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万年县府衙内

    “这些就是之前大理寺借阅的案件卷宗,张典吏看看是否还有缺损。”

    “冯评事请稍候。”

    万年县典吏张枫毕恭毕敬的将冯歙手中的卷宗接过,放到一侧的桌几上,拿出册籍对照翻阅。

    见张典吏认真查阅对照,冯歙便往一侧挪了挪,以免挡住了光。

    他无事随意打量了一番文书房,内里均为置放卷宗的架子,一层层的排列开,每一行列上都悬挂着写满字的木牌,最新的案件卷宗,已审批完结的卷宗,未完结的疑难杂案,老案旧案都分门别类的摆放在不同的地方。

    最新的案件卷宗摆放在最前,以此类推,空间时间都规划的及其合理,待查阅时调取也方便,一看便知这张典吏做事极为细致。

    略微昏暗的房间里只剩下纸张翻阅的声音,正午时间的光线充足,倒也无需点亮烛火,架子上陈旧的卷宗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一股奇特书墨气味,一种莫名的慵懒涌上全身,好像时间在此刻定格。

    冯歙不由伸了个懒腰,思维跳跃到几日前。

    刚收到之然着人送来的信件时,他脑子完全一片空白,血液就像被抽干那般浑身冒着凉气,手更是止不住的颤抖。

    也许是因为送信人是他未曾见过的,也许是时间不对,他克制不住的往最坏的方向想,抽了几次都没能抽出信件的那一会里,他脑子里闪过了很多念头。

    值得庆幸的是那些念头最终被信件内容击碎,他长吁一口气,彻骨的寒意终于从体内趋散。

    那些因宁寺卿对公主所产生的种种偏颇情绪,被深深的感激填满。

    他心知若不是公主,无论是他还是孟苻甚至宁寺卿在这件事上都不可能有任何作为,就算病急乱投医找到王司丞也是没用的。

    就是太明白了,才让他一度觉得此事无解,可他也不可能置之然的安全与不顾。

    所以他只能等,等一个机会,一个能安全又保险的机会。

    虽然这么想不好,可佛山寺的案子对他来说确实是一个巨大的机会,这起案子若是能够破获,他许能得圣人嘉奖,那时他便有机会将之然带出王家。

    所以这段时日他都不眠不休的翻阅案件卷宗四处寻访希望能尽早破获,却没成想永安公主带来了新的生机。

    一阵急促的衣裳摩挲的脚步声将他的思绪打断,他抬头便看到宋县尉急匆匆从刑房经过,似乎是要出府衙办事。

    “宋县尉,”

    只见宋林似乎在想些什么,竟没听到大步走了过去,冯歙见此也不计较,只是好笑的止了声。

    “宋县尉平日这么怕得罪人,竟这般疏忽,连上官招呼都未曾听见,看来这段时日可谓是坐立不安啊。”

    冯歙指尖微动,转头看向已经将卷宗归好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的张典吏,神色不明的看着他。

    张典吏抚须一笑“卷宗没有问题,已经全部归好位了,劳烦冯评事了。”

    “张典吏刚刚的话何意?”

    “随口一说,随口一说。”张典吏哈哈一笑,似乎刚刚只是无意吐出的话语。

    冯歙定定的看着他,嘴上虽未说什么,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带着些迫人的意味。

    沉默了片刻后,张典吏淡淡一笑。

    “最近大理寺在查购买过裟椤丝的人,人手不够万年县长安县纷纷借调了衙役辅助巡查,不巧老朽曾听闻过裟椤丝,不过时间太长,怕是宋县尉都忘了自己曾经吹嘘过自己用裟椤丝伪装绸缎,骗了一名妇人同他欢好之事了。”

    张典吏抚了抚胡须“就是不知这宋县尉这段时日,是怕他的姘头知道了跟他闹,还是别的什么了。”

    见其意有所指,但又不明说,冯歙知道从这个老狐狸口中应当也问不到什么了,便敛了敛神色转身道别。

    只是他心中存疑,刻意绕到了捕房,捕房此刻大部分人手都已抽调出去,只有寥寥几人。

    见冯评事满脸怒容的样子,一个平日里稍微会来事的捕快,赶紧上前。

    “冯评事,可有何事要我等效劳。”

    “效劳,我可不敢随意调遣你们万年县的人。”

    小捕快一惊,赶紧道“怎会,上官有事调遣,我等自然奉行。”

    “是么?你们宋县尉今日可给我好大的没脸,我呼他几声都未曾搭理,看来我们大理寺在万年县已经排不上号了。”

    “岂敢岂敢。”小捕快频频讨饶“这宋县尉公事繁忙,定然是县令催他办公这才没听到,绝不是不敬大理寺的意思。”

    “哦,都快下值了,还能有什么公事要办?”

    ”这,这,”

    “看来还是我的官职不配县尉听得到了”冯歙嗤笑一声。

    小捕快赶紧解释道“不是这般,其实这几日县尉家里闹了些事。”

    见冯歙满脸不信,小捕快跺了跺脚,横下心开口“是宋县尉的婆娘知道他在外面有别的相好,跟他闹了一通,所以这几日县尉才心中不顺,上值有些恍惚。”

    “这样说来,这宋县尉倒是夫纲不振。”

    见冯评事神色稍缓,略带调笑的意味,小捕快紧绷的神经也松了下来,笑着说“那倒也不是,这宋县尉向来风流,平日里嫂子便也算了,这次这般也不知是不是惹了什么风流债,脱不了身,这才闹了起来。”

    “话虽如此,怎么能因家事耽误了公事,若是我不知此中原由,不就怪上了宋县尉。”

    “冯评事言之有理,这宋县尉最近确实反常,平日与家里闹矛盾也未曾这样,也不知是哪个鸳鸯债,竟让他这般。”

    见一切都是误会,小捕快也嘻嘻哈哈的继续给冯歙透着底。

    驭马回程的路上,这番对话不断的在冯歙脑海中回闪,可令他不明所以的是,若是宋林,那他又是谁的人呢,谁能指使一个县尉杀人。

    一回到大理寺,冯歙便马不停蹄的向宁不言禀报了此事。

    “此事还有旁人知道吗?”

    “这我便不知了,既然张典吏能知道,也许也有旁人知晓此事,只是这张典吏向来心细如发,旁人倒不见得能联系到此次的案件上来。”

    “我会着亲信去秘密调查,只是若真是宋林,那案件也许牵扯颇深。”

    “卑职也是这般想。”

    宁不言沉吟片刻

    “如今牡丹也招认了,她说当日原本是想要安排一些浪荡子乘郑九娘子落单的时候去调戏她,这般她便有机会去解围,以此为契机结交郑九娘子。”

    “是为了王樾?可她为何笃定她能够结交到郑家娘子”

    不怪冯歙质疑,妓女为贱籍,便是帮助了贵女,也不见得能与其结交,更何况贵女结交风尘女子若是传出去对名声的损害可等同于自杀了。

    “她说软香楼此前就有用这等手段成功的姑娘,也许她觉得自己也可以吧。”宁不言轻笑一声,不知是在嘲笑还是叹息。

    “衙役们顺着她的指控找到了那群浪荡子,也确实如她所言。”

    “若是这样,那目前看来还是应当以宋林这条线为主了,毕竟有能力能躲过那日佛山寺外的武侯,应当是对巡检路线较为熟悉的人,且手法利落,绝非普通草莽。”

    喧嚷的叫卖声中,一名身着官服的男子急匆匆的在人群中穿行,他的步伐虽急可一双锐利的眼睛也在四处环视,更是刻意往有遮挡的地方躲避,似乎像是有什么人在追赶,可他仅是快步疾走又似乎不是那么急切。

    终于到了某个巷口,他向两边张望了一番,见周围的商户与平日无异,这才迅速消失在巷子里。

    街上始终人来人往,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京兆尹府邸

    孙颂易拿着刚刚呈上的信件长吁短叹,也不知是叹自己命苦还是叹长安今年怎么竟如此的不太平。

    刚刚出了起谋杀贵女事件,现在又有朝廷命官被谋害,他只觉得自己头上有点发凉。

    越想他越发觉得心慌,赶紧命人准备好马车。

    “孙兆尹,是安排去宫里么?”

    “去什么宫里,去大理寺。”孙颂易气的直骂娘,这种时候去宫里,他都不用想就知道圣人会如何骂他,要是赶上圣人心情不好,自己头上这乌纱讲不好就得被撸了。

    他现在也只得寄希望与永安公主、宁不言能赶紧把案子了结了,若不是他攀不上公主的门,也不会给宁不言这等小儿低头卖乖了。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此时的宁不言并不在大理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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