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到了一起听录音的时候。
今天第一个上去的竟然是楚彦。
他忐忑又期待地坐下，耳机里像昨天一样传来了程愿愿的声音。
不知道他听到了什么，笑意在脸上一点点扩散开。
林月窈不动声色地瞧了瞧程愿愿，她低着头，但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她的身后坐着魏荆，这家伙也低着头。
不过比起程愿愿，他看起来就显得不是那么开心了。耷拉下去的脑袋几乎是要埋进双臂里，周身散发着低低的气压，好像周遭一切都与他无关，他也毫不关心。
林月窈眼睫颤了颤，将视线移开了。
谁知道他是怎么了，从回来开始就心不在焉的。
而另一边，楚彦已经回答完录音的问题了，他摘下了耳机，笑嘻嘻地问下一个谁去。
林月窈率先一步站起身：“我来吧。”
众人齐刷刷地向她看去，显然都没想到她今天听这么早，他们都默认她的录音作为一种节目的悬念效果了。
耳机里传来声音。
她垂下眼眸，莫名地对第一道声音产生了些期待的情绪。
“月窈，我是听禾。”沈听禾的声线带着微弱的电流声传出来。
她抿了抿唇，继续往下听。
“很久没有和你一起出去玩过了，今天很开心。”与此同时，沈听禾的目光透着澄亮的灯光与她交汇。
“说实话我对于平面拍摄实在没有经验，但你在我身边，莫名地好像就拥有了一种能让人松弛的魔力。同时，我也很开心你能选择我和你一起完成这次拍摄。很期待明天的成片。”
沈听禾说话的语气总是很温柔，细细地听，像被三月的春风紧紧环绕，似乎被这个人很好地守护着。既没有太过亲密让她负担，也不会疏离到让人分不清他的心意。
也不知道他用这样的语气，能打的赢官司吗？
林月窈摇头笑了笑，就听到他下一个句话接了进来：“还有，你穿旗袍向我走来的那个画面，我大概需要很久来忘记了。”
她晃了晃神，将目光错开了。
“最后，我想问你的问题是……直到今天，直到现在，你的心意有为我动摇一点点吗？”
林月窈手指捏着衣角，那块布料被她揉得有些皱了。回答不了的心意有时候会将两个人都困住。
【沈律真的不要太好呜呜呜。】
【感觉没到最后什么也说不准吧，沈律冲冲冲！我支持你。】
【感觉“破镜重圆”就算节目在一起了也不会长久，“聆听”是里里外外都最合适的伴侣啊。】
【女一也很纠结吧，偏偏两个都喜欢她。】
【什么纠结，她就是海，哪个都想要。】
【有些人别说话太难听，才认识两个周的喜欢你敢轻易相信吗？比起一见钟情肯定是认识久的更靠谱了。】
【前面的，我也觉得。11才认识多久沈律就这么喜欢了？】
【我不介意女一和两个人都牵手成功。】
【前面的，你不介意魏荆介意吧哈哈哈哈。】
第一份录音听完，耳机那头持续的电流声沙沙的，和进夜晚的风。
肖菡有些紧张地盯着林月窈，见她用手将一只耳机往里按了按后，嘴角自嘲地扯出一抹笑。
都不知道是第几次期待落空了，但每一次，看到自己喜欢的人总锲而不舍地给另一个人示好，她都觉得自己的存在多余又可笑。
到底什么时候她才能迎来转机呢？
林月窈其实等了好一会，甚至另一只手已经想放弃地摸到了耳机沿，准备把耳机拿下来。
猝不及防地，才听到那一头有了些动静。
“……林月窈。”
似乎是没想好开场白，魏荆试探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嗓音沉绻，带着丝极易捕捉的闷。
“嗨。”
破罐破摔一般。
林月窈搞不懂他要做什么，却莫名在那声敷衍的打招呼里感受到了那人录音时起伏犹豫的情绪。
一股难以掩抑的倦意和无措。
到底怎么了？
她皱起眉，心神禁不住的微漾。
他终于又开口：“拍照那会，你望着我的时候。我想起了从前的很多事情。当时很想坐下来，没有别人，和你安安静静地聊聊天。可以不聊过去了，聊聊现在，聊聊未来。”
她听到他叹了口气，似乎缓了一下情绪。
“我们是该好好聊聊现在了。”
轻飘飘地一句话，却在她心里掀起了层层波澜。
她张了张口，意识到这只是录音不是本人后，索性缄默，抬眼去看那个一直低头的人。
“但在小屋里好像总是很难，总是有人打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满满的怨念。
林月窈不由得一笑，就算小屋里总有人在，他不也是能找到些奇奇怪怪的时间段来打扰她吗。
但很快，他又叹了一口气。这一回，比起刚刚听起来更郁闷了：“没想到我连你的很多口味都没摸清。我很抱歉，林月窈。”
“最后，”
“我晚上的表现，是不是很差劲？”
【关注魏荆很多年比赛和消息的老粉只能说，大跌眼镜了。】
【救命，真的忍不住不磕了。】
【还以为魏荆今晚状态不好是和林月窈闹矛盾了，结果人家是因为不了解现在女一的口味emo了。】
【都在扒41的过去，实则现在和未来最重要啊。】
【再骂男四渣男相的就不礼貌了，人家正儿八经地思考未来呢。】
【魏荆你小子敢不敢抬头看看林月窈一直在关注你。】
【所以是因为男一太了解现在的女一，而自己作为认识这么久的存在竟然还摸不清她的喜好而感到不开心吗？魏荆原来这么幼稚啊。】
【怎么不算双向奔赴的小情侣呢呜呜呜。】
【感觉女一要在今晚定向了。】
录音到这里就结束了，林月窈看到面前那个垂着的脑袋始终没有抬起来的意思，索性直接摘下了耳机，回答起了他们的问题。
其实这两个问题对她来说，都很好回答。
她之所以选择在这么前面选择听录音，一方面是想搞清楚某人今天晚上是在搞什么鬼，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能将一些不必要的期待带来的伤害降到最小。
“两个问题我一起回答了吧。”林月窈慢慢道，“两个问题的答案，都是没有。”
没听录音的其他人都是一脸疑惑地看着林月窈。
紧接着她补充道：“没有动摇，也不差劲。”
她的目光坚定又诚挚，庭院环着的灯光，影影绰绰斑驳陆离。她一身蓝白色的裙子仿佛要融进月色里，温柔得不成样子。
也是这样温柔的性子，却偏偏毫不留情地说出这么冷静的话，仿若在沈听禾的心窝上剜着一道深深的痕。
他不知道魏荆的问题是什么，也无暇去留心他的神情，只觉得在林月窈话音消失的瞬间，他们之间也有什么消失了。
沈听禾深深地敛目，往后仰了仰。
魏荆脑袋埋在臂弯里，听到她的话后稍稍抬了下头，往她那里一瞥，正好碰到林月窈一脸不善的目光。
他几乎都能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有点不悦又无奈地在心里质问着，他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想到这，魏荆消沉的情绪似乎缓和了些许。
林月窈之后，一个又一个嘉宾上去了，后来就只剩下沈听禾、魏荆和肖菡他们三人没有主动上去收听了。
沈听禾看剩下两个人都没有要起身的意思，索性先一步站起来，走到了操作台前。
耳机里传进来肖菡的声音。
“听禾，我是肖菡……你今天和月窈他们一起出去拍照了，所以我觉得，你应该是不会给我录音的，但我今天依旧想给你留言。”
“没能和你一起拍照，其实我还是有点遗憾的，希望下次能和你有更多接触。然后，我今天的问题是——”
“你会愿意为了一个肯在原地等着你很久的人，而回头看看她吗？”
沈听禾的指尖顿住。
【女三真的太卑微了。】
【虽然女三有些操作很迷惑，但有时候看着还是挺让人心疼的。】
【女三这种条件出去以后肯定不缺人追啊，干嘛在一个人身上死脑筋。】
【虽然但是，除了沈听禾外肖菡现在也没有可以留言的人了吧。】
【他们三个形成一个闭环了，男一回头看看女三多好。】
【还不是女一既要又要，偏向男三又吊着男一不放。】
【前面的搞清楚啊，是林月窈拦着沈律不喜欢肖菡了吗？没有人格魅力人家不喜欢不是很正常。】
【感觉男一比较喜欢自然的相处产生感情吧，女三一直追的很紧给人挺大负担的。】
肖菡的录音结束后，沈听禾等了一会，直到确认耳机里再也没有动静后，才慢慢摘下了耳机。
“这个问题，我想等会录音结束后我们再好好聊一下。”比起平日的和煦，他此刻的神情就显得冷静平淡多了。
但肖菡显然没有意识到，她还以为是她的录音让沈听禾对她改观了，心里又燃起了一些希望。
于是她很快接着沈听禾走上去，尽管耳机里什么也没有传来，但她只恍然了一瞬，就接受了这个结果，走回座位时眼底带着些期盼地望着沈听禾。
沈听禾不动声色地错来了她的目光。
终于到魏荆了。
前面等待的时间太久，轮到他的时候他似乎已经调整好了情绪，走路的步子懒洋洋的。
林月窈侧着头没有去看他，但心里却暗暗关注着他听到自己录音的反应。
魏荆心里也很忐忑，他知道沈听禾只收到了一个人的录音，那就说明林月窈一定是给他留了言的。
刚刚得到她否定的那一刻，他就想通了。
不就是几年的空白吗，只要他们拥有了彼此的以后，那什么口味爱好的还不是随随便便点个外卖就能解决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更加觉得自己刚刚消沉的那会太杞人忧天了。
他都没来得及看清林月窈刚刚有没有在偷看他。
脑子里懊悔的想法还在往外蹦，耳机里就猝不及防传出了林月窈的声音：“魏学长，晚上好。”
魏荆瞬间坐直了一点。
“我先提问吧。”
“你今晚看起来有点不开心，是因为我吗？”
林月窈一上来的直球让直播间很多观众都意想不到，魏荆也是一恍，慌忙地将耳机往耳道里轻轻按了按，好像生怕别人听到。
“但其实，能和你约会，我很开心。希望下次还能和你一起。”
“还有，回答你拍照时的那个问题。”
林月窈的声音听起来俏皮又甜美，像往耳边轻轻地吹着气，半边耳朵都泛起了痒。
她说：“很配，最配。”
在林月窈说出口的那一瞬，他呼吸不由得一滞。
【你说，是沈听禾和你看起来更相配，还是我们更配？】
——下午他逗弄她时随口说的一句玩笑话。
似乎因为心跳太快，大脑短暂地出现空白，魏荆下意识地就想去找找有没有能重读的按钮……
想再听一次。
最好多听几次。
耳道像被水灌注，里面又闷又懵。
但更多的，是慢慢涌上来的喜悦。
她这是在……哄他？
魏荆勾起了唇角，环绕在心里的那层浓雾被她轻轻拂开。
嗯，一定是。
他坐在人群正中的操作台边，面前投来很多道关注的目光。
但恰如其分的，那道他最想看到的眼眸，在这一瞬与他相接。
她唇瓣微微撅起，看起来对他刚刚冷落她的所作所为很不满意。
他再一次为自己刚刚的低沉羞愧到想捶墙。
于是，他连耳机也没有摘，急促地回答了那个问题。
“是因为你。”
好像生怕那道目光如几年前那样错开。
“我所有的情绪，都是因你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