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5 章

    出了宣室殿,一行人便往椒房殿方向走去。

    路上,程忠站的离淳于缇萦稍微近一些,边走边轻声的说道:“陛下还是很关心娘娘的。皇后娘娘每日的脉案、吃的药、用的针,陛下日日都要询问。那给娘娘看病的太医也是时常接受陛下的诏见,陛下每次都叮嘱他要好好为娘娘诊治。”

    刘嫖听见程忠这般说,也觉得刘恒是对窦漪房是生了几分的怜惜。她顿时就有些欣慰。毕竟这么些年来她的父亲和母亲关系一直不愠不火。这样一想,刚刚刘恒对她说的话也有了解释。她、刘启和刘武都是刘恒和窦漪房的孩子。孩子就是他们两个人最深的羁绊,是做不得假的。

    “公公,我看父皇的脸色一般,近来请脉的太医怎么说的?”她心头涌上了一些对亲人才有的关怀,所以开口询问。

    “害。”程忠吁了一声,“陛下自年前三殿下那事上受了惊之后,身体便一直有些不好。宣室殿的太医过来请脉也不过翻来覆去的几句话。叫陛下放宽心,少动怒,少动干戈。”

    “父皇勤政,就连休沐也要看折子或者见人,如何能休息的好?”刘嫖对淳于缇萦说道:“待会见过了母后,你便跟着程公公再去趟宣室殿,替我父皇看一看,多开些让人舒心的方子。”

    淳于缇萦好似还没从刚刚程忠的话里头回神过来,听见刘嫖这般说她立马打了个激灵,“是,民女定会给娘娘和陛下好生诊治的。”

    不一会就到了椒房殿中,窦漪房听说这是刘嫖带进来的医女也是涌上一私希冀,她伸手将袖子往上卷了卷说道:“喝了好几个月的药,陆陆续续也施了几回针,可是我这个眼睛却还是不得见光,有时候见了风还会流泪。”

    淳于缇萦跪在窦漪房面前,伸手诊脉,越诊眉头越是紧皱。

    殿中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视线全都落在了淳缇萦一人身上。良久,淳于缇萦的脑门上竟然出了薄薄的一层汗。

    “如何?”刘嫖没忍住,出声询问。

    淳于缇萦定了定心神后回答:“人身上有诸多经脉,其中一脉管着人的眼眸。我诊脉所得,那经脉上多有堵塞,敢问娘娘是否撞到了头?”

    窦漪房点点头道:“说的不错。你,可能医治吗?”

    淳于缇萦轻轻摇了摇头。

    刘嫖的心顿时止不住的下沉。难倒她的母亲此生都看不见东西了吗?

    “娘娘的病症在头颅,乃是人身之要害。宫中太医想必也不敢轻易替娘娘施针或是开些厉害的方子驱除淤血。民女还要回去查看一番医书才能做下论断。”她接着说道。

    淳缇萦的话又叫刘嫖和窦漪房生出一些希望来。

    “若是能有法子的话,我母后还能再看得见人吗?”刘嫖紧张的问。

    窦漪房也信誓旦旦的说道:“不管是什么法子,就算是吃些要命的东西我也能接受。左不过人已经瞎了,坏能坏到哪里去呢?”

    淳于缇萦说道:“民女定当尽力。”

    过了一会后,淳于缇萦还要回宣室殿内给刘恒诊脉,刘嫖也准备着回家去了。

    出了椒房殿后,刘嫖再次对淳于缇萦嘱咐了一番。

    “公主殿下。”淳于缇萦好像有什么话要对她说,但是踟蹰了两下不曾将话吐露出来。

    刘嫖对她笑了笑道:“多谢的话就不必多说了。你有今日也是你应得的。”

    淳于缇萦感激的又带着些愧疚的样子看着刘嫖道:“公主之恩,民女绝不敢忘。”

    这时,一旁的程忠笑着说道:“淳于姑娘,时候不早了。咱们走吧。”说着,他俯身给刘嫖行礼道:“公主殿下,恕奴才不能相送了。”

    刘嫖朝他们点点头,然后朝相反的方向走了。她看着外头阳光高照的天,扬起一个明媚的笑脸。窦漪房的眼睛好像有救了,这可真是太好了!

    此时淳于缇萦已经跟着程忠再次来到了宣室殿中。淳于缇萦好似比第一次来要更加忐忑。她进了屋,跪在天子的面前大气也不敢喘,努力的沉下心来为刘恒诊脉。

    片刻后,刘恒淡淡的开口道:“朕的身体如何?”

    淳于缇萦额头浮起一层薄薄的汗珠,她轻声说道:“陛下身子略有亏空,想必是勤政处理国事所致。”

    刘恒嗯了一声,“你的说辞同太医所说的并无二致,看来你还真有些本事。”

    淳于缇萦顿时低头行礼道:“民女只是略懂一些医术,相较于正统的太医,民女只有一些偏僻的方子。”

    “那照你看,皇后的眼疾有的救吗?”刘恒缓缓开口,眼神轻飘飘的落在淳于缇萦的身上。

    淳于缇萦仿佛觉得自己的身上被压了千斤的重物,她咬了咬牙缓缓开口道:“民女到是在医书的记录中看过一则脉案,此脉案与皇后娘娘的脉案相似。只是,民女觉得即便是施针,使用些强力的药材,也只能叫娘娘模糊的看人,看不得真切。”

    刘恒叹息了一声道:“罢了罢了。皇后在后宫操劳多年,如今眼疾严重,我也觉得她能够歇一歇也挺好的。”

    “是。”淳于缇萦轻声回答。

    “赦免你父亲的旨意明日便会下达,”刘恒接着说道:“朕会保他在齐国安享晚年。”

    “民女谢陛下。”淳于缇萦松了一口气,重重的跪了下去。

    “至于你么,”刘恒接着又说,“我听闻馆陶说了谁能给皇后治眼疾便会举荐他入宫为官。恰好你也有些医术在身,今后留在宫中做个医女吧。”

    刚刚在椒房殿诊脉的时候她便知道自己卷进了宫廷的阴私之中。淳于缇萦明白自己此行怕是回不去了,但她依旧非常的庆幸,“奴婢遵旨。想必家父回乡之后,齐楚的百姓必能感受到陛下的恩德仁政。”

    “但愿如此吧。”刘恒淡淡的说道,朝她摆了摆手。

    然后有一个小太监领着淳于缇萦走了出去。

    殿内,程忠送了一壶茶过来,小心的将其放在刘恒手边但又离案牍稍远一些的位置。

    “陛下,陈太医给您请脉来了。”他轻声说道。

    刘恒拿起桌子上的竹简批阅了起来,淡淡的开口说道:“算了,说来说去就那么几句。朕的身体朕心里有数,左不过二三之数罢了。”

    程忠闻言眼中含泪道:“陛下,您可千万别这么说。”

    “怕什么呢,人啊,总有一死的。”刘恒抬起略带些浑浊的眼眸看向外头。只是人啊,不管怎么做都有些许的遗憾。

    他只能尽力的将自己未做完的事情做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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