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黑夜将他漆黑的瞳孔映的更加璀璨,犹如一颗掉落的繁星,我似乎从那颗繁星中看到了痛苦与挣扎,心里的酸楚难受翻腾不停,“王莽,你无须为了我改变什么,你不是他,也不可能是他。”

    他嘴唇有些发白,眸子里的情愫涌现出来,迸发在我眼前,“我会改变,变成你喜欢的那个样子。你说的对,我这辈子都带着面具活着,既然带上了,那成为谁的样子都无所谓。只要你喜欢,我可以是任何人。但请给我一些时间,我现在还停不下来。”

    这些话堵在我的胸腔,蔓延进了心肺,揪的我喘不上气来,“王莽,你听到殿内双生子的哭声了吗?他们已经平安诞生,还不够让你改变心意吗?”

    王莽眼角氲出几抹红色,无所畏忌的将我扯到身前,声音嘶哑,“我不在乎他们!他们只是王政君要挟我,让我不断替王家除掉异己把柄而已。他们根本不是我的儿子,我也不会将他们视作自己的骨肉,我和赵飞燕联手,就是为了摆脱姑姑的束缚。我说过,我从头到尾在意的人就只有你而已,燕赤凤,你为什么就不信我?”

    我瞪大双眼,被他的话缠的呼吸稍急,冷汗直流。王莽汹涌澎湃的眼神告诉我,他并非玩笑。

    “可我已经进宫,我们……”

    “那又如何?!”他索性不在踟蹰,直接靠上来,呼吸撒落在我的耳边强硬道,“你别忘了,我说过无论你在哪,我都会将你带回我的身边!”

    接着,王莽不假思索的扯过我的手臂,攥住我的手犹如铁钳一般。我张皇失措,无济于事的奋力挣了挣,扭头查看四周有无旁人。

    他大步流星没什么迟疑,直到将我扯入昏暗的屏风后面才停住脚步。

    这里狭窄隐蔽,在无人可以发现。

    微微颤抖的手被他放置在心口处,一声声有力的心跳从结实的胸膛里传递出来。

    我气息微乱,慌张的抬起眸。

    他视线一沉,竟抬手盖住了我的眼帘。

    一瞬间我什么都看不到了,只有属于王莽轻微的喘息声和他身上醉人的酒香。我的心跳莫名跟着加速,明明那温热的手掌捂住的是我的眼帘,我却觉得呼吸都困难起来。

    我看不见王莽幽深的眸,也瞧不见他凝视我的神情,茫然、困惑包围着我,让我害怕的无法冷静思考,沉着面对身前这个男人。我犹如走失的盲人,徘徊在陌生的街头,给不了他想要的答案。

    王莽忽然放开了紧攥着我的手,指尖轻抚过我泛红的脸颊。我浑身紧绷,感官都集中在那粗粝手指上,刚想让他放开。他的头微微一偏,弓着身子,唇重重的落了下来。

    我刹那间被夺走了全部呼吸,压下来的唇恣意妄行,毫无顾忌的用力辗转,不让人有半分喘息的机会。上唇泛起一阵酥,张嘴想呵斥他的话也被堵住。

    我微张的唇,被他有机可趁。扣住我后脑手掌的虎口紧绷有力,迫使我仰起头,变本加厉和肆意妄为的侵略。

    冷冽霸道的男子气息将我团团围住,禁锢在怀,我脑子一片空白,双颊嫣红的抬手推着他,试图制止这一切的发生。

    但,徒劳无功。

    绵密的吻将唇齿间溢满了醉人的酒香。强硬有力,述说着内心不甘和眷恋,那些被揉碎了的情感随着缠绵的吻传递进我的大脑,似要告诉我他在这段感情里的彻夜难眠和痛苦纠结。

    吻到深处,亲吻声不绝于耳。

    不知为何,记忆里那些美好、痛苦的回忆都一股脑的涌了上来,伴随着他吮吻的节奏,一点点消弥了所有。

    我犹如被抽干的河,渐渐连挣扎都没了力气,思考都焚烧在这炙热的吻中。眼前本就漆黑一片,加上被吞噬干净的呼吸,迫使我遽然眩晕,可怜兮兮的靠在他的胸前,细细呻咛。

    这幅期期艾艾的模样让王莽胸口一紧,头皮发麻,魂魄都要丢了去。

    他原本清风霁月的尊贵男人此时双目微红,眼角发热带着一股独有的魅力。内心犹如被羽毛一下下撩拨着,无法平静,胸口的肌肉绷的如同石头一般。

    他要疯了,快要被她折磨疯了。

    双眸微阖,极力控制着自己内心迫切的渴求。

    像是走投无路的野兽,如何都无法填满内心叫嚣的空旷和汹涌。它抬起手臂轻而易举的擒住了我纤细的胳膊,扶住了我摇摇欲坠的身躯。

    我丧失了本该的判断能力,沸腾气息犹如滚烫的开水让人丢失掉一切杂乱的思绪。理智也全然烧毁在了这急促的吻中。

    我不在竭力反抗,停止了一切,甚至在不知不觉间,我的手已然置于他修长的脖颈上。

    他的吻渐渐停下来,胸腔起伏不定,放肆的模样,熠熠生辉。

    只是,我看不见。

    王莽长吸了一口气,凑近我,声音沙哑粗重,“你其实是有些喜欢我的,对不对?”

    我全身僵硬,脑子被这句话搅得失魂荡魄。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没有听到我的回答,又重复了一遍。

    “你其实是有些喜欢我的,对不对?”

    我瞳孔微张,一把拿开他覆盖在我双眼上的手。

    恢复光明的我,撞上那双漆黑的眸。

    额头上冒出细微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落下去,在这闭塞的空间里,添了几分旖旎。

    这种沉默的对视让人既恐慌、又贪恋。

    滚烫身躯,在冬日里也不觉得冷。

    我和他彼此折磨了这么多年,有旁人的阻碍,自己的退却,命运的荆棘。

    在权利的斗争下,我们都是牺牲品,是最微小的一环,是那些大人物运筹中的一个卑微的存在。我们是他们的垫脚石,是他们脚下的路,是他们越爬越高的牺牲品。

    可就因为我们低微卑贱,所以只能任那些高贵显赫的人随意操纵摆布,全然没了自己的所感所想,所喜所悲吗?

    不,我做不到。

    王莽,也做不到。

    所以,他才会要成为那个可以操纵和支配的人,而不是一辈子只做一个微小的存在。这就是他肯韬光养晦、隐藏实力的原因。

    我们虽都身不由己的活,但他比我勇敢,至少可以面对自己的真心。

    我渐渐喘匀了呼吸,被他压制在身后的手也得到了解放,捡起刚刚被挤压掉的理智,对他莞尔一笑,柔和的说,“你说你停不下来,那等到你停下来的那天,我在给你答案。”

    他愣怔的凝视着我,深邃的眸子越发幽暗,攥紧我胳膊的手也松了下来,扬起下巴一笑,“好,等到那时,我一定找你要出答案。”

    我绞紧手指点头。可心里知道,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对王莽全然不在乎的燕赤凤了。

    就在刚刚的那一瞬,我丢掉了一切,不在不明所以,不在惊慌无措,不在思前想后,不在畏缩不前,留下了他给我的情。

    我的确喜欢这个男人,或许很久前,就喜欢上了。

    不过,如今我隐下了这份情愫,因为我想让他成为那个他想要成为的人。

    我擦着红肿的嘴角从屏风后走出,整理着被他扯乱的衣服。王莽双眼泛红,带着几分醉意也摇摇晃晃的从我身后走出。他的衣襟刚刚被酒打湿,氲开了一片水花,微微有些狼狈。

    他却没怎么在意,几步走到外廊的台阶上,直接坐了下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大殿上已经没了婴儿的哭闹声,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就在我想转身离开的时候,他的声音又徐徐传来,低沉悦耳,“班琨却辇的事情是你教的?”

    这件事是我和班琨暗中商量做的,我刻意背着飞燕,以免她多想,确信无人知晓。可王莽却如此笃定的与我说了出来,我几步走到他身边,诧异的问他,“你怎么知道?你派人跟踪我?”

    “是保护你。”

    他无比坦然的承认,没有一丝隐藏。

    我不悦的皱眉,对他这种‘保护’有些生气。

    他却没了任何玩笑意味,醇厚的声线带着刚刚亲吻的沙哑,“你让她故意漏话给许美人,怂恿皇上制作那辆巨大的辇车供妃嫔游玩,后又让班琨拒绝与同乘,已古画为由,劝解皇上贤明君子旁边皆是名臣伴随左右,而三代末主身边才是妃嫔,不仅让她成为贤德明理的女子,更得到了朝堂上群臣的赞赏。从而复宠,夺得帝心。这计策,用的漂亮。”

    王莽将我整个计策全然猜中,那晦暗的瞳孔轻而易举的锁定了我,如此洞察让我不寒而栗。仿佛是一种无形的力量压在了我身上,这才是真正的他,一个蛰伏在朝廷中,善于伪装,阴险狡诈的男人。

    既然他已经全然了解,我也不在佯装,走到他身前质问,“是又如何,莫非你要去告诉飞燕,我帮了班琨复宠?”

    王莽平静的别开眼,伸手拉我坐下,翘唇一笑,“我告诉她做什么,就算班琨复宠,也对她够不成威胁,阻挡不了我们以后要做的事,我何苦让你们姐妹产生隔阂。”

    我不解的看他,既然他不打算告诉任何人,那提起这事作什么?

    他抿着嘴角看我,恢复到洒脱慵懒的样子,“我只是在想,你这样聪慧机敏,我为何如今才发觉。”

    他有点颓然,带着几屡自嘲的语气,我白了他一眼,转身打算回到大殿上看看情况,“你醒醒酒吧,我走了。”

    刚走出两步,便迎面看见了王莽的亲卫慌张跑来。

    直觉告诉我有大事发生。

    亲卫眉头紧锁,低声禀报,“公子,匡衡在大殿中拿出了许多石显贪污勾结官员的证据。皇上看见后勃然大怒,当场罢斥了石显,撤出所有宦官严查。”

    王莽皱眉,沉沉看了我一眼,阴着脸和亲卫快步离开。

    我也吃了一惊,果然是大事。没想到丞相匡衡竟然在除夕夜检举大宦官石显,也不知是不是早就做了打算,故意此举。我脚步加快,也跟了上去。

    王莽刚迈入殿内,只见丞相匡衡拿着厚厚一叠证据站在众人中间,怒斥着石显的多项独断专权、谋反勾结的罪证。而宦官石显也被皇上当场擒住,跪在地上浑身颤抖,弹劾他的每一条都足够让他凌迟。

    王莽被亲卫搀扶着回席,身边的王孝静和婴孩不知何时已经离开,酒桌上只剩他独自一人。他刚坐下,身边的叔父王根便开了口,“此事既然是丞相大人弹劾,那非同小可,众所周知丞相乃是长安城贤明之士,选了这个场合检举又拿出这么多证据,恐怕也是思索良久的决定。皇上可绝不能大意,需要派出得力之人,查明真相才能安抚百官。”

    刘骜身边靠着飞燕,她还未褪去舞者的华美衣衫,肌肤白皙似雪的暴露在空气中,亲昵的依偎在帝王的怀中,妖娆万分。

    远处的皇后清冷端庄、面无表情,仿佛坐在身边搂着其他女子的男人并不是她的丈夫。

    大殿上的刘骜搂着飞燕,嗅了嗅她幽香的发梢,“可有举荐之人?”

    王根看了看身侧的王莽,笑了笑,“王家受皇恩庇佑,才能入朝为官,如今我们几个老头子年事已高,王家子嗣皆人才辈出,最得到太后赏识者便是王莽了,不如此事就交给他去查证吧。”

    王莽如何不知王根的心思,站起身,刚想说什么。

    另一侧的淳于长也跟着站起身,对太后说道,“王莽的确是我们兄弟中的佼佼者,不仅没有世家子弟那般纨绔攀比,还勤勉好学、谦卑简让,颇受朝中大臣举荐赞赏。在大伯病重期间,他便以身作则,如亲儿子搬,衣不解带的侍奉左右,可见人品超凡、孝顺长辈,乃是我们王家兄弟间的榜样。我也相信,他定能查明真相。”

    淳于长亦是太后很喜爱的晚辈,他的娘亲是太后的亲妹妹,身份自然比王莽更甚,但传言淳于长并不热衷于朝廷上权利的争夺,这才让太后选中了王莽。

    太后听完淳于长的话,也笑了,对皇帝道,“既然众人都举荐莽儿,那就让他去办吧。”

    刘骜也笑着点头,邪魅的大眼里带着难测的幽深,“既然母后都这样说,那此事便交给王莽去调查吧。”

    王莽冷峻的瞥了一眼淳于长,跪下领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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