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1 章

    刘嫖回来的时候是在傍晚,进了主屋就闻到了浓重的药味。

    “你回来了?”陈午依靠在床榻上,脸色苍白中又带着些许的枯黄,声音也变得喑哑沉重。

    刘嫖嗯了一声,到他身边摸了摸他的额头,觉得温度还行就停了手,“我先去换身衣裳。”她轻声对他说道,然后去到了屏风后头。

    秀纱拿来新的衣袍放在屏风上,她则在后头不徐不缓的解自己身上的衣服。说实话她现在心情可不好,脑子里左右都想着事情,一刻不曾停歇,所以解衣换服的动作就慢吞吞的。

    宫里的事情不能跟陈午说,她想。毕竟陈午病的那样重,情绪起伏太大并不利于养病。

    刘嫖打定了主意,出来时脸上就挂上了伪装的笑容。在陈午询问她陈若华是否安稳时,她也是略顿了顿缓和了语气笑着对他说道:“宫里常年哪有安稳的,大大小小都是事情。不过你放心,都是小事,无碍的。”

    等安抚好陈午,又陪他用了饭喝了药,刘嫖便借口过问府上的事宜去到了前头的大堂。

    “太皇太后仙去,近来田家想必门庭若市吧。”她语气嘲弄的说道。

    安德山站在堂内,干笑了两声。

    刘嫖不自觉的伸手在案桌上点了点,轻声说道:“去探探,田蚡这些天在干什么,见了什么人,是否收了礼。”

    安德山答应了一声,踟蹰了一下接着话问道:“太尉家的封邑要不要派人去查?”

    “自然。”刘嫖给了他一个说的不错的眼神,“金银贿赂只在一时,哪里比得过田地赋税长久。”

    “诺,奴才一定将此事办妥。”安德山重重的承诺道。

    刘嫖点了点头,便叫他下去办了。

    后宫和朝廷向来都是挂钩的,现在宫里不安稳,想必朝堂上也不见的安稳。王娡在后宫跳脚左不过是想要做个有权力的太后,她现在没能如愿,一定会将这口气撒出来。若是战火仅在宫闱之间蔓延倒也罢了,陈若华毕竟是实权皇后,如何会怕旁人夺权,但若是战火延续到了朝堂之上,可就不是小打小闹这般简单的了。

    刘嫖自然不会想着坐以待毙。

    打蛇打七寸,她要是能拿到田蚡不法的证据,不信他们王家、田家垮不了台!

    只是接下来这日子怕是要热闹起来了。

    刘嫖深吸一口气,严肃的视线略过堂内所有人,然后对一旁的秀纱说道:“吩咐下去,外头的事情少在侯爷面前说,若是有人的话引得侯爷病情加重,就不要怪我容不下他。”

    虽说话已经吩咐下去了,但是有些事却不是那么容易能瞒的住的。比如陈融挨了板子,被人抬了回来。

    刘嫖听到下头人的话赶紧往陈融的东院那边走,才进了院门,正看见府上的郎中从里头出来。

    “融儿的伤如何?”她赶紧出声询问。

    郎中叹了一口气道:“公子腰臀都被打的血肉模糊,可见行刑的人下了狠手。不过好在不曾伤及肺腑,事先也上了药。只是晚上还要好生看顾着,若是起了烧就不好了。”

    “我知道了,”刘嫖紧紧的攥紧了拳头,认真的对郎中说道:“你尽管开药,不论多名贵的药材,只要对公子的身体有好处,尽管用。”

    跟郎中说过话后,她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屋里点着炭炉,又焚了些许的香料,但是仔细嗅过,还能闻到隐隐约约的血腥气。

    陈融伤在腰臀,此时正趴在床榻上。因为他的身上盖着被子,刘嫖自是看不见他身上的伤口。但只要心中一想,自是心疼难受。

    “母亲。”陈融看到她来,还想起身。

    刘嫖一把将他压下,轻声问道:“郎中说你伤的重,就不要顾这些虚礼了。”

    陈融闻言又慢慢的趴了下去,他侧过头去,好似羞于见她。不多时,便有些许的啜泣声音从被褥间传来。

    刘嫖听着又诧异又难受。她的这个儿子从小就老成,这么些年从未见他这般在她面前示弱失态过。

    “是没办好差事受罚了?”她轻声安慰他道:“也不是什么大事。”

    陈融转过脸来,眼中红彤彤一片,满是失落和无奈,“母亲,”他的喉头哽咽,“我在羽林军中被除名了。”

    被革了职?

    刘嫖诧异不可置信的说道:“怎么可能?!”

    陈融恨恨的咬了咬自己的嘴唇,重重的握拳砸在床榻上,整张脸带着气愤恼怒的红晕,“儿子被人冤枉同宫女私相授受,霍乱宫闱。”

    “荒唐!”刘嫖脱口而出,“我不信你做出的这样的事情。那名宫女呢?可有人证物证,如何定的罪?”

    谈到那名宫女,陈融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本也不知道她姓甚名谁,只知道她是负责宫内洒扫的宫人。先前几日秋雨萧瑟,在宫道上碰见的。我看她未带伞,便将自己的伞给了她。却不想,那把伞成了物证。”

    陈融自嘲的笑了下,不知道是不是笑他一时的好心却反过来害了自己,还是笑当今陛下竟然认可了这么拙劣的作局,将他革职查办。

    “今日太后带着她面见陛下,说我威逼宫女霍乱宫闱,应当正法。”

    听到太后两个字,刘嫖顿时就明白了。这肯定又是王娡做下的好事!自从窦漪房去世后,这个女人像得了失心疯一样,处处招摇想显示自己的权威。先前搅动宫闱打压她的女儿,现在又暗害自己的儿子。是当她死了吗?!

    “王娡,实在欺人太甚!”刘嫖怒不可遏的说道:“那名宫女呢?”

    “她,”陈融闭上眼睛,脑海中回想起那名女子看向他时那悲怆哀伤的目光,“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撞柱身亡了。”

    刘嫖没想到还牵扯到一条人命,恼怒的心神就是一顿。她深吸一口气,继续问道:“这事,皇后知道吗?”

    陈融低下头去,“若不是皇后娘娘及时赶到,我怕是要卧床不起了。”

    “行刑的人竟也敢下此重手。”刘嫖忿忿的说道。

    “不怪他们,”陈融长舒了一口气,“太后亲口下的命令,他们不敢违抗。”

    刘嫖深呼吸了几下,伸手给他掖了掖被角,恳切的对他说:“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赶快养伤。外头的事情你且不管,都有我呢。”

    “母亲。”陈融眼中一片孺慕动容,“我辜负了您和父亲的期望。”

    刘嫖拿出帕子给他擦了擦头上的汗,“说什么傻话呢。官职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事情,我和你父亲只盼着你能好好的。”

    出了东小院后,刘嫖便把安德山叫到了大堂询问探查田蚡的事情办的如何。安德山道,从邯郸武安县探查的人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刘嫖望着天边西行的太阳说道:“晚些趁着夜色去丞相家传个话,就说我有要事相商,让他有空的时候来一趟。”

    她说完便往后走去,只是走到正院时,她却不自觉的停了脚步。今日陈融回来的动静太大,她不知道陈午知道了多少,又要怎么跟他说。但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刘嫖深吸一口气走进主屋。

    “明奴回来了是不是?”陈午问道。

    他果然听到了。

    刘嫖缓和着语气跟他说:“不是什么大事。”

    “你还要瞒我。”陈午叹了一口气,“不是什么大事,怎么会要郎中过去?伤哪了,可严重?”

    刘嫖抿了抿嘴,轻声回答:“伤在腰臀之间。但郎中说,未伤及内脏。”

    陈午闻言皱起眉头,脸上带着凝重和狐疑,“到底出了什么事?”

    刘嫖坐在他身旁,安抚他道:“你不要激动,我们就这一个儿子,将来是要继承你我爵位的。即便不能做官,身份也是尊贵。”

    “明奴,犯了事?”陈午迟疑的问出口。

    刘嫖冲他点了点头,“无妄之灾。”到底没把霍乱宫闱的罪名说出来。

    陈午接着又问:“皇后呢?她在宫中可安稳?”

    “皇后无事。”刘嫖对他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让自家人白白受委屈的。”

    陈午长舒了一口气,“皇后无事便好。”他念叨着,“只要皇后安稳,一时的低谷不算什么的。”他这般说着拍了拍她的手,“你啊,纵使我身子骨再差,这些事情还是经的起的。”

    刘嫖僵硬的笑了下,怕他看出什么来所以慢慢低下头去。

    启料到了晚上,东院又出事了,陈融起了高烧。

    郎中虽然给他灌了一碗药,但是药效发挥没那么快,退烧并没那么容易。

    刘嫖不放心他人,所以在陈融的床榻边上守了一夜,不停的拿温水给他擦拭散热。给他擦拭身上的时候,她自然看到了陈融的臀部。血肉纠缠,红殷一片,触目惊心。刘嫖看的心疼,忍不住的直掉眼泪。

    天色渐明的时候,陈融才堪堪退烧。

    经此一夜,刘嫖心中对王娡和田蚡的恨意达到了顶峰。

    她想,既然你敢朝我的孩子下手,那就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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