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6 章

    自刘嫖带着韩安国去见过窦漪房以后,刘武和窦漪房的关系又恢复到了从前。

    兴许是近来刘武准备着回归封地的缘故,所以窦漪房给刘武送去了许多的东西,什么新鲜的桃子、杏子,又或是深色柔软的衣服料子,赏赐几乎日日不落。

    很快,到了刘武离京的日子。此时正值五月末尾六月将至。

    上次刘武匆匆离京刘嫖不曾去送,这次就不能错过了。公主府的马车跟着梁王的车马一直送到城外十里的河渠凉亭。

    “到了梁国之后派人给我们送个信。”刘嫖在亭中细细的叮嘱他道。

    刘武已经不似从前那般对于此类叮嘱那般抗拒,他笑着点了点头言简意赅的回道:“好。”

    “天气热,出行要么赶早要么赶晚,知道吗?”刘嫖还是没忍住絮絮叨叨的说:“队伍中可备了预防中暑的药?”

    刘武嗯了一声,“阿姐莫要担心了。疾医、药材,都是队列中不可缺少的。走前都备齐了的。”

    刘嫖叹了一口气,这样的事事有回应的弟弟反倒叫她觉得有些陌生。

    “你现在这样听话,我还有些不适应。”她半是感叹半开玩笑的说。

    刘武没有立刻回话,而是看向亭中远处的河流还有河岸上垂丝的湖柳,良久后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吐出,言语中好似多了几分的释然。

    “我以前还觉得阿姐行事太板正,跟授课的夫子一样。”他这般说着好像想到什么,笑容里就多了几分怀念,只是很快眼中的神采就暗淡了下来,“现在想来,阿姐做的事情却有几分道理。”

    “我也不是天生就懂这些所谓的道理的。不过是经历的多了,渐渐的就明白了。”刘嫖顺着刘武的视线看向远方,她缓缓说道:“若是咱俩互换身份,保不一,你比我还要谨慎沉稳。”

    刘武淡笑着低下头去:“我可真没说错。阿姐就跟个夫子一样,安慰人也是满嘴的道理。”

    “兴许吧。”刘嫖伸手将庭外垂髫的柳枝拿在手中把玩,“我可大你十几岁,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

    刘武被她这句话逗乐了,“阿姐怪会拿乔。就算是现在这样安慰我,我可还记得小时候经常受你管教的事。”

    “就是因为我是你姐姐才要管你。”刘嫖理所当然的回答:“你瞧瞧你身边伺候的,各个指着你吃饭所以才恨不得把你捧到天上。”

    “是啊。”刘武也在心中感慨。正是他年少轻狂不知世间险恶所以今糟才摔的这般惨。

    “不过你还小。”刘嫖安慰他道:“你才二十来岁,能领略到戛然而止已经很难得了。殊不知这世上许多人都不知道什么叫做见好就收。”

    “阿姐这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呢。”刘武苦笑着背过手去。

    害,算是半夸半损吧,刘嫖心想。

    她又眺望着看了看远处,火红的太阳慢慢的往上升起。

    “别耽搁了,出发吧,一会太阳就烈了。”她伸手重重的拍了拍刘武的肩头。

    “好。”刘武转过来看着她,眼中好似闪过许多朦朦胧胧的情绪,感念、释怀,甚至夹杂着一丝伤心。

    他走出凉亭,抬腿要上马车。但很快又转身回来郑重的说道:“阿姐,母后就托付给你了。”

    语气郑重的仿佛是在交代后事一般。

    刘嫖哎的答应着,“等这边安生了,你再递帖子回来。咱们一家人已经很久没一起过节了。”

    “阿姐,我可能......”刘武的言语顿了顿,他又缓缓摇了摇头,小声说道:“没什么,阿姐快回去吧。”

    他上了马车,又拉开的车窗对她说道:“阿姐,别忘了我说的话。”

    刘嫖也加重了语气的回答:“你安心,我会的。”

    “好好。”刘武这般轻声说着,低着头把车窗关了起来。

    很快,队伍启程,刘武坐着的马车也动了起来。刘嫖不自觉的跟着马车走了几步。

    马车越走越快,直至刘嫖跟不上它的速度而停下了脚步。她的目光直直的看着,看着刘武的马车越行越远,直到变成道路上的一个小点。

    “公主,咱回去吧。”身后的苏晴走上前来轻声提醒她道。

    刘嫖没有动,而是看着远行的队伍叹了一口气。

    “听安德山说,此次梁王归国,陛下也送了好些个赏赐。”苏晴以为刘嫖还是在担心梁王,所以安慰道:“听说其中还有几罐陛下自己都舍不得喝的美酒。”

    刘嫖现在已经并不担忧事情会发生变故了。只要刘武彻底俯首称臣,绝了觊觎皇位之心,那他就会是安全的。

    她也并不相信刘启会这般狠心,能手刃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我只盼着今后日子能安安稳稳的。”刘嫖轻声说着往马车那边走去,“回吧。”

    在回府的路上,她继续说道:“晚些递个案牍到长乐宫,明日我要去长秋殿看望一下母后。”

    刘武一走,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这个时候,窦漪房的心想必不会好受。

    第二日清晨,刘嫖便带着陈若华去哄老太太开心去了。

    只是不巧,殿内已经有人了。

    “公主来了。”王娡起身相迎。刘雅也从窦漪房的身边站起身来清脆的说了句姑母。

    刘嫖答应了一声,顺势拍了拍陈若华,叫她也到窦漪房身边去。

    “我还以为自己来的挺早的,不想你在这。”刘嫖回了礼后在窦漪房的手边上落了座。

    王娡温和的低下头去,“妾身是来侍候太后用膳的。”

    刘嫖捂了捂嘴朝窦漪房打趣的说:“母后瞧瞧,您儿媳可比女儿孝顺多了。”

    窦漪房的面色十分温和,她伸手点了点刘嫖的方向说道:“那你还不赶紧学学,哪天被人挤下去都不知道。”

    “要挤我可不容易,而且我还盼着多个人出来哄您高兴呢。”刘嫖见殿内的气氛实在好,所以也有心替刘启在窦漪房面前刷刷好感,“要我说啊,有王夫人伺候您,陛下也放心不少。”

    王娡立马顺着搭下来的藤子说道:“陛下也是这个意思。这不,一大早起来后就吩咐妾身过来看望太后,伺候太后用早膳。”

    刘嫖说呢,怎么一大早这长秋殿就多出两个人去,原来是奉旨讨好啊。

    “算算时辰,这个时候陛下也快要下朝了吧。”窦漪房头转向王娡道:“别顾着伺候我这个老婆子了,陛下才是你头顶上的天。”

    “是。”王娡低头回道。

    “苏晴。”窦漪房说着指了指里间说道:“去把那件凤衔珠的金钗拿过来给王夫人戴上。”

    “太后,妾身当不起这样的赏赐。”王娡立刻跪了下来说道。

    “有什么当不起的?我说当得起就当得起。”窦漪房温和的说道,“这凤钗还是我做皇后的时候陛下赏的,一直不舍得戴。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年纪也大了,也戴不得这样花哨东西了。现下跟你正好。”

    不一会,苏晴从里间出来,跪在王娡面前将手上的盒子打开,露出凤衔珠金钗。她轻声说了句“奴婢冒犯了”然后小心翼翼的将金钗簪在王娡的头上。

    这可是太后还是皇后的时候戴的东西,其中的含义简直要压断王娡的脖子。她深吸了一口气,不自觉的抬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凤钗,但又觉得这个动作不妥,立马将手垂了下去。

    此时王娡的心中万般起伏,有那么一瞬间差点维持不住脸面上的淡定。

    “我眼神不好,看不真切。如何,可相称吗?”窦漪房虚虚的望向刘嫖的位置。

    “相配的很。”刘嫖立马接茬,“这钗在王夫人头上可是既不突兀又亮眼。”

    “那就好。”窦漪房煞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好了,我也不留你了,赶紧回去伺候皇帝去吧。”

    “多谢太后赏赐。”王娡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她顺着跪着的姿势重重的给窦漪房磕了一个头。

    “雅儿跟她表姐有的玩,待会我派人送她回去。”窦漪房语气十分祥和,她左右揽着两个孩子自顾自的问道:“你们说好不好啊。”

    王娡站起身来又屈膝行礼,脚步似轻似重的走了出去。走到殿门的时候,还差点被门槛绊住。但是脸上的欣喜是瞒不住人的。

    待她走后,窦漪房温和的神采也逐渐收敛了不少。

    “小孩子在人多的地方就玩不起来了。苏晴,将大公主和县主带到书房那边去。”

    刘嫖知道这是窦漪房有话单独跟她说了,所以冲着陈若华道:“阿娇,带着大公主去书房玩吧。”

    两个孩子手拉手离开大殿后,刘嫖觉察到殿中渐渐胶着的氛围,所以开着玩笑的说:“母后怎么不高兴了,难不成是心疼自己的凤钗不成?”

    没想到窦漪房的嘴角抿的更紧了,“要是能叫皇帝安心,一只凤钗算什么,十只我都给的起。”

    这话里头的怨念和怒火都快要漫出来了。

    刘嫖自然是笑不出来的。王娡过来伺候太后用膳这件事,在她眼里是刘启在安抚窦漪房,可是在窦漪房眼中好似不是这么一回事。

    她也不敢直接替刘启说话,所以一时间就有些沉默。

    “听说你去送的武儿?”窦漪房问道。

    “是,我送他一直送到城外十里的河渠凉亭。”刘嫖小心回话:“武儿走前还叫我好生看顾母后。”

    窦漪房闭上了眼睛,眼尾似乎闪过一丝泪光。

    “日子还长,经过这些事,武儿也不像往年那般鲁莽了。其实也算是一件好事。”刘嫖琢磨着话语安慰窦漪房道:“我还听说他这次回去,陛下也赏赐了很多东西。听说就连陛下舍不得喝的美酒都给了他。”

    “行了,你也别说了。”窦漪房的眼眸不曾睁开,整个人好似苍老了十岁,“稀里糊涂的就这么过吧。有时候想的太清楚也不是什么好事!”

    刘嫖讪笑了两声,不敢继续接话,而是抬手倒了一杯水亲自放在窦漪房面前道:“说了许多的话,母后喝口水润润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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