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在里面？
还是又来了？
心里忽然怪不是滋味的，一想到他在里面抱着美人的画面姿态，胸口闷像是要下雨。
转身欲走，却脚底生根，迈不开步，心里仿佛有个声音在喊，“不想进去看看他到底在做什么吗？或许，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就在我同心里那个声音不断斗争徘徊之时，一个人凌乱的脚步撞上了我的肩膀。娇小玲珑的身体像纸片一样薄，浅黄色的薄纱随风飞舞，香气扑鼻地落在了我的肩膀。
我低头一看，是一个娇俏美丽的女孩，她发丝微微凌乱，头上朱钗精致华丽，眼角泪痕一片，模样惊慌的扶着我的双手，嘴巴抿着紧紧地，要哭不哭。
“你、你没事吧？”
“救我，救救我。”
我一愣，身后忽然听见了有人喊了声，“朝这个方向追，她跑不了多远。”
那破碎的模样让我动了恻隐之心，我抬手挥起衣袖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搂在怀中，快步朝人群中走去，刹那间淹没进人海之中。
余光扫过烟雨楼出来的那些健硕的男人，脚步不停的带她拐进了一个僻静的角落，直到确认他们瞧不见我和她后，才停下来低头问她，“你没事吧？”
女孩摇头，眼泪像珍珠一样落下，“我是好人家的姑娘，我不是舞姬，是他们把我绑来这里的，姐姐救我，他们……他们非要让我接客。”
我叹了口气，风尘之地太多法外难管的区域，又有多少人是自愿的呢？
女孩的脚上没穿鞋，白皙的肌肤一直到小腿上都是伤痕，看上的确是废了很大的劲儿才逃出来。
既然如此，那自然不能让她在被抓进去，我从身上掏出钱袋全部递地给她，“拿着这些钱离开这里，回家去。”
女孩弱弱的摇头，声音都颤抖着，“我不敢一个人走，他们会在城门口埋伏，我只要一出去就会被他们抓回来。”
她低眉顺眼可怜兮兮的模样让人没办法不管，我心想也是，那群人来者不善，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都没把握能打得过。
女孩看我犹豫，以为我要抛下她，眼泪雾蒙蒙的晕出泪花，“姐姐，求你救我，我跟你回家行不行？等我恢复好了，我一定不麻烦你，求你了！”
我最受不了女孩子这样可怜巴巴的求我，点头拉着她的手同意，“好，你别哭了，先和我走吧。”
我的话刚说完，女孩的脸一下变了，她惊恐闪身的躲在我身后，抬手指了指前面方向。我回头一看，我俩被那伙人发现了！
为首的头目笑的猖狂，看见我们后朝我招了下手，像是在打招呼。
我躲着的这位置刚好是个死胡同，跑都没地方跑，只能硬着头皮挡在她身前，对那些血气方刚的男人喊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想做什么？”
来人哈哈大笑，抬手指了指夜色中的月亮，“光天化日？如今可是晚上。”
我没心思和他玩文字游戏，脊背挺着笔直，抬手挡住身后的女孩，“这丫头我在你们烟雨楼买下了，多少钱，你们随便开！”
为首的男人将我和她团团围住，他显然不认识我，居然笑了，敲了敲手中的木棍，一脸不屑，“你买下她？她可是我们调教了好久才放出来的雏，你有几个钱，能买下她？”
他说完，身后的弟兄们举着棍子一边笑，一边靠近我们。
这可不妙，我身上带的银钱的确不够给她赎身，但也不能眼睁睁看她羊入虎口，只能拖延时间，“那你们说要如何才能买下她？”
为首的男人咧嘴一笑，摸了摸鼻尖戏谑的调侃我，“你这小娘子长得倒是挺飒，我们烟雨楼就缺你这款，要不跟哥哥们回去，以后吃穿不愁，逍遥自在？”
他居然还敢调戏我？
看来王莽想要关了这烟雨楼的确是正举。
我摸了下头上的朱钗，嫣然一笑，“行啊，既然如此，我就随哥哥走一趟吧。”
就算我和同烟雨楼的谢掌柜关系浅薄，但她还是认识我的，等一会儿进了烟雨楼，我到更好要人。
他们倒是没想过我会这么爽快答应下来，也微微发楞不解，虽然猜不到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看我一介女流也根本没放在眼里，我衣衫被女孩紧紧拽住，她的头摇的像拨浪鼓，声音颤抖的不像话，“姐姐，我不要回去，不要。”
我回头，轻声安慰，同她解释，“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
女孩紧紧拽着我的衣袖，紧贴着我极大不情愿的同我回了烟雨楼。
我也没用他们逼迫，大大方方的走近了楼内。这地方很少有女子从正门就这样正大光明的走进来，着实让屋内的人感到新奇不已。
门口妖艳妩媚的女子，眼神意味不明的看着我，有奇怪、有诧异、有不解、有鄙视。各种情绪混合在一起，被我淡定从容的模样一一驳去。
烟雨楼和凤忘尘内部很相似，都出奇的大，只是它大厅的中央设置了一个巨大的舞台，可以让姑娘们在上面尽情发挥。
台下的男人们正纸醉金迷，拍手交好，玩的正起兴，压根没人注意到刚刚进来的我们。
我一路被带到后院，手臂依旧护着身后的女孩。
这里已经是他们的底盘，为首的男人自然不会在对我客客气气，正好借此机会搓下我的锐气。
他递了个眼神给手下，身侧一个小厮不由分说地拽住了我身旁的黄衣姑娘，想要将她从我身边拉扯过去。我反手一掌，又快又狠，瞬间将那小厮打倒在地，疼的龇牙咧嘴。
我拍了拍手心，也没打算绕弯子，“我要见你们谢掌柜。”
为首的男人没料到我会功夫，还真是个不好惹的主儿，也没急着动手，冷嘲热讽，“你是那根葱，也配找我们掌柜？”
我一听这话笑了，太久没人和我这般粗俗的讲话，我一度都忘了世间还有这样污秽的地界。
人果然在安逸的地方呆久了，就会忘记曾经那份黑暗的角落。
这群人无疑不在提醒着我，世界没有变化，变得一直都是我们而已。
我凤目微阖，再次睁开的时候，语气已经没了柔和，只剩下冰冷，“我配不配也要等谢掌柜来看看再说。”
那男人自然不信我的话，眼睛一斜，表情也变得狠辣，“想见我们掌柜，那先看看能不能过我这一关再说。兄弟们，她会点功夫又能如何。我们这群人难道会输给一个女子不成，都给我上，拿下她，我倒要看看一会儿脱了你的衣衫，你还能横到哪里去。”
我警惕的看着周围慢慢靠近的人群，推开黄衣女孩，扯了下手臂，准备和他们打一场。
刚想动手，身后突然传来细若凝脂一声，“住手。”
这声音让我身子一颤，脊背僵在原地，宛如被雷电击中一般。
这声音……
身后的黄衣女孩几步上前，紧紧拽住我一下冰凉没有温度的手。身前的男人原本放肆的模样瞬间老实下来，恭敬的将手里的棍子放于身后，头垂的很低，“属下该死，是不是影响您休息了。”
身后男子靴子的声音越靠越近，那个熟悉的声音最终落在我的耳边，“有受伤吗？”
短短四个字的问候，没有加上任何称呼，但我和他都知道彼此是谁。
他依旧谦和有礼，依旧温文尔雅。
但此时此刻，我只感受到无尽的疏远，和淡漠寡情。
我深深吸了口气转过头，对上那俊美非凡的清隽面容，浑身一阵紧绷，眼眶微红，极力维持着镇定的回他，“谢谢冯老板的关心，我没事。”
话音未落，俊雅的眉宇间倏地立起山川，如此客气的话，在两人之间格格不入。
白皙修长的手指挥了一下，周遭那些打手立即躬身退下。安静的后院中，只剩下我和他，与身边紧拽着我衣袖的黄衣姑娘。
我清了清嗓子，移开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将眼前娇小的女孩推到他身前，语气清冷没有起伏，“我要买下她，冯老板现在开个价吧。”
他的气质和多年前一样典雅高贵，看上去仍旧不食人间烟火，深邃的瞳孔直勾勾地盯着我，眼神沉了沉，只回了两个字，“不行。”
我诧异的回头看他，倒是没想过他会拒绝我，眸子颤了下，“冯老板这是何意？舍不得这女子，还是觉得我出不起银钱，卖不下她？”
冯无方目光没什么温度，轻轻扫了一眼那个女孩，认认真真回答我，“她不能跟着你。”
他语气温和，但态度却强硬无比，丝毫没有半分松动。我不理解为何他会如此，直接了当的问他，“为什么？”
男人眼眸深不见底，颜色浅淡的薄唇轻轻开启，“因为她在撒谎。”
撒什么谎？
“你说什么？”我自然没懂他话里的意思，刚上前两步问个清楚。站在我身前的黄衣女孩忽然双瞳锐利，快速从衣袖里掏出利刃，手法娴熟的朝他的胸口刺去。
我瞳色瞬间凝结成冰，脑子里瞬间明白过来。
这姑娘会功夫！
她在同我演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