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有些惊恐的神色，带土忍不住扶额。
默了片刻，他对她张开双臂，垂眸道：“要不……你过来闻闻？”
夕曛微醉，薄红慢慢爬上少女的脸颊。
“嗯？”带土笑了起来，“你不过来闻闻再下定论，说不定我是被冤枉的。”
明试探地往前走了一步，然后扑入他的怀里，扯着他的衬衫浅浅嗅了嗅——
特有的味道中夹杂着一股淡淡袅袅的烟草味。
他抽烟了。
明暗自窃喜了一会，才扬起头，眉眼不住地弯起好看的弧度，“……看来没醉。”
“啊，错怪我了吧。”带土屈指弹了一下她的脑袋，“那我们回家吧？”
明眼睛亮晶晶的。
她揪着他的衬衫，认真地问：“那个……这么说你是接受我了吗？”
“难道不像吗？”他爽快地回答，“反正你也会一直缠着我的，对吧。”
带土承认他在一定程度上贪恋着明的美色，但是这位脾气有些差的大小姐有时候傲娇又可爱。
他很喜欢。
但是似乎——这种喜欢和对琳的喜欢又不太一样。
他和她年岁相差些许，总觉得有时候像是在看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却又会有奇怪的占有欲。
……无论如何，这一次就不要再错过了吧。
他暗暗地想。
*
家还是原先的模样。
带土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就开始做饭。他把手机放在一旁，屏幕一明一灭，数条短信滚过。
明坐在餐桌旁，撑着下巴，“你好慢啊，我快要饿死了。”
“喂，我说——”男人拉长的语调模模糊糊地从厨房间里透出来，像蒙着一股氤氲的雾气。
“什么？”明抬起头。
“你不是刚刚才吃过东西吗？”对方从厨房间后探出头来，他含笑的视线在明身上扫了一圈，摸着下巴道：“如果空的话，帮我把衣服收拾一下哦，我明天要出差一趟。”
明想也不想：“想得美。”
后一秒，她终于捕捉到了他话中的重点，瞬间瞪大了美眸：“你要出差？”
——等等，等等！
“啊，没错，”带土揉揉头发，满含歉疚，“公司打算搬家，我总得出去实地考察一下吧。”
明蹙眉，她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很快，少女又仰起头，暖光洒落在她精致的眉眼上，“那我跟你一起去吧。”
“绝、对、不、行。”
带土一字一顿地拒绝，淡淡道：“你明天就要回学校了吧，这两天就乖乖待在学校等我来接你回家吧。”
明不由得有些泄气，她转过身趴在餐桌上，脸贴上了光洁的桌面，闭着眼不想跟他说话。
“明？”
她不搭理他。
一声轻叹响起，明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
很快，带着点点湿热的呼吸若有若无地铺洒在明的脸颊上，在悠远安静的黑暗中无比清晰地描绘过她的眉宇和耳廓。
酥痒从眼尾处开始蔓延，犹如幼猫伸出了软软绵绵的爪子，在她心上悄悄挠了一下。
她的心跳骤然加快。
颤了颤睫毛，明有些难以忍受般似的睁开了眼。
入眼是劈头盖脸的浓重阴影，紧接着，男人的轻笑声在头顶接踵而至。
“你脸红了，明。”他将手撑在她的脸侧，不怀好意地调侃，“笨.蛋。”
大小姐羞恼地咬了咬唇。
飘忽的眼神越不过他的身体，只能凝神盯着近在咫尺的花瓶，明心不在焉地将话题转开，嘟囔道：“你好烦啊，什么时候才可以开饭啊，真的要被饿死了啊。”
旖旎的气氛顿然消散无踪。
带土噎了一下，直起身：“大概马上了吧。”
明转了转眼珠，忽然想到了什么，偷偷笑了一下。
顺势坐直了身体，明拉长语调：“喂，带土——”
“嗯？”
带土垂下头望去，只见黑发少女眼神闪烁着朝他勾了勾尾指，笑得神神秘秘：“你过来一下。”
甫一弯下腰，明的两条手臂就缠上了他的脖子，她歪着头靠近他，随着距离的缩短，两人彼此间的一呼一吸都清晰可辨。
明缓缓闭上眼，轻柔地碰了碰他的唇角，青涩中满含懵懂的爱意。
两人拉开距离。
“嗯？”带土蹙眉。
“这是奖励。”大小姐不自然地别过脸，磕磕巴巴地补充，“是做饭的奖励。”
带土意犹未尽，他笑了一下：“这样的奖励也太差劲了吧。”
明瞬间垮下一张脸。
然而她刚想发脾气，就被伸长手臂的男人捞进了怀里。
喉结滚了滚，他收紧了下颌线，“应该是——”
深吻接踵而至，铺天盖地的烟草气让明逐渐窒息，它们顺着他的舌尖，滚过她的唇齿，又如藤蔓般一路蔓延到她的肺腑，最后生根发芽。
“这样的，才对。”罅隙中，他抽出时间来解释。
大小姐迷茫地睁大了眼睛，雾气蒙蒙的黑眸中映出了他放大的俊脸。
对方望过来的眼神中带着晦涩，猝然间让明想起了夏日里的阴云笼罩，风雨欲来。手指不自觉地收紧，缠绕着他腰间的布料。
明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头顶的白炽灯晃晃悠悠，如潮水般没过她的头顶，浮光掠影组成一个漩涡，指引着她的灵魂去往另一个不知名的世界。
带土单手捞起快要跌倒的明，往怀里压去，他摸了摸她垂在空中的长发，看见黑发间，少女饱满的耳垂小巧白皙。
明喘了口气，抬起下巴，执拗道：“我就要跟你一起去，不然我就离家出走。”
大有种他不答应就来真的错觉。
带土回想起夏天的那次经历就害怕。
“好好好，”他压了压她翘起的头发，迫于无奈：“我知道了，你先松开我吧，大小姐。”
明轻哼一声，满脸都是得意：“这还差不多。”
“那我今晚可以睡房间吗，明？”带土忽然开口，微微下垂的眼角带着点自然的无辜。
明抬眸看他，一脸警惕。
“不行，我不想睡沙发，”理所当然地开口拒绝，大小姐又指了指沙发，困惑道：“为什么突然跟我抢房间啊，前几个月你睡沙发不是很好吗？”
她越说越是鄙夷：“是不是在家里躺久了——”
话音未落，带土就抬手打断她的话。他再一次不怕死地笑话她，“你可真是个笨.蛋，我才没有要跟你抢房间的意思啊。”
明明很喜欢招惹他，却在某些程度上青涩干净到像张白纸。
带土用目光扫过她明艳动人的面孔，看见她眉宇间还带着缕缕淡淡的稚气。
她还很小啊，甚至可以算得上是个孩子。
能做出那种事情的自己，会不会对她造成影响，像是个白.痴，又像是个混蛋。
恍惚中，他慢慢地意识到了两人之间那不可跨越、不可磨灭的岁月鸿沟，的确如她所言那般是个巨大的遗憾。
两个人就这样草率地在一起了，自己是不想再次错过了，可是——
……自己真的合适她吗？
……这样真的对她好吗？
……她真的是‘喜欢’自己还是被别的情感所混淆视听了呢？
大小姐不知道他此刻已经满腹心思，她心满意足，拉开椅子坐下来等开饭。
一顿饭下来，带土自己反倒吃得没滋没味。
临睡前，鉴于她拒绝了他的请求，这个大小姐十分大方地把自己的小花被子送给了他。
她破天荒地亲自帮他铺好了被子，又拍了拍软乎乎的枕头，笑起来：“就当是我补偿给你的了。”
带土弯了弯嘴角。
他没说话，只是忽然按住明的肩膀，又望了望窗外无尽的夜色，深吸一口气，无比认真道：“从今天开始，我们就在一起了，明。”
大小姐被他严肃的阵仗搞得有点迷茫。
尽管如此，她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啊……难道不是吗？”
带土又说：“我们是恋人，是那种会牵手、接吻、会有亲密举动的恋人，不是简单的兄妹，是正式的——”
“恋、人。”
明似懂非懂，一双水润的猫儿眼望着他。
带土接着道：“如果顺利的话，我们会结婚。你要跟我在一起很久很久，甚至可以说以后就要一直面对着我，共度余生。”
“可我会比你先衰老。”
“而明还是会一如既往地好看。”
闭了闭眼，他郑重地再一次问：“真的愿意和我在一起吗，明，现在还有回寰的余地。”
缠绕着衣角的手指一顿，明试探地问：“那么，你的态度是——”
带土挑眉：“你说呢。”
“既然这么坚定，那为什么又要问我这种问题？”她盯着窗外的重重倒影，开口问。
就是因为坚定才会担忧。
“感情是很复杂的一种东西，而喜欢也分成很多种……”带土垂下眼，“在我们还没有更深一步之前，我希望你能够分辨清对我的情感，或许更多的只是兄妹之间的依靠，被混淆成了爱意。”
“不是这样的——”明失声打断，她跪坐在他面前，双手紧紧扣住膝盖。
半晌后，她坚定地抬眸，同样以郑重地姿态回答：“我很清楚。”
“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一分一秒都不想分开。”
带土微怔。
黑发少女摸索着握住他的手，“是恋人，绝对不是兄妹。”
“等等我长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