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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缴械咒(一)

    第一百七十九章爱的缴械咒(一)

    “以我对爱的理解,就像把自己的魔杖自愿被缴械给另一个人差不多——”金妮·韦斯莱躺倒在沙发上,声情并茂地读着这段话,目光中带着少女特有的憧憬之色。

    “金妮,虽然我认为你读书的声音很悦耳,可这并不代表我就认同你所读的话。”赫敏正在扶手椅上板板正正地坐着,膝盖上趴着一动不动的克鲁克山。

    “你不觉得很浪漫吗?”金妮表情梦幻地问,继续往下读:“知道对方可以随时毁了你,但你还是会把魔杖交出去的,这种不顾一切的——”

    “我们不该对任何人交出自己的魔杖!”赫敏正色道。

    她翻看着最新一期的《今日变形术》,随口问金妮,“告诉我,这又是哪本小说里写的荼毒人心的鬼话?”

    “上次那个小说家——代号339——新写的《爱的缴械咒》。赫敏,你不要对一本爱情小说有那么高的要求好不好?读者们要的是那份纯情的感觉!”金妮眉飞色舞地说。

    “恕我直言,对别人交出魔杖是完全丧失理智的行为——这同丧失自我有什么两样?”赫敏严肃地说。

    “赫敏,你能有点儿情趣吗?”金妮目光灼灼地看向赫敏,似乎打算鼓动她做点儿什么一样,“哎,我要是有个男朋友,一定得试试这一招。”

    “好啊,试试吧——”赫敏才不打算上金妮的当呢。她漫不经心地又翻了一页书,冲角落那边的黑发男孩的方向挑了挑眉,“我是不是该提醒一下哈利,假如他喜欢上了你,就要当心他的魔杖了?”

    “赫敏,你在说什么虎狼之词?”金妮忽然满脸通红,迅速瞥了一眼赫敏挑眉的方向,扑过来想要捂住她的嘴,“小声点呀!”

    “好吧,我打住!”赫敏举手投降,打量了她一眼,小声问,“总这么害羞可不行。你得跟他落落大方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展示自己的个性。除了你不承认的那次以外,你们俩究竟说没说过话?”

    “没怎么说过。”金妮皱起鼻子来,“昨天中午有间接地说过话——我保证他听见我说话了——他还对我笑了一下——虽然我是对我妈妈说的。”

    “他对你笑了?这可是个积极的信号。”

    “只不过是一个笑而已。”金妮半是得意半是害羞地说。

    “话说回来,金妮,你昨天究竟是怎么说动克鲁姆的父母的?”赫敏端详着金妮的脸,表情若有所思,“我猜想那并不容易,可以让对此地不太熟悉的、语言不太通畅的、不太信任任何人的国际球星的父母,迅速地相信你所言非虚——”

    “还记得我为了帮你逃脱克鲁姆而向他要的十几二十个签名吗?”金妮神气地问。

    “嗯哼。”赫敏真心实意地说,“多谢你啦!”

    “还记得我为了某种‘特殊原因’而把它们从罗恩那里偷偷拿走了吗?”金妮神秘地问。

    “嗯哼。”赫敏表情无奈地答,“为了施展某种揉面团的小花招。”

    “没错!我拿着那一大堆签名,让他们相信我是他们儿子的忠实粉丝,对他们的儿子怀着死心塌地的热爱和发自肺腑的关心……”金妮笑嘻嘻地说,“他们很快就相信了我的说辞。不是热烈地钟爱着他们儿子的铁粉的话,谁会一遍一遍去要签名啊,是不是?”

    “金妮,你这一招用得可真够妙的!这可比直接跑过去,语气生硬地对他们解释那些特殊情况要有说服力得多!我要对你刮目相看了!”赫敏惊讶地说。

    “还行吧。”金妮摆摆手,得意洋洋地说,“论说服人的小手段,我还没输过呢!不然你以为,妈妈是怎么给我买的那条舞会的新裙子——靠她自觉吗?”

    “金妮,既然你这么会说服人,不如说服一下你自己,快点踏出那一步吧!直视着他的眼睛,对他毫不脸红地打个招呼,再完完整整地说句话,好不好?”赫敏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照你这个慢吞吞的速度,你要什么时候才能对他试试缴械咒呢?”

    “你这个有男友的女孩都不敢尝试,还要笑话我!”金妮不服气地说,眼睛亮闪闪的,里面似乎藏着一点儿坏主意,“你不想试试看他爱不爱你吗?”

    爱——这么深刻的词汇——怎能轻易触碰、轻易试探、轻易表达?赫敏在脑中默想,心跳却忍不住慢了半拍。

    “你不想看看马尔福被你打败的场景,或者心甘情愿地对你交出他的魔杖吗?”金妮神经兮兮地笑着,“哦,我保证那将会很精彩……”

    “太无聊了!我为什么要随便缴械他,情侣之间为什么要搞得那么剑拔弩张,就不能和平相处吗?”赫敏不认同地说,“巫师们对于魔杖都是很爱惜的,我相信他也不例外。哪能这样儿戏,随随便便就拔出魔杖决斗,甚至于缴械投降?”

    爱不爱什么的,是能用一个缴械咒验证出来的吗?

    推己及人地想,她自己都无法接受被人缴械,又怎么能强求他愿意被人缴械呢?

    况且,塞德里克不是说过吗,从未有人对他缴械成功过呀。

    好端端的,干嘛要触这个霉头?万一被他给反缴械了,她会很尴尬的。赫敏没底气地想,她不要面子、不要形象的吗?

    “赫敏,说来说去,你就是没胆子对他来个缴械咒!”金妮贼溜溜地看着她,“那些都是借口!”

    “激将法对我是没有用的,金妮。”赫敏不以为然地摇摇头,继续埋头在她的书本里去了。

    这天正是周日,是三强争霸赛结束后的第二天。

    已经是日上三竿的时候,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里却一派安详宁静,与“喧闹”扯不上半点关系。

    昨夜,学生们为了“哈利夺冠”这件事彻夜狂欢庆祝,到凌晨还能听到一阵吵嚷声呢。很多学生现在还如同死狗一样倒在寝室的床上,沉浸在头痛和宿醉里不能自拔。

    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出现在这里。

    比如哈利,他正缩在阴暗的公共休息室角落里,被眼睛放光得如同探照灯的克里维两兄弟一人一边夹着,满脸冒汗地小声回答着他们手中羊皮纸上的问题。

    赫敏猜想,科林·克里维终究还是实现了他的宏愿,让哈利接受了他的采访。

    罗恩则正跟一个浑身缠满绷带的人下着巫师棋。

    他疑惑的声音从那扇宽敞明亮的大窗户下的圆桌边传来:“西莫,你确定下在这里吗?不是我好为人师,这里可是边缝——你起码得下到格子里啊!”

    “我当然知道了!可是我视线受阻,只能从绷带缝里看,这太影响发挥了!”西莫·斐尼甘恼火地说。

    纳威虎视眈眈地瞪着那个棋盘,认真地说:“我认为西莫没下错地方!”

    “哦,拜托了,纳威,你的酒还没醒透呢,就别乱说话了!”罗恩笑眯眯地说,“我始终不敢相信,你昨天竟然倒立着喝了半桶黄油啤酒——”

    “然后在公共休息室中间给我们来了段踢踏舞。”西莫的声音从绷带间传来,语气里带着一点儿诙谐,“纳威,你喝醉的样子比平时酷炫多了!请你三不五时地就喝醉一次,给我们表演点儿节目吧!”

    “等等——你是谁?”纳威抖着嗓子说,惊恐地瞪着身边缠满绷带的西莫,挠了挠乱蓬蓬的晕乎乎的脑袋,“你是我奶奶常说的木乃伊吗?”

    他慌乱地四处寻觅,“等等,我的记忆球呢,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赫敏和金妮听到此处,忍不住相互对视一眼,噗嗤一声笑了。

    赫敏昨夜倒是没有喝酒,也没有入睡得很晚。

    被德拉科送回来以后,她停留在载歌载舞的公共休息室里等了一会儿哈利——等他从校长室里回来——同他举杯庆祝完,就早早回寝室休息了。

    她把精力都放在和德拉科发指环信件上了——光是互道“晚安”就同他来来回回发了一刻钟。

    完全不赫敏·格兰杰也完全不德拉科·马尔福的行为。

    完全浪费时间又完全值得的行为。

    她微笑着,对那条银色的小蛇悄声低语,直到她的意识在指缝间的热意中,悄悄溜走到四柱床顶帷幔间的黑暗中去。

    漫长的昨天,令人精神紧绷又心力交瘁。

    幸好有他在。

    他一直陪伴着她。陪她去搜寻和等待伯莎·乔金斯的证据,陪她在看台上东奔西跑,陪她站在迷宫入口附近与麦格教授据理力争……

    他,让漫长的昨天显得不那么难熬。赫敏摸了摸克鲁克山毛发散乱的头,满怀惬意地想着她心爱的少年。

    “……I see your face before me, as I lay on my bed.(我眼前浮现你的脸,当我躺在我的床上) I kinda get to thinking of all the things we said(我不禁开始回味,我们说过的所有事)……”

    耳中的耳机传出《Love Is All Around》这首歌,少年缓慢地睁开朦胧的灰色眼睛,在窗边所折射出的黑湖的波影中苏醒了。

    他的枕边躺着一张名为《Picture This》的麻瓜音乐专辑——专辑里夹着一张来自赫敏·格兰杰的便条纸:“想试试灵魂乐吗?你也许能从Wet Wet Wet的音乐中听到苏格兰风笛或者风琴的声音。”

    在这音乐和歌词声里,德拉科愉快地眯起双眼,感受到了某种内心的安宁。

    昨夜,是个难得的安眠夜。

    前世那些糟糕的事情没有发生,他的人生没有被粗暴地转折,一切似乎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未来——他们的未来——他和她的未来——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It’s written on the wind, it’s everywhere I go.(这已经写在风中,它遍布我所到之处) So if you really love me, come on and let it show.(所以如果你真的爱我,来吧请让它表露) Come on and let it show.(来吧,请让它表露)”

    音乐停止了。

    然而,某种喜悦的气泡依旧在他的胸腔里奇异地滚动着,在他心间奏出更多的乐章。

    他忍不住微笑了。

    他出神地想着她的脸庞,对手中的指环轻声说了句什么,让这句话从湖底的斯莱特林寝室闪烁到塔楼中的格兰芬多休息室的女孩的指环上。

    于是赫敏·格兰杰忽然停下了翻书的手,悄悄瞄了一眼指环上温热的文字。

    “今天你有什么安排吗?”金妮随口问她,将那本言情小说抖得哗哗作响,“照例待在这张扶手椅上,种一天蘑菇?”

    “不,我下午有个约。”赫敏迅速说,眼睛泛光地对着那指环微笑了。

    “好了,看你这眼睛发亮的样子就知道是跟谁的约了。”金妮啧了一声,“你得考虑下单身人士的感受——表情别太得意哦。”

    她撅着嘴,对那只满足地发出呼噜声的姜黄色的大猫说,“克鲁克山,过来,你的主人忙着去卿卿我我呢,来陪陪我吧!”

    克鲁克山像是听懂了一样。

    它停止了呼噜声,圆圆的黄眼睛看了赫敏一眼,从她膝盖上轻捷地跳到沙发扶手上,低头在金妮散乱在沙发上的长长的红头发上嗅了嗅。

    “金妮,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赫敏微红着脸说,迅速起身,逃离了这令人不安的调侃氛围,甩下一句话,“有点正事要干。”

    “是啊,期末考试结束后的第二天,两个学霸声称他们有点正事要干!”金妮冲着落荒而逃的赫敏喊,表情促狭极了,“像我,就只能看看闲书作为消遣,连点正事都找不着呢!”

    她对着那女孩匆匆忙忙的背影摇摇头,抬手摸了摸克鲁克山的毛,饶有兴致地问,“嘿,全霍格沃茨最聪明的猫,告诉我,正事在哪儿?”

    克鲁克山瞧了她一眼,从沙发上跳下去,肥圆的身子一路狂奔,径直跑到哈利脚底边去了。

    它坐在哈利的脚边,诚恳地抬起头,用它放光的眼睛盯着哈利看。

    “克鲁克山!”金妮从沙发上起身,紧张地小声叫它,引得那边的男孩不经意间抬头看她。

    她与那双致命的绿眼睛短暂地对视了,心中哀嚎一声,重新拿小说挡住了脸。

    虽然有点心虚的成分,赫敏·格兰杰并没有完全骗人,她和德拉科的确有一件立刻要去完成的正事。

    只不过,去往这件正事的路途,有点不大合乎校规。

    这天下午,赫敏跟随德拉科熟门熟路地从蜂蜜公爵糖果店出来,在六月末的烈烈暑气中穿过街道,迅速溜到了三把扫帚酒馆的楼上。

    她整整干掉了两杯冰冻黄油啤酒,才听西里斯一五一十地讲述完他到墓园后所目睹的一切;还有此后发生在邓布利多校长室的谈话,包括赛场上西里斯所缺席的那部分,也统统被拿出来,被他们三人翻来覆去地又梳理了一遍。

    这下,赫敏所疑惑好奇的拼图的最重要部分终于被补齐了。

    这样曲折蜿蜒的故事背后是伏地魔再次逃脱的可怕真相。

    “他跑了,没错。可总算又有一件魂器被消灭掉了。也算是了不起的进展了,是不是?”西里斯总结道。

    赫敏点了点头。

    “日记本、冠冕、金杯、挂坠盒、戒指——已经消灭了5个了。”德拉科紧抿着唇,陷入了沉思。

    “说到这里,我不禁产生了一个想法。”西里斯的眉梢微微挑起来。

    他对德拉科说,“你之前提及的那个‘切片理论’是有一些合理性的。目前来看,能力最强的大概是日记本魂器,那或许是他所制作的第一个魂器。斯莱特林戒指可能是第二个,就是这个魂器杀了老汤姆·里德尔一家,它依然强大,消灭起来不容易,连邓布利多这样心智极度坚韧的人,都在一瞬间走神了。”

    “消灭金杯的过程呢?”德拉科问,“我一直没问过你消灭金杯的始末,我猜想那并不轻松。”

    “是不轻松,但我想,比那戒指还是容易一点。”西里斯说,“我没怎么被迷惑到,走了点儿神而已。”

    “消灭冠冕那会儿,它也老想让我戴上它——我当时也有点走神。”德拉科轻声说。

    得好好感谢格雷女士在紧要关头的大声疾呼啊,他心想。

    赫敏啜饮着她的第三杯冰冻黄油啤酒,深深地望向那个用云淡风轻的语气说话的少年。

    就在她还对他所做的事情一无所知的时候,他早就在不声不响地触碰那些凶险的魂器了。

    她回想起一二年级的时候,他明明小小年纪,却爱摆出一副冷漠厌倦的成熟表情。

    他那时候,应该很辛苦吧?

    那时候,她竟然还一度以为他是什么醉心黑魔法的邪恶小巫师,太愚蠢了!赫敏懊恼地想。

    西里斯说:“至于斯莱特林挂坠盒,情况就显得比较特殊了。”

    “是的,那挂坠盒另有古怪。”德拉科的语气里出现了一丝后怕,“靠近它以后,人们会感到某种悲观、偏激、暴躁的心情。我——深有体会。”

    赫敏看向德拉科的眼神立刻变得担忧起来。

    她恍然记起,在三年级那个额头吻之前,德拉科的情绪一直有些消沉。

    魂器,对人的思维影响是这么大的吗?

    德拉科感受到了她的眼神。

    他抬起眼皮,冲赫敏笑了笑。“没关系,我已经没事了。只要离开了它,就会慢慢好转的。”

    而后,他有所触动地说:“西里斯,我大概能理解当时克利切为什么会那样刻薄暴躁地对待你了——这种背主的状态在家养小精灵里面不太寻常。”

    “我从来都不是他最爱的主人,我一直是这样认为的。”西里斯耸耸肩说。

    “不,即使它不太爱戴你,也不该那样偏激地对待你,这是刻在它们骨子里的本能。”德拉科说,不出意外地听到了旁边赫敏愤愤不平的哼声。

    他硬着头皮,顶着赫敏不服气的瞪视,继续说,“现在回想起来,它在那个老宅里独自待了很多年,与那挂坠盒朝夕相处——”

    “言之有理。”西里斯满意地说,“脱离了那挂坠盒以后,克利切的状态似乎变好了一点,虽然他还是习惯性地用我母亲灌输给他的那套疯疯癫癫的话语来荼毒我的耳朵,可毕竟不那么死气沉沉了,总算愿意试着打理一下布莱克老宅了。”

    “克利切不是很老了吗?他大概不能做那么多——”赫敏犹豫地说。

    “克利切只要想做,他能做的事情准会让你大吃一惊,赫敏。”西里斯做了个鬼脸,“他在抢救我所扔掉的那些没用的脏东西的时候,身手矫健像是找到财宝的嗅嗅,力气大得能打死一头壮年的瑞埃姆牛。”

    赫敏皱了皱眉,吮着她的冰冻黄油啤酒,神游天外起来。

    德拉科不认同地眯起眼睛来,“西里斯,你真不该乱扔那些东西——你差点儿就把一个魂器给扔掉了!假如我是你,我会详详细细地检查那些东西,看看里面会不会掺杂着什么可疑的黑魔王的其他纪念品。”

    “我知道!”西里斯不耐烦地说,“不过,像他那种多疑的人,是不会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一个家族能帮他保管一个魂器,就已经算是他对这个家族极大的信任了!两个——绝对不可能!”

    “既然如此——”德拉科说,“或许我们该考虑一下当年黑魔王所青睐的家族,看看他们手里会不会有更多的魂器。”

    “是一条思路。”西里斯说,“恐怕我们得列一个名单出来,挨个儿去调查。那些从他发迹之初就跟着他的初代拥趸们,凭借家族实力地位后来者居上的核心成员们……”

    “那将是很长的一个名单。”德拉科厌倦地说,心浮气躁地把领口松了松,呷了一口冰凉的气泡水。

    “抗击伏地魔从来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这是一场比拼智力、定力和耐力的拉锯战。”西里斯旁若无人地往他的火焰威士忌里夹了点冰块,懒散地说。

    冰块们在他酒杯里浮浮沉沉,消解了部分燥热之气。

    “是啊,只要哈利平安无事,某人就恢复正常了。”德拉科拖长语调,打趣他说,“仿佛昨夜某人曾经为了哈利的消失而产生的极端暴躁情绪,是一场错觉。”

    西里斯抬起眼睛,平静地与德拉科对视,“生而为人,总会有一两个弱点的。”

    他的视线短暂地滑到正神思游离地琢磨着什么事情的赫敏身上,又投射回德拉科的脸上,似乎在说:你也有弱点,不是吗?

    德拉科只得放弃打趣,心虚地喝他的气泡水,掩饰性地咳嗽一声。

    “我会尽快给你列一个名单出来的。”德拉科低声说,“我所知道的那些有可能会支持黑魔王复活的食死徒背景的巫师及其家族。”

    “很好。”西里斯满意地说,“我也会从凤凰社成员这边收集名单,你知道,我们有几个在魔法部工作的成员,可以接触到一些不对外公开的机密档案。”

    德拉科点了点头。

    然后,话题又不免转回到哈利和他的伤疤上来。

    “我想,邓布利多已经发现了某种端倪。昨天,哈利走进校长室的时候,他问的第一个问题是——你在接近那个黑影的时候,伤疤有没有疼?”西里斯面无表情地说。

    “指向很明显——他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德拉科说。

    “哈利的伤疤确实疼了。”赫敏接话,秀气的眉毛蹙起来,“他说,是前所未有的疼痛感。”

    “邓布利多对此怎么说?”德拉科神色莫辨地问。

    “他没对此多说什么,反而还有点想把这话题给回避掉。”西里斯摸不着头脑地说,“他大概不想让我察觉到这一点——我原本还想跟他探讨一番这个问题的。”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德拉科微微诧异,“所有人都对哈利的伤疤问题讳莫如深,成了一群逃避主义者?”

    “我也不想谈它,特别是当我没找到什么有用的办法,能把那碎片与哈利分开的时候。”赫敏幽怨地说,“我只在图书馆里找到了一些物理分离类的咒语,涉及到灵魂层面的很少。”

    “此事只能徐徐图之。灵魂层面的东西,必定涉及许多高深的黑魔法。暑假里,我也要去查查家里的图书馆。”德拉科对她说。

    “我猜你也会这么做的。”赫敏狠狠地把黄油啤酒吸了个底儿掉,发出一阵朝思暮想的咕噜声。她闷声说,“积累了几百年,书籍浩如烟海的图书馆……”

    德拉科偷偷笑了,觉得她对马尔福家图书馆念念不忘的模样颇为可爱。

    他看了一眼旁边给自己倒酒的黑发男人,正色道:“西里斯,布莱克老宅的那些藏在旮旮旯旯里的黑魔法书籍,麻烦你也上心去找找看!千万别再随便扔掉它们了!”

    “我当然知道——你看我最近有空闲去找那些脏东西吗?”西里斯惫懒地说,“我已经让克利切去干这活了!”

    德拉科哼了一声,把一杯新的冰冻黄油啤酒往赫敏那边推过去。

    “你究竟喝了几杯这东西了?”他怀疑地打量了她一眼,“别喝醉了——”

    “天太热了!我需要一点冰的东西来清醒一下我的理智!”赫敏理直气壮地说,把吸管插进一杯新的冰冻黄油啤酒里,“我正在考虑一个重要的问题——巴格曼说的共通思想问题。”

    “是啊,哈利这种情况,算不算某种程度上的共通思想?哈利做梦能看到他,不是吗?”德拉科回过神来,忧心忡忡地说,“我们早先已经谈论过这个问题的严峻性。现在,根据巴格曼所经历的情况,‘黑魔王可能在某一天看到哈利身边发生的事情’的可能性越来越高了。”

    “这也是我所担心的事。”西里斯沉下脸来,“我原本告诉哈利,在三强争霸赛落下帷幕后,就把我们所做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他,再也不隐瞒他什么了;可现在看来,在保证他的思想安全以前,这种隐瞒只能无限延期。”

    “哈利能理解这件事吗——他正亟需我们的坦诚!”赫敏忧虑极了,“他的心头已经积攒了太多的疑惑需要解答,能撑到现在还不对我们发火,已经很不容易了。我能看出他正在经历失落和迷茫。”

    “不是完全隐瞒。我们把黑魔王所知道的内容都告诉哈利,这样,有一天黑魔王侵入他的思想的时候,不会洞察到什么异常。”德拉科说,“至于黑魔王不知道的那部分,哈利也不需要知道。”

    “没错,我暂时就是这么打算的。”西里斯赞许地看了他一眼,“起码,在教会他大脑封闭术之前,是这么打算的。”

    “大脑封闭术?”德拉科感兴趣地问他,“你想教哈利学会封闭自己的思想?”

    前世,哈利似乎也向斯内普教授学过这东西一段时间;据说结果一塌糊涂,斯内普教授后来甚至拒绝继续教授哈利了。

    不知道哈利究竟做了什么,把这位毒舌辛辣但冷静至极的蛇王激怒到如此地步?

    赫敏在一旁听着这个词汇,露出了略微好奇的表情。德拉科忙对她解释,“大脑封闭术是一门冷僻又实用的法术,一种抵御外界精神渗透的魔法艺术,它可以封闭大脑,以对抗魔法入侵和影响。”

    赫敏恍然大悟,小声说:“我好像在禁书区看过类似的名字。”

    “很实际的做法,是不是?一些古老的巫师家族会把它列为家族子孙必须掌握的技能之一。”德拉科微笑着说。

    “是啊,一个可操作性很强的魔法。我可不想哪天睁开眼,发现詹姆儿子的眼睛变成了尖竖的红色蛇瞳;或者让伏地魔洞悉了我们什么秘密,并加以利用。”西里斯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不禁打了个激灵。

    “非常有必要。能保护他,也能保护我们。”德拉科板着脸,一边因为西里斯对于黑魔王的称呼翻了个白眼,一边严肃地说,“我同样不希望哪一天突然看到哈利变成另外一个人。”

    圣人波特——愚蠢的、天真的、善良的、友好的、义气的、勇敢的——保持这样的状态就已经足够好了——最好还是别让他跟任何邪恶沾边为好。

    重生而来,德拉科已经旁观了哈利整整四年。这四年里,他从与前世截然不同的角度来看待哈利,终于明白了哈利是怎样的一个高尚的男孩,又经历了哪些常人难以忍受也难以理解的苦痛。

    这一路走来,哈利已经够艰难的了;假如是他面对这一切,大概做不到像哈利此刻那样乐观。德拉科不禁如此想着。

    西里斯望着德拉科脸上浮现的那种心有戚戚焉的表情,心里有点疑惑。

    可他没心情多问,只是垂下眼睛,低声说:“我原本打算这个暑假带哈利出去度两个月的假的,他从小到大一直没怎么出去玩过。可现在看来,一切都泡汤了。”

    德拉科瞧着他愁闷的样子,心情陡然好转,“西里斯·布莱克——你总算有了点儿责任心——这才是一个教父该有的样子!”

    “我不想做一个只会逼着孩子学习的无聊透顶的教父!”西里斯苦着脸说,“我想做一个有趣的好玩的教父!”

    “西里斯,你不能老想着玩!哈利是个很有天赋的男孩,可是他在学业方面的自觉性不够高,总想着跟罗恩玩,他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一个更爱玩的教父!他亟需指导、督促和鞭策!”赫敏严格地说,挥舞着自己的空酒杯,“让哈利获得更多的能够保护自己不受神秘人伤害的技能,这才是当下最重要的!是不是,德拉科?”

    “你说得对。”德拉科附和道,“这孩子必须得被好好教育一番!”

    趁赫敏起身去盥洗室,西里斯不敢苟同地对德拉科说:“我简直不能想象,做你们俩的孩子该是多么压力山大的一件事!”

    德拉科今天虽然没喝酒,脸上却迅速出现了一片浅红。

    “最起码——”他佯装镇定地说,“那孩子会有一个好名字!”

    “梅林的蓝丝带啊!”西里斯惊讶地说,“你们都考虑到这么远的地方去了吗?”

    “既然你觉得远,那就说点眼前的话题。”德拉科轻咳一声,对西里斯说,“我之所以那么赞同赫敏,是因为我早就想要提醒你一点了,哈利缺乏很多应有的巫师教育。”

    “拜托了,他在霍格沃茨的很多课程中表现得都不赖!”西里斯摆摆手,显然对于德拉科的话感到不以为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赫敏都干了什么。你们教给他的那些超纲咒语,他不是都掌握得不错吗?”

    “我所强调的,不仅仅是那些他早该掌握的咒语,还有学业以外的问题。”德拉科冷静地说,“无论是巫师学前教育,还是作为一个底蕴深厚的巫师家族的唯一后代子嗣的家族教育,以及那些他本该一早就知道的家族传承、理念、准则,在他的脑海里全是一片空白。”

    “那些过时的玩意儿!”西里斯鄙夷地说,“全是糟粕,不学也罢。”

    “你错了。”德拉科平静地问,“告诉我,西里斯,你出了阿兹卡班以后,费了多少时间,才料理清楚家族的产业?”

    西里斯诧异极了。“这同哈利的教育有什么关系?”他问。

    “像你这样从小就接受过相关教育的人,打理家族产业尚且需要花费如此多的心思;你能想象得到,对于‘打理家族产业’一窍不通的哈利,当他成年以后,需要继承波特家的全部财富的时候,会是怎样一种情况吗?”德拉科问。

    “说这种话的你,老气横秋得像个精明世故的巫师家族的家主,而非一个青春正好的少年人。”西里斯瞥了他一眼,怀疑地问,“这是你这个年纪该考虑的东西吗?在你的同龄人统统在考虑‘叠加粪弹和秘鲁隐身烟雾弹会造成怎样的杀伤力’或者‘能不能在一天之内炸掉所有霍格沃茨的马桶圈’的时候?”

    德拉科镇定地看着他,没有言语。

    西里斯仔仔细细地审视了他一会儿,没看出什么异常的表情,只得摇了摇头:“我真想象不到,纳西莎和卢修斯天天都往你的大脑里装了些什么有毒的玩意儿!”

    话虽如此,一旦涉及到哈利的问题,西里斯就没法等闲视之。

    德拉科看得出,西里斯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动摇之色。

    “哈利还有两年多就成年了,你得在此之前帮助他理解‘家族产业’这件事的意义。”德拉科趁势苦口婆心地劝他,“我怀疑,他直到现在都不知道‘速顺滑发剂’是他祖父发明的,也不知道波特家金库里那些金加隆都是从哪里来的——这像话吗?”

    “我恐怕哈利不是那种精明算计的孩子。”西里斯慢慢地说,“他并不是计较金钱的那种——”

    “这不是计较金钱的问题,而是‘能不能守住他原本应有的家底’的问题。”德拉科盯着西里斯茫然的面孔,继续说,“难道你要让他乍然继承那么多的金钱、资产、家族底蕴,然后在不知如何打理的情况下走弯路、被欺骗、被偷窃,让他的财富无端被缩水,更极端的情况是,出于无知,将这些家底挥霍一空?”

    “我明白你的意思。”西里斯不耐烦地说,“可你也知道,这件事急不来。当他有那么多事情需要头疼的时候,‘如何打理家族产业’算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我并不指望你立即就把所有的事情全都教给他。但起码,你得有这个意识,你得知道你的教子缺乏哪些教育!”

    “德拉科,你是不是太大惊小怪了?这些东西,他慢慢地都会懂的。”

    “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他不是你这种从小在巫师家族环境中长大的孩子!等他毕业了,他将如何融入巫师社会?他知道哪怕一条巫师社会的底层逻辑和生存规则吗?他有正确的巫师世界的金钱观、消费观和财富观吗?等他继承了波特家的家业,你是打算让他把波特家的家底都败光吗?”德拉科提醒他,“你是他的教父,你得在适当的时机教给他这些东西。他除了你,还能在这类事上依靠谁?”

    “他不知道这些事情的时候,过得也挺快活的。”西里斯咧咧嘴,冲他做了个鬼脸。

    “真的快活吗?”德拉科嘲讽一笑,“不要忘记,你出狱之前,他都在那个麻瓜亲戚家里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哪怕你能在之前的岁月里找到一身属于他自己的新衣服,都算我输给你。”

    西里斯皱起眉头来。

    “有人告诉我,过早的名望、财富和地位对哈利来说不是好事。”他斟酌着说。

    “西里斯·布莱克,我认为哈利已经有足够的心智和判断力来应付这些问题了!”德拉科尖锐地说,“他已经长大了!他早就不是那个举目无亲、手无寸铁的婴儿,可以随便被人丢在全世界最厌恶巫师的麻瓜家门口,任人欺辱和宰割了!”

    西里斯看着他,神色忽然有点悲伤。

    “我——总是对他感到很抱歉。”他迟疑着,低声说,“我那时候本该好好照料他的。”

    “停止你这种无意义的悔悟!”德拉科白了他一眼,“最重要的是,他现在有你这个教父给他撑腰了,不是吗?你可以把他的父辈从没来得及教给他的一切知识,都手把手地教给他!”

    “你说得对,”西里斯捏紧了他的酒杯,喃喃地说,“我当时没想到这些问题,我以为有邓布利多在,他会过得很好……”

    德拉科板着脸说:“邓布利多那时候只是保了他一命,并不能事必躬亲地教给他所有的东西。在很多具体的、实际的问题上,只有你这个教父才有发言权,才能为他争取权益。”

    西里斯心中触动。

    他看着德拉科,忽然发觉,自己对这个少年的了解过于片面。

    这些对哈利的未来和权益计之深远的话,本不该从任何一个未成年的小巫师口中说出来的。

    那本该是一个更成熟的巫师才能说出的话。

    那本该是——

    西里斯在自己的大脑里搜刮了一下说这些话的人选,忽然愣住了。

    是啊,谁会提醒他这类事情?

    甚至都没有任何一个人来提醒西里斯自己,让他在打理家族产业的时候注意“守住家底”的事情;又有谁会多此一举地来提醒他,去注意“守住波特家的家业、维护哈利的权益”的这类事情?

    可即便如此,西里斯也从没预料过,这些话会从德拉科·马尔福的口中说出来。

    然而,这个刚满十五岁的少年,就在这样一个六月末的下午,状似随意地对他说出了对哈利的前途如此深谋远虑的一番话。

    少年冲推门进来的女孩下意识地微笑着,轻轻歪过头来,低声对他说:“西里斯·布莱克,你不是随便哪个小巫师的教父,你是哈利·波特的教父。”

    他的语气里带着令人难以忽视的诚恳,“你所负的责任,远比这世界上任何一个教父的责任都要重大。”

    西里斯终于不再表情散漫了。他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谢谢你,德拉科。我会好好考虑你的提议的。”他的语气里多了几分认真。

    赫敏·格兰杰并不知道自己缺席了一场怎样的谈话。

    她只知道,等她回到西里斯的房间,喝完她的第五杯冰冻黄油啤酒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多了。

    虽说这三个人都喜欢头脑马拉松,可脑子转多了,未免有点儿运动过度。

    “我们得走了,西里斯。”情报交换得差不多以后,德拉科起身同西里斯告别。

    他急急出门,想下楼去找罗斯默塔女士结账。

    西里斯瞧了他一眼,摆摆手,说:“记在我账上就行了。”

    “我带着女朋友呢!怎么能让别的男性请她喝酒?”德拉科凶狠地瞪了西里斯一眼,三两步就先迈下楼去了。

    西里斯放声大笑。

    “年轻的爱啊!”西里斯送赫敏到楼梯口的时候,脸上依然残留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他像个傻瓜一样,连这种鸡毛蒜皮的飞醋都吃。也就只有这个时候,我才觉得他还能有点儿少年人该有的幼稚轻狂!”

    赫敏红着脸对他笑了笑。

    她顿了顿,最后问出了一个盘旋于她脑海已久的问题:“西里斯,你是怎么想起来要拿宝剑去墓园的呢?你那时候并不知道墓园会出现神秘人的魂器,对不对?”

    “哦,那你得问德拉科——是他提醒我带上了宝剑。”西里斯淡淡地说,站在楼梯口冲她摆了摆手,嘴角含着一缕引人深思的微笑,回屋休息去了。

    这句无心之语,就像是拨动了某种开关,“咔嚓”一声,使赫敏疲乏的、濒临停摆的大脑重新高速运转起来。

    德拉科——又与他有关。

    她忽然记起来昨天,他曾经急匆匆地去追赶西里斯的样子。

    他一直把西里斯送到校长室外那座雕像前。

    他大概就是在那时候提醒西里斯的吧。

    赫敏步伐缓慢地、僵硬地、一级一级地走下楼梯的台阶,心中充满复杂情绪,探究的眼睛一眨都不敢眨地盯向那个铂金色头发的男孩。

    他让整个酒吧的人都黯然失色。

    他长身玉立,端正挺拔地站在吧台一侧,冲罗斯默塔女士懒洋洋地说了些什么,引得那位风情万种的酒馆老板娘心花怒放地冲他咯咯直笑。

    他却没有把目光停留在老板娘身上,而是忙着用眼风扫到她从楼梯走下来的身影,转过头冲她感兴趣地笑了笑。

    这对她目光灼灼的人啊。他在昏暗的酒馆中白得发光。

    他眉目深邃,带着弧度的嘴唇红得惊人,散发着一股属于少年的青涩的欲望气息。

    于是赫敏的心脏短暂地停止了跳动,缩成一团;然后,这不听使唤的心脏像是一只不停鼓动翅膀的鸟,快要呼啦啦地飞走了。

    是的,这就是他的笑容每天对她的心脏所施加的迷惑性影响。

    他这样迷惑人心的笑容,总是能让她沉浸其中,从而忽视很多的细节。

    有人推开了酒吧的门,带进来一阵风,吹过她的脸颊。

    如醍醐灌顶般,那阵清风让她从他的笑容中短暂地醒过来了。

    他不对劲。

    他有事瞒着她。

    赫敏非常确定这一点。

    “打道回府吗?大概能赶上晚餐。”他朝她走了两步,想要拉她的手。

    “我又渴了。”她转过身,背着手,假装仰头看悬挂在吧台上空的小黑板——那上面写着一些夏季限定畅销特饮的名字——对他语调轻松地说,“再来点儿冰冻黄油啤酒吧。”

    德拉科瞧着她泛着粉色的脸颊,不可置信地问:“赫敏,你今天究竟喝掉了几杯了?”

    他研究着她理直气壮的模样,心中暗自怀疑自己发现了好学生赫敏·格兰杰所不为人知的属性——小酒鬼属性。

    “事实上,我还想找个地方坐会儿,消化一下今天这些信息。”赫敏表情冷静地说,看起来并不像是要醉的模样。

    “我们买点外带的饮料和水,怎么样?”德拉科瞥了一眼四周闹哄哄的卡座,轻声问她,“顺道去一趟把戏坊,我处理点事情,好不好?”

    赫敏点点头,用变幻莫测的表情看他。

    事实上,在去把戏坊的路上,她一边用吸管用力吮吸她的冰冻黄油啤酒,一边也在脸上挂着这种表情。

    “就那么喜欢这东西——怎么也喝不够似的?”德拉科一面自言自语,一面觉得这样表情的赫敏很新奇。

    不知道这次,她这机灵的小脑瓜又能从这次谈话中抓取到了什么大家看不到的线索。

    他不敢随意打扰她,只能专心致志揽着她的腰走路,另一只手还要拎着一堆冰冻黄油啤酒瓶子。

    他蓦然觉得,自己像个搞笑又甜蜜的麻瓜居家男人一样。

    感觉也不赖。

    此刻的把戏坊比平时稍微清闲一点,人们都忙着在酒吧或者家里躲暑气。

    于是德拉科和赫敏同柜台后诚惶诚恐鞠躬的奈杰尔随和地打了个招呼,悠哉悠哉地上了阁楼。

    阁楼的门被德拉科拿魔杖点了点,咔嗒一声打开了。

    “德拉科,我听说,你在霍格沃茨,还从来没被人缴械成功过。”赫敏用游魂般的语气,飘忽不定地说,“似乎很多人都来挑战过你,还挑战失败了,是不是?”

    “毕竟,我是个戒备心和防御心都很强的人。”他愉快地接话,“他们现在都学乖了,不敢随便来挑战。我猜,他们是怕我下意识甩个恶咒回去。”

    对于德拉科而言,前世被缴械的经历太惨痛了。那种失去魔杖的感觉,他绝不想再经历一遍。

    而对于赫敏来说,他的这句话引发了她强烈的不安全感。

    戒备心和防御心,针对的是谁——所有人吗?

    这所有人里,也包括她吗?

    这就是他对她有所隐瞒的理由吗?

    对于自己的女朋友,德拉科可能还不太清楚一件事:

    假如你引发了赫敏·格兰杰的不安全感,可能会招致一些失控的、可怕的后果。

    不过,他很快就能完全了解到这后果的严重性了。

    比如现在,当德拉科把那堆啤酒瓶子放在桌子上,挥挥魔杖,顺手把阁楼的门给关上的时候,他听到身后的女孩突然喊了一声:“除你武器!”

    在他惊愕回望的眼中,那根山楂木魔杖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像他的心一样从他手中脱离,牢牢落在她手里。

    那座挂在墙上的挂钟忽然响起音乐。

    一只漂亮的布谷鸟从挂钟的孔洞钻出来,快快乐乐地庆祝着这莫测人生和美妙时光,大煞风景地“布谷布谷”地叫了四声,见势不妙,又倏然钻回去了。

    只留下这阁楼客厅里,四目相对,二人伫立,一派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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