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到了地方,宋之然便轻车熟路的将永安公主和陆修远带到了一个小铺子里。

    铺子中间摆放着层层的香料,还未进门便能闻到沁人心脾的乳香味,进门靠着内侧的博古架上放置着犀角、象牙、珊瑚、玳瑁等精巧的珠宝,另一侧便摆放着一些异域的手工织品、苇笔和一些暂时认不出是什么的新奇玩意。

    “史进,裟椤丝现在还有卖么?”

    “你要多少?”胡商史进长着一双精明的眼睛,一进店门,他那双眼睛就滴溜溜的转了不知道多少圈,将几人都上下打量了几番,嘴上倒是操着一口流利的官话,熟练的回答着宋之然。

    “你现在还有多少?”

    “十来匹吧。”这话说的漫不经心,手指随意的点向摆在角落的裟椤丝,陆修远见状自然的上前查看了一番,与手中的丝反复的对比后确认是一样的,这才朝永安公主点了一下头。

    史进早早打量了与宋之然一同来的两人一番,原本以为能有什么大生意,结果是买裟椤丝,一群装阔的穷鬼,他心里唾弃,嘴上自然也带着些不以为意。

    要说这裟椤丝还是史进去南诏国那边倒腾象牙、珍珠时发现的,他原本以为能靠这个赚上一大笔,结果来买的都是些装阔气的,不过整个长安也就他一家有裟椤丝,想来也是因为真的富户看不上这种东西,所以靠这个赚不到什么钱。

    “整个长安就只有你家有裟椤丝么?”李长治问道。

    史进见此,嗤笑了一声“自然只有我家有,这么便宜的东西还想比价?要是不想买就走,多的是人买。”

    长安的胡商向来也不是什么对待客户如上帝的服务态度,价格谈不拢跟客人打架的都大有人在。

    陆修远好笑的看着眼前的胡商,掏出金鱼袋在史进眼前晃了晃,语含兴味的说道“这般嚣张,想要去刑部的大牢走一遭么?”

    史进脸色突变,立马怂了下来“草民错了,草民错了,不知道是刑部的大老爷,请大老爷网开一面。”

    “得,官话还说的挺好。”陆修远看着不停抹汗的史进勾了勾唇“那我现在问的话,你好好回答,裟椤丝整个长安真的只有你这里有?”

    史进自然是猛的点头“只有我这边有卖,这个不是波斯来的货,是我去南诏国那边倒腾到的,挣不了什么银子,但是胜在新奇,不然我这边早就不卖了。”

    “卖出的记录可有?”

    “自然自然,每一笔都有记录。”说着史进便赶紧走到柜上翻了翻,将记录的册子找出,递给了陆修远。

    陆修远将册子随意翻阅了一下,见不是波斯文便将册子递给了李长治,宋之然看的一愣一愣的,她猜想这裟椤丝应当与佛山寺的案子有关,她对此也十分在意,便将目光悄悄移到了李长治正在看的册子上。

    这本册子记录了购买物品、时间以及人和银子,应当是专门用来应付官府的,这裟椤丝虽说卖的不算多,可看下来也不算少,光这一年零零散散似乎也卖出一两千匹。

    “这大部分的裟椤丝都是软香楼买走了?”

    见李长治问话,史进再也不敢不敬,赶紧回道“是的,软香楼经常要给姑娘们置衫,这花销太大,裟椤丝又比锦缎便宜,富户贵人是看不上的,穷人也不会买,可那些姑娘们穿就刚刚好,也多亏了软香楼,这裟椤丝的生意也好做多了。”

    “你是说很多人都是从软香楼知道你这的裟椤丝?”李长治从这话中听出了些门道。

    史进狡狯的一笑“他们自然不会承认,但是自从软香楼的姑娘开始穿之后,寻上门来直接问裟椤丝的就多了起来,这还能是哪里传出去的。”

    这案子至此终于掀开了新的一角,李长治从史进手里拿走了这本册子,同时威逼利诱了一番,让他不要与旁人提起今日之事,史进自然频频点头,他是做生意的,可一点都不想惹事。

    几人却都没注意到,听到软香楼后,脸色突变的宋之然。

    离开史进的铺子后,陆修远还要回刑部点卯,加之公主身边有暗卫保护,他也不担心便先行离开了。

    “多谢你的帮忙,不然我们没这么容易找到史进。”李长治客气的跟宋之然道谢。

    见宋之然似乎在想些什么并未搭话,她也不恼,只是笑笑说“我让侍卫将你送回去,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宋之然下意识将手收紧,这才抬眼看了看这位闻名长安的永安公主,她知道她在干什么,她也知道现在的她需要什么。

    那么....

    她真的要这么做么?用自己掌握的信息跟她交换....

    交换自己的自由...

    可,

    可她原本就要查软香楼,难道就查不到那个人么?

    这个线索也只是自己的猜测,也许什么都不是。

    在这般内心自我互博的巨烈挣扎与拉扯下,她最终还是找回了理智。

    如果永安公主只是一个庸俗又市侩的投机分子,她非常愿意跟她做交易,可她不是,她是一个磊落的人,至少在她这些年所听到的故事里面,她绝对称得上是一个光风霁月的好人。

    宋之然想,自己可以是一个为了生存唯唯诺诺的小人,但她不能是一个为了一己私欲去威胁,是的威胁,不是她内心美化过的交易,而是明明白白的威胁。

    威胁一个她知道的一个一定会为了这个,也许有用也许无用的线索,而接受自己勒索式要求的人,尽管自己的要求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可这也不会改变这件事情的本质。

    见宋之然欲言又止的样子,见她眼里不停的闪过什么最终又回归与坚定,李长治意识到什么,可她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并未多言。

    “软香楼的嫣然姑娘,公主如果要查案可以从她开始。”

    李长治没问她为何知道自己查案,也没问她为什么知道这些“你跟我说这些,会影响到你么?”

    见李长治没有像她预想那般问案子的问题,这种带着关心的询问,让宋之然有些哑然,一时竟不知怎么回答,嘴张开又合上,终于吐出一句“应当不会。”

    “那你方才在考虑些什么?”

    “我...我,”她更说不出什么了,面上也不由得带上了一丝羞愧。

    李长治了然的笑了笑“你原本可以跟我做交易的。”

    这话说的笃定,似乎已经猜到了些什么。

    宋之然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难言的尴尬与难堪涌上心头,脸都涨红了。

    “可是你没有,这个线索也许对于案件很重要,你知道无论你提出什么要求只要不过分我一定会答应你,可你觉得这样的自己很难看,是么?”

    宋之然只感觉自己被甩了一记响亮的耳光,她用力的抿住嘴角,试图压住向下的嘴角。

    更没法说出什么话来让自己体面点。

    “这里很少有人会这么想,太高的道德底线有时会让人很痛苦,好的一方面又能时刻保持清醒,不忘记自己是谁。”

    宋之然原本的难堪在听到这番话后瞬间变成了空白,这里很少有人会这么想是什么意思?

    不忘记自己是谁是什么意思?

    难道?

    “不如去楼上喝杯茶如何?我们应该好好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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