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

    身为船长总不能只顾着自己快活一整天都玩儿失踪，所以就算心脏海贼团的船员们都很贴心没来打扰，傍晚时分我们还是在善意的调侃里归队了。

    罗西南迪比我们还晚了一小会儿回来的，很高兴的样子，说是去街头给小孩子演杂耍去了。

    他是真的喜欢小孩。

    “你都给他们表演什么啊？”我还挺好奇的，“扔苹果吗？”

    “我也不是只会那一种啦，”罗西南迪喝着酒，“纸牌戏法之类的，毕竟当了那么久的‘柯拉松’嘛。”

    “也表演给我们看看嘛罗西先生！”佩金他们起哄。

    罗西南迪笑了，拿起和烟盒放在一起的打火机，拇指弹开火机盖，另一只手在火石前一个响指擦亮火苗，向上抛起火机，火机划过明亮的圈稳稳落在手里，又被拇指中指捏住荡了个秋千。打火机就像牵了弹力线在他的指间来回灵活翻转，明亮的橘红色火光被随意把玩熄燃乖顺得像只听话的小动物。

    “哇——”海贼们好像一瞬间都变回了孩子，发出钦佩热烈的欢呼。

    清脆的一声响，罗西南迪扣上打火机结束了这番奇异的表演。

    “哇！好帅啊！”我亢奋地鼓掌，“孩子们一定很喜欢吧？”

    “给孩子们不会表演这个的，”他耸耸肩，“不能教坏他们啊。”

    “你还真喜欢小孩。”罗旁观了这番表演，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以前为了把小孩子从多弗身边赶走只能做一些过分的事，现在就没关系了，”罗西南迪脸上带着梦幻的笑容，“真期待啊，罗和小丽兹的孩子……”

    我差点一口酒喷出来，和罗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意思，异口同声说:“我讨厌小孩子。”

    罗西南迪的下巴掉下来，整个人都褪色了，回过神急急忙忙问:“你们两个不打算生小孩吗？为什么？”

    “第一，小孩难以沟通而且吵闹起来太烦人了，很讨厌；”罗竖起一根手指，又竖起第二根，“第二，我毕竟是海贼船的船长，带着孩子整船人的计划都会被打乱，很讨厌；”竖起第三根手指:“最重要的一点，我更讨厌丽兹的时间精力被别人占用，尊重她身为医生的职业操守容忍乱七八糟的患者已经是极限，只会哭闹给人添麻烦的小鬼绝对不行。”

    我吃了一惊:“你那么爱吃醋的吗？”

    罗瞥了我一眼，像是雪豹看见领地里出现威胁一样:“怎么，不行吗？”

    “行行行，你长得好看你说什么都对，”我嬉皮笑脸地哄他，“我努力看患者不也是为了赚钱养你嘛。”

    雪豹毛顺了，继续悠闲地晃尾巴，嘴上不冷不热哼了一声:“你最好是。”

    “等等，”罗西南迪挥挥手，“虽然尊重你们两个自己的人生规划，不过……就不再认真考虑一下了吗？自己的小孩也许就没有那么——”

    “喜欢小孩子就自己去生啊，”我不负责任地撺掇，“反正现在德雷斯罗萨、你那倒霉老哥什么的都没关系了，找个好女人过日子呗，你看海贼王罗杰最终都回归家庭了。”

    “对啊，罗西先生也四肢健全一表人才，除了有点儿冒失没什么别的缺点，一定很抢手的！”他们也落忙不怕事情大，“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啊，咱们整船人都帮你留意一下。”

    “……别用看笑话的语气啊你们，”罗西南迪无奈地抱怨，“再说为什么突然开始针对我了？船上别人也没有交往的女性啊……”

    “有啊，”夏奇回答，“克里欧涅在家乡有未婚妻，定期会写信回家。”

    “海胆和白雁他们也是吧？在哪个岛上有相好的女人……”佩金笑嘻嘻，“我是快乐的独身主义！”

    “所以你喜欢什么类型，柯拉先生。”罗问。

    罗西南迪惊悚地看向他:“为什么你也跟着掺和啊罗！”

    “因为好像很有趣的样子。”罗饶有兴致地盯着罗西南迪，“一直都绕着别人的事打转，如果现在只用考虑自己的人生，柯拉先生会选择什么样的女性呢？”

    “我还没到必须开始紧迫地思考那种关键问题的年纪呢。”虽然这么说，罗西南迪已经露出了思考的表情，“喜欢的类型……好像没有特殊的喜好吧……”

    罗淡然地给他提供思路:“多弗朗明哥不是会给你塞女人吗？你挑选的时候都是以什么标——”

    “别、别用那种满不在乎的语气说出来啊！”罗西南迪羞恼地打断他，然后以此为突破口，“确实啊，好像每次都会……对了，我好像比较偏好明亮发色的女人。”

    “明亮发色？”

    “比如海蓝啦，或者耀眼的红色也不错，会看起来白嫩嫩、皮肤都在闪闪发亮——嗯，对，我喜欢肤色白皙的女性。”

    “……长相身材之类的呢？”罗微微眯起眼。

    “就普通女性的身高吧，这么说可能有点儿变态……不过确实是喜欢身高差比较大可以整个抱在怀里的那种可爱的女孩子，仰头看我的时候也会很可爱！”罗西南迪自己也有点儿亢奋了，“长相的话也喜欢可爱的类型，最好是猫一样狡黠艳丽的长相……用绿宝石一样亮晶晶的眼睛看我我一定会昏倒的……”

    “性格呢？”罗继续问，眼睛却是看着我。

    “嗯……聪明可靠一点的，总是有很多古灵精怪的主意，毕竟我已经这么冒失了……”罗西南迪打了个响指，“要活泼开朗，这个很重要，虽然活泼的女孩子我也应付不来，但是那种气场很强冷冰冰的女人给人压力更大，我还是想相处起来轻松愉快一些。”

    “呃，”连佩金都一脑门汗开始眼神乱飘了，“听上去挺熟悉啊，感觉日常生活中是不是见过这样的人……”

    “哦对，”罗西南迪又补充，“身材……呃，单薄纤细一点，不要太丰满。”

    夏奇和佩金倒吸一口凉气，视线落在我胸前，又松了一口气。

    喂你们，对我微调体型前的原生身材就那么看不上吗？

    “哎？红发、身高普通、长相可爱、绿眼睛、聪明可靠、性格活泼……”贝波，毛皮族的白熊朋友，露出了若有所失的表情。

    “贝波——”夏奇露出了惊慌的表情。

    来不及了。

    “克拉丽丝不就符合罗西先生的配偶标准吗？”贝波坦坦荡荡地指明了这一点。

    整个房间都沉默了。

    “谁？小丽兹？”罗西南迪好像才反应过来，回头认真看我，“这么一说……”越过我，看向对面的罗:“确实呢，那罗，你会把小丽兹让给我吗？”

    这是什么陡转直下的展开？！

    我心里咚地一下，甚至不敢回头去看罗，只能试图劝说罗西南迪:“罗西……”一开口声音干涩得自己都吓了一跳。

    “Room——Shambles。”

    当啷一声，手镯掉落在我原来站的地方，而我则取代了它的位置，落在了罗身边的软垫上，腰也被罗的手搭住了。

    “你可以随便拿走任何东西，就算是我的命也可以，反正也是你给我的，”罗凝视着罗西南迪，“但是丽兹不行。”

    “连性命都可以，但是小丽兹不行，”罗西南迪现在的神情完全是柯拉松，“为什么呢，罗？”

    “因为你在用‘丽兹属于罗’的前提说话。”罗表情不变，放在我腰上的手微微收紧了，“但‘属于’这种字眼只是心灵上的标记，并不能真的像个奴隶主一样将对方随意赠予，而且我当初立下的誓言是‘我属于她’。”无声地笑了:“你想怎么做是你的事，但我是不会‘让出’什么的。”

    两头野兽在对峙。

    忽然，罗西南迪露出个明朗的笑容:“太好了，那我就放心了。”

    呃？

    “从说到发色的时候罗就不对劲了吧？也难怪，人总是对自己在意的人的特征更敏感，”罗西南迪笑眯眯的，“所以我忽然想，如果我说自己喜欢小丽兹，罗会是什么反应呢，很想知道，才说了那种过分的话。”弯腰捡起地上的镯子，走过来递给罗:“对不起哦。”

    “……别一时兴起就开这种恶劣的玩笑啊，”罗劈手夺过镯子，咬牙切齿地说，“要是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就全是你的错！”

    “是、是，下次肯定不会了，”罗西南迪在我面前坐下来，看着我，“小丽兹刚才看我时眼圈都红了，我差点就要绷不住投降道歉了……我会好好补偿、认真反省的，别讨厌我啊。”

    我面无表情地一个手刀劈在他头顶。

    “最应该被补偿的人是我好吗？”罗把镯子切开戴回去，“做好要和救命恩人当情敌的心理准备，你明白我的压力有多大吗？”

    “罗是男人啊，坚强一点儿。”罗西南迪揉着头顶的大包，“而且不是说了很帅的话了吗？小丽兹会感动的……”

    “那你可太不了解丽兹了，柯拉先生，”罗一脸怨恨地盯着他，“她只会把这件事当成个把柄拿捏我，我的地位会进一步沉降到达一个岌岌可危的程度。”

    嚯，他怎么这么了解我！

    “那如果船长答应了，罗西先生要怎么收场呢？”佩金忽然问。

    新一轮沉默。

    “那就不能让小丽兹在把她当做物品看待的男人那儿越陷越深了是吧？”罗西南迪笑了，“我会带走小丽兹，就像当初带走罗那样，相信第二回我能做得更好。”语气非常平稳，完全不是临时思考出来的样子。

    “梦话也得先睡着了再说，柯拉先生。”罗也笑了，就是那种多弗朗明哥看见过的、和中指搭配在一起的笑。

    应该是听了罗为了扳倒多弗朗明哥做出的一系列抛开性命的谋划感到担忧了吧，担心过于漫长沉重的复仇会让他分辨不清自己的人生，才会用这种鲁莽的方式试探。

    看起来冒冒失失，但其实非常温柔细腻呢，罗西。

    不过我有预感，今天晚上得花多大力气安抚那个心思重又爱吃醋的狗男人。

    腰已经开始幻痛了，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