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棠棠脑子里出现一只鸟。
又或者是鸡。
嗯……也可能是鸭。
这只品种丰富的生物一身五彩斑斓的靓丽皮毛，身穿一件绿色迷你工作服，却离谱的能够看出是大码装，因肥胖过度导致布料绷得无褶皱无死角，胸膛上印刷的并不是很显眼的字体也得以展露的清清楚楚——
你爹。
而此刻，这位“大众爹”正仰躺在地，四脚朝天，没有丝毫动静。
“……系统？”姜棠棠失语片刻，试探着出声。
一为试探身份，二为试探死活。
片刻后，“尸体”翘起来的一只脚轻轻抖了抖。
是了。
活着。
姜棠棠心里有了底，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系统的真身，它素来隐匿于自己意识中，特别害羞，轻易不现身，如今漏电，竟被电的现了形。
没想到本人如此狂野，又如此博爱，热衷于给所有人做父亲。
只这心思稍稍流转的片刻间，一阵电流突然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系统身上，滋啦闪烁着来回穿梭，所过之处烟熏火燎，璀璨异常。
而系统在火光中整个身子时不时一抽，整只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焦黑。
姜棠棠怕系统真抽过去了，不敢再耽搁，决定牺牲自我，对着越来越亮又越来越黑的系统开了口。
系统沉浮在一片混沌中，周身弥漫着浓稠的雾气，身体轻飘飘，脑袋晕乎乎，它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没有工作，没有宿主，没有烦恼，没有自卑，不扣工资，不受委屈，不用追着宿主求她自信一点勇敢渣人，哈哈哈哈哈，这是天堂吗？
它幸福地流露出一抹甜蜜的微笑，眼前闪过无数杂乱无章的数据流，每一秒都可随时乘风归去。
正欲去时，一道猪叫留住了它。
“跟谁做生意不是做生意，你跟我做，以后准还是个富得流油的小油统。”
一边是金钱的诱惑，一边是抓不到重点的羞辱，两相结合一股活气儿直注系统天灵盖。
混沌顷刻散去了些，系统突然清醒，虽然天堂不扣工资，但也不发工资啊！
虽然宿主不做人，但是宿主有钱啊！
系统当下决定不走了。
但是的但是，这也不是你污蔑人家油的理由！
系统非常兴奋，周身的凝滞感却仍然存在，它整个灵魂都在用力，无声发出气势震耳欲聋的嘶吼：“我不油！！！”
周围寂静无声，只见烟熏火燎中，系统抽搐的身子幅度显然大了些。
姜棠棠摸了摸下巴，觉得有门。
她再接再厉：“我最终通关奖励有一项是什么来着，哦对，资产翻倍，我本来就那么有钱了，还要奖励资产翻倍，真是种让人不知如何是好的烦恼啊，亲爱的系统，你愿意分担我的烦恼吗？”
系统跃跃欲试，因着周身浓稠雾气的诡异吸力，它朝着天堂的反方向奋力原地跑起了步：我愿意！我爱烦恼！
姜棠棠微微蹙眉，神情有点小纠结：“不知道怎么回事啊，我现在就有一种冲动啊，待我回归原世界，任务奖励拿到手，我怎么就那么想留给你三分之一呢？我是不是太自私了，让你分享我的烦恼，你若是不愿……”
系统奋力从天堂的怀抱挣扎出来，转而向另一个名为姜棠棠的“天堂”狂奔：愿意！我愿意！！
姜棠棠正色，话锋一转：“知道你不可能不愿意，而这只需你现在活过来，告诉我变成人的方法。但若你就这样撒手去了，我就勉为其难地自个儿承受全部烦恼了。”
系统两只爪子蹬得冒火花：活！谁不活谁是狗！！！
一顿输出后，系统肉眼可见地更加激动起来，它甚至开始颤抖，幅度越来越大，“你爹”二字随着胸膛起起落落，分外挑衅，抖着抖着，整个身子突然剧烈一抽。
姜棠棠屏住呼吸，微微睁大眼睛。
然而，一抽之后，又没了动静。
！！
抽过去了？
姜棠棠颤颤巍巍，果断加码：“一半。”
系统猛地睁眼，颤颤巍巍：“六……六……”
抽过来了！
姜棠棠松了口气，认真去听它口中的喃喃，却只听得一个重复的六。
姜棠棠试图从多方位理解，却皆因信息不全面而解释不通，便自我延伸理解了一点点，理解着理解着就有些意外，系统这是嫌一半太多，六分之一就够了啊！
真是不敢相信。
她不由感慨，要不那些修仙世界得遭了雷劈才能飞升成仙人呢，果然能让人脱胎换骨，虽说系统是电击，但落身上都一个色儿，而且看这效果分明跟雷劈大差不差。
瞅瞅这清正廉洁的开阔格局，瞅瞅这毫不见钱眼开的宽广胸襟，瞅瞅这冰清玉洁的高雅气度。
姜棠棠动情地瞅着系统，五颜六色的黑越看越白。
钱包能少扁两分，她自然是开心的，若是从前肯定立马应下避免对方反悔，但今时不同往日，对着已经改过自新的系统，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便跟着客套推搡了下：“说三分之一就三分之一，怎么，多帮忙分担点烦恼苦着你啦？”
系统浑身过着电，鸡眼圆蹬，鸟嘴抽搐，还在坚持着：“六……六……”
话头被推了回来，姜棠棠再次松了口气，心下感动却是实打实的，连带着系统暗度陈仓的事都原谅了不少。
气氛到这了，不由对着系统掏心掏肺道：“系统啊，虽然你以前像个人工智障，帮不上忙还经常添乱，而且自私自利，而且经常弃我于不顾，甚至将我致于险地，而且小心眼一根筋，而且贪财市侩，而且……”
系统喊“六”的声音漏了一拍。
“而且，”姜棠棠的脸色扭曲了一瞬，“而且还特么害我成了猪。但是，只要你以后正常点，我觉得我们还是能做对好搭档的。”
“六……六……六六……”似乎是预感到什么，系统喊六喊地突然激烈了些。
姜棠棠越发感动，推搡完毕，打算进行收尾，但听着耳畔密集的“六”，感动之余突然多了丝怀疑，这家伙不会其实是在喊六六六吧。
想来也是不可能的，于是她没再多想，铺垫好后，叹了口气，控制住上扬的嘴角，状似无奈地宠溺道：“你这样坚持，那就三分之一吧。”
与此同时，系统这边终于输出完毕：“六分…六分之四！”
天生微笑唇的嘴角突然就我命由我不由天了，唰的一下自己掉下去了。
姜棠棠：。
小丑本人面无表情，心想感情您是酝酿了个大的。
六分之四，不就是三分之二吗。
呵，舌头都电得撸不直了居然还不忘讨价还价。
果然心会死，贼心不会。
“一半，不行吗？”姜棠棠状似心平气和地又问了一遍。
“必须三分之二！”系统舌头已经撸直过来了，此刻口齿伶俐且铿锵有力地进行讨价还价，并已经准备妥善，打算大干一场。
“可以。”
就这？
系统开心到起飞，彻底失去平日的沉稳，大笑起来。
姜棠棠也笑：“哈哈哈开玩笑的，当然是一毛都没有的。”
系统继续笑：“你这句才是开玩笑的吧哈哈哈哈。”
姜棠棠也继续微笑。
系统哈了几声，越来越弱，终于哈不出来了：“不是吗？”
姜棠棠：“不是哦。”
“什么？！宿主，最基本的诚信呢？”
“刚才都是治疗手段，”姜棠棠收回笑容，“既然醒了，那这生意也就到此结束了。”
“不对，”姜棠棠又道，“生意还不该结束，我可是救你一命，这费用，就按你觉得自己的命值多少钱给好了。”
姜棠棠挖了对方的土把自己的坑埋上，并给对方留了个坑。
系统欲哭无泪：“宿主……”
姜棠棠冷漠：“值多少钱？”
系统眼泪汪汪：“……”
“那好，先不说这件事，上件事你占理吗，你只占了弱而已，如实告知本就是系统的职责，莫非你是更想我去举报。”
“……”
此刻，系统的心已经不在钱里了，更担心的是自己的工作还能不能保住，它心里打草稿正准备开口求饶，就听到姜棠棠突然道——
“现在，三分之一，愿意了吗？”
“啊？”系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欣喜若狂，果断道，“愿意，愿意！”
但又不是很放心地小声补充了一句：“这回不是又是开玩笑吧。”
“没开玩笑。”
压了压对方的心理承受底线后，姜棠棠又撤手放其弹了回来，她留了余地，并不打算继续为难，免得梅开二度，再焦一次，醒不过来就彻底玩完：“那么，恢复人身的方法是什么，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