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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迷恋的味道

    第一百五十九章他们迷恋的味道

    “你究竟是怎么办到的,金妮?”赫敏半是震惊,半是感叹。

    她瞧着公共休息室角落里的罗恩和拉文德,他们双方的脸颊都红扑扑的,正愉快地说着话,不时发出一阵响亮的笑声。

    “哦,非常简单。”金妮诡秘地说,“这种没谈过恋爱又对恋爱充满好奇的男孩女孩,他们就像是两块渴望发酵又不得其法的面团。你只需要让他们嗅到彼此之间的一小缕好感的味道,掺合上一点‘她/他对你与众不同’的似有若无的小证据当酵母粉,然后把盖子捂上,在旁边静候佳音就可以了。他们会自己膨胀,直至触碰到彼此,然后试试探探地粘成一团。”

    “你知道,这是我所听过的最不痛不痒又行之有效的发酵面团的方法。”赫敏满怀敬意地说,“你的层出不穷的小花招——时常让我感到惊讶。”

    “这可是金妮·韦斯莱出品的爱情特制面团呀!”金妮笑嘻嘻地说,抚摸着滚到她身旁的克鲁克山的蓬乱的毛,“怎么样,膜拜一下我这个恋爱大师吧?”

    “膜拜,非常膜拜。可既然你这么懂恋爱,为什么不关心一下自己的恋爱问题?”赫敏好奇地问,“还是没跟哈利单独说过话吗?”

    “没有。”金妮泄气地说。

    “克服不了紧张和害羞的问题?”赫敏心领神会地说,看见金妮对她猛点头。她笑了笑说,“金妮,你得给他机会去了解你,这可不是靠拘谨就能办到的。”

    “我曾经尝试过啊,可效果不佳。我不想再勉强自己了。”金妮动力不足地说,“我曾经鼓足勇气去表达好感,费尽心机去传递心意。那些节日和问候贺卡之类的,他统统都不放在眼里。我猜他对我毫无兴趣,最直接的证明就是:圣诞舞会的时候,他从来没想过要邀请我。”

    “罗恩不是说,之前曾经打算让你和哈利去舞会——”

    “那是罗恩提议的,哈利根本提都没提。拜托,到了最后关头才想起来我是个女孩,可以拿来给哈利凑数,这把我当成什么了?”金妮说,“况且,那时候我已经答应纳威了,当然不能放人家的鸽子。”

    “我喜欢你言出必行的品格。”赫敏说。

    “有人还说我这样是在犯蠢,说我不知变通。可没办法,我就是这样的性格。我做不到辜负别人的好意。”金妮冲天花板翻了个白眼说,“总而言之,哈利根本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我又为什么非要主动对他说话,给自己找难堪?反正,我是做不到像他的舞伴那样,成天嘻嘻哈哈的!”

    “我怎么嗅到了一股酸溜溜的味道?”赫敏噗嗤一声笑了,“金妮,我大概能够理解你的想法。你不想仅仅是为了迎合别人,就转变自己的个性,对不对?”

    “没错。”金妮的目光凝聚在那只昏昏欲睡的猫身上,语气里忽然带了点儿脾气,“我不想勉强自己了,是不是,克鲁克山?咱们两个搭伴过日子,也挺好的!”

    克鲁克山睁开眼,懒洋洋地叫了一声。

    “除了你想把我的猫拐走这一点以外,我基本赞同你的想法。”赫敏微微一笑,对她说,“可我认为,在你以前同哈利的相处过程中,所展现的个性并不是你真实的个性,你何尝不是在一直勉强自己?你过于在意自己在他面前的形象了,以至于,在他面前,你都变得不像你自己了。”

    她倒腾着那本《实用防御魔法及其对黑魔法的抵制》——打算替准备第三个项目的哈利找点魔咒来练习——继续说:“要知道,我并不是建议你改变自己的性格,要变成那种‘在任何场合都能通过夸张笑声来吸引别人眼球’的女孩——我个人认为哈利并不是很吃这一套;我是希望,最起码,你能在他面前表现出你真实的一面。”

    金妮心中如有所动。她没有再发脾气,而是心不在焉地抚着克鲁克山,竖起耳朵,听赫敏把话说下去了。

    “你得让他看到,你不仅仅是那个崇拜他的、慌慌张张的、看到他就脸红的金妮·韦斯莱,你还有另外的一面,一个原本就很优秀的、有主见的、勇敢的金妮·韦斯莱。”

    “赫敏,你总是很会夸奖人。”金妮缓和了语气,脸上逐渐放出光来。

    “不是夸奖,而是欣赏。我相信你是不缺乏勇气的。金妮,不是谁都有勇气,在发现自己不对头的时候,去丢掉那本日记本;也不是谁都能在发现那日记本可能会威胁到别人的时候,重新有勇气去找回那本日记本。”赫敏微笑着说,“我一直都很欣赏你。你宁愿让那日记本伤害自己,也不愿意让它伤害别人,对吗?你以为,这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到的吗?”

    “哦,可别说了。”金妮不好意思地说,“我那时候多么傻啊!哈利一定觉得我很傻。”

    “没人会觉得你傻。在我看来,那个对朋友讲义气的、脑子里充满奇思妙想的、偶尔会淘气顽皮的、很擅长一些超纲小魔咒的金妮·韦斯莱,才是大多数时候你的样子啊。那是哈利从没有机会看到过的你。”赫敏认真地说,“问题在于,你能不能揭掉那层矜持的面纱,在他面前勇敢地展现真实的自我?”

    “好吧,我得承认,我对他说不出话来,不仅仅是因为害羞和紧张的缘故。”金妮苦恼地说:“我总觉得多说多错,不如不说。我不想随便说句话,让他觉得尴尬,或者认为我很无聊。久而久之,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哦,金妮,人们总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话果然不假。”赫敏不以为然地翻着书说,“我认为大多数情况下,你说的话都是很幽默风趣的。”

    “那是因为你对我有一种姐妹滤镜!你总觉得我说什么都很有意思!”金妮理直气壮地说,“可他跟你不一样,他并没有表现出很欣赏我的样子!不过也对,我猜想他的眼光会很高。”

    赫敏把埋在书里的头抬起来,问:“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还用说吗?他是那么厉害的一个人,小小年纪就打败过神秘人,杀过密室里的蛇怪,甚至召唤出了足以抵御一百个摄魂怪的守护神。”金妮掰着指头,对哈利身上的光环如数家珍,“他是格兰芬多百年来年纪最小的找球手,是霍格沃茨特殊贡献奖的获得者,现在还成了霍格沃茨的勇士。他面对火龙和黑湖中的怪物无所畏惧,他的品行是那么高尚,待人是那样友好……”

    啰啰嗦嗦了好一阵子,她以笃定的口气下了结论:“我真不知道这样优秀的男孩子,得是什么样的女孩才配得上。”

    赫敏看着金妮焕发光彩的迷妹脸,心里暗自嘀咕:

    你是不是忘记了他和你哥哥在作业截止日期前夜疯狂赶作业的蠢样子?

    “别掰着指头数啦,金妮!上次我见人掰着指头数东西,还是哈利掰着指头数他六月份将会是怎么倒霉的——为了让钟爱悲剧的特里劳妮教授给他的作业打个‘O’!”赫敏摇摇头说,“听我说,金妮,放下你的手指头,我发现了你的一个大问题。”

    金妮乖乖放下手指头,开始抚摸克鲁克山抖动的耳朵,“什么问题?”

    “你把哈利给神化了。”赫敏说,“你需要真正去了解他,了解他的方方面面,好的一面,坏的一面,而不是只把他当成一个虚幻的偶像来崇拜。”

    “我不明白——”金妮困惑地说。

    “你知道哈利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吗?”赫敏回想着哈利最近一段时间准备比赛项目时候的状态,若有所思地说,“我认为,他喜欢用一颗平常心对待他的女孩子,而不是崇拜他的女孩子,你明白吗?他的人生里已经有太多他无法理解的光环强加在他身上,你有没有想过,他或许并不享受这件事?”

    金妮有点懵了。

    “难道他讨厌别人崇拜的目光吗?怎么会有人讨厌被人崇拜?”她问。

    “你看——”赫敏抬抬下巴,示意她看公共休息室一角的哈利。那黑发男孩正被金妮的魔咒课学习搭档——科林·克里维——缠着说话。

    她问金妮:“你认为,他真的享受这种被别人莫名其妙地围观、被过分狂热的粉丝围绕的感觉吗?”

    金妮盯着远处的哈利端详。他涨红着脸,显露出一副无奈的神情,似乎很尴尬,也很不安。就算离得老远,金妮也能看得出来,哈利急于甩脱举着相机对他疯狂拍照的科林。

    “他希望能被当成一个正常的普通男孩那样对待。他希望能够体验最为平凡的幸福,感受最普通的快乐。那些盲目地崇拜、羡慕到嫉妒、对他感到惊奇的眼神,或许不如他跟你哥哥不被打扰地玩一下午纸牌城堡更有意思。你能明白吗?”赫敏问她。

    “哦,我好像明白了一点点。”金妮从沙发上站起身,像她的爸爸和哥哥们那样挽起袖子来,利落地掏出自己的魔杖,凶狠地说,“我现在就去把科林给赶走!”

    “等等——我不是这个意思——”赫敏想要拉住她,可是没有成功。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金妮气势磅礴地冲向那个倒霉的科林·克里维,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他施了一个精彩绝伦的蝙蝠精咒。

    “怎么样,赫敏?”在公共休息室爆发的哄堂大笑声里,那个红发女孩赶紧跑回来,用激动的声音对她说,“我充满勇气地走过去,把哈利的问题给解决了!这下他可以无忧无虑地享受不被打扰的快乐了!”

    “呃——我——赞赏你——灵光一现的勇气。”赫敏张口结舌地说。

    她越过金妮的背后瞧了一眼,“可是,他似乎被你的魔咒给吓了一跳。”

    金妮兴奋的语气消失了。她顿时僵住了,不敢回头再往后看。她涨红了脸,慌乱地说:“哎呀,这下该怎么办?”

    “哦,没关系,现在他同大家一起笑了。”赫敏打量着她手足无措的样子,促狭地说,“那么,我们充满勇气的金妮·韦斯莱,你刚刚为什么不趁机对他说两句话呢?”

    “哦,我,我给忘了。”金妮结结巴巴地说,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下一次,你得试着对哈利说话——像对其他人那样自然——得把你那种讨人喜欢的真实个性展现出来。”赫敏窃笑着说,“今天就是个不错的开头,最起码,你让他注意到你了。”

    “你是这么认为的吗?”金妮立刻不结巴了,狗狗祟祟地往人群那边瞧了一眼,喜滋滋地说,“他注意到我了?”

    “这种出人意料的情形下,很难不注意到你吧——这位解救了哈利·波特的女勇士?”赫敏调侃的语气把金妮的脸重新染红了。她在书本上的某个咒语上画了个圈,轻描淡写地问:“话说回来,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哈利的?”

    红着脸的金妮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她打量着赫敏在那本书上写写画画的样子,充满警惕地说:“赫敏,我始终要求对等、公平的闺蜜关系。在得到我的答案之前,你得先把你的底给我交明白。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男朋友的?”

    “哦,去年替你到霍格莫德村买迷情剂的时候——”赫敏头也不抬地说,“你也知道啊,我闻到了他。”

    “不不不,可没那么简单。”金妮在她面前摇着食指,无情地揭穿了她的小心机,“赫敏,你可不要给我打马虎眼,我们都清楚迷情剂的工作原理是怎么回事。在迷情剂中闻到他的味道,只能确定你在闻到药剂的当下是喜欢他的,却不能确定你开始喜欢他的具体时间。”

    “这种事怎么能确定呢?”赫敏偷看了一眼金妮晃动的食指,小声说。

    “我认为这一切很简单明了。”金妮摆出一副得意洋洋的老学究的样子,“你只要回想一下,第一次闻到他身上有你所喜欢的味道是什么时候,就可以基本确定了!”

    赫敏忽然想起自己所嗅到的他身上清清爽爽的味道——西瓜的味道——非常讨人喜欢。

    诶?很早很早以前,他第一次骑飞天扫帚带她飞行的时候,她就闻到过了啊。

    “怎么样,想起来了吗?”金妮拖长声音,笑眯眯地问。

    “没有!”赫敏哗啦啦地翻书——把那本可怜的书翻得浑身发痒——梗着脖子说,“完全记不得了!你呢,你又是什么时候闻到的?”

    “赫敏啊,你得知道,问题从来不在于你什么时候闻到了他。”金妮没有继续盘问她,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用一种看透世事的深沉语气说,“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的对方,并不是一切问题的终结,只是另一个问题的开始。”

    她瞥了一眼那个嘴硬的女孩——这下轮到赫敏手忙脚乱了——心里总算觉得公平了。她意味深长地说:“你难道不该想想,对方有没有从迷情剂里闻到你的味道、又是什么时候闻到的吗?”

    赫敏折腾书本的手僵住了。

    没错,金妮这话直击重点。

    隐隐约约地,赫敏偶尔会在心里默默计较着一个问题:

    三年级前的那个暑假,德拉科曾经同她一起闻到过迷情剂的味道;可他从没提过他那时候闻到了什么味道。

    他闻到的,会有——与她相关的味道吗?

    可是,这种事怎么好意思问出口?赫敏盯着面前的书——它正四仰八叉地仰倒在她膝头——愣愣地出神。

    假如他没有闻到她的味道,他们双方都会很尴尬吧?

    “赫敏,你要找你的男朋友问清楚,他有没有闻到过你的味道,对吧?”金妮幽幽地说,看着她出神的样子。

    “没错——”赫敏随口答应着,猛然发现自己又被这个鬼灵精给套了话,“等等,你怎么知道的?”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话果然不假。”金妮用赫敏的话回敬了她。

    这个红发女孩重新恢复了活泼的笑嘻嘻的神气,照例开始打趣她:“赫敏,有时候,你的心思挺好猜的。别折磨那本书了,去搞清楚那个斯莱特林男孩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吧!”

    “哦,金妮,我该走了——”赫敏猛地合上那本书,抚摸着手指间温热的指环,下定了决心,“你说得没错,我得把这件事搞清楚。”

    时值六月,空气中花香馥郁。

    夏初的燥热感让所有的学生们都放弃了厚重的长袍。女生们整齐划一的校裙成了霍格沃茨走廊里靓丽的风景线,男生们则只穿着一身轻便薄透的衬衫倚在走廊墙壁上试图耍帅,或者对着那些优美的身段和修长的小腿想入非非。

    自从去年的圣诞舞会以后,某些男生们像是开了窍一样,不再只会狂妄自大地声称“女人是一群令人难以理解的物种”,而是学会试着欣赏女生们的美了。

    他们对于某些女生的印象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他们发现,某些女生不仅仅是穿着黑袍的朴实无华的呆板女学生,也可以是在舞会上一抹令人印象深刻的曼妙倩影。

    “……总是穿着死气沉沉的黑袍,谁能想到袍子下的腰身能那么纤细,腿长得也不赖呢?”格兰芬多五年级生考迈克·麦克拉根打量着赫敏·格兰杰的小腿——它在白色堆堆袜的烘托下显得格外诱人——轻浮地对自己的同伴说,“谁能想到,那头乱蓬蓬的头发和十几本书后面,藏着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的脸?”

    “不是每个男生都能像那条斯莱特林小毒蛇一样目光狠辣,一眼就看透了格兰杰的伪装。”他的同伴不屑地笑了笑,“怎么,眼馋了?前两天你不是还夸凯蒂·贝尔的鼻子‘长得挺周正’来着吗——这么快就转移目标了?”

    “你不懂,就是得百花齐放才好看。”麦克拉根舔了舔嘴唇,“我还觉得拉文克劳的找球手秋·张的脸蛋挺不错的呢。”

    “她有男朋友了吧?”他的同伴咂着嘴说。

    “没错,入得了我的眼的女生,都有男朋友了。”麦克拉根盯着那个直愣愣地路过他们的棕褐色头发的女生,对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并没有得到回眸一笑——遗憾地说,“可惜了这双漂亮的腿,竟然便宜了那个自命不凡的斯莱特林。”

    如果拉文德在这里,她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赫敏,这声口哨是很直接的暗示,说明这个男孩对她很感兴趣。

    然而,我们心无旁骛的女主角钝感十足,并不认为这声口哨与自己有什么相干。她表情愉悦地检查了一眼指环上的精美小字——上面显示着“Room of Requirement. (有求必应屋。)”——急急忙忙地拐到八楼的某条神秘走廊里去了。

    她忙着去开启那扇位于“巨怪棒打傻巴拿巴”挂毯附近的门,忙着走入有求必应屋变出来的魔药制作室,忙着增进对德拉科·马尔福的了解。

    当有些秘密再难成为秘密——比如德拉科每个满月前都需要提早为莱姆斯·卢平熬制狼毒药剂——这对小情侣得以更加顺理成章地、频繁地腻在一起了。

    “为什么跑到这里来熬制药剂?”赫敏往坩锅里瞧了一眼,愉快地问,“怎么不去你的老地方了?”

    “风险太高了。”德拉科一本正经地说,“某个女孩吃飞醋的风险,我实在承担不起。”

    有求必应屋这个地方,并不是德拉科熬制药剂的最佳选择。由于前世那些阴暗的回忆,他对此地总是心怀畏惧。

    可是现在,即便过往沉重,也比不上“让赫敏·格兰杰不吃醋”这件事情更重要。

    赫敏暂时对他的畏惧毫无察觉。她浅浅微笑着,站在他身旁待了足有一刻钟,围观他手法熟练地处理狼毒乌头。

    乌头倒进往了热气缭绕的坩埚里,一股刺鼻的味道猛然冲了出来。这时候,赫敏才恍然大悟,“我老早之前就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有的时候,你的头发没有平常那么好闻,会有些奇奇怪怪的味道……我还以为是斯内普教授半夜抓着你去做魔药呢!”

    “我还以为我把味道清理得很干净——”德拉科撇撇嘴,“我猜,头发这种东西太容易吸味道了。”

    “没错,”赫敏赞同地点点头,抓过自己的头发闻了闻,“每次上完魔药课都要清理很久。”

    “话说回来,你就这么喜欢我的味道吗,竟然用‘好闻’来形容?”德拉科往坩锅里撒着甘草粉,放缓了声音问。

    感谢梅林,赫敏总能找出点额外的话题,来转移掉他的注意力,覆盖掉他大脑里那些令人畏惧且不安的事——这算是一种恰逢其时的解脱。

    “当然了!”赫敏研究着自己的头发,随口说。

    下一秒,她感受到少年身上散发出的明晃晃的得意气息。

    本着“不想让德拉科·马尔福心态更加嚣张”的原则,她急忙改口,“不!没有——”

    “我已经听见你说的话了。”他狡黠一笑,回头看了她一眼。

    “好吧!我确实喜欢,非常喜欢。”赫敏破罐子破摔了。

    坦白来讲,一旦他在近旁的时候,赫敏总会有点心猿意马——她要花很大的自制力才能不扑上去好好闻闻他。

    今天也是同样,她在他旁边站着瞧了那么久,老早就想要嗅嗅他、闻闻他了,只是因为头脑里装着“迷情剂”这件事,内心感到格外难为情。

    此刻,她被他揭了底,干脆放弃了“矜持”这种毫无用处的个人坚持。任性地从身后叉手抱住他的腰,她把整个人都贴在他白衬衣的后背上了。

    她赌气地说:“我每次闻到你都很开心,满意了吧?”

    “非常满意,非常讨人喜欢。”德拉科慢吞吞地说,摆弄着那些黄连,内心涌动出与黄连截然相反的味道来。

    赫敏哼了一声,假装没有听出他的调侃意味。她忙着深深去嗅他——嗅出了衬衫上残留的一丁点儿柔和温暖的雪松木质香——心里浮起一串满足的泡泡。

    可是,嗅着嗅着,她心中不安起来,他——喜欢嗅她吗?

    应当是喜欢的吧?在拥抱的时候,她总会感觉到他在嗅她的头发。

    可“他喜欢嗅她的头发”这件事,并不能被当作“他的迷情剂里包含着她的味道”的确凿证据。

    就好像现在,他嘴上说着“非常满意,非常讨人喜欢”;可他连头都没回,依然镇定自若地熬制着他的药剂,就好像他不太在乎她的举动一样。

    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手指在他的衬衫上无意识地划动着,赫敏陷入了深深的思维困境里。

    德拉科正忍耐着自己女朋友的肆意妄为。

    他当然不可能不在乎她的举动。她像一个软敷敷的挂件那样挂在他的身后,无论他去魔药操作台的任何方位,她都无赖地不放手,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挪动着。

    更可怕的是,她像小奶狗一样拿鼻尖在他的后背凑来凑去,不老实的手指在他肚脐的位置摩挲着——这些触感足以令任何一个生理正常的男孩感到身体紧绷。

    勉力支撑的理智告诉他,他必须要耐心地、冷静地、稳定地去完成狼毒药剂剩下的那几道制作工序;尽管在信马由缰的情感上,他非常想要立即转过身去,对这个任性的女孩做点什么。

    经过了无比漫长的一刻钟,饱受折磨的少年挥挥魔杖,将坩埚底的火焰调整到文火大小,又在一座古董计时器上调好了时间。

    “赫敏,我发现你今天格外淘气。”他按捺住自己快要飞起来的性子,一边清洁自己的手,一边试图搞清楚她的意图,“跟你的朋友聊了什么特别的话题吗?”

    “没有。”她急忙说,语调比平时高了两度。

    没有个鬼!德拉科咧了咧嘴。

    她的语调暴露了一切。她聪明的脑袋里一定又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他回想着自从她走进有求必应屋后的一系列活动,顺手把她作乱的手给包裹起来,揉捏起那几根纤细的手指头来;她温顺地被他握住了,然而鼻尖还在他的后背捣乱。

    盘算了一会儿,他语气柔和地开口了,试图挖掘到更多的信息:“赫敏,能告诉我,你喜欢我的什么味道吗?”

    “不能。”赫敏对他丝绒一般柔缓的声音有了警惕心,想都没想,就对着他的后背拒绝了。

    她斩钉截铁的拒绝态度反而勾起了德拉科无比的好奇心。

    直觉告诉他,这一定是个精彩的答案。

    于是他转过身来,正对着她——她则因为无法继续靠在他背上而发出了抱怨的轻哼——他假装出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忧郁地垂下眼睛看她:“真令人伤心,前不久,有人还凶巴巴地要求我对她坦诚相待;到头来,她却想要理直气壮地保守自己的小秘密。”

    “这可不是一回事!”赫敏敏锐地觉察到了他话语里的陷阱。

    她像一只自信满满的天真愉快的兔子,以为自己有足够的经验可以越过这层陷阱。她精准地扑到他怀里去,拒绝直视他故作忧伤的眼神,以免自己“扑通”一声陷进去。

    梅林啊,德拉科被满怀的触碰和少女香气勾得心痒难耐。是啊,她没看他的眼神,似乎避免了某种惹火烧身的可能性;可她为什么在做更过分的事?

    她竟然踮起脚来,开始对着他的脖颈嗅来嗅去了。

    “我的这个无伤大雅的小秘密,可不会对任何人造成什么伤害和危险。”女孩的指尖在他心脏前的衬衫布料上无意识地划来划去,似乎很喜欢它的手感,“你得理解,我要求你解释的时候,是以为霍格沃茨又出现了狼人。”

    德拉科无言以对,只觉得被她碰到的所有皮肤都迅速地升起温来。

    这个淘气的漂亮女孩!他神思游离地想,她不仅振振有词地对他不坦诚,还坏心眼地在他身上任意点火。

    “好吧,我反驳不了你。”眼看那魔药还需要被文火煨一段时间,他握住她的腰捏了捏,忍不住一把将她抱起来,“陪我休息会儿,好么?这药还要等一阵子。”

    赫敏的双脚被他猛然抱离了地面。

    “这可是新鲜事,我长得比你还高啦,能看到你的头顶!”她沾沾自喜地说,像孩子一样明媚地笑起来,顺势搂住他的脖子,像是树獭那样缠在他腰间,就像之前在地道里那样。

    这天真矇昧的女孩!她对他全无戒心,对自己这个姿势可能造成的动乱一无所知。她似乎并不清楚,穿着短短的校裙做这个姿势,对一个男孩的杀伤力有多大。

    德拉科的耳根被她的姿势给染红了。

    说也奇怪,在昏暗的地道里,他尚且能滋生出点胆量,藏起自己的害羞,坏笑着调侃她几句;可一到了光天化日之下,他就被打回了原形,只能老老实实地红着耳根,秉持着某种绅士风度,变得极度正经起来。

    “没错,你长得挺快的。长得真不赖。”他小声咕哝着,不知道她有没有听懂他隐晦的双关语。

    他只知道自己手心发烫地捧着她,像是捧着将绽的花骨朵。他只知道自己得快点走到房间那一头的真皮沙发边上,趁自己还有点理智,赶紧把这个发育得鲜妍美妙的女孩给放下来。

    躬身把笑着的女孩搁在沙发上的时候,他藏起自己的心动,试图平静地对她微笑;这时,他发现那双透着亮的棕褐色眼睛正在愉快地看向他,眼睛一眨不眨,眼睑下的脸颊泛出微微的浅粉色来。

    “德拉科——”赫敏微笑着说,盯着他明净的灰色眼睛,“我有没有说过,你的眼睛很漂亮?”

    德拉科被她明目张胆的直视和夸奖打乱了心跳。

    他想要赶紧起身;她却依旧用手挽住他的脖子,朝她这边压过来。

    她——今天有些胆大包天,德拉科惊讶地想。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被迫跪在沙发上,膝盖压住了她的一缕裙角,像是扯住了一朵花的花萼。他把手撑在她的耳边,喉头不自觉地滚动一下。

    “今天这是怎么了,一直在我身上捣乱?”他问,语气里带着一丝赧然。

    “我喜欢你的眼睛,”赫敏笑容灿烂地说,双臂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惯常高傲的脖颈给压低了,“我想在近处看看它——你的眼睛。”

    于是德拉科难得羞涩的眼睛被她的眼睛给逮住了。他不得不听从她的要求,他被她柔软的双臂给莫名其妙地困住了;为此,他只能曲着手臂,改成用胳膊肘撑住自己了。

    他们凑得越来越近了。

    “真漂亮。”赫敏沉醉地说,继续叫他凑近她,近到耳鬓厮磨为止。

    “我不觉得——”德拉科顿了顿,“在这个距离之下,你还能看见我的眼睛。”

    “哦,是啊,看不见眼睛了。可是,我也很喜欢你的颈窝。”赫敏在他左耳边低语,嘴唇擦到他耳前的一颗小痣。

    那颗痣原本会衬得他面色更白;可现在,它的周围却浮现出令人疑惑的淡淡的绯色。

    “为什么?”少年的声音有点甘洌,像是夏日汽水。

    “那里的味道也很好闻。”她悄声说。

    “我才不信你织罗出的甜言蜜语,我今天没有用香水。”他嘴巴里的热气呼在她耳前的脸颊上,让她微微颤栗。

    “唔,不是雪松味。是一种——类似西瓜的清爽味道。”她小声说,手指轻轻擦过他的头皮,在铂金色的头发里穿梭。

    这感觉令德拉科很舒服——她总是知道怎么让他放下戒心来。

    “你是刚闻到的吗?”他的声音很轻缓,像是怕惊飞了振翅的蝴蝶。

    “很久很久以前,我就闻到过了。”她蹭着他的脸颊,微笑的声音拂过他的耳朵,“我曾经以为,你用了什么特别的沐浴香波。”

    “显然没有。我不知道自己身上有这味道。”德拉科轻声说。

    “那可有点奇怪了——”她又蹭了蹭他的脸颊,发觉他的脸比自己的还要热。

    德拉科的眼睛里逐渐升腾出了深思的幽光。

    而后,他的嘴角闪出了今天的第一丝坏笑。他开始居心叵测地诱哄她,“乖女孩,告诉我……那西瓜味,是你曾经闻过的那种吗……刚修剪的草坪、新羊皮纸和淡淡的西瓜味?”

    他此刻的声音清凉干净,夹杂着星星点点的铂金色的阳光般的明亮。它忽而在她的耳边炸开,像汽水中闪烁的令人迷惑的小小气泡。

    “是啊……确实……”赫敏被他这种欺骗性的少年嗓音和若隐若现的诱人气味搞昏了头。

    “很好……乖女孩……还在哪里闻到过吗?”他继续用那种像是夏日汽水的嗓音,缓慢地、轻柔地问她,那声音似乎顺着她的耳膜一路向上,浮到了她的大脑皮层里。

    她迷迷糊糊地承认:“还在魔法把戏坊闻到过,那爱情魔药……”

    伴随着他在她耳际的轻声发笑,赫敏忽然清醒过来,被自己的过度坦诚给吓了一跳。

    德拉科兴趣盎然地把头凑远一点,想看清她的表情:“我的乖女孩,原来你的迷情剂里,一直有我的味道啊……”

    “德拉科,你怎么能这样子对我!”赫敏涨红着脸,瞪大了眼睛说。

    这事情的走向不对!她今天分明是来问他问题的,怎么反倒被他给套了话?

    是啊,无论是西瓜清爽的味道,还是雪松温暖的味道,她都很喜欢,甚至有点迷恋。

    她不想承认这一点的,她不想承认自己对他很迷恋。可她的意志力太薄弱了,竟然会被他的嗓音、味道和美色所迷!乃至于,不知不觉间,这秘密就被他给挖了个底朝天!

    太丢脸了!赫敏转过脸去,再也不想与他对视了;原本揉他头发的手也立即放了下来。

    她气愤地盯着沙发靠背,越想越羞恼,感觉浑身都不对劲儿;这时候,他灼人的目光又总是投在她的脸上,煎熬着她的脸皮;最终,她选择闭上眼装死。

    在德拉科看来,这种装死的行为毫无意义。

    他当然知道她在害羞,还有一点儿恼怒。她的情绪波动明显得像是透明玻璃上的小虫,这种明显源于她迅猛的喘气声和胸口的剧烈起伏。

    说实话,那起伏如同涨潮的波浪,柔软又坚决,越来越难以被他无视了。

    他心猿意马了一会儿,最终用鼻尖在她涨得通红的脸颊上爱抚地蹭了蹭,“别害羞了……我对此很高兴。我想,我再也不会吃克鲁姆的醋了。赫敏,别不理我,看看我,吻吻我,好吗?”

    “不!”赫敏继续闭着眼,假装自己不存在,“德拉科,离我远点,不许吻我,也不许再试图迷惑我了!”

    德拉科没有离开。

    他用一种无辜的语气拖长了声音说:“我倒是想听从你的要求。可鉴于你的腿的位置,我很难‘离你远点’。”

    不仅仅是她的腿。他膝盖压住的那角裙边也一直令他很在意,在意程度仅次于她的堆堆袜——堆堆袜上是一段光洁的小腿。

    这时候赫敏才发觉,她浑身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儿——她对他树獭的亲密姿势保持到了现在。

    意识到这一点后,她的脸更红了,简直像远处熬着药的坩锅那样在腾腾地冒着热气。

    “喔——抱歉——”她慌乱地放下腿,可沙发太狭小了。

    她好像没有多少可供选择的放腿的余地,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天呐,为什么会这样?赫敏小小地惊叫了一声。因为她忽然感受到,他正在滚烫地握着她的小腿,帮助她寻找空地。

    她闭着眼睛,感受到他不怀好意地微微滑动着手指,然后她听见他满足地叹了口气,把她堪堪地撑在了两边。

    这种将将屈着腿的姿势——太羞耻了——这个坏家伙!

    就算她强忍着不睁开眼睛,也感受到了浓重的旖旎氛围。

    赫敏在心中尖叫。她终于忍不住睁开眼去偷瞄他,想要控诉他这种行为,或者看看他有没有偷笑。

    令她惊讶的是,他脸上没有嘲笑的表情,反而有些严肃。

    他的一半脸被笼罩在额发所塑造的阴影中,立体的眼窝让他的眼睛显得很深邃。

    赫敏忽然觉得,自己像是被揪住耳朵的兔子,虽然越过了陷阱,却没有逃脱被他这个甜蜜牢笼所捕获的命运。

    在他蛊惑人心的面孔和压迫性的姿态下,她无助又慌乱。她歪着脑袋,满脸红云,闭上眼睛,不敢看他,也不敢再想自己的姿势。

    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她刚刚为什么要缠着他?

    她心中的小人后悔得瑟瑟发抖。

    一定是因为他的味道太醉人,醉得她刚刚有些得意忘形了。

    “赫敏,睁开眼睛,看看我,好吗?”她感觉到他的阴影似乎又离她近了一些,热气一直在她身上不紧不慢地迁移,从耳垂到脖颈,“虽然我此刻很想深深吻你,想得骨头缝都要疼了——”

    她听到他在她脖颈处深嗅,一股气流拂过她的锁骨,“——但我还是想先告诉你,我也一样。我一直在你身上闻到青苹果的气息,那是专属我的迷情剂的味道之一。”

    猛然间,一股讶然又快乐的热流涌入她波光摇曳的心湖——她忽然记起,面前的少年究竟有多喜欢吃青苹果。

    她又重新回想着那些他与她亲热的片段——他总会深深地嗅她。

    假如,他的迷情剂里包含着她的味道,这一切就显得无比合理了。

    赫敏又敢睁开眼睛看他了,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坦白而不由自主地微笑了。

    “是吗,你闻到了我?这就是你一直喜欢吃青苹果的理由吗?”她的眼里波光流转,重新开始伸手抚摸她眼前的铂金色的头发,心中暗自喜悦。

    她微笑着问他:“可是,在很早的时候,你就喜欢吃它了呀。”

    “是啊,那时候,我又不能像现在一样吻你。”少年又在她的脖颈处深吸了好几个来回,满意地叹口气。

    “可是,你那时候分明还说把我当妹妹呢。”赫敏酸里酸气地说,心里半是得意、半是羞涩。

    她努力想要转移注意力,忘记自己现在所保持的糟糕姿势。

    “我得承认,我那时候有点犯蠢。今后绝对不会再犯了。”他终于肯抬眼与赫敏对视了。

    她看清了他灰色的眼眸里所尽力掩藏的东西——某种类似贪欲的眼神——对她的贪欲。

    这种情绪出现在他的眼睛里,堪称奇迹。

    所有人都知道,德拉科·马尔福惯常一副冷漠高傲、矜持克制的样子。

    用纳威曾经的话来说,假设德拉科·马尔福用那种冰寒雪冷的睥睨眼神扫你一眼,你一整天都会感觉瑟瑟发抖。

    赫敏·格兰杰可以自豪地说,她是打破他冷淡面具的那个例外。

    他从来都对她表现出了与众不同的偏爱;可即便如此,他所展露给她的,大多是温柔体贴、矜贵绅士的一面。

    除了挂毯后的那次,她好像从没见过他这样露骨的情绪。那时候,他们处于一片黑暗中,那种露骨的情绪更多地体现在了言语中,而非眼神里。

    还有一次,在图书馆借阅卡收藏室的沙发上,他们吻得如痴如醉的时候,她感受到了他昂扬的渴望。可那时候,他眼里的情绪被他掩埋到她的肩头了,那种灵魂中的炽烈情感展露得并不明显。

    而现在,他灼热的眼神在日光下清晰可见,他对她的贪欲直白得动人心弦。

    赫敏曾经机敏的大脑完全被糊住了,某些冷硬如冰的理智完全被他给融化掉了。看着他深邃的眼睛,她知道自己快要完蛋了。

    因为,这一瞬间,这一瞬间,她发现,自己喜欢他对她充满贪欲的眼神。

    不止是喜欢,甚至是——渴望。

    真要命。

    她的眼睛被他的眼睛给锁住了——她甚至无法移开自己凝望他的视线。

    “你确定吗?不会再犯蠢吗?”赫敏小声说,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表面上强力维持着残余不多的镇定,心中却蹦跳着一只越来越惊慌失措的兔子。

    “我无比确定。我喜欢你,赫敏·格兰杰。”那少年安静地凝望着她,微微红着脸,吐露了自己的心声。

    赫敏被这句话给打动了。

    她微笑起来,又打算试着用手去摸他——脖颈、脸颊或者别的什么地方——手却被他的手给悄然逮住了。

    那少年温柔缱绻地与她十指交叉,慢慢地把她那双不安分的手按在了她的耳朵两侧。

    赫敏有点迷茫。她看到,他正注视着她,似乎在观察她的反应。

    然后她发现了自己所面临的处境——他把她给控制住了。

    “唔……”她发出一声微弱的哀鸣,胸腔里忽然发紧,呼吸急促。

    她感觉到天旋地转。

    而且,他们的姿势……他们的距离……他们之间无可掩饰的互相吸引的暗流涌动。

    她根本骗不了谁。她对他的渴望,绝不比他的贪欲少。

    他会吻她吗?她害羞着,期待着,注视着他。

    德拉科盯着面前这个敏感的女孩,她微微放大的瞳孔里挤满了欢迎。

    她的脖颈变成了粉色,而他才只是嗅了嗅她,连亲吻都还没有发生。

    他低下头,却没有吻她的唇。鉴于她刚刚说过不许他吻她,他想试点新的花样。

    他尝了尝耳垂。他坏心眼地把它抿在嘴里,像是在吸吮一盘即将沸腾的法式浓汤——那块地方立即变得通红滚烫。

    他轻声笑了。他的笑声透进赫敏的耳蜗,让耳朵里所有的毛细胞都在颤抖。

    这种颤抖顺着脖颈,游走到了脊神经。而它还在蔓延,一直蔓延到身体各处的神经末梢。

    她与他十指紧扣的手虚弱地张开了。

    她的肩头不由自主地蜷缩,后背紧紧贴着沙发。

    莫名其妙地,赫敏记起了蜂蜜公爵家热卖的那款蓬松柔软的乳脂软糖——她觉得自己就是那块软糖。

    软糖入口即化,在他的嘴唇下有些无力,又有些心花怒放。

    “德拉科……”她轻声说,嗓子眼里颤巍巍的。

    他像只大猫一样,喉咙里咕噜一声,“嗯……”

    嘴唇离开耳朵,去轻触锁骨。

    那团软糖发出惊讶的轻喘,赫敏满心疑惑——怎么可以亲吻那里呢?

    这是新奇的体验。这让她的脸上浮现出害怕又期待的神情。

    他嘴角憋着坏笑,顺势浅浅吻下去。

    一些舔舐,那是锁骨上面的凹陷;轻轻吮吸,在锁骨和胸骨的夹缝中流连。

    喔,他的乖女孩,她很香。他忍不住想要尝一尝。

    于是那块软糖的锁骨被轻轻地咬了一咬。

    赫敏抽了一口气。

    “德拉科……你在干什么……”她断断续续地说,为他这种不合常理的举动而感到一阵心悸。

    那些一直在沉睡的感觉神经纷纷苏醒过来,正在闹哄哄地宣称,它们麻酥酥的。

    她连头皮都在发麻。

    她忙着浑身发麻,甚至没注意,自己的锁骨正在尽力迎合着他的唇,后背与沙发之间被她挺出了大片的空隙。

    “……画画。”德拉科轻声回答她,满意地看到她的锁骨也变成了粉红色。

    他是个刚会调色的蹩脚画家,正在一遍又一遍地给她上色。

    “你这话……毫无道理……”赫敏细细碎碎地说。

    屋子里很热。一定是因为那魔药在熬着的缘故。

    这么热。应该不是因为她的德拉科在画画吧?她迷惑地想。

    他的手已经不再压着她的手,而是用指尖着迷地在光滑的锁骨附近画着圈,好奇地绘着那些纤细骨骼的优雅形状和流畅走势。

    德拉科一直对这里充满好奇。早在那个充满黄油啤酒味的吻的时候,他就想要好好观摩和勾勒一下了。

    “锁骨……很美……”他轻声吐出这句称赞。

    他呼吸的声音清晰得纤毫毕现,正持续不断地摩挲着赫敏的耳膜,给她的大脑带来一次一次的颤抖。

    她开始随着他呼吸的节奏而呼吸。

    他们在同一频率上共振,互相抚慰着彼此的耳膜。

    赫敏难耐地仰头,将锁骨和脖子扯成一条平滑直线,好让他画得更容易些。

    这一切都令人迷惑。就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她甚至奇异地看到,不远处熬着药的坩埚在倒立,在朝下冒着热气。

    她的手好像已经没力气再动了。她只能在自己的耳边微微握成一个虚弱的拳形,连握紧都难以办到了。

    怎么办?

    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令人眩晕。她使人贪婪。

    突兀地,那座古董计时器发出了不合时宜的刺耳声响——狼毒药剂熬好了。

    德拉科心中暗骂一声——该死的!

    他不想停下来。

    “德拉科……药剂……”可那女孩迷蒙着双眼,喘息着提醒着他。

    德拉科叹了口气,强迫自己从沙发上起身。

    他正兴不由己,却必须要把那火灭掉。

    否则,那该死的莱姆斯·卢平这个月就危险了。

    赫敏知道他该去关火。可当他真正起身去关火的时候,她忽然心中一空,失落感如波如涛,席卷而来。

    她委屈地轻哼,朦胧着双眼去看他,发现他并没有立即离开她;他还停留在上空,喘着气凝视她。

    “赫敏,我们还没完呢——”他的手轻缓地滑过她清晰的锁骨,以及脆弱的脖颈。他扶着她纤细的下颌骨,气急败坏地在她微张的双唇上狠狠印下一个短暂霸道的吻。

    她很甜——令人无比迷恋。

    德拉科从沙发上跳下来,意犹未尽地俯身,拇指抚弄过她湿润柔嫩的嘴唇,激起她一阵颤栗。

    他伏在她耳畔,呼出了热气腾腾的下半句话,“——乖乖在沙发上等着。”

    赫敏心神迷离。

    她的大脑可能被他的那个热吻、那根手指和那口热气烧化了。

    天呐,她不该随意招惹他的。她瘫在沙发上,通红着脸想。

    他走向操作台的背影高挑颀长。

    她则乖乖地等着他,等他回来,好继续他令人迷惑的画作,或者再来一个令人迷恋的更加悠长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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