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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声战斗

    白日依山尽后,夜极尽释放黑暗的力量。栗初缇碾完最后一钵药,正要上床就寝,却听窗户吱呀一声打开,转身看去,就见麒麟飞身入室,向她走来。

    栗初缇心情雀跃,掩不住娇羞,嘴角轻扬道:“怎么,今夜不做贼,改做匪了?”

    麒麟眸光一闪,瞬间明白她所指为何,蓦地脸颊发烫,赧然心道:“她都知道了!”只是眼下情况紧急,顾不得难为情,他上前拉起她的手臂欲带她离开。

    麒麟:“跟我走。”

    “去哪儿?”栗初缇不解。

    麒麟:“离开这里。”

    栗初缇挣脱他道:“你不说清楚,我是不会离开的。”

    麒麟见她一脸坚定,知她说到做到,无奈叹了口气道:“小侯爷今夜要对你不利。你先离开这里,我来引开他。”

    栗初缇:“你要以身涉险?不行,这太危险了。”他和无羁调换身份,不就是要掩人耳目,保全自己吗?怎么可以为了她就让自己身处险境呢!

    麒麟:“小侯爷要的是你,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栗初缇:“那倒难说。王侯贵胄最是开放无拘。你若是把他惹毛了,他临时起意,对你……那还了得。”她心爱的麒麟可不能让畜生给糟蹋了。

    麒麟脸颊烘热。她把他当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啊!他张口欲言,又听她道:“我听无羁说小侯爷就是那个要杀你的四方台柱的幕后主使。若是被他发现你才是麒麟,那就更糟了。再一个临时起意,亲自动手,要了你的小命……不行,太危险了。”

    麒麟无奈叹口气道:“我会功夫,比他高,也比你高。”

    栗初缇定定地看着他,无比真挚道:“没错,可你是麒麟啊!”

    “什么意思?”麒麟不解。这和他的身份有什么关系?

    栗初缇:“我会担心,就像你担心我一样的担心你。所以,我不允许你只身犯险。任何情况下都不允许。”

    麒麟眼中情意流转,神色动容,随即敛下心神,铁石心肠道:“你认错人了。”

    栗初缇失笑:“晚了。”她认定了,他休想逃跑!

    “我真的不是。”麒麟死鸭子嘴硬。只要能让她离开,即便让他承认他是女人也在所不惜。

    栗初缇睨了他一眼,问道:“你当真不是?”

    麒麟冷硬道:“不是。”

    栗初缇悠闲地走到桌边坐下:“既然你不是麒麟,那就走吧。我的生死与你无关!”

    麒麟头疼不已:“你究竟想怎样?”他此刻混乱极了。是也不行,不是也不行。她到底要他怎样!

    栗初缇见他心焦又无可奈何,眼里划过一抹狡黠,随即妥协道:“你要我走也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麒麟:“什么条件?”只要她同意离开,什么条件他都答应。

    栗初缇起身看向他,手指轻触唇瓣,亲启朱唇道:“吻我。”

    麒麟一怔,蓦然热气上脸,有些支吾道:“别,别闹了。”

    栗初缇缓缓靠近他,逼得麒麟步步后退:“我没闹。想要我听话总得有所表示吧。吻我。你不答应,我就不走。”

    麒麟眸光一闪道:“你就不怕认错人?”她到底知不知道他是谁?还是说只是依靠直觉而定?

    “才不会呢。”栗初缇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我知道这是假的。”说着她在他的脸上摸索,片刻后找到一处破绽,正要撕下,却遭麒麟扣住了手臂。

    栗初缇妥协道:“好吧,我等着你自己摘下来。现在,吻我。”说罢,她仰起俏脸,闭上了双眸。

    麒麟看着近在咫尺的娇嫩红唇,内心一阵兵荒马乱。多少次午夜梦回,想起那夜炽情缠绵的吻,相思成灾。一颗心空落落的,无处安放!如今心上人近在眼前,他却心生胆怯,生怕一切只是一场美梦,醒来便再次无疾而终!

    栗初缇催促道:“快点,没时间了,情况紧急。”

    麒麟心一横,莫名升起一股果决之气。若最终一切只是镜花水月,黄粱一梦,也要为自己造一个荡气回肠,百转千回的绮梦。他眸色一暗,声音低沉道:“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不变!”栗初缇紧紧地攥住双拳,心里紧张不已,却强装镇定。这种事情她哪有经验,不过是梦到过一回,还只是因为一场意外。此刻当真出现,怎不叫她心慌!

    思绪飘飞间,突然麒麟捧起了她的脸颊,她蓦然一颤,如受惊的白兔一般睁开双眼,便见麒麟眼里风暴迭起,滚滚滔滔,随即像一只苍鹰迅捷地低下头狠狠地覆上了她的唇。不再是蜻蜓点水,而是倾轧复碾,无处可逃。

    唇齿交缠间,天旋地转,飘飘欲仙。一颗心悬于天地,荡然无依,既觉得危险,又觉得痛快。她情不自禁地环住了他的脖子,恣意享受着这份亲密无间。

    麒麟的双手转而一只托住她的后脑,一只箍紧她的细腰,一改温文之态,尽显霸道,像是要将她揉进身体里合二为一。

    过了许久,两人依依不舍地分开。

    怀中之人眸光盈盈,麒麟收敛心神,声音沙哑道:“满意了吧?”

    栗初缇狡黠道:“我说不满意可以再来一次吗?”

    麒麟呼吸一窒,果断拒绝道:“不可以!”

    栗初缇低下头,不满嘟囔:“我就知道。”他的勇气只有一次,用完需再积蓄。若是让她为所欲为,他就不是麒麟了。咦?为什么她这么清楚?

    麒麟见她神色黯然,忍不住低头轻啄了一下她的唇安抚道:“等这儿的事了,尘埃落定,你想怎样就怎样。”

    栗初缇瞬间惊喜抬眸看向他:“这可是你说的。”

    麒麟揉了揉她的脑袋,宠溺笑道:“我说的,不变!”

    栗初缇既得好处,只得依麒麟之计行事。她去到晏郢房里决定和晏家兄弟商量着作为后备军加入战斗。她知道今夜将有一场大战,不过不是在她的房里。

    “他让我离开房间,又没限制我不可以去哪里。”栗初缇振振有词。

    晏家兄弟辩她不过,只好依她。其实在他们的心里,和栗初缇一起战斗是一件很让人愉快的事。她的出其不意总能让他们感到惊喜。两人唯栗初缇马首是瞻,耐心等待着她一声令下。不过栗初缇并不着急。依据行刺定律,战斗应该在后半夜打响,约莫四更天左右。让栗初缇没想到的是谨遵定律第一人竟然不是方九曜,而是小侯爷。

    小侯爷在四更的前半个时辰,便迫不及待地摸进了栗初缇房里。在此之前,他依旧使用迷烟先将床上之人迷晕,只不过这回他加大了剂量。他就不信这次还不成,饶是他这吹烟之人一口气不甚回流,也差点迷晕了自己。这就叫故技重施仍有效!当然了,上回出了岔子。不过不打紧,补回来便是。

    小侯爷悄悄摸到床边。床上之人发丝凌乱遮住了俏脸,看得他一阵心痒。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等解决了麒麟,美人,你就是插翅也难飞了。”

    小侯爷嘴角噙笑,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随即俯身去抱“栗初缇”。只是他使出全身的力气,床上之人像是长在了床上一般纹丝不动。

    “怎么会这样?”小侯爷有些难以置信,不得不安慰自己:“不急,不急。”他热了热身,深呼一口气,继而再试。床上之人仍旧未动。

    “怪了,难不成是……撞邪了?”小侯爷骇然地咽了口唾沫,有些颤抖地伸手撩开了“栗初缇”脸上的发丝,猝不及防便被一双凌厉的眼睛攫住了心神。愣神间,只听那人低沉着声音,冷冷道:“等你很久了。”说时迟那时快,一只重拳狠狠地袭上了他的眼睛,随后又一记手刀落下,他便晕晕沉沉地坠入了黑暗。

    这一模一样的手法,这一模一样的伤害。除了玄奇还有谁?

    意识混沌间,一双眼睛独自明亮。他心下一惊,骤然想到,是麒麟!

    晏郢房里,晏家兄弟等待过久,已是哈欠连天。栗初缇却如一只蓄势待发的猛兽一般紧紧地盯着外面的一举一动,稍有风吹草动,便想要离弦出鞘。晏家兄弟几次三番地将她拉回。

    晏郢无精打采道:“你放松一点,别到时候战斗打响了,你一秒败下阵来。那样可就糗大了。”

    晏胥耷拉个眼皮道:“没错。该来的总会来,不会因为你的松或紧改变什么。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放松一点呢!”

    栗初缇置若罔闻,紧盯着屋外道:“你们有没有发现有些不正常?四更天就快过了。”

    晏郢:“这说明你那什么行刺定律一点也不靠谱。”

    栗初缇:“不可能。这是根据犯罪心理和睡眠时间反复揣摩得到的,不会有错。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我得去看看。”说罢,她拉开房门,向无羁的房间走去。

    晏家兄弟同时出手,一巴掌拍向对方的脸颊,驱走彼此的困意。岂料用劲过大,两人揉搓着脸颊,心里忍不住吐槽对方不知轻重,随即瞪了一眼对方,出门跟上栗初缇。

    三人来到无羁的房间,却见房门虚掩,屋里静悄悄,没有打斗声。栗初缇上前猛然推开门,三人立时傻眼。只见屋内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个黑衣刺客,已经断气,脸上无不带着半遮的统一面具。而玄奇和无羁正相对而立,对出手势。玄奇比了个拳头,无羁一只脚踩在凳子上,比了个剪刀。两人听见开门声,同时扭头看向门口,就见栗初缇带着晏家兄弟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

    “你们在干什么?”栗初缇诧异道。

    无羁:“很难看出来吗?”

    玄奇:“不难看出来。你输了,我睡床。”

    无羁不甚在意,洒脱收手道:“愿赌服输。”

    晏郢赞赏地看向栗初缇:“没想到你的行刺定律还真准,他们果然来了。只可惜战斗力不佳,不用我们出马。”

    “为什么没有动静?”栗初缇不敢相信这里竟然刚经历过一场打斗,结束得悄无声息。

    无羁:“你想要什么动静,敲锣打鼓地喊救命吗?那可不是我的作风。”

    晏胥:“这般悄无声息也不是你的作风。”

    无羁:“自然是你师父的主意。若依着我的意思,他们可不会死得这么容易。不尝尝我的十八般酷刑休想见阎王。”

    “站在这里干什么?”身后传来清朗的男声,声音里透着一丝宠溺。栗初缇惊吓转身,陡然撞进了麒麟的怀里。她抬眸看去,正遇上他深情的目光。一高一低两道视线交汇于空中,情丝纠缠,火花四溅!

    玄奇眸光一闪,眼神欣慰。看两人的样子,一定又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之事!甚好,甚好!

    晏家兄弟面露疑惑。这男人不是那日在醉仙居帮栗初缇捡银子的家伙嘛,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无羁:“你来的正好。这个方九曜很看不起你啊,竟然只派了这些个虾兵蟹将就想要你的命。”

    晏家兄弟恍然大悟。原来他是麒麟!难怪眼熟!

    “看不起才好呢。这样的轻敌多一些,我的小命也就能长一些。”麒麟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上前开始扒黑衣人的衣服。

    栗初缇一惊,立刻双手捂脸转过身去,娇嗔道:“你干吗啊?”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麒麟双手不停,扒下黑衣人的衣服,换上,又去摘黑衣人脸上的面具。

    玄奇一惊:“你要假扮黑衣人,接近方九曜?”

    “只有这一个办法了。”麒麟带上面具,而后又解下黑衣人的腰牌系在腰间,“那封信现在只剩下印章还没有着落,我猜测在方九曜那里。”

    无羁:“这样太危险了,还是我去吧。”

    麒麟:“你不够稳重,何况你现在还是麒麟公子。”

    玄奇:“我去。”

    麒麟:“你上次和他打过照面,难保他不会认出你。再者,今夜小侯爷已经见了我,明日他若发现真相,无羁便会穿帮,那么他一定会派人寻找我的下落。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他一定想不到我就在他们身边。若是他没发现真相,还需要你这个麒麟公子继续招摇撑场。”说着,他拍了拍无羁的肩膀,转身欲走,却遭栗初缇拦住。

    栗初缇:“站住,我说过不会让你以身涉险的。”

    麒麟再次头疼。他怎么把她给忘了!他目光宠溺地安抚道:“这件事□□关重大,我非去不可。你乖乖待在如归楼哪儿也别去,玄奇和无羁会保护你。过几日我便回来。”

    栗初缇:“不行!”

    麒麟:“听话!”

    栗初缇:“我去过他的宅子,我可以帮你。”

    麒麟:“不行,太危险了。”

    栗初缇:“对啊。不行,太危险了。”

    麒麟无奈:“你……”

    “怎样?”栗初缇倔强地望着他。

    玄奇无奈摇头。公子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她吃定了。

    无羁和晏家兄弟看得津津有味。

    晏郢:“师父,这就是打情骂俏吧?”

    无羁:“没错。”

    晏胥:“哪有打骂,这分明是唇枪舌剑。”

    无羁:“不无道理。”

    栗初缇以为自己胜利在望,得意地望着麒麟,心下暗道:“快说带我去,带我去……”

    麒麟看着她,突然眸光一闪,双手按住她的肩膀旋身一带,两人位置互换。他背对着晏家兄弟,瞬间低头攫住了栗初缇微嘟的嘴。

    玄奇陡然瞪大了眼睛,黝黑的脸上泛起了可疑的红晕。乖乖,公子什么时候开得窍?这也太猛了!

    无羁眼神一亮,倏地伸手捂住了左右两边晏家兄弟的眼睛,满脸津津有味,却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那你也别看。”晏胥任由他捂住眼睛。晏郢则使劲掰扯对抗着他的大手。

    晏郢:“师父,我要看,给我看……”

    无羁:“来日放长,别急,别急……”

    栗初缇没想到麒麟会如此主动,心神一荡,顿生柔情蜜意,双手环住了他的腰身。

    两人浑然忘我,全然不把周遭的一切放在眼里。

    玄奇看着出人意表的麒麟思忖道:“公子不是高调之人,他这么做一定另有用意。”

    他猜的不错。麒麟抱着栗初缇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眸光一闪,眼底划过一抹歉意,心下暗道:“对不起!”拥抱着她的手缓缓离开,抬起……

    栗初缇正陶醉,却莫名感到他心不在焉,突然灵光一闪,心道:“糟了,中计了!”她蓦地睁开眼睛。与此同时,一记手刀落在了她的后脑。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麒麟,又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最后的眸光里,她看到了麒麟的眼睛,那里充满了歉意。

    “晚了。有仇不报非君子!麒麟,你等着……”最后的念头坠入混沌,她靠在麒麟的肩头昏了过去。

    无羁叹为观止,拍手称赞道:“好一招美男计!”

    麒麟轻轻抱起她,将她放到床上,又仔细给她掖好被角,随后对玄奇和无羁道:“保护好她。”

    “是。”玄奇看着床上的栗初缇,突然就意识到她是这个世上公子最在乎的人了。若她有个三长两短,公子……可就惨了!

    无羁:“去吧,去吧,早去早回。最好明日就得手。她要是撒泼个没完,我可不保证能忍住不出手。”

    麒麟凝望了栗初缇一眼,深叹一口气,转身外走。他走到院中抬头看了眼朦胧的天色,随即一蹬木柱,轻盈而起,飞上了屋顶,向着远方奔去。趁着夜色,与黑暗融为了一体。

    “没得看了,小胥,走,睡觉去。”好戏散场,困意瞬间来袭。晏郢打了个哈欠,精准无误地传染给身旁的晏胥。两人哈欠连天地向外走去。

    无羁和玄奇一致望向床上的栗初缇。

    无羁:“得,抢了半天,这张床的主人另有其人。”

    玄奇脚下稍一使劲,挪开地上的黑衣人,径自坐到桌边,手握成拳,抵着脑袋悠悠道:“我先睡了,你把这儿收拾一下。”说着便闭上了眼睛。

    无羁:“喂,你……”他怎么总晚这冰块一步!目光转向横七竖八躺着的黑衣人,不禁觉得心累。他是护卫,怎么还要当搬运工!岂有此理!

    “麒麟,加工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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