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

    那个棉花娃娃最后还是没能进入船长室，被罗西南迪美滋滋接收了。

    “罗……你这个狗男人……宁愿让自己的娃娃被其他的臭男人rua都不愿意让自己的老婆拥有它吗……”我像一个背后灵一样跟在罗屁股后面幽怨地碎碎念。

    “嗯。”罗扛着刀在前面走。

    “你嗯什么啊……”我快走两步抓住他后腰的衣服，“去哪儿啊船长，咱们在这个岛停靠干什么？没水了吗？”

    “把嗑瓜子这种不良风气带上船的人就别说话了。”

    “除了口干舌燥，嗑完瓜子为了避免便秘还得多消耗水果呢，你看咱储藏室的橙子没得多快！”

    “要不要我夸奖你一下啊？”

    我识相地闭上嘴。

    “Captain！”贝波和佩金跑过来。

    罗站住脚等他们:“都办好了吗？”

    “出了点状况，船长！”佩金气喘吁吁地说，“这个岛上好像有病毒！好多丧尸在攻击我们！”

    “丧尸？”经历了和之国那事儿我简直对丧尸病毒不要太有数，下意识先给他们仨还有我自己都加了毒抗buff。

    罗很冷静:“消了毒再上船，准备好隔离舱。”看了我一眼，走出两步，又转回头:“你想回船上还是……”

    “我当然是要跟着你啦，”我笑嘻嘻挽住他，“万一有什么稀奇病例也开开眼嘛。”

    没直接叫我回船上，有进步啊。

    我们停靠的这个岛面积很大，而且是冬岛气候，大部分都是高山雪原，人口集中在贴着海岸线窄窄的一条，居住在崖壁开凿出的岩洞里。

    居民人数也不多，听夏奇他们说就几百户的样子，家家房门紧闭，门口点着大火盆，窗台上也密密麻麻摆着高高低低的蜡烛，有些门窗被破坏，里面一片狼藉。山崖和海岸线之间的一大片弧形空地上，点着一大团篝火，几十个破破烂烂的人缩在崖壁的阴影里抽搐嚎叫，形容狰狞，远远看着就吓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岛上有什么特殊的燃料，那堆木柴不多，燃起的火焰却旺得出奇，有种不成比例的怪异感，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船长！”夏奇朝我们挥手，他已经捆住了几个人，都蚕茧似的堆在地上，还在梗着脖子发出咯咯的声响，身体触电似的抽动着。

    “噫……”尽管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让那些浑身发黑、满脸是血的人吓了一跳。

    “Room——Curtain。”罗张开抗菌武装，指了指脚下，“你就呆在这儿，看一下面板。”自己走近了那些被捆起来的人。

    我一个牙医也就别装那大瓣儿蒜了，老老实实服从安排呆在隔离点，查看了一下他们的面板:“体温都在三十九度以上，心率在120以上，身上有多处出血点。”

    “白细胞呢？”他一刀切下一个头摸下颌的淋巴结。

    “那我怎么知道，得抽血化验。”我看着他，“当心啊，他们看起来很狂躁，别被咬了啊亲爱的。”

    他回头看我一眼:“工作期间严肃点儿，我会分心的。”

    “是是……”

    “船长，血液样本抽取完毕，”佩金把采血管放进箱子里，“这就送回船上吗？”

    罗点了点头，对我说:“丽兹，你记录一下数值，注意防护。”瞥了一眼篝火堆:“离火远点儿。”

    我不明所以:“怎么了？和火有什么关系吗？”

    他没回答，收起鬼哭:“我去看看别的人。”

    古怪没有得到解答，我也没急着跟上去，远远地站着谨慎地盯着火堆，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于是点开了篝火的面板——

    真是控制不住白眼。

    我捡起个小石子朝火堆扔过去:“你还想藏到什么时候啊？”

    火焰蹿动起来，突然脱离木柴舞成条火龙落到我面前，凝聚成人形，给了我一个没轻没重到差点勒死我的热情拥抱。

    “肋骨要断了混蛋！”我一脚踩在他脚面上。

    艾斯很夸张地哀嚎了一声，笑着松开我，上下打量一圈:“哇，胖了，最近过得很好嘛！”

    “这叫丰满！”我翻他个白眼，“你怎么在这儿？”

    “开船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然后就一头撞到这个岛上，”艾斯叉着腰环顾四周，“发现这里的情况有点棘手——对了！正好抓了这个！”摘下背包:“好巧啊！”掏出只红彤彤的小熊猫给我。

    小熊猫。

    “你要不提这事儿我还真没想起来。”我后槽牙都痒了，“你怎么跟马尔科说我的？什么叫‘像小熊猫一样可爱又会虚张声势’？”

    “他跟你说了啊？”他哈哈大笑，“口风不严的家伙！”拎着小熊猫看了看:“就是很像嘛，都是红红的，认真的时候表情也差不多，张牙舞爪想要把人吓跑的样子也很像！”扭脸对我露出一个爽朗的笑脸:“完全是一模——”

    我抡起手包就呼他脸上了。

    半小时后经过严格的消毒，我们坐在了极地潜水号的化验室里。

    “初步判断是细菌感染引起的，”罗面前堆着一大片我也看不懂的化验单，“表现为发病急剧、寒战、稽留热、意识不清、狂躁不安、谵妄、广泛出血——”

    这症状听上去好熟悉，我心里咯噔一下:“等等等等，不会他们身上的黑紫和口鼻出血不是外伤造成的、也是症状的一部分吧？”

    罗放下化验单:“你也觉得像？”

    “要真是那可太糟糕了，”我咂咂舌，“老实说，院长，我建议咱们现在立刻把所有人撤回来集中彻底消毒然后马上开船就跑。”

    “怎么了怎么了？为什么？”艾斯用冰袋敷着头上的包，“你们知道是什么病了吗？”

    “大部分症状很像败血型鼠疫，”我大叹一口气，“分继发性和原发性，但都是病菌侵入血流形成败血症产生毒素继而引发急性全身性感染导致感染性休克、DIC和多器官功能衰竭——”

    “停！”艾斯比了个手势，“什么是‘DIC’？”

    “弥散性血管内凝血。”罗一舒腿，转椅又转回到显微镜前去看涂片。

    艾斯眨眨眼。

    “你又不当大夫你知道那么多干什么。”我伸手把他的头拧回来，“因皮肤广泛出血、瘀斑、紫绀、坏死，死后尸体呈紫黑色，所以又被称为黑死病。”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病死率极高，”我耸耸肩，“高达100%。”

    “虽然部分症状和鼠疫相似，但是不应该狂躁到那种程度，按理说患者的身体条件已经不允许他们做出那么激烈的活动了……”罗眉头皱得很紧，“而且大多数患者发病已经超过三天，在没有对症治疗的情况下，这是不可能的。”

    “他们晚上会安静些，被家里人关在屋子里的好像更老实，”艾斯说，“可能是怕光吧，看到门口那些火了吧，就是为了防止发病的人闯进去，像驱赶野兽一样……”

    我和罗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说:“狂犬病！”

    “他们狂躁抽搐因为在海边！”我打了个响指，“狂犬病典型特征就是恐水怕风，患者看到水、听到水声、喝水或仅提到喝水都会引起严重的咽肌痉挛，他们怕的是海浪声！”

    “可是没有发现普遍存在的动物咬伤，而且狂犬病毒的感染者并不能成为传染源……”罗好像想起来什么，“这座岛叫什么名字？”

    “嗯，昨天村长跟我说来着，”艾斯认真思索，“约尔……约尔马……不对……约尔曼……”

    “约尔曼冈德！”罗一敲桌子，“没错！海军在这里有个生物实验基地，我在庞克哈萨德的文件里看到过！”嗖地转回到桌前抽出张白纸递给我:“地图。”然后又开始刷刷翻桌上那堆单子:“好像是在研究什么可以由动物携带、致死率高、能够引起大面积恐慌的细菌武器，选用已知的烈性传染病以将其伪装成天灾疫病，就可以不留证据不受指摘地毁灭掉一个地区……”

    我把面板上的地图抄到白纸上:“基地就在这儿吗？他们直接跳到人体实验啦？在基地驻扎的岛上？不怕自己的人被感染吗？”

    “为什么你的问句总是那么轻快，明明刚才还在建议我快跑……”罗放下单子，“第一例发病是在上周，一户猎人家里，我猜或许是意外接触了实验动物？”走到门边招呼来夏奇交代了什么。

    “哦！”艾斯从培养箱上移开视线，“昨天听村长说，海军到村里来过一回，本来好像是要搜查什么，听说村里有人生病就马上走了，之后还加强了封锁，不让村民进山打猎了。”

    “你为什么跟村长那么熟了？”我忙着标注地图上的地形。

    “我刚到这儿的时候碰巧赶走了在村子里咬人的感染者，村长就请我吃饭了！”艾斯咧嘴一笑，“真是好人啊！”

    “看来是实验动物逃出来了，如果真像文件里说的那样他们研究出了结合鼠疫杆菌和狂犬病毒的高致死率、强威慑性的生物武器，从零开始研发药物和疫苗肯定来不及，整村人都会死光。”罗从门口走回来，“唯一的办法，就是到基地实验室里去找，他们不会蠢到只研究武器不去想怎么应对它的，一定会有对应的药物。”

    “海军基地是那么好进的吗，Mr.三十亿？何况现在又加强了封锁，村民都上不去，”我把画好的地图给他看，“这个岛比庞克哈萨德还大，要爬到海拔三千五百米以上的高山，走六十多公里才能看见基地，基地里面什么样现在也不清楚……”

    “不赖嘛牙医当家的，”罗拿着我的地图，“已经能查看范围这么大的地图了。”

    “那是当然了，氪金也不是白氪的嘛！”我得意地嘿嘿一笑，马上反应过来，“等等，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实验动物不是都能跑出来吗？”罗收起地图，从小冰箱里的众多药瓶中拿出一个，“能出来就能进去。”

    我拿起药瓶，打开，里面是金黄色的软胶囊:“这什么？鱼肝油吗？”

    “兽兽花的提取物。”罗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他不是要变成毛茸茸溜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