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并不是个老眼昏花的老头子。

    虽然雪白死神装的很乖巧，但这狗之前每天冲肥肥叫唤他是非常清楚的，打心眼里看不起自己爱翻他白眼他也是门清的。

    准确来说，它谁也看不起。

    或许少爷有让它看得起的潜质，但，少爷之前在外工作，一人一狗聚少离多，没怎么见过面，也就没机会让雪白死神看得起他，关系勉强称得上是井水不犯河水。

    而如今，它居然为一头猪折服了。

    还是深深折服，愿意嘤咛着转圈跳跃摇尾巴。

    算起来雪白死神到家里已经一年多了，以前他也尝试过训练它，但完全没有用，它根本学不会。

    前爪拜一拜能把自己撂翻，转圈能把自己转到河里，捡个东西差点崩坏一颗牙，让卧倒比谁冲得都勇猛。

    是的，雪白死神在管家心里的形象一直是爱变脸，以及憨傻。

    如今，怎么都教不会的技能却被一头猪教会了。

    原来不止性格表里不一，连智商也表里不一吗？

    管家深深凝望着雪白死神。

    雪白死神若无其事地喝水去了。

    它的憨傻确实都是装的，它懒得学技能逗人类开心，当初愿意给个面子演个自己蠢笨如猪的形象应付他们，也是因为在它心中，他们是张还不错的饭票。

    现在哪怕是暴露了，也别想拿它当玩物逗乐，它才不会配合！

    当一头猪的玩物已经够侮辱狗了，再加上一群人，他不要面子的吗？！

    管家震惊狗对猪的屈服，姜棠棠本猪却知道，这狗并不是真心服她。

    但，又有什么所谓呢？

    心里随便怎么不服，在没有反抗能力的前提下，对掌控者来说被掌控者表现出来的屈服就是最有用的东西，至于真心，忠诚，无关紧要的废料罢了。

    狗是人类的好朋友，而姜棠棠现在是猪，所以她不要做狗的好朋友，她要做狗的好主人。

    哼，雪白死神，光嗓子好有什么用，真正厉害的狗都是全面发展，来吧，德智体的世界欢迎你。

    心间发涩发凉的管家目光从自己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雪白死神身上移开，慎重地落到姜棠棠身上。

    小狗的智商高，但能驯服一只这么狡猾小狗的小猪，又该是怎样一个可怕的动物！

    姜棠棠回视管家，觉得对方眼神有点怪怪的。

    管家此刻的目光很慈爱，这本不是什么稀奇的，他的目光一直很慈爱，但此刻却更像是一种努力展现的慈爱以及占了更多成分的友好，似乎在央求自己……收了神通？又或者说是别对他使用神通。

    他不仅目光尤其友好，说起话来甚至给她带起了高帽：“好孩子，多亏你这段日子照顾雪白死神，它前段时间一直有些抑郁，你来了，这才好些，你真是个厉害的好孩子。”

    抑郁？

    真看不出来。

    谁家好狗抑郁了还吃嘛嘛香，还精神头贼棒，还能咬人。

    雪白死神也很无语，谁家好猪的照顾是抢它食物。

    管家待的时间比起平时略短。

    临走前，好像是为了增加前面某句话的信服度，管家专门安慰了一句雪白死神：“雪白死神，你偶像应该只是暂时沉寂，肯定很快就会出现的。”

    对着雪白死神说话，余光却瞄向了姜棠棠。

    姜棠棠：……

    平时并没有被如此贴心对待的雪白死神：……

    但那话语中的内容，明显触动到了它，嗷呜一声，郁郁寡欢地趴下了。

    姜棠棠也默默趴下了，神色同样不是很开朗，带着些许深沉。

    ……管家似乎觉得自己是个妖怪。

    -

    沈宴已经半个月没有出现过，或者说，姜棠棠从来到沈宴家里后，就再没见过他。

    姜棠棠被他往后院一丢，不仅吃得清汤寡水，还得充当只包吃住没有工资的廉价劳动力替他养狗训狗。

    每天的生活没滋没味又操碎了心。

    姜棠棠一觉渴醒，睡眼惺忪地扫了眼在练习“拜拜”的雪白死神，深深感慨了自己的辛苦付出，喝了碗水便又接着睡觉去了。

    雪白死神举着俩前爪拼命呼扇，侧过头凶巴巴瞪了一眼姜棠棠，稍作休息后接着呼扇。

    不是因为它傻的不知道趁机休息，而是因为这个变态会不定时醒来检查——渴醒，饿醒，换个姿势醒，梦醒，然后接着睡。

    中午，管家照常来送饭，食物却换了，不再是让人脸绿的营养液，而是一锅香喷喷的猪饭。

    姜棠棠：今天过年吗？

    久违的食欲上来，姜棠棠迫不及待尝了一口，目光顿时有些微妙。

    这味道，是出自沈宴之手。

    以前在农场沈宴就常做猪饭，而且几乎算是专门做给她吃的，别的猪都大多时候只能喝营养液，这次更是完全只给她一头猪做。

    他这么久不过来，应该很忙，忙得都没空看她，却记得抽空做她爱吃的猪饭。

    她扫了一眼埋头干营养液的雪白死神。

    连狗都没这个待遇。

    姜棠棠不免冒出了一个比较惊悚的想法，顺势思索起了猪身攻略的可能性。

    毋庸置疑，这个任务直接猪身攻略是几乎百之九十九点九不可能成功的，可沈宴那些恰到好处的行为，总让她有种错觉，似乎他们就处于那百分之零点零一内。

    虽然系统让她猪身攻略的计划很扯淡，但是，如果真有猪身攻略成功的可能性的话，这样试一试，确实会省很多时间。

    她已经在五十个任务世界中蹉跎了好久。

    姜棠棠在活水溪流清理自己的爪子，水面映出自己的倒影，一脸猪相慢慢被她看出了眉目清秀。

    她一头扎进水里涮了涮脑子。

    然后直接趴在溪边睡起了午觉。

    梦里光怪陆离，许是日有所思，这梦往邪门的方向做了。

    梦里自己依然是头猪。

    她正在跟人亲嘴。

    一会第一视角，一会第三视角。

    一会儿跟人深情对视，她看不清对面是谁，只能依稀看到对方俊朗的眉眼。

    一会儿脱离出去看到一个身形高挑的人和一头猪深情对望，猪嘴和人嘴缓缓贴近，被糊了个马赛克。

    一会儿又亲自感受到了对方嘴唇的柔软清甜。

    “所以，你是接受我了吗？肥肥。”那个人温柔地开口。

    是沈宴的声音。

    与此同时，对方的面容骤然清晰起来，那熟悉的令人心折的清俊容颜上，此刻充满了忐忑不安又小心翼翼的神情，还有深深的期待。

    他专注地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姜棠棠轻轻点头。

    沈宴哭了，泪水一滴一滴顺着白皙的脸庞滑落，带着爱的沉重份量，砸落在地上，将地面砸出了一个一个坑。

    管家不知道从哪里闪现了出来，老泪纵横，比少爷哭得还惨：“少爷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因为有管家的加入，地上的坑越来越多，沈宴哭着摆了摆手，示意管家不要再说了，也不要再哭了。

    管家很任性，坚持要哭要说：“肥肥刚过来时我就觉得她很特别，因为那是少爷第一次……带活物回家。”

    姜棠棠低头，觉得自己的水平方位变矮了。

    她仰起头看他们，他们还在哭。

    三十分钟后。

    姜棠棠被埋在了坑里。

    沈宴和管家哭得入神，发现肥肥不见了后大惊失色，找遍三十道街后仍不见踪影。

    沈宴下令掘地三尺也要把肥肥找出来。

    管家：“遵命。”

    然后，管家开始分裂，分裂出了几百个管家，然后他们手拉手一起去掘地。

    于是，这颗星球多了无数个坑。

    姜棠棠终于在三天后被刨了出来。

    灰头土面，脏得没眼看。

    沈宴毫不介意地抱着脏兮兮的她又要哭起来，姜棠棠虚弱地抬起前爪，颤颤巍巍擦掉了他的眼泪。

    沈宴愣住，握住了她的爪：“肥肥，你都这样了，还关心我。”

    姜棠棠叹气，她只是，不想再被埋一次。

    沈宴因为感动哭得更厉害了，这次却神奇地没砸坑，泪水依然保留了水的质地，姜棠棠便就着冲了个澡。

    他们开始了谈恋爱。

    沈宴给她买了一大捧花。

    她拆开一看，满满都是猪草，立马要幸福晕了。

    然后，就真晕了。

    沈宴上前给她做起了人工呼吸。

    姜棠棠醒了，但没完全醒。

    她不睁眼，只回应他甜蜜的亲吻。

    对面顷刻凶猛。

    沈宴喜欢站在山巅，满眼爱意地对着她说情话，说要把她宠成世界上最幸福的猪。

    但是，姜棠棠每次爬山总要先累成世界上最苦逼的狗。

    沈宴言出必行。

    他给她定制数不清的漂亮裙子。

    给她买数不清的华丽珠宝。

    然后将姜棠棠举高高夸赞：“肥肥真是世界上最漂亮的猪。”

    姜棠棠在空中羞涩地说：“你放我下来吧，我重。”

    沈宴直接原地带着她转起了圈。

    然后就闪到了腰。

    沈宴给她买了房子——一个豪华猪圈。

    她激动地飞扑过来和他拥抱。

    然后他被撞到了墙上。

    沈宴还要给她买高跟鞋。

    四只脚踩着两双高跟鞋，姜棠棠不是很习惯，没走两步崴了一下脚，还摔掉了一颗钻。

    她觉得丢人，不想再穿，找到沈宴：“亲爱的，我长了四只脚，实在是太败家了，高跟鞋还是为你省省，当作你治疗腰的医药费吧。”

    沈宴莫测一笑：“宝宝，知道你走路不方便，所以我准备，以后让你住我身上。”

    他张开手臂，展示了他的超大号背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