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1 章

    夏日过后,也没多少要紧的事情,不过是平平常常吃吃喝喝罢了。谁知这日子一转眼,便是到了年末。

    大雪纷纷的时候,最适合围炉煮茶。当然煮的不是茶叶,而是红枣加蜜糖。炉子上头还放着几个板栗。

    陈午抱着陈若华,小声的逗弄她:“阿娇乖,再叫一声爹。”

    说起来,陈融和陈若华快一岁了,最近牙牙学语正在学着说话。陈融发音还不算清楚,但是陈若华今早却响响亮亮的喊了一句爹。

    陈午听见后高兴的跟什么似的,抱着自家闺女不松手,不管去哪都带着。一会带她去后院看梅花,一会带她在院子里头看小厮堆雪人。

    “外头冷,赶紧进来吧。”刘嫖抱着陈融朝那对父女无奈的说道。等这对父女坐在她身旁后,刘嫖伸手在陈若华凉凉的鼻尖上轻轻点了点,怨念的说道:“没良心的小丫头,平日里明明见我见的最多,开口的第一句话说的竟然是爹。”

    陈午轻声笑了笑,眼里划过一丝揶揄,“公主这是吃醋了?”

    那倒也不至于,自家孩子不管做什么都是可爱的。

    “吃你的栗子吧。”刘嫖白了他一眼,然后用筷子从火炉上夹了个栗子放在陈午面前的盘子里。

    陈午将那栗子扒开皮,掰成两半,一个给了陈融一个给了陈若华。

    刘嫖看他这般动作心里还真有些吃味。他们成婚五年有余,生孩子前陈午不管做什么事情可都是紧着她的。现在倒好,陈午这放在第一位的成了孩子了。

    陈午其实就是逗刘嫖玩一下,看她还真有些吃味后,他心里还有些甜滋滋的。陈午眼中带着些自得讨好的将火炉上的茶壶拿起来给刘嫖倒了一杯水,“栗子噎人,公主冬日里害冷,还是多喝些红枣茶吧。”

    刘嫖朝他哼了一声,把带着些寒意的手放在热气腾腾的茶杯上。她体质就是这样,不管屋里再暖和,手和脚都还是冷的。所以一到冬日里红枣茶啊、姜茶啊,都是她屋子里必备的东西。

    “冬至快到了,我想着今年不如在家里过算了。”待喝完了一杯红枣茶后,刘嫖缓缓的开口说道:“要是去宫里,两个孩子必是要带着的。外头这般冷,我不大放心。”

    陈午愣了一下,觉得刘嫖有些过于溺爱了,再者还真没有人把皇宫当成洪水猛兽的,“公主若是不放心就多带两个伺候的,到时给两个孩子多穿些衣物就是。”

    刘嫖想拿手肘怼他,又怕碰着中间坐着的陈若华和陈融,埋怨的说道:“我看你就是想叫孩子在父皇和母后面前露脸。”

    这话说的不错。谁不想自家孩子在这天下最尊贵的人面前混个脸熟呢?况且这两个孩子还是他们的外孙。

    “这两个孩子一直不曾见过陛下和皇后。如今他们也都大了,都会说话了,也该见见家中亲人了。”陈午轻声劝道:“再者宫中没有孩童,梁王殿下又离了京,皇后娘娘估计也想见见这两个孩子吧。”

    “哼。”刘嫖实在没忍住,越过两个孩子伸手重重的掐了掐陈午的脸颊,“这张嘴啊,不管是什么事情,都能讲的天花乱坠的。好像我不让他们进宫成了错处。”

    陈午讨饶的笑了笑,将炉子上的栗子拿了几个下来讨好的放在刘嫖的面前,“公主的力气是一年比一年大了。栗子好了,吃栗子吧。”

    刘嫖正跟陈午打闹说笑着呢,安德山突然从外头快步跑进来,脸上带着些许的惊慌和无措。

    “公主,侯爷,宫里来人了!”他气喘吁吁的说道,脸上白花花的,像是刚从雪地里爬出来似的。

    来的人是赵孔明的徒弟顺安,他快步走上前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带着哭腔说道:“公主,皇后娘娘昨个遇袭,现如今昏迷不醒。陛下有旨宣您去椒房殿!”

    “你说什么?”刘嫖心中一惊,顾不上身边还坐着的孩子就要起身,结果被旁边的陈融绊了一下,陈若华在一旁好似被她吓了一跳直接哭了出来。

    “公主快去吧。”陈午将两个孩子拉到自己身边来,一只手揽着一个,面色沉重的看着刘嫖道:“公主放心,家中有我呢。”

    刘嫖顾不上别的,她脸色苍白的朝陈午点了点头,穿上秀纱拿过来的狐裘就往外冲。

    这马上就是冬至了,怎么会出这样大的事情!

    椒房殿外,鳞次栉比的站着好些人,为首的是刘恒还有刘启。

    “给父皇请安。”刘嫖匆匆站定给刘恒行礼,然后朝刘启点了点头。

    恰好这个时候太医从里头出来,脸上不悲不喜但是语气上却像松了一口气般的说道:“陛下,一夜过后娘娘终于退烧了。刚刚微臣给娘娘施了针,现如今娘娘已经醒了,只是......”那太医顿了顿,“只是娘娘的眼睛好像看不见了!”

    “你说什么?”还不等刘恒反应,刘嫖先惊叫出声。

    那太医低着头道:“皇后娘娘撞到了头颅,可能淤血堵住了眼眸。每日施针兴许有重见天日的那天,只是臣不敢保证。”

    刘恒叹了一口气道:“只要人无事便好。”说着,他大步走了进去。刘嫖和刘启紧跟其后。

    大殿内,一片寂静,唯有窦漪房身边的大宫女苏晴站在床边上低声的啜泣。

    “漪房,”刘恒坐在床榻之上,他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自从刘揖死后,他已经许久不曾踏进这椒房殿中。所以面对曾经的妃子现在的皇后,他突然觉得有些陌生。

    “陛下恕罪,妾身身体抱恙无法行礼。”窦漪房伸手摸索着,然后苦笑着说道。

    “无碍,你好生养着。太医说了,只要尽心医治,你还能重见光明的。”刘恒迟疑着将手放在窦漪房的手上安抚的说道。

    “是。妾身会听太医的话,潜心医治的。”窦漪房睁着空洞的眼眸努力的扬起一个笑脸,“年末事务繁多,陛下不必顾虑妾身,回宣室殿处理公务去吧。”

    刘恒叹了一口气,安慰性的拍了拍窦漪房的手后站起身来,他对刘启还有刘嫖说道:“陪你们母后说说话吧。”说完便带着人转身离去了。

    待殿中的脚步声逐渐走远后,窦漪房扭脸朝他们这边说道:“我无事,太子也先回长乐宫去吧。”

    刘嫖抿了抿嘴唇对刘启说道:“这里有我呢,你先回去吧。”

    刘启攥了攥拳头说道:“那阿姐替我好生照看母后,我去东宫搜罗些药材过来。”

    “去吧。”刘嫖哭似的咧了咧嘴角,这说是笑容却比哭的还难看。

    等刘启走后,刘嫖轻步走到窦漪房的床边上,眼里不知不觉噙满了泪水带着哭腔的说道:“母后,轻儿在这呢。”

    窦漪房睁大眼睛四处寻找着,她的手也在被子上头摸索。

    刘嫖忍不住哭出声来,双手紧紧的握着窦漪房的手道:“母后,您想哭就哭出来吧。”

    窦漪房闻言再也没忍住,刚刚的那些老成持重好像成了冰片,随着刘嫖的话语一下子碎了个干净。

    “阿轻,阿轻。我的眼睛,看不见了。”她的语气死气沉沉,眼下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她就这样呢喃着,不一会脸上就哭的发白。

    “没事的,阿娘,没事的。”刘嫖攥着窦漪房的手,一遍又一遍的安慰她道:“太医说了的,只要您好生诊治,还是能看得见的。”

    窦漪房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迟疑的又带着些希冀的问:“是吗?真的可以吗?”

    刘嫖斩钉截铁的说道:“是的,可以的。阿娘不要着急,也不要担忧。咱们都听太医的好不好?”

    窦漪房拉着刘嫖的手不肯放,她好似被刘嫖的话说服了,又或者是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坚持的理由:“我等着重见天日的那一天。我还没有看到你的孩子呢,我还没看到他们什么样呢。”

    刘嫖重重的嗯了一声,将头放在窦漪房的腰间,她的眼泪如无声的雨露,被子不一会就湿了一片。

    “娘娘,该喝药了。”这时外头的小太监端了一碗汤药进来,苏晴走过去接了过来说道。

    “给我吧。”刘嫖说着,把药端过来,轻轻的吹了吹说道:“母后,我喂您好不好?”

    窦漪房还没有从失明的情形中反应过来,她伸手想自己端,但却差一点将刘嫖手中的药碗打翻。

    “刚熬好的药,烫。”刘嫖安抚她道,“女儿吹一吹再给您。”

    窦漪房闻言点了点头,然后扭头看向她,往日灵动的眼睛却像失了光泽的珍珠一般,干枯且空洞。

    刘嫖看着这一双眼睛,心中就是一酸。她小时最喜欢看的就是窦漪房的那双眼睛,又亮又大,笑起来里头布满了温柔,可现在怕是再也看不到了。

    稍微等了一会后,刘嫖将药碗好生生的放在窦漪房手中,看着她将药一饮而尽。

    “母后歇息吧。我在这边陪着您。”刘嫖说道。

    窦漪房嗯了一声,躺了下去。

    过了一会后,刘嫖想要出去盘问一下赵孔明来着,谁料刚起身,窦漪房就出声询问:“阿轻,你要走吗?”

    刘嫖还以为窦漪房睡着了,但听着窦漪房的话语,她突然有些感受到了窦漪房现在浓浓的无助。她伸手掖了掖窦漪房的被角道:“女儿哪也不去,就在这里陪着您。”

    窦漪房伸出手,刘嫖赶紧也伸手握住。

    “我陪您睡好不好?”刘嫖这般说着,将自己身上的狐裘解下来单手递给苏晴。

    窦漪房闻言往里挪了挪,给她腾了个地方。

    刘嫖心中酸涩,脱了鞋子上到床上。她柔声的像哄陈阿娇睡觉那般说道:“母后睡吧。”

    身边多了一个人后,窦漪房的脸上也缓和了许多,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后闭上了双眼。

    良久,刘嫖感觉窦漪房的呼吸平缓了之后,轻轻的掀起被子下了床榻。

    苏晴给她穿好狐裘后也跟着她走了出去。

    “那贱人在哪?”刘嫖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杀气。

    苏晴低声回复道:“何良人当场被拿下关进了掖庭诏狱!”

    “看好母后,我去去就来!”刘嫖冷哼一声,带着人朝着掖庭诏狱去了。

    “殿下!”苏晴想要拦她,所以略带着些焦急的喊道,但是声音没能换回刘嫖的一个回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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