趁着刘贤惊愕之际,她愤然的将匕首拿起来快步的朝刘贤刺了过去。

    “是你的命!”随着一声凄厉的叫喊,那匕首顿时扎在了刘贤的脖颈上。

    “噗呲”一声传来。这是匕首刺破皮肤,鲜血滚出的声音。

    “来人!快来人!”刘启好似刚刚回神,他一脚踢开行刺的琉璃然后高声呼喊。

    刘贤的脖子上还存有匕首,他喘着粗气跪倒在一旁,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堂兄,堂兄。你没事吧。”刘启在人涌过来之前扶住刘贤,宽大的衣袖之下他握住了那把匕首又往里推进了三分。

    刘贤眼里淬满了恨意,他抽搐着嘴唇,断断续续的说道:“是你......”

    可是回应他的只是刘启一声低沉的微笑。

    此时巡视的卫尉已经将琉璃押了起来,她看着倒地不起的刘贤癫狂的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是你说要娶我做妾室的,是你说会照看好我的家人。哈哈哈哈。你骗我!你该死...你该死...”

    这时还没有走远的大臣都惊慌的围了上来,在他们眼中的画面就是倒在血泊之中的刘贤以及满手鲜血的太子刘启。

    这场闹剧在卫尉将宫女押走,刘贤被太医院的太医抬走后才得以结束。

    刘启的耳边都是大臣宽慰他的声音,他装作一副担忧的样子看向远处,心里却既激动又有些初沾人命的慌乱。但是很快为数不多的慌乱都变成了兴奋。因为他看到了在外层战战兢兢不敢与他对视的官员。这里头既有在朝为官的刘氏宗亲,也有先前一同参奏他的官员。

    刘贤死了,为表哀痛刘恒特意将灵堂设在了未央宫中。在此期间刘贤私会宫女的花边新闻也陆陆续续传了出来。有说刘贤风流的,也有说他胆大包天的。总之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刘嫖自然也从陈午嘴里听说了吴王世子的下场。她唯一不满意的地方在于这样的事情他们竟敢在宣室殿前实行,尤其是当时刘贤的身边就是刘启。

    “太子如何了?”她问。

    “太子无事。只是陛下命太子给吴王世子守灵。”陈午道。

    “那个宫女呢?”刘嫖接着又问。

    陈午沉吟了片刻后轻声回答:“听说去到掖庭诏狱当天便撞柱身亡了。”

    刘嫖叹了一口气。她能猜出来这个宫女跟吴王世子有所瓜葛,但是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能叫她命都不要也要行刺刘贤呢?“别瞒着我了,一五一十的说吧。”

    陈午单薄的嘴唇抿了抿,眼中担忧的看着刘嫖的肚子。

    “这样的事想必我们的孩子今后也会看到,有什么好忌讳的?我都不在意。”刘嫖将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他们的孩子一出生就身居高位,免不了看到这些阴私。

    陈午无奈,他是不想在刘嫖面前讲这些血腥的东西,因为他已经预料到了,若是刘嫖知道了一切定会生气。可是他也不敢欺瞒刘嫖,毕竟先前他们已经约定好了,不管是什么事情不能做瞒。他无奈的,缓缓的将查出来的事情以及跟窦婴还有刘启商量好的对策吐了出来。

    “胡闹!”刘嫖听完果然生气了。以她的看法,找几个游侠埋伏在刘贤出行的路上更为稳妥。

    “我们想了两种手段。第一种便是将家人已死的事情告诉宫女,让她来做这个事情。虽然有诸多的漏洞但是更让人信服。若是那宫女退缩了,再派人中途截杀。”陈午这般说道。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刘嫖也没有办法。她既觉得这宫女死有余辜又感叹她为了家人宁愿做这种掉脑袋的事情。良久后,刘嫖叹了一口气道:“那宫女也是可怜。打点一下,叫人将她的尸身埋在她家人旁边吧。”

    未央宫的吴王世子的灵堂内,刘启跪坐在一旁。此时正值夜晚,他的身边除了贴身伺候的春陀再无他人。

    春陀将蚕丝被子给刘启盖上小声说道:“殿下,夜里风大,您小心着凉。”

    刘启嗯了一声,下意识的磨搓了一下手指。那上头似乎还存有一些黏腻和渗人的温度,是白日里刘贤脖颈流出的血液的触感。

    往日他也不是没有打猎过,但是从来不曾真正意义上的杀人。可是今天他感受到了人命在自己手下流逝的感觉。很意外,好似跟打猎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可能是因为那人是他的政敌,所以才这般无所谓的吗?

    这时从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刘启抬起头往外看去原来是刘恒带着人走了过来。

    “父皇。”刘启本就在此跪坐,见刘恒过来便直接行了个跪拜之礼。

    刘恒嗯了一声。他先前说自己病了其实也不算说谎,只是没有宣扬的那般厉害,现下好的也差不多了。他摆摆手叫殿内伺候的人都出去。

    刘启老老实实的跪着,刘恒并未叫他起身,因此他低着头内心有些慌乱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片刻后,刘恒沉重的带着一点嘶哑的声音传来。“起来吧。”

    刘启直起身,心思沉重的低垂着头。他不知道刘恒是不是怀疑这件事是他的手笔。

    “往日我虽觉得你对上恭敬对下谦和,但决断不足行事不够狠厉。现如今是我看错了你。”刘恒背着手看着前头刘贤的棺材,脸上一点情绪都没有,像是在看一件寻常的物件。

    刘启听不出这话里头的意思,所以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作答,干脆直挺挺的站着不发一语。

    “另立太子的事情虽是旁人在挑唆,但你却没有把矛头指向你的三弟。为什么?”刘恒问。

    静默了许久之后,刘启似乎是默认刘贤的死是他做的。他闭了闭眼眸,沉重的吐出几个字来,“他毕竟是我的弟弟。”

    刘恒舒了一口气。他能看着旁支打起来,但是却不想看到自己的子女互相厮杀。当年许负说刘揖有早亡之相时,他一边警告所有人不许说出去的同时心里也存了一点阴影。因此他逐渐疏远了何良人,警告她安分守己不要怵中宫的眉头。但不曾想他的这个儿子还是掺和到了太子之争中,成了诸侯的筏子。

    他不禁在想,面对这样的事情,他的好儿子刘启会怎么做。是杀了他的弟弟,还是默不作声等着他来破局。但好在刘启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如今这个太子也算是开了刃,长成了。

    “启儿。”刘恒的言语略带着些停顿,因为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叫过了,自从刘启被立为太子之后,他一直称呼刘启为太子。刘恒清了清嗓子,庄重又带着些安心的说道:“以后,这大汉的天下,你可要给我看住了!”

    刘启听着刘恒的话脸上涌上种种的情绪,震惊、感动,甚至带着些被肯定的满足。恍惚之间,他好像看到了当年骑在刘恒肩膀上的自己。

    诸多的情绪将刘启的眼眸染成了些许的红色,他哽咽着,喉头紧紧的,只能吐出两个字:“父皇。”

    这是他的儿子,也是未来大汉的天子!

    刘恒安抚一般的拍了拍刘启的肩膀。高祖这一脉少有高寿的。这两年他频频抱恙,也是有所预见。希望上天再给他两年,他还得多加布局,给朝廷留下几支忠心耿耿的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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