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6 章

    出了这样大的事情窦漪房怎么会一点消息也不知道呢?

    长乐宫长秋殿内,窦漪房听了赵孔明原原本本的奏述之后,内心如同被雷劈过的树木一般,焦枯破碎。她重重的拄了拄自己的拐杖,忧虑不已的说道:“这个孽障究竟要做什么啊!”

    下面伺候的人跪的跪立的立,全都屏气凝神的低着头,不敢回她的话。

    窦漪房虽然眼瞎了但是心却不瞎。若说当年七国之乱结束之时,刘武尚有一丝做皇太弟的可能,但现在朝局稳固他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了。时隔两年刘武还要这般闹腾,难免会引起朝臣激愤,到那时即便是刘启想留情面怕也是碍于臣子上书不得不办他!

    想到这,窦漪房不由的焦心不已。

    她只有两个儿子。大的先前是太子现在已经做了皇帝,她的心不免偏向于这个小儿子。为着先前的叛乱,梁国损失惨重,刘武立下大功却不曾有格外的封赏。她知道刘武莽撞,眼睛里容不得沙子,所以才会偏帮着他,对这兄弟俩的言语官司也是装作视而不见。没想到啊,刘武竟真的存了不臣之心!

    但是再怎么样,这两个都是她的儿子。她这个做母亲的,怎么可能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争斗的你死我活呢!

    窦漪房拄着拐杖往长秋殿里面走去,苏晴立马垂着头在一旁搀扶。

    “你去给我找找,把太后的朝服拿出来。”窦漪房对苏晴这般说道,然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做皇后时不曾去过早朝,反倒是做了太后时常过去。他们啊,真是不叫人省心。”

    事关陛下和梁王,苏晴不敢妄言,所以只是面露难色的扶着窦漪房的胳膊。此时得了窦漪房的话,她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朝窦漪房福了福身带着两个小宫女去里间了。

    第二日,未央宫宣室殿前殿照例举行朝会,刘武为梁王自然也在其中。

    自那日他愤怒之下拔剑欲砍了那名阻拦的御史起,刘武算是将长安的大臣们得罪了个彻底。这几天有不少人参奏他在梁国极尽奢华之事,还有人参奏他出行的车架超出礼制。

    刘武只觉得这群人都是翻脸不认人的小人。

    可不是么,头年里多少贵重的礼物都进了这群大臣的门,结果在立皇太弟的事情上他们却调转了矛头对着他这个散财童子。呵,即便是这群人参奏又怎么样,他可不怕他们。

    抱着这样的想法,刘武冷着脸照旧带着佩剑走进殿内。

    “诸位爱卿,今日朝会便由此开始吧。”待郎官唱喝过‘肃静’后,刘启从后面出来,他坐在龙椅之上淡淡的开口。他头上的朝冠是只有皇帝才配戴的冕冠,那冕冠上的旒珠遮挡住了他的半张脸,叫人看不真切他眼中的情绪。自然,这个时候也没有朝臣敢抬头窥探,只除一人以外。

    “我有事请奏!”刘武抬起头来,锐利的目光划过刘启的龙榻,扫过左右跪坐的大臣,“为保社稷,臣请立自己为皇太弟。”

    刘武的言语如同一滴热油掉落在了沸水之中,顿时激起阵阵的水花。朝堂之上的大臣全都七嘴八舌的反驳了起来。

    刘武就当不曾听见,他的目光试图穿过刘启冕冠上的旒珠,企图与这龙榻之上的皇帝对视。

    刘启坐在龙榻上眯起了眼睛。他本以为这几日群臣的参奏能叫刘武知难而退的,启料他还是贼心不死。就当他要说什么的时候,却听见殿外有怒喝传来。

    “不孝子尔敢!”

    声音之重足叫朝中大臣纷纷住了嘴面面相觑。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殿外。

    不时,窦漪房的身影从殿外走来,她身穿皂色的朝服,手持黑色拐杖被赵孔明搀着走了进来。

    群臣纷纷跪拜行礼道:“叩见太后。”

    龙榻之上的刘启皱起了眉头,他不知道窦漪房是来给刘武撑腰的还是来替他解围的,所以不曾出声。

    窦漪房缓缓走上殿中,她先是看了看坐在上头的刘启,然后又看了看直着身子垂首跪立的刘武。她不喜不悲的一步一步的走到刘武的跟前,抬手就是一个巴掌。

    清脆的响声好似打在每一个人的脸上,众人一时间不敢言语。

    “母后。”刘武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眼中满是错愕。

    窦漪房怕他再说出什么来,所以厉声呵斥道:“你可知错?”

    若是其他人敢这么对刘武,那他铁定发火,可是打他的是窦漪房是他的母亲,所以这一巴掌他就这般受着了。

    只是,错处是什么呢?他想,他不知道!

    刘武垂着手跪立着,脸上的巴掌印已经显现了出来,他咬了咬牙不甘心的回答:“儿子不知。”

    “你不知?!”窦漪房动怒道:“把你的佩剑拿来!”

    刘武不知道她要佩剑做什么但还是将自己的佩剑从腰上解下来双手奉上。

    窦漪房一只手拿起刘武的佩剑就将其掷在了地上,“这把剑是你父皇生前赐与你的。你当年前往梁国时,他对你了说什么你还记得吗?他叫你同你阿兄守望相助。你现在拥兵自重,觊觎皇位,你扪心自问可有脸再佩戴此剑上朝?你可对得起你死去的父皇?若是乱臣贼子之名扣在你的脑袋上,你又怎么对得起梁国的上上下下?”

    刘武着急的解释道:“母后,我没有!”

    “有没有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是这天下人说了算的!”窦漪房的视线略过殿中一众的大臣,“是我教子无方,养得你骄纵成性。纵使你当年有抵御七国叛军之功,现如今也已不是当年的时候。若是你还认我这个母后,若是你还顾念着远在梁国的子嗣和臣民,你就该叩首认错,俯首称臣!”

    刘武被窦漪房一席话说的哑口无言,眼中已然充满泪水。现如今,他在长安是一点拥护也不得有了。

    “回梁国去吧。”窦漪房撇过脸去不愿面对幼子失望悲愤的面庞,“你若是听我的话,那还是我的好儿子,你阿兄的好弟弟。但若是你一意孤行,那便是不忠不孝之辈,以后不许你到长乐宫见我!”

    此话说的极重,刘武不禁往前跪行了几步到窦漪房的跟前。想他为着做皇太弟之事已经得罪了太多的人,可是这并不意味着能坦然面对亲生母亲严厉至极的指责。

    “是,是儿子错了。”刘武趴在窦漪房的脚下抽噎着说道。

    窦漪房顿时放心了下来,她缓缓的蹲下来摸着刘武肿起的面庞,不由的高声哭诉道:“我的儿啊。”声音之凄凉,殿中无人不动容。

    “来人快将太后和梁王扶起来。”这时刘启从龙榻上走下来,殿中这么一闹,他也分不清自己心中是何感想,但是皇太弟之事总归是告一段落了。“梁王既然知错,我自然不会多加计较。母后也不要为他伤心难过了。他毕竟是我亲弟弟,我这个做哥哥的怎会同他这般计较?”

    窦漪房拿着帕子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她伸出手去,好似要握着什么。

    刘启赶忙过去,将手放在了窦漪房的手心。窦漪房拍了拍他的手,然后又将刘武的手拿起来,将二人的手放在一块。“你们是亲兄弟啊,若是有哪一个不好,我这个做母亲的如何安心的了啊?”

    刘启点了点头居高临下的看向跪着的刘武道:“梁王,你可听太后的教导吗?”

    刘武垂着头,却并不应声。

    窦漪房又朝着诸多的大臣俯身行礼道:“近来梁王给你们添了不少的麻烦,我这个做母亲的给你们赔罪了。”

    殿内的大臣不敢受窦漪房的礼,全都俯身叩拜讪讪的不敢应答。

    刘武面色不善的将那几个说的最狠的侍御史记在心里,然后失落挫败的开口说道:“是我有错,让母后担忧,也给陛下增添烦恼了。”

    刘启看着如同斗败的公鸡一般的刘武眼中不由的闪过一丝满意,他大手一挥道:“今日早朝便到这里吧。来人,请太后和梁王去后殿,与我一同用膳。”

    刘启的话终于给早朝画上了个句号。梁王为储之事虽成了泡影,但梁王始终是太后的儿子是陛下的弟弟。原先将刘武得罪了个彻底的御史和官员们都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只盼着这位梁王今后不要找他们的麻烦才好。

    宣室殿后殿,窦漪房、刘启和刘武各自坐着,三个人都不曾说话,因此殿内格外的安静。

    “我年纪大了没什么胃口,稍微用一点就成了。”虽然了了一桩事,但是窦漪房心情却不大好,她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道:“你们俩兄弟多用一些吧。”

    刘启听见窦漪房这般说便放下了筷子,他抬了抬手命人将自己面前的一道嫩蕨菜放到窦漪房的案桌上。“这菜清淡爽嫩,母后多用些吧。”

    窦漪房嗯了一声,从里头夹了一筷子算作示意之后便也作罢了。她拿帕擦了擦嘴,开口说道:“陛下,你今日殿中说的可作数吗?”

    刘启拿筷子的手一顿抬眼认真的看着窦漪房道:“天子一言重达千钧。母后放心,不管梁王如何,我始终将他视作兄弟。”

    有刘启的话,窦漪房也缓缓放下心来,她的目光洒向一旁不言不语的刘武道:“阿武,还不谢过你阿兄宽宏大量?”

    刘武脸上顿时就不大好看了,但面对窦漪房的示意,他还是咬着牙低头道:“是。我有错,请、请陛下宽恕。”一句话说的颇为艰难。

    “好了,你我兄弟不必计较。”刘启心气顿时就顺了,“来人,给梁王上酒。”

    简单的用过饭后,窦漪房和刘武出了宣室殿便上了往长乐宫去的车辇。

    “我知道你心里委屈。”车架上,窦漪房叹了一口气的劝他道:“可是这世上委屈的人太多了啊。你看当年的晁错委不委屈,你看窦婴委不委屈?”

    因为饮多了酒,所以刘武的眼下和面颊带着酒气的潮红,他失意的喃喃道:“儿子跟他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窦漪房摇了摇头道:“你同他的关系有太子跟他的关系近吗?太子还不是说废就废了。”这般说着窦漪房便叹息了一声,“此时长安水浑,你不要耽搁,即刻启程回梁国去吧。”

    刘武抹了抹自己眼角的泪水轻声说道:“可是,母后,我不甘心。”

    “没有可是。”窦漪房不容置喙的声音传来,“即刻回你的梁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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