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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欲来

    “进去吧你……”

    壮汉们猛然一推,将穷极推进柴房里,随后又将昏迷的栗初缇扔了进去。穷极忙上前接住栗初缇,抬头看向老管家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老管家:“既做得出丑事,就得自己担着。”

    穷极:“我和玉儿是真心相爱的。若相爱是丑事,那这世上就没有善良的人了。”

    老管家:“别给我装糊涂,我说的是你和你怀里的姘头。”

    “你们为什么要冤枉好人?这位姑娘真的只是路过而已。”穷极此刻无奈极了。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非要给他们安排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读书人的脑袋一旦犯起傻来,那是真的很傻很天真。以为行走于世离不开一个理字,殊不知在世为人,有时最没用的便是这个理。

    老管家肆无忌惮道:“我实话告诉你吧。不管你和她是真还是假,你们都别想活着出去了。等老爷和族里的长老们商议过后,你们就等着被浸猪笼吧。锁门!”

    老管家一声令下,壮汉狠狠瞪了穷极一眼道:“老实待着!”随即便落了锁。

    穷极急道:“喂,你们给她找个大夫呀,她受伤了……”

    门外传来老管家越来越远的声音:“反正都要死,还治什么治……”

    “你们……你们……太过分了……咳咳咳……”穷极又气又急,剧烈呛咳起来,待气息平顺后这才低头看向怀里的栗初缇,满脸歉然道:“栗姑娘,对不起,是我害了你……”说着眼角不禁生泪。他这一生怕是注定要短暂又凄然了。及至目前,爹娘早逝,家徒四壁,贤妻未娶,功名未就,可以说是一事无成。好不容易遇到富玉不嫌弃他,且相信他能成就一番功业,却又要因这莫须有的罪名而丢掉性命,还害了只是路过的栗姑娘。这结局,叫他情何以堪!

    “苍天啊,来个人救救我们吧!”穷极在内心深处无声地呐喊,一遍又一遍,乞求着上苍的垂怜!

    ………………

    夜还在继续,却是疏星几点,弦月高悬。渭城南街的一处私宅里,和夜晚的大街一样静悄悄。左侧厢房里传来窃窃私语声。说话的是一对男女,男人的声音轻佻邪气,女人的声音娇嗲柔媚,此刻正密谋着一件见不得光的大事!

    女人:“曜哥,这件事非做不可吗?”

    男人:“非做不可。只有除掉他,我才能如愿当上武林盟主。”

    女人:“可是我听说这位麒麟公子来头不小,很是高深。一个多月前还帮紫金除了乌奇大患,就连聚贤庄庄主都敬他三分。要对付他,得多难啊!”

    男人冷哼一声,不屑道:“聚贤庄那个老匹夫就是个胆小鬼,成不了大器。我不过才稍稍一吓,他就乖乖退出了这次选举。解决乌奇就更不必说了。谁不知道荀谦那个老头子常年驻守边关,对乌奇了如指掌。这其中还不知道掺了多少水分呢。不然就凭他,一个毛头小子,能有这么大的能耐?谁信!”

    芙蓉帐内,媚眼如丝的女人穿着一件粉嫩的诃子身若无骨地趴在男人赤.裸的胸膛上。男人三十上下,黝黑皮肤,体型健壮,一看就是个练家子。他模样称得上俊朗,只一双眼睛邪气外溢,冲淡了周身原本的正气。此人便是四方台主方九曜。

    十年前,四方台于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山庄关照的交汇之地横空出世,威震武林。年轻的方九曜一朝闻名天下知!武林中人一看四方台所在便知这位年轻的台主是多么有野心的一个人。他将四方台立于武林四大山庄的交汇之心,其目的显而易见,便是想要称霸武林,一统江湖。而他也确实做到了。十年来,四方台杀伐果断,声名显赫,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前来投靠。这其中不乏一些三教九流,宵小之辈。而方九曜却来者不拒,只想着扩充四方台的势力。如今,四方台在江湖中的地位与日俱增,举足轻重,大有赶超四大山庄之势。不过也由于方九曜行事作风越来越极端,门徒又多有言辞不当,举止不端,渐渐招致了一些不满。但可惜的是,那些人无一例外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惨遭了报复,且报复手段层出不穷,狠辣至极。他们是否都还活着便不得而知。

    栗初缇没想到自己刚醒来就被迫听了墙角。她平躺在地上睁大了眼睛盯着近在咫尺的“天花板”,当即便反应过来自己正躺在人家的床底。声音从上面传来,离她很近。未免被发现,她调整呼吸,尽量让自己的气息平稳轻浅,然后平静地听着两人不可告人的龌龊计划。当她听到两人要暗害麒麟公子之时,心中蓦地一揪,骤然升起一股深深的担忧。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这个麒麟公子和她素未蒙面,但不知怎地,她对他莫名在意。

    “他们要害麒麟公子,绝不能让他们得逞。”栗初缇心下暗道,忽而一怔。为什么她会想要保护麒麟公子?难道他就是那个让她心心念念的忘记之人?

    “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这对男女一听声音就知道不是好东西。他们要害的人是个好人就对了。”这样想着,栗初缇眸光一闪,继续光明正大地偷听。

    方九曜伸出一只手捏住娇娘的下巴,轻轻一扭,让她望着自己,蛊惑问道:“娇娘,你信吗?”

    娇娘伸手抚上他脸颊上的胡渣,媚声道:“娇娘当然不信。娇娘只信曜哥。他再厉害,也不过是只野猴子,左右逃不出曜哥的五指山。”

    方九曜眉毛一挑,有些得意道:“我就这么厉害?”

    “那还用说,曜哥最厉害了!”娇娘的玉手轻抚上他的嘴唇,随即滑过下巴、喉结、胸膛,一路往下……

    方九曜眸色一暗,突然攫住了她继续探索的手,声音有些沙哑道:“小浪蹄子,这么快就又想见识我的厉害了?”

    娇娘轻咬着红唇,沉默不语,回答他的是一声媚到骨子里的嘤咛。

    方九曜邪气一笑,突然一个翻身,把娇娘压在身下,双手揪起诃子猛然一扯,“刺啦”一声,碎裂两半。他望着眼前起伏的圣境,眼里骤然旋起风暴,瞬间席卷全身。身体不禁一抖,随后便如大军压境般匍匐在朝圣的路上……

    芙蓉帐里,情浪翻飞,风波不断……

    木床吱吱呀呀,娇喘声不绝于耳,身处床底的栗初缇无助叹气,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绪,似不知哪里而起痒,抓不住,挠不到,空虚又烦躁。无语,大无语!她招谁惹谁了,要出现在人家的床底。栗初缇秉心静气,心神凝于一处,屏蔽外界之音。她想起之前还在帮穷极公子,挨了那狠毒的老管家一棍子,醒来便到了这里。人说春季多梦,她又正逢青春,这梦可真不老少。一梦叠一梦,梦梦凶险,没完没了!

    此时显然有两个选择。一是等,等床上之人事了天明,她找机会偷溜离开;二是溜,趁帐内两人无暇顾及她,果断开溜。

    等显然不是她的风格,她果断选择了第二种——开溜!

    栗初缇缓缓地翻过身,匍匐着爬出床底,朝门边爬去。室内情浪层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和她恰好形成了冰火两重天。一颗心拔凉拔凉的,栗初缇艰难地前进,满心祈祷能够顺利逃出!终于抵达了门边,她悄然起身,余光瞥向帐内浑然忘我的两人,不动声色地打开门栓,缓缓开门……

    “吱呀”一声,木门发出声响,她瞬间定住。

    “什么人?”帐内传来方九曜警觉的声音。

    栗初缇霍地拉开门,飞身而出,向着远方奔逃而去。

    帐帘骤然拉开,方九曜迅速下床,套上亵裤便追了出去。

    娇娘裹着身子,恼火地喊道:“曜哥……”

    ………………

    黑暗的夜晚,空旷的街道。栗初缇狂奔,方九曜紧追不舍。两人自屋顶跳到街道,又自街道飞身屋顶。如此反复,两人之间的距离渐渐缩小。

    栗初缇扭头看向身后,方九曜越来越近。她急切暗道:“糟了!”她该不会要落入魔爪了吧?

    “大胆小贼,还不快快束手就擒!”方九曜一提气,猛然加速,瞬间缩小了两人间的距离。他的手眼看就要搭上栗初缇的肩膀,正此时,从侧面突然飞来一只镖。方九曜蓦地缩手,旋身一转,停下脚步看去,只见屋顶飞来一抹玄色,瞬间掠走了小贼,飞身远去。

    方九曜走到街边的一根木柱上,拔下扎进木头里的飞镖,仔细端详,当即眸光一闪。不管是什么人,敢和他作对,杀无赦!

    他一转身,凛然离开。迎面走来一个拿着锣的老更夫,身形晃悠,似有些醉意。老更夫打了个酒嗝,斜睨了方九曜一眼,见他上身赤.裸,只穿着亵裤,铜锣一敲,扬声喊道:“天干物燥,小心大盗。赤身裸.体,采花当药!”

    方九曜眸色一暗,振臂一挥。老更夫瞬间息声倒下。铜锣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仔细瞧来,他的脖子上扎着一只镖,没入了肉里,血流汩汩……

    方九曜肌肉紧绷,手握成拳。没有人可以调侃他,没有人……

    ………………

    玄衣男子揽着栗初缇飞身落在一处宅院前,随即松开手。

    栗初缇转身道谢:“多谢公子搭救!”她抬起头,蓦然怔住。两人眼中俱是一惊!

    栗初缇感到惊讶,眼前这人实在眼熟!而玄奇则是满眼惊喜。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没想到从方九曜手中救下的女子竟然就是他找了快一个月的栗初缇。只是她看他的眼神怎么那么奇怪,好像他们并不相识。

    栗初缇疑惑问道:“公子看着好眼熟,我们见过吗?”

    玄奇面无表情的脸上难得出现了松动。他微皱着眉道:“栗初缇,你又搞什么鬼?”

    栗初缇诧异道:“你认识我?你怎么会认识我?”这里是她的梦境,怎么会有人认识她?难道她此前来过这里?

    玄奇凝视了她片刻,正要开口却见远处来了一辆马车。他将栗初缇一拉,躲进旁边的小巷里。马车靠近,车里的人撩起帘子不耐烦道:“还有多远?”

    车夫恭敬道:“禀侯爷,就快到了。您别着急,好饭不怕晚,待会儿包您舒心满意。”

    “快点,再快点!”小侯爷催促着。

    车夫“驾”一声,挥鞭离开。

    “你在这等着,我回头来找你。”玄奇对她说完便悄然飞身落在马车后,跟着远去。

    栗初缇环视了一圈,四下里黑暗无声,能见度极低。

    等,又是等!她有些烦躁。为什么这人总让她等!

    咦,总?一念闪逝,她蓦然抓住。为什么用总?难道她真的来过这里?如果是这样,她要去找出真相。到底是哪里不对,为什么她对这里一点印象都没有?

    脚步随心,栗初缇走出小巷,沿着大街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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