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散的人都散去了，朝堂上只有行九重一人。

    闻懿目光幽幽，不知在看向何方。

    他缓缓道："罗耶不能留。"

    罗耶正是逃出长安的达勒护卫。

    谢家的这个局是他们与河洛联手布下。

    和亲只是一个借口，河洛想要停战，而闻懿想要谢家死。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即便闻懿无心政事，但也绝不允许任何人威胁到他。早些年北境需要谢家，谢家也算得上忠心耿耿，即便皇家留谢如晦在长安，也并无二话。

    但禄勒一战后，谢家罔顾皇命，一夜间屠了数个部族，这让闻懿大为火光，更让他感受到了北境的威胁。

    重兵在握，人心所向。

    闻懿绝不允许。

    这场局从几年前开始布下。

    接闻知衍回京的一行人里，有个秦姓嬷嬷。此人从前在容妃宫里服侍，容妃产女后受此事牵连，贬去织室，一直心怀怨恨。几句暗示，一点好处，就能让她乖乖听话。

    河洛也很配合，那时小动作频频，让谢如晦无暇顾及营内，秦嬷嬷若在这时杀了闻知衍，便能以"谢家不满和亲"为由，顺理成章推到他身上，只可惜这人是个不中用的，一击不成，还让谢如晦起了防备，在一次夜袭中被他除掉。好在闻知衍中途逃跑这事还能做点口头上的文章。

    这事之后闻懿知道谢家有了疑心，之后屡次以封赏为名召人回京都被他用各种理由延后，一直到去年秋。

    闻懿迟迟未定雁北将士卸甲后的抚恤和田地分发，这才逼谢如晦入了京。

    之后一场刺杀让谢如晦没能离开长安，等河洛入京，达勒配合闻懿演一场受袭的好戏，这张网便能织成。

    但现在，谢如晦显然留有后手。

    驿馆的一场屠杀毫不留情，却故意放走罗耶，让他以为是闻懿要斩草除根。长安防守重重，事发后第一时间没能把人拦下来，背后必然有人为他拖延时间。

    谢如晦。

    皇城巍巍，天子脚下，避过皇城监能暗中布下这样的反击，好得很！

    闻懿咀嚼着这三个字，恨不能将此人千刀万剐。

    如此想来，从入京前，他就没想过离开。

    或许，从最早的那场行刺，就是他顺意而为。

    行九重安排的人要做的并非伤他，不过是为此借口保护他，留他在长安。为了避免被人看到，特意选了偏僻无人的巷子，偏偏那天就有人撞见了，还报了官，口口声声说谢如晦伤重难行……

    ——闻懿猛地抬眼，"去，查一查谢如晦被刺时报官的那个小贩。"

    几柱香后，有人匆匆来报，"禀陛下，根据京兆府的留档，我们的人去了那名摊贩的住址，是座空宅。"

    过了许久，闻懿看着座下的行九重，"国师有何打算？"

    行九重一字一句："此人非杀不可。"

    闻懿胸腔中吐出一口气，缓缓往后靠在椅背上，"赵鸣声快到了。到那时，便不必顾忌青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