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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的思想反攻

    第二百零二章儿子的思想反攻

    “Sorry,can‘t send you any more roses.(抱歉,不能再给你送玫瑰了。)”他说。

    “Never mind,I‘ve got plenty.(别在意,我已有很多花了。)”她躺在笼罩着夜幕的床上,试图保持轻快,掩盖她微微的失落。

    “Actually,that‘s a relief for my papa.(事实上,我爸爸总算松了一口气。)”顿了顿,赫敏又对那指环说,心里不免觉得有些好笑,“He had bought all the vases around.(周边的花瓶都因他售罄了。)”

    德拉科为此莞尔,甚至有几分得色。

    他吐了一口气,强装诚恳:“Tell him I am sorry.(告诉他我为此抱歉。)”

    “Alright.(好。)”赫敏答应了。

    然而,卧室里弥漫的悠然香气正对她隐晦低语:他大概并不觉得抱歉,反倒有点儿得意洋洋。

    “我知道!”赫敏翘起嘴角,对那些悄然绽放的玫瑰们说,“道歉,但死不悔改,是不是?典型的德拉科·马尔福……”

    天呐,她可能疯了。

    她已经开始试图对那些挤眉弄眼的玫瑰们说话了。

    她举起手镜,手指抚摸着镜子背面那些精细的卷草纹的脉络,发现镜子里的脸上带着有些傻气的笑。

    然而,没过多久,一抹轻愁从她脑海跳出来,萦绕在她眉眼间。

    她轻轻问他:“Is that bad? Your argument?(很糟吗,你们的争论?)”

    德拉科的父母禁止了他的猫头鹰和家养小精灵,想必有一些很激烈的争论。

    赫敏猜,这与他们的恋情有关;可她无法直接问出口,便拐弯抹角地试探起来。

    德拉科有些犯难。

    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让赫敏担心,何况此刻,他们山川相阻。

    “Tolerable.(尚可接受。)”他简短地说,选择了一个相对云淡风轻的词汇。

    实际上,德拉科正惆然不乐。

    此刻,他正在寂静的花园角落踱步,深嗅令人迷醉的玫瑰香气,妄图获得一点内心的平静,却总觉得,它们加起来也没有赫敏蓬松浓密的头发好闻。

    梅林啊,他已经好几天没嗅过她了。

    自从确定关系后,他们几乎天天都能见面、牵手、拥抱、亲吻。

    猛然一下子被迫分离,他好不容易被她缝补好的心像是重新碎掉了一块,落在那辆麻瓜汽车上,被微笑着的格兰杰夫妇给残忍地带走了。

    虽然德拉科表现得一直很淡然,对眼巴巴地看着他的女孩说,不过只是两个月而已,弹指即过,不必放在心上。

    可实际上,先虚弱丧气的那个人反倒是他——自打他回到马尔福庄园以后,他夜夜辗转反侧。

    夜不成寐的原因为何?

    ——他丧失了支撑他的欢欣剂。

    没了她,这现实中的苟且令他难以喘息。

    看似德拉科在镇定地面对与父母无休无止的争端,可内心里,他知道自己底气不足。

    这对他来说还是太难了。

    他前世一直很尊敬信任父母,与他们在逆境中相互扶持;今生却不得不与他们对抗,为赫敏、为自己、也为马尔福家。

    即使只是言辞上的对撞,这激烈的过程也无时无刻不在熬煎着他的内心。

    另外,一个隐形的丧钟正在他大脑里时刻不停地滴答作响:

    现在是1995年7月初,离1998年5月的霍格沃茨之战越来越近了。

    德拉科·马尔福越来越不能像刚重生那会儿一样自欺欺人,觉得光阴悠长,未来茫远——那时他有七年时间可以去筹谋,现在仅剩不到三年功夫了。

    是的,他取得了一些进展。

    他使绊子的方向是正确的,黑魔王暂时销声匿迹,没有复生成功;可他依然不敢放松警惕,黑魔王并没有完全消亡,随时准备卷土重来。

    在到达1998年5月那个具体的时间点之前,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他怀揣着烧灼人心的可怕秘密,无人可诉,在易碎的冰层上行走,看似从冬天走到春天,看似天气在转暖,可脚下的冰层也在随之融化,越走越胆战心惊。

    倘若一个不小心,每一步路都可能会引发致命的裂缝,使他和他所在意的一切落入寒凉的深海里,再无翻身可能。

    这战斗还远远不到结束的时候,他还需要抗争。

    抗争破旧的思想,抗争陈腐的观念,抗争既定的命运。

    是的,尤其是那顽固的、既定的命运,这是德拉科一直以来都最为忌惮的东西。

    他不得不注意到,即使他在努力扇动翅膀、牵引丝线,有一些齿轮还在按照既定的命运转动,比如魔法部对于霍格沃茨隐隐约约的敌意。

    在德拉科看来,邓布利多的态度已经比前世温和很多了。

    可令人惊讶的是,康奈利·福吉丝毫感受不到这层善意,反而表现得既固执又敏感。

    权力,是迷惑人心的蜜糖,也是引人失智的毒药。

    德拉科被禁用猫头鹰的次日,早餐桌上,万事如意的卢修斯终于可以心无旁骛地看一看他的《预言家日报》了。

    这会儿,他像是拿到了什么天大的把柄,扬眉吐气地抖着那张报纸给他儿子炫耀,“瞧瞧!我前两天还说过,你得同哈利·波特保持距离。现在,人们估计都认为他脑子有问题。”

    德拉科起身接过报纸,细细对着头版读了一遍。

    那是有关哈利·波特的报道。有人似乎挖出了哈利的一些猛料,声称“哈利·波特曾在占卜课上晕倒并且大喊大叫”。

    某位匿名的霍格沃茨学生——显然是哈利的某位占卜课同学——在暑期归家的时候接受了预言家日报某位记者的采访。

    最杀人诛心的是,报道后面附上了对于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魔咒伤害科某位医师的采访,那位医师出于医者仁心的角度,诚恳地建议哈利·波特,应当尽快来他的部门,检查一下头上的伤疤。

    看来,这位记者倒是比丽塔·斯基特高明一些。

    他没有造任何的谣。哈利伤疤疼是事实,医师出于担心让他检查也是事实。

    可当人们把两个不相关的事实紧密地连结在一起,可能会发现这种连结将发挥出不同寻常的威力:

    捕风捉影的读者们,可能会认为哈利因为伤疤的缘故伤了脑子,急需治疗;他之前的那些有关“决赛出现了食死徒”的言论,也可能是在病痛下所产生的臆想,当不得真。

    “父亲,您什么时候也信这种八卦消息了?”放下报纸,德拉科撇了撇嘴,对此不以为然。

    “德拉科,你得学会看报纸背后的东西。”卢修斯语重心长地说,“我听说预言家日报的主编与康奈利·福吉打得火热。它不仅仅是一份报纸,更是魔法部部长的喉舌。”

    他抿了口热茶,声调不疾不徐。

    “聪明人会透过表面看本质。一则添油加醋的报道背后,可能隐含着魔法部的态度……”

    自从卢修斯与儿子在纯血理念等方面发生一系列言语争论和观念碰撞以后,他逐渐意识到,不能再用看小孩子的老眼光看儿子了。

    德拉科的某些观念,虽然天真稚嫩,不乏危险性,甚至与家族信仰相悖,却藏有一种令人欣慰的潜力。

    儿子对马尔福家人脉关系如数家珍,看问题也颇具思考性,在这个年纪的孩子里,是不同寻常的。

    德拉科有一点没说错——他是个纯正的马尔福。

    他身上有着马尔福家的优良品质。

    毋庸置疑,假如引导得当,儿子的前途不可限量。

    除了在“麻瓜种女友”这件事上判断失误——卢修斯相信他们终将解决掉这个问题——德拉科这样的孩子,是任何一位家主都梦寐以求的继承人。

    在同龄孩子们攀比吃喝玩乐、动辄好勇斗狠、烦心学习成绩的时候,德拉科却有一种奇异的成熟特质,他走在了别人前面,跳脱出了那些莽撞愚蠢的行为,而已经致力于触摸这个社会的运行规则了。

    这是枚未琢之玉,绝非顽石可比。

    无法自控地,卢修斯忍不住想要告诉儿子更多的人情世故和社会潜规则。

    为什么不?经验和资源都是现成的,何必让儿子跌跌撞撞从头再来,同普通巫师那样,走一些不必要的弯路?

    “……总而言之,我们得学会观测魔法部的风向,适度表明立场,为家族置换利益。”脑中盘算已定,卢修斯的嘴巴也说出了结论。

    “我对此持保留意见。”德拉科抿了一口萦绕着热气的瑰夏咖啡,脸上毫无波澜。

    这引来了纳西莎轻微的抱怨。

    “小龙,你是知道我对于咖啡的态度的。我始终认为,你还没到喝这种东西的年纪……”

    “抱歉,妈妈,只此一次。”德拉科对母亲笑了笑,迅速多喝了几口。

    梅林啊,他需要这点聊胜于无的东西——今晨与卢修斯的谈话,他得全力应付,“精力不济”可不是他能接受的出错理由。

    无疑,一副清醒剂的效果会比咖啡好。

    然而,昨夜他又一次因为睡眠问题而喝了无梦酣睡剂,药劲儿还没全过去。

    他记得,斯内普教授似乎提到过,这两种药剂同时使用的话,结果恐怕会相当糟糕。

    况且,不到万不得已,德拉科不愿意用魔药来解决一切问题。

    一个经验丰富的魔药大师会这样告诫你——任何魔药药剂都是不能长时间持续去喝的,这不仅会产生抗药性,还可能会有副作用,对身体带来损伤。

    比如福灵剂,喝多了会引起过度兴奋、狂妄自大的毛病——这还算是轻微的那类副作用。

    相较而言,麻瓜们的咖啡倒是个德拉科可接受的温和的替代品。

    纳西莎对此有些诧异。

    小孩子而已,几时需要喝这种麻瓜的提神玩意儿了?小龙就知道图新鲜。

    “好歹加点糖和奶吧,黑咖啡也太——”话还没说完,她那不让人省心的儿子已经把那杯咖啡剩余的部分喝光了,把杯底冲她亮了亮,慵懒一笑。

    纳西莎抿起嘴,不说话了。

    她冲儿子无奈摇头,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样子。

    只要他不跟那个麻瓜种女孩联系,这点饮食上的自由选择权,她还是愿意放给小龙的。

    然而,她趁儿子低下头对付一块培根的时候,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心里隐隐约约产生一丝疑惑:

    小龙原本是很嗜甜的孩子。他小时候,连吃巧克力都要偏好于掺牛奶的那种品类。他是何时对于黑咖啡这种程度的苦涩味道适应良好,喝它就像喝水一样自然顺畅?

    甚至于,他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父亲,我知道,您身为马尔福家家主,抓住了机遇,让马尔福家的财富和辉煌更上一层楼。”微微思考了一会儿,德拉科对他父亲发起了反攻。

    他没有太在意母亲轻微的打量。

    打小她就经常这样看他,说实话,他早就对此习惯了。

    他继续对自己倨傲的父亲说:“我一直很钦佩您高明的操作手段和敏锐的政治嗅觉。”

    卢修斯微微扬起下巴,像是庄园里那只听到别人夸奖它“漂亮”以后,矜持又高傲地展示自己的白孔雀。

    儿子说“钦佩”他,也算差强人意了!他自傲地想。

    忤逆不孝了好几天的儿子突然表达出该有的崇敬的时候,纵使傲娇如卢修斯,也不免心中暗暗得意。

    见父亲情绪不错,或许能听得进去更深的内容,德拉科见缝插针,趁机输出自己的观点。

    “父亲,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您:为何魔法部会反其道而行之,不去大肆赞扬霍格沃茨的胜利,反而对此泼冷水?您不认为这很反常吗?”

    “是有些风言风语。据我所知,福吉背后的利益集团以及他的那些幕僚们,对于霍格沃茨的管理方式意见不少,他总得考虑他们的想法。福吉可不是刚上台那会儿的魔法部部长了,他培植了自己的势力,发展了新的支持者,这些年逐渐不再事事依赖邓布利多——”

    卢修斯漫不经心地说,往茶杯里添了点砂糖。“照我说,理当如此。堂堂魔法部部长,总是以霍格沃茨校长马首是瞻,像什么样子?”

    “亲爱的父亲,魔法部部长们永远在更新换代,而霍格沃茨永世长存。”德拉科不认同地说,“任何人都该对霍格沃茨多点敬意的。”

    “永世长存?”卢修斯扫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淡淡地说,“你得注意一个区别。永世长存的是霍格沃茨,而不是邓布利多。他都多大年纪了?”

    德拉科默然不语。

    出生于1881年的邓布利多,今年已经113岁了。

    前世,还有两年,他就要——

    “瞧瞧霍格沃茨现在混乱的样子,我同样对他的管理能力非常怀疑!”卢修斯鼻子里哼了一声,脸上出现了深恶痛绝的表情。

    德拉科无言以对。

    霍格沃茨,怎么说呢——确有一些不完备之处。

    看来,父亲这位手眼通天的校董事会成员,对邓布利多的诸多决策积怨已久。

    “一年一换的黑魔法防御术老师,随意雇佣过于危险的混血狼人、混血巨人作为教师,把年幼的小巫师置于不可控的危险下……”卢修斯愤愤地说,“上学年他雇佣的那位前傲罗,是不是还针对你来着?你说说,这种事情,你为什么不写信告诉我们?”

    “是啊,小龙,这件事还是扎比尼夫人对我讲的,我都不知道欠了她多少人情——”纳西莎忧心忡忡地问自己的儿子,“为什么不直接告诉爸爸妈妈呢?难道你不相信我们会保护你吗?我们一定会为你争取权益,也一定会站在你这边的!”

    德拉科瞧着自己的母亲,在她的脸上看到了显而易见的痛心表情。

    “妈妈,抱歉,让您担心了。”他小声说,忽然觉得眼角一阵濡湿。

    他们当然会站在他这边——他一直都知道。

    他们从来不是那种凡事先听从教授们言论、相信外人指责声音的父母。

    他们从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对儿子的任何指责,而是会先问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

    卢修斯和纳西莎,他们是霍格沃茨教授们所最头疼的那类家长,因为他们总是愿意先站在自己儿子的角度考虑问题。

    他们绝不肯让儿子受哪怕任何一点委屈。

    这一点,在前世,德拉科已经亲身经历过很多次了。

    “孩子,我已经向校董事会提出严正抗议了,他今年绝不会再出现在霍格沃茨了!”卢修斯严肃地说。

    然而,在这件事上,德拉科暂时无法对父母言明真相。

    针对他的,从来不是真正的阿拉斯托·穆迪。他虽然态度严厉,虽然相貌残破到一种无需进行万圣节造型化妆却能够天天过万圣节的程度,却是个好老师。

    针对他的,是那个原本相貌堂堂的小巴蒂·克劳奇所假扮的穆迪教授,那可是父亲以前的“老朋友”。

    “谢谢您,父亲。我对某些霍格沃茨的管理方式也并无好感。”虽然卢修斯根本没使对劲儿,德拉科还是表达了对父亲的感谢。

    “然而,我想,像邓布利多这样光环加身的巫师,在管理学校的时间和精力必定是有限的。”他用一种实事求是的态度说,“当他除了是霍格沃茨的校长,还是国际巫师联合会(the International Confederation of Wizards)主席和威森加摩(the Wizard High Court)首席巫师的时候,你很难要求他把所有的时间都拿出来,对霍格沃茨的管理得尽善尽美。”

    更别提,邓布利多还要偶尔会见一下凤凰社的成员,甚至还需要去寻找魂器,调查黑魔王。

    诚然,德拉科经常用阴暗思维去理解邓布利多,认为他并非完人;可他也不免在这些年的多次近距离接触中,感受到了这位伟大巫师的不易之处。

    在他的印象里,邓布利多好像一直在为了巫师界的未来而忙碌奔走——他有一点私人时间吗?

    这位看似把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的伟大巫师,除了能在与人们谈话的时候抓紧时间吃点自己喜欢的甜食聊以慰藉,还有什么个人的娱乐活动吗?

    “假如他精力有限,无法兼顾多项职务,就该把位子让出来,给后来者们一点机会。”卢修斯冷冷地说,“人都是会老的。他也老了,该像你祖父那样去享享清福,不该霸占着那些位子不放。”

    “在这一点上,我只能说人各有志。”德拉科淡淡地说,“我猜他并不是那种能够轻易对‘巫师社会的未来发展’放手的巫师,同样,很多巫师也无法承受‘失去他指引方向’的恐慌。”

    前世,邓布利多的死亡所带来的那种长久的、持续的、令人绝望的社会动荡,德拉科记忆犹新。

    那是德拉科·马尔福绝不想要经历第二次的时期。

    那是一个万事都乱了套的、社会分崩离析的、噩梦般的时期。

    那是一个人人自危到不得不各自为战,从而被黑魔王各个击破的时期。

    “孩子,你要知道,当邓布利多站出来说话的时候,很多巫师是没有勇气去反驳的。”卢修斯说,“很多人都不喜欢这样的‘一言堂’,人人都想要发表自己的意见。”

    不,不是这样的,德拉科想。

    父亲只看到了邓布利多守在这些职位上的弊端,却看不到一个显著的优势。

    假如邓布利多没死,假如他能够主持大局,假如他登上高台振臂一呼,多少心怀犹豫的、陷入胆怯的巫师,会凭着对邓布利多能力的信任而走出他们所构筑的思想堡垒,勇敢地联合在一起,去抗击黑魔王?

    “当人们争论不休的时候,难道不该更需要一个能够站出来让所有人都服气的、一锤定音的人吗?”德拉科说,“父亲,邓布利多毕竟当了霍格沃茨50多年的校长,这些年来,他辐射了多少届的学生?他的影响力,任何人都不能小觑;他的意见,任何人都不该忽视。”

    卢修斯的灰眼睛冷冰冰地眯起来,看向自己的儿子。

    “不难听出,你似乎很认可邓布利多——”

    这位父亲忽然回想起昨夜与妻子的对谈来。

    “西茜,为什么不让我对那女孩施加影响?”他疑惑地问,“一切明明很简单,只要把她吓退,一切就能回到正轨上来。”

    “卢修斯,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纳西莎说,“我们此刻贸然行动,会让处于叛逆期的孩子与我们离心的。假如我们伤害了那个麻瓜种,以他此刻的炽热情感状态,说不会怨恨我们,这绝不是我们想要的结果。”

    “难道我们就要这样一直投鼠忌器下去?”卢修斯气愤地说,“我们就这样由着他的性子瞎胡闹?”

    “卢修斯,这些天,在你与他对话的时候,我一直没有停止观察小龙。我越来越感受到一点,问题不仅仅在于他喜欢那个麻瓜种女孩。更大的问题在于,他对于麻瓜种和纯血种的错误认知。”

    “你的意思是——”

    纳西莎深深叹气。“他得先打心底里接受那些错误的观念,才有可能会去喜欢一个麻瓜种,不是吗?”

    “比起麻瓜种女孩的问题,你更担忧孩子的思想倾向?”卢修斯总算有点明白了。

    “没错。我担心,就算此刻吓退了这个麻瓜种女孩,还会有新的麻瓜种女孩出现的。”她的脸上浮现出深思熟虑的表情,“我想,假如不从根本上扭转他的认知,我们无法解决根本问题。”

    “可是你看看,他现在这样油盐不进的样子!”他恼怒地说,“我们怎么扭转他满脑子的歪理邪说?”

    “他毕竟是我们的儿子——不管他是否承认我懂他——我认为我起码是对他有所了解的。”纳西莎说,“我不得不注意到一点,他有关血统问题的思考过于深刻,他不是无的放矢,而是在有理有据地反对纯血观念和家族信仰,这远超于他这个年纪本该能够思考的深度。你闻到了什么味道?”

    “我闻到了阴谋的味道——”卢修斯眯起眼睛来,轻声说,“有人在背后捣鬼。”

    纳西莎点点头。

    “在去霍格沃茨以前,孩子的想法还是很正常的。自打去了霍格沃茨,他的变化就一天比一天大,他说不定被有心人刻意引导了思想。想想吧,这件事对谁最有利?”

    “邓布利多——”卢修斯嘶嘶地说,“他想要把咱们家的孩子给带歪,让儿子跟咱们决裂,以坐收渔翁之利。”

    “没错,我有理由怀疑,邓布利多想要让马尔福家的继承人误入歧途,成为第二个西里斯·布莱克。”她的声音很平静,也很冰冷,“我是绝不会做第二个沃尔布加的,小龙也不会堕落到西里斯那样的水平上去。”

    “没错,我是绝对不会答应这件事的。”卢修斯沉着脸说。

    “此刻,麻瓜种女孩的事情已经不是重点了。我们已经断绝了他们的通信,现在就是要给他时间,让他被恋爱冲昏的头脑逐渐恢复冷静。明天,我们要试探一下他,先把一件头等大事给搞清楚——”纳西莎坚定地说,“看看究竟是谁给他灌输的这些有毒的想法,是不是邓布利多在从中作梗。”

    从昨夜的对谈中回神,卢修斯看向他的西茜。

    她与他对视一眼,秀美的眉毛深深拧起,显然同他想着类似的问题。

    “——德拉科,你是站在邓布利多那头了吗?”卢修斯语带警惕。

    “父亲,我不属于任何一头。我是一个马尔福,仅此而已。”德拉科不耐烦地说,对自己父亲这种疑神疑鬼的样子感到莫可奈何,“您或许还不知道,三强争霸赛的决赛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或许是福吉与邓布利多的交恶原因。”

    卢修斯凝结成冰的眼睛里产生了微妙的颤动——颤动的那头连结着他脑内闪着红光的警报器。

    “你都知道些什么?决赛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他问。

    很好,终于把父亲那胡乱发散的想象力给转移到正事上来了,德拉科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些天,德拉科已经厌倦了有关麻瓜种与纯血种的争论——这并不是一两天就能扭转个人态度的命题。

    他已经把立场摆得足够鲜明,他的父母也是。

    他们谁都说服不了谁。

    那么,只能从别的地方入手了。

    三强争霸赛决赛上所发生的事情,或许可以向父母透露一部分,给他们敲敲警钟。

    假如父母知道黑魔王曾短暂复生的消息,还有心思去挤兑他的恋情吗?

    出于谨慎的原则,德拉科没有一回家就立刻分享这个秘密。

    他与父母打着嘴仗,耐着性子观望了几天,想确定他们目前对黑魔王持有什么样的想法。

    从他的几次试探来看,他们对于黑魔王的信仰并不是铁板一块——他们甚至对“黑魔王是混血”这件事展露了明晃晃的惊讶态度。

    虽然不是德拉科所最期待的“厌恶”态度,但“惊讶”态度,总好过“无脑的死忠”态度。

    “最近的《预言家日报》,您应该都没错过吧?”德拉科对他父亲说,“有关三强争霸赛,您还记得上面怎么说的吗?”

    “哈利·波特和塞德里克·迪戈里赢得了三强争霸赛的冠军。”卢修斯怀疑地看着儿子,“有一些阴谋论,认为他们胜之不武。他们——是不是耍了手段?”

    “完全相反,他们被人陷害了。事实上,决赛的迷宫里出现了食死徒。”德拉科坦然地说,成功捕捉到了自己父亲那一丝晃动的微表情。

    “食死徒”这个词汇,显然令父亲意想不到,并且感到不自在了。

    梅林啊,赫敏的麻瓜心理学书籍真是棒极了,德拉科想。

    托她的福,现在他察言观色的能力又精进了一点。

    “说详细点。”卢修斯看似在撩自己的铂金色长发,实则不着痕迹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德拉科确定,父亲现在有点紧张。

    “沃尔顿·麦克尼尔,原本在魔法部处置危险动物委员会做行刑者,前不久因为在魁地奇世界杯上攻击麻瓜而被关进阿兹卡班。”德拉科说。

    “你在原封不动地背诵早前《预言家日报》上的内容。”卢修斯不耐烦地说,目光重新摇晃到自己的报纸上,“麦克尼尔……我早就说过,他是喝多了酒就闹事的饭桶!”

    德拉科话锋一转。

    “然而,少有人知道,被逮捕前,他出现在了决赛的迷宫里,喝了复方汤剂,顶着卢多·巴格曼的一张脸。”他镇定地说,注视着自己的父亲。

    卢修斯显然对这话感兴趣了。

    他迅速抬起头来,盯着自己的儿子,听他继续把话说下去。

    “麦克尼尔攻击了克鲁姆和德拉库尔,就是另外两位勇士。他本来还想要攻击迪戈里,可惜没来得及。他想让哈利·波特赢,拿到火焰杯。火焰杯是个门钥匙,它带着哈利·波特和塞德里克·迪戈里去了一个墓园。”德拉科有条不紊地说。

    卢修斯和纳西莎的目光都被他们儿子的这套新说辞给吸引了。

    “这倒是新鲜事。”纳西莎问,“麦克尼尔冒着风险做这些事,是打算干什么?”

    德拉科的话语直截了当。“邓布利多说,他是在替黑魔王卖命。”

    “胡说八道!黑魔王已经消失了很多年!”卢修斯不自觉地按着自己的左臂,语气十分强硬,“真有这种事发生的话,《预言家日报》上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

    德拉科用洞察一切的淡灰色眼睛观察自己的父亲,观察着他的小动作,没有急于反驳。

    他把口袋里叠得整整齐齐的一份《霍格沃茨校报》拿出来,慢慢展开它,轻轻探身上前,把它推到了卢修斯和纳西莎面前:“这上面记录了三强争霸赛决赛那天所发生的事情——包括麦克尼尔对他们做的一切。在福吉的官方说法以外,不妨看看四位勇士的视角,做个参考。”

    卢修斯和纳西莎对视一眼。

    纳西莎没急着动,用眼神示意卢修斯先看。

    卢修斯迅速把报纸拿起来,细细读了一会儿,拧起的眉头逐渐放松下来。

    “这上面只有一些语焉不详的内容,大多数都是勇士们的个人猜测。”他不以为然地说,“藏着食死徒的迷宫、离奇换位置的门钥匙、神秘莫测的黑影、莫名其妙的墓地…...搞得像是探险小说一样!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东西,称不上是什么决定性证据。”

    “您不能否认一点。麦克尼尔的确进入了迷宫,攻击了克鲁姆和德拉库尔。他为什么要冒这样高的风险做这件事?”

    “不要轻易相信那些外国巫师的话,他们话语的真实性总是要打个折扣的。”卢修斯古怪一笑,“说不定他们是因为觉得输掉比赛没面子,才故意把迷宫里的一切说得耸人听闻。”

    “我对此持保留意见。况且,那两位冠军的话也不是空穴来风,四位勇士的话是交相呼应的。”德拉科面无表情地说。

    卢修斯撇撇嘴,对自己儿子这种冷静的唱反调形式感到不快。

    他来回翻动着那张报纸,压了压自己心头的烦闷情绪,换了个话题:“《霍格沃茨校报》——不就是前一阵子霍格沃茨刚刚批准的学生报纸吗?”

    “不过是一份学生自己写的、传递八卦的娱乐读物而已,董事会是看在邓布利多的面子上才批准的。”他嗤笑一声,将那张报纸递给了纳西莎,“西茜,你可得谨慎阅读——我对这报纸的权威性表示质疑。”

    他盯着自己的儿子,不屑地说,“你的脑子里是塞了多少芨芨草才会把这种八卦小报的内容当真?”

    德拉科无视了父亲的嘲讽之言,继续说,“这份报纸已经在霍格沃茨传得沸沸扬扬。注意一下报纸的刊发日期,正是决赛结束没几天的时候。这绝不是巧合。”

    他的声音显得冷静又清脆——像是稚嫩而坚决的青竹——而非随风飘摇的芨芨草。

    “我以为,邓布利多之所以在暑期归家前急急忙忙批准这份报纸,让这报纸能够迅速地被印出来,被学生们大肆传阅,背后是有他的考量的。”他说。

    卢修斯对儿子的这种态度有点不习惯。

    什么时候起,他的儿子不会因为他的嘲讽而大感委屈,小脸憋得通红了?

    什么时候起,他从一个餐桌上的缄默的倾听者变成思想的输出者,变得这样理智镇定,可以看到一件事背后的东西,给出他独立的思考,还不乏合理性了?

    怀着一种内心的震动,卢修斯盯着自己的儿子,继续嘴硬。

    “邓布利多对于这份报纸的支持态度,并不能证明波特和迪戈里说的就是真话。三强争霸赛的历史上,勇士们为了获取胜利,不择手段的事情还少吗?人们只不过看破不说破罢了。”

    “我本以为您作为霍格沃茨的毕业生,能对霍格沃茨的勇士多一点信任的。”德拉科的语气里含着淡淡的失落。

    卢修斯对此嗤之以鼻。

    “这跟学校没关系,这是人性。成为勇士,并不意味着他们就是‘光明磊落’的代言人。荣誉的引力大于一切,波特和迪戈里这两个孩子如何免俗?”

    哈利——他不是那样的人!迪戈里也不是。德拉科深深地吐了口气,竭力把一瞬间上头的怒火压了下去。

    不知为何,他对这样的质疑感到很生气,但他还不想与自己的父亲就此撕破脸皮。

    还远远不到撕破脸的时候。

    纳西莎瞧着报纸,低声说:“是啊,小龙,哈利·波特早先就用某种手段硬是挤进了比赛里——他的手原本就不规矩——如果他在比赛中与霍格沃茨的另一位勇士串通一气,为了博取胜利而合作,我是不会意外的。”

    德拉科冷冷地问自己的父母:“所以,这报纸的内容对你们来说,一文不值?”

    卢修斯的表情显得很不以为然。“一个博人眼球的故事而已。”

    安详的空气中,德拉科注视着自己神态安逸的父母,忽然讥讽一笑。

    前世的此刻,父母可不是这样的作派——他们是疑惑的、惊慌的,甚至是恐惧的。

    那时候,塞德里克的死亡和黑魔王的复生,使他们处于极大的思想震动里。

    然而今生,一切岁月静好,死亡没有降临在任何人的头上,黑魔王的复生大业也中道崩殂了。

    这当然是好事。这岁月静好之态为白方争取了更多筹备的时间,可以更加游刃有余地去面对贼心不死的黑魔王。

    可这也是坏事。这岁月静好之态也让马尔福家丧失了原本该有的警惕心,沉溺于平和的幻象中不能自拔。

    恐怕此刻的父母还以为,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他们依然是玩转规则的人上人。

    他们还沉浸在眼前的光辉图景里,不知黑暗将至。

    德拉科充满眷恋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父母,想要把他们此刻这种轻松无知的表情给牢牢记住。

    因为从下一秒开始,他将残忍地亲手打破他们那张轻松无知的面具,他将无情地摧毁他曾试图守护的父母内心的平静秩序,他将冷酷地撕碎他们眼前包裹的那个虚假僵化的繁荣图景,换个图景给他们看看。

    赫敏,你说得一点都没错,我们恐怕得换个图景了。

    一个更真实、更恐怖、也更有希望的图景。

    从现在开始。

    “假如——”德拉科凝视着他们,轻声说,“那不是故事,而是确有其事呢?”

    “确有其事?且不说他们是不是真的被传送到什么陌生的地方去了,就算确有其事,谁知道那黑影又是谁?”卢修斯随口说。

    “是卢多·巴格曼——他在墓地现场被邓布利多给抓获了——他是黑魔王的另外一个帮凶。”德拉科笃定地说。

    “这话越说越离谱了!”卢修斯斩钉截铁地说,“巴格曼压根就不是食死徒,怎么能打着他的旗号做事?”

    纳西莎抬起眼睛来问:“那个卢多·巴格曼不是出意外死的吗?我听说他运气不好,欠了很多赌债,死得莫名其妙,草草就被下葬了……”

    “那不是意外,他是被摄魂怪杀死的。”德拉科断然说,“我想你们都清楚,谁能支使得动摄魂怪,谁能下达这样的指令。如果他不死的话,原本是可以当作证人的。”

    “你这个蠢孩子,你亲眼见到他死的过程了吗,就敢指控魔法部部长杀人?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卢修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我没有亲眼见到他死,但我见到了他的尸体,也听到了福吉和邓布利多的对话。”德拉科说,“福吉显然不想这件事被大肆声张出去,在部长大选来临之际影响自己的仕途,因而暗下杀手。”

    卢修斯和纳西莎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眼中都怀着淡淡的欣赏之色。

    姑且不论这孩子的思想倾向是否正确,他的政治敏锐度是很不错的。

    德拉科继续说:“邓布利多在这件事上已经很收敛了。在这种敏感的时刻,他没有把这些事情的内幕大肆宣扬,我猜他是想给福吉一点缓冲的时间;但福吉显然对此并不满足,他容不得一丝脏污沾染到他的羽毛上。”

    “我了解福吉这颗大软糖,他的个性里存在着软弱的一面;我不认为他有这样随便杀人的魄力。”卢修斯刚愎自用地说。

    德拉科不动声色地望着自己言之凿凿的父亲,决定给他平静自洽的精神世界放一道闪电,搅和搅和他的思维。

    “福吉之所以一反常态、杀伐果决,是因为他有不得不杀的理由。巴格曼在墓园出现的时候,带着一个形容虚弱的婴儿。”他慢条斯理地说,“据邓布利多说,那是黑魔王用某种方式炼制的身体,很有可能是用了原生体药剂(Rudimentary Body Potion)之类的东西。”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黑魔王当天出现了——他还没死?”卢修斯的脸一下子白了。那种妄自尊大的神情转瞬即逝,一种惊愕的表情迅速地覆盖了他原本高贵典雅的面皮。

    德拉科满意地发现,卢修斯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而有些情绪管理失控。

    这机会可不多见。

    他几乎是在紧紧地盯着自己的父亲,企图研究出他的心态。

    他没在父亲眼睛和脸上看到狂喜,反而有一丝微妙的慌乱。

    很好。

    慌乱——意味着父亲还不是无药可救。

    “是的,那天,黑魔王本人也出现在了墓园里。他短暂地复活,须臾之间,就被邓布利多给消灭了。至少在我听来的消息中,是这样的。”德拉科平静地说。

    “难道说,这些年,他一直都——”纳西莎喃喃低语。

    她原本挺直的身子忽然有一点松垮,似乎有什么东西忽然压在了她的后背上。

    “——没死。是的,他的灵魂一直在四处游荡。”德拉科冷漠地说,把自己对于父母的同情心的闸门关闭了。

    他打定主意,对父母的慌乱视若无睹,并且企图激发出他们更多的不同以往的情绪来,“邓布利多说,是黑魔王采用某种方式迷惑了卢多·巴格曼,让他为己所用,制造了这次的混乱。”

    “这次不成功的混乱的目的是什么?”卢修斯问。他的嚣张气焰虽已消失殆尽,却依旧僵硬着脸。

    “哈利·波特。”德拉科说,“他们打算对哈利做些什么。”

    卢修斯怒喝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又是邓布利多说的?都是他的一面之辞而已!这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了!”

    “卢修斯,注意你的脾气。”纳西莎低声说。

    于是这位有点暴躁的马尔福家家主努力摆出一副高傲姿态,试图恢复他的冷静表情。

    “小龙,我认为你不该人云亦云。‘黑魔王复生’这种没凭没据的话,仅凭一丁点儿暗地里的道听途说,你竟然丧失了个人的判断力,傻乎乎地全盘接受了?”纳西莎说,“你是不是过于痴迷邓布利多为他的黄金男孩所打造的那一套说辞了?”

    “邓布利多没必要拿这种事情来危言耸听——我看不到他拿这种事情来欺骗大家的任何好处。”德拉科犀利地说,“至于哈利,他不是那种会耍心眼的人。说得不好听点,他长出的那点心眼,还不足以支撑他想出这样的主意。”

    思及此处,德拉科恨铁不成钢地翻了个白眼——假如傻乎乎的哈利能放聪明点,表现出一个救世主该有的早慧,他得省多少心?

    而后,他又不免提醒自己,哈利已经做得比同龄人好很多了。

    他或许不该苛求自己的救命恩人在是个圣人的基础上,再做个完人。

    纳西莎的表情有点儿忧虑,语气里不乏诚恳。

    “小龙,不要急着偏听偏信。要知道,这些年来,邓布利多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让人保持警惕,说一些‘黑魔王尚在人间’的疯疯癫癫的话。可十几年过去了,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切都风平浪静。”

    “这说不定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场闹剧,你知道,为了找些存在感,让大家觉得他不可替代,而不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卢修斯傲慢地说。

    “你不是又在找借口吧,小龙?你是不是觉得,告诉我们这些耸人听闻的消息,就能转移我们的视线,忘记你正在跟一个麻瓜种交往的事实?”纳西莎辛辣地说,怀着一种微茫的希望。

    “我没有奢望你们能立刻张开双臂,欢迎我的女朋友。”德拉科苦涩地说,“可我也没必要因为这件事而撒这么大的谎。”

    他竭力劝说自己顽固的父母,注视着他们的表情。

    “那些传言绝非空穴来风。去年魁地奇世界杯上的黑魔标记,还有三强争霸赛上莫名其妙出现的食死徒,墓园里昙花一现的黑魔王,都在或明或暗地告诉我们同一件事:黑魔王无时无刻不盼着死灰复燃。”他字斟句酌地说,“马尔福家必须要考虑这种可能性,考虑我们在其中所扮演的角色。”

    卢修斯的脸短暂地抽动了一秒。“你说的这些事情,同我们有什么关系?这些年,马尔福家一直安分守己,与魔法部的交情很深……”

    “是啊,小龙,我们不做那些事很久了。”纳西莎低声说,“你放心,没人能因此翻我们的旧账,或者因此污蔑我们什么的。这些年,你父亲一直致力于与魔法部搞好关系,我们的生意也一直顺风顺水。”

    “再说,邓布利多这些年就只会编造些危辞,好让校董事会的人听他的摆布,让福吉对他大开方便之门。”卢修斯摆出了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他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他曾直面过黑魔王。德拉科,你可要谨慎听取别人的意见,别被有心人所利用了。”

    “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康奈利·福吉用了点手段,确保熟知内情的直接证人——卢多·巴格曼——再也不能开口说话。”德拉科厌烦地说。

    倒是有些别的证据,可还远远不到透露的时候。

    在完全确定父母的想法和立场之前,德拉科必须留有余地,以免过度的坦诚招来意想不到的祸端。

    “那说不定全是邓布利多的谎言。”纳西莎说,“无论如何,小龙,你得清楚这一点,福吉与我们走得很近,比邓布利多要近得多。只要他这个魔法部部长与我们交好,就没人能用‘食死徒’这一点来为难马尔福家。”

    “你母亲说得对。我警告你,既然你拿不出证据,像今天这类污蔑福吉的话,绝不该从一个马尔福的嘴里传出去。”卢修斯的鼻孔煽动着,恶狠狠地说,“那是不明智的,特别是在我们的家族生意需要他的助力的关键时期。”

    “是啊,他在咱们家族进口贸易的生意上帮了不少忙——特别是涉及刚果特波疣猪和非洲毒角兽的合法性上。最近,你父亲还指望他通过一项引进美国山暴龙的法规呢……”纳西莎轻声细语地解释,试图让儿子明白,为何卢修斯会突然大发雷霆。

    “我就算保持沉默,也不能改变福吉‘捂盖子’的事实。”德拉科平静而执拗地说,“要知道,总有一天,人们会知道这一切的,福吉会干不下去的。到时候,那些他所批准的法规是否得以留存,他所交好的家族是否能得到庇护,就是未知数了。”

    他深吸一口气,凝望着父亲的左手,直言不讳地说:“并不是所有的魔法部部长都会替马尔福家说话的。总会有那么一部分激进的人,是希望能够翻翻旧账,想尽办法把阿兹卡班的空牢房给填满的。在此之前,我们应该——”

    “够了,我受够了你这些荒诞不经的言论!”卢修斯猛地站起来,挥舞着自己的蛇头手杖,毫不体面地大步离开了餐厅。

    纳西莎神色莫测,对自己的儿子叹了口气。

    “小龙,瞧瞧你对你父亲做了什么——你把他搅得心神不宁!他今天原本还有个福吉的商务宴请需要去参加呢!”

    她将餐巾搁到桌上,快步走出门,紧跟着丈夫愤恨的脚步离去了。

    好吧,德拉科无奈极了。

    这下,自己的父亲——紧紧追随康奈利·福吉的脚步——同样进入了“否认”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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