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桀舔了舔嘴唇，耐人寻味的一笑，并没有回应我的话。

    握着我的手，挂到自己的脖颈上环住，魁梧的骨架朝下弯曲，绷起匀称的肌肉，手朝我腿弯处一勾，毫不费力地将我打横抱了起来。

    身体的突然腾空，让我垂在他脖颈上的手交叠在一起，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叫了一声。

    软绵绵的像是猫咪的声音。

    这声音他很受用，挺直腰背朝我一笑，颠了颠我的身子，抬脚便朝我房间走去。

    我被他抱的浑身紧锁，心乱如麻的想要挣脱。

    他绷紧腰腹上的肌肉，手微微用力，将我紧紧压在他精壮的胸口，低声哄着，“别乱动。”

    我的脸涨的通红，晶亮的眸子格外勾人，缩着肩膀闷闷的呻咛。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柯桀视线落在眼前那发出微微哭腔的唇上，嫣红中带着媚意，看得他眼眸愈发沉重，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

    “我不要你抱着，放我下来。”眼前人儿细细的眉毛蹙起，躺在他粗健的手臂上扭着腰身挣扎要下来。

    柯桀口鼻中的热息渐渐粗重凌乱，酒精让他脑子没办法冷静，绷紧的腰腹像是烙铁一般炙热。

    他只能抿着唇，加快脚步，声音浑厚的不像自己，“别乱动，到了房间就放你下来。”

    他步子矫健飞快，我被他颠的快吐出来，睫毛痛苦地翘起，指尖剐蹭着他的脖颈，声音软的不像话，“柯桀，别这么快，太快了我难受，你慢一点……”

    这让人想入非非的话让他脑中似有烟花炸裂，头皮都震得发麻。

    他心脏从未跳动的如此用力，喘的胸口一起一伏不停，月光照在他晦暗渐染的双瞳上，原本禁欲的容颜变得污浊迷蒙起来，漆黑的瞳孔泛着汹涌的光，脚步却随着这一声埋怨不受控的真的慢了下来。

    脖颈上微微刺痛，是她指甲不小心抓伤的痕迹。

    不在颠簸后，怀里的人可算安静下来。

    “这样还难受吗？”话问出口的瞬间，他自己都听的出，嗓音比刚刚更暗哑了几分。

    晚风吹乱我脸颊的发，也吹掉了脸上沁出的薄汗。的确好了许多，我渐渐没那么眩晕，可以慢慢睁开眼，对上柯桀灼热的目光。

    “你怎么了？”

    他宽厚的肩背用力绷紧，硬的像岩石，竭力克制着身体年轻蓬勃的反应，声音低沉有力，“我没事……”

    这样隐忍的表情让我想起了王莽。

    他也是这样对我说，我没事……

    明明就有事。

    明明就是不想告诉我。

    都是骗子。

    你们，都是骗子。

    指尖用力揪扯住他前襟的衣领，心中的委屈一点点蔓延到眼角，拧的力气大到可以听见绸缎的撕裂声。

    柯桀低头望向落泪的我，不明所以，以为我还难受，关切的轻声询问，“哪里难受？要不要我去找大夫来？”

    我摇着头，泪水不由自主的落下。

    柯桀顿住脚步，自上而下沉沉的凝视着我，重重吐出一口气。他不明白为何眼前这个人能牵动他的一切感官与情绪，扰乱他的思维，让他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到底为什么哭？告诉我，好不好？”

    温柔的试探像是轻轻的安慰，我无声的望向满是繁星的夜空，朦胧之间竟有点分不清抱着我的到底是谁。

    脑子空空一片，火烧一样的脸颊靠在柯桀的胸膛上，能听见他咚咚咚有力的心跳声，那声音扰的我仰起头，正好对上他那双漂亮的眼。

    那凤眸也低头看我，视线相对的瞬间，搂着我的手又紧了几分。

    我迷迷糊糊的瞧着他英俊的面容，手抬起来扫过他挺巧的鼻梁，不经意的落在他薄薄的唇上。

    男人喉结滚动，似乎理智已经摇摇欲坠，就在跌落深渊的边缘。

    可我的视线里却不是柯桀的脸，而是另一个男人的面容。

    那个人清冷淡寡的眼神历历在目，任意妄为的姿态挥之不去。明明眸子里都是严肃冷峻，却偏偏给我的记忆都是不肯罢手的压迫感。

    想到他要离我而去。

    想到他那失望的眼神。

    想到传闻中他早就另寻新欢，喜欢上了他人。

    我的心像是被撕裂成一块一块，痛的无法呼吸，宛如压了一块巨大的岩石，沉重的透不过气。那种感觉像是被人丢弃到荒野，孤独又无力。

    明明以为自己不在意的，可还是不争气的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这话问的含糊，抱着我的人甚至没能听清。

    柯桀头沉下来，耳朵近我微张的唇，似想要听清我的问题，“什么？”

    我仰头靠近，想在说一次，可柔软的嘴唇正好碰到了他垂下的耳，嘴唇拂过耳垂。惹的男人身子一僵，呼吸都停滞了。

    他快速偏开头，喉咙像是着了火，躲掉我的唇。

    我的脸没地方靠，一下子掉落进他的颈窝。香甜的酒味，伴随着湿热的呼吸统统洒在他的喉结处，那种被火焰点燃的感觉骤然袭来。

    这已经不是考验，而是一种折磨。

    男人怀里的姑娘裙摆随风舞动，刮到他的腿上，飘逸的布料像是仙女的裙摆，柔柔的打在他的心间。

    他搂紧我，在无法镇定自若，快步朝我的房间走去。

    许是我刚刚喝的太急，头晕的不行，耳边湿漉漉的是有人在唤我的名字，“燕赤凤，燕赤凤……”

    我眉宇间透着不悦，躺在床铺上举起食指，准确无误的堵住了那人的嘴巴，嘟嘟囔囔的说，“我叫史梦君，不叫燕赤凤。”

    指腹间是男人滚烫的热息，他扯过我的手腕，警告我不老实的手，“你在碰我，就不是打你了。我都不确定我会做些什么？”

    柯桀坐在床边温柔地替我擦脸，想到我口中这名字，偏头轻笑，“梦君？王莽听了这名字不会笑？”

    我迷迷糊糊中似乎听见有人提到王莽。

    这个男人是我心里的刺，拔不出也咽不下。

    我摇头晃脑，一把打掉柯桀手里的汗巾，不老实的在他怀里乱动，“谁敢笑我！我是忘尘客栈的大掌柜，是整个封地里最有钱的商人。”

    他眼神重了些，搂着我的手微微用力，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低头对我说，“你还剩下两个愿望没许。等你许完，指环我在拿下来。”

    我睁开迷蒙的眼，睫毛上还挂着刚刚落下的泪，青丝落到嘴边，“我的愿望，你真的都能实现吗？”

    柯桀的指腹勾出我嘴角里的发丝，眼角眉梢都流淌着温柔，点头说，“你有什么愿望？”

    我脑子已经变成一团棉花，想到什么便开口说了出来，“我想让王莽一直留在我身边，你能帮我实现吗？”

    眼前的男人黑睫震动，原本柔和的目光一下锐利狂野。这话显然让他生了气，眸子瞬间沉的看不清瞳色，嫉妒铺天盖地的袭来，在他心中反复翻搅，不快与反感变成一种藏在身体里的狂躁，让他无从发泄，难受万分。

    “你能帮我实现吗？”

    怀中的女人渴望的眼神让他更加惆怅。

    他狠心的摇摇头，沉闷的发出两个音节，“不能。”

    我茫然的闭上眼，抬手朝他打了两下，强劲的腰腹力量让我的手像是打到石头上疼，“骗子！这都实现不了，你是个骗子。”

    我的拳头根本没什么力气，这软绵绵的一捶，让柯桀的心都跟着颤了颤。

    柯桀低下头，攥住那敲击在他心房的小手，视线里是女子嫣红微张的唇。

    他压下心里的火，有些不甘心道，“没想到这次虽然是我先找到你，但还是晚了一步。”

    随着一声轻叹，我陷入了沉沉的梦中。

    梦里我见到了王莽，他坐在我的床榻边，原本倔强清冷的双眸不在淡寡，沉着浓浓的暗火，似要将我焚烧殆尽。

    我视线迷蒙的仰着头，身上热的发烫，皮肤下藏着一片片火种，灼烧的难受。纤细的颈项涌出细密的汗，青丝黏腻的粘在上面像是一笔丹青，嘴巴里不断吐出热气。

    手指触碰到他身侧微凉的指尖，像是找到了一块解暑的冰块。

    拉起那手放在自己滚烫的脸上，用他的体温给自己降温排解，嘴里含着他的名字，“王莽……王莽……”

    他净白的手指落在我的脸颊上，被我强迫捧着我的脸，微微带着抗拒，“怎么喝了这么多？”

    他的声音也没什么暖意，仿佛除了双眸之外，浑身上下都是冷的。

    冷就冷吧。

    我是热的，我可以温暖他。

    我可以将这个寒冰一样的男人搂在怀里，用自己的热度将其变暖，想到这，我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想要去够眼前男人的脸。

    可这个人微微偏过头，不让我碰。

    我的计划落了空，手什么都没碰到，委屈的眼泪一下子挤了出来，嘴里呜咽着控诉，“你不是说无时无刻都想着我吗？怎么不让我碰？”

    这是我清醒时候绝不会说的话。

    可这是梦中，梦里的我有什么不能说，有什么不能做的。

    我就是要任性妄为，就是要碰眼前的男人。

    我已经好久都没有梦到过王莽了，这样的美梦一旦错失，不知道这辈子还会不会有。

    我铁了心要把握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固执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眼前的男人怔住，这看似轻声细语的埋怨比任何利刃都要让他难以承受，他看着她翻来覆去难受的挣扎，甚至想要撑起身体坐起来和他理论。

    那原本强硬的心一下就软了，竟还有些贪恋眼前这样的她。

    此时此刻的她，浑身上下都透着需要他在身边的气息。

    眼前的人是他心心念念，打断了筋骨也放不开的人。自己怎么舍得让她求而不得。

    他紧紧攥住我在空中作乱的手，放在自己那冰凉的脸颊上，眼神虔诚道，“你摸，我让你碰。”

    挺拔的身躯也低垂下来，停驻在我眼前，温润的呼吸洒在我的鼻尖，缠缠绵绵的，像是蝴蝶的羽翼。

    我终于如愿的碰到了他，指尖顺着他的下颔一点点上移，触到薄薄的唇，挺立的鼻，垂下的眸，锋利的眉，最后落在紧锁的眉心中央。

    没错，这才是王莽的脸。

    这才是我心里那个男人的脸。

    这真是一个美梦。

    美到我对他的感情可以在梦中全部释放，再也不用小心翼翼，思前想后，踌躇不前，我抚摸着他的脸颊，将心里的话毫不犹豫的说了出来，“王莽，别离开我，好不好？”

    我双眸里只有他，话语里情真意切，诉说着对他的思念，“离开的日子，我也想你。只是，我不敢在白天想，我怕被人发现，我只敢在晚上偷偷的想你，想到睡不着，想到只能去庭院里练剑，练到手腕都抬不起来的时候，我才能疲惫的入睡。”

    眼前的男人双瞳震动，呼吸都骤然停滞，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我揉了揉他敛在一起的眉心，指尖轻轻点在他高挺的鼻尖上，“可就算睡着了，梦里也还是你。你怎么可以这样阴魂不散的欺负我呢？欺负到我梦不到你的时候，只能躲在空空荡荡的房间里。”

    王莽将信将疑的盯着我，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内容，那双可以洞察一切的双眸此时不停的颤抖，嘲弄着他的自以为是。

    “不过，你千万别告诉别人，这件事只有自己知道，谁也不知道呢……”

    我的意识又开始浑浑噩噩，周围的一切都涣散起来，我知道梦里的他要走了，这稍纵即逝的温存，不过是我梦中幻境给自己的安慰。

    在等等……在陪我一会儿……

    我不愿这么快就一个人，急的双手勾住他修长紧绷的颈项，呼吸滚烫的拉扯住他，“别走，先别走……”

    王莽僵硬的身躯被环抱得倾身压下，双手撑在枕头两侧才没有压着我。

    他的心里涌上了一股不知名的情绪，那种情绪让他无法推开眼前的人，也无法做到残忍离去。

    担忧、迷惑顷刻间荡然无存。

    他只想与她在一起。

    什么都阻止不了。

    她的话像是咒语，将他脑子里那些早已制定好的繁琐计划一并打乱，一句对他牵肠挂肚的情话就让他溃不成军。

    胸口的心像是被人用力拉扯，跳动的速度快到几乎冲出胸膛。

    他将自己送到她面前，贪恋的低头看着此时直面这段感情的她。口鼻呼出的热气一浪高过一浪，鼻尖紧贴着她，哄道，“我不走，不走。”

    听见这三个字我才安心的闭上眼，手却一点也没有放松。纤细的手臂在他脑后像绳结一样缠绕在一起。头埋在他颈窝间亲昵的蹭了蹭，感受着属于他的清冽香气，发出心满意足的低吟。

    他身上漂亮强劲的筋骨气势汹汹的绷着，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轮廓分明的曲线。美酒的芳香和男子独有的阳刚气息充斥在我周围，让我无比安心踏实。

    王莽背上的肌肉微微用力，瞳仁漆黑的撑着身体，声音柔的一塌糊涂，“为什么？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这些。”

    原本闭上的杏眼慢吞吞的睁开，透着迷茫和酒后的娇嗔，粉嫩的唇微微张开，露出藏在口中的小舌，我笑着回答，“傻瓜，因为这是梦啊，只有在梦里，我才敢做我自己……”

    王莽双瞳烈烈，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嗓音暗哑的不像话，纠正她，“这不是梦。小凤凰，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说，我都答应你。”

    斯文修长的手摸了摸我鬓边的发，温柔的语气像是一种蛊惑。

    梦里的他什么都可以答应我。

    梦里的他也不会离开。

    我更不想醒来，更不想离开这太不真实的梦了。

    我微微仰头，柳叶一样细细的眉蹙了蹙，思考着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既然他什么都能答应我，那我一定要说出自己最想要的才行。

    他单手支撑起自己的上半身，唇近在咫尺，清隽的香气被我的呼吸带走，嗓音暗到发稠，“小凤凰，你想要什么？告诉我，告诉我。”

    他又叫我小凤凰……

    只有王莽会这样叫我。

    月光洒在他白皙俊逸的脸上，像是遁入深渊的上神，沉沦在我的视线之内，我头脑发热，盯着那张儒雅高贵的脸，没来由的想让他吻我。

    而我也真的恬不知耻的开口说了出来，“我想要你吻我。”

    他撑着臂膀的手微微一颤，肩背硬的宛如石块，盯着她清纯的脸瞳仁黑漆漆的泛着光。

    四周一切的声响皆消弭殆尽，只剩下眸中藏着翻涌波涛的海浪，一下下撞击着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