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察御史

    吉祥看了会小春,说:“小春姐姐。”她模仿小春的动作说:“这个是点心的意思吗?”

    看小春点了头,她才对李清寒说:“小春姐姐说,小姐会做点心吗?”

    她说完,小春赶紧朝李清寒摆手,头还一直摇。

    看样子是吉祥没把她想表达的意思完全表达出来。

    李清寒仰望夜空道:“让我猜一猜呀,小春是想说我居然会做点心吗?”

    小春点了头,她看李清寒并没有看她,她本来打算伸手拍一拍李清寒,却听到李清寒说:“前些年,在母亲做点心的时候,我心生好奇,就和母亲学着做了。”

    “果然啊,很多事都只是看着简单,只有自己上手做了,才会发现一点都不简单。”

    “我做的点心也不是不好吃,但和母亲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不过母亲却说我做的比她做的要好吃得多。”

    “所以在母亲身边时,我常会给母亲做东西吃,只是后来……”

    她停了下来没再往下说。

    小春下意识地想问下去,李清寒在她开口前说:“我回来前,母亲她很担心我。”

    “她怕我会出事。”

    在吉祥的记忆中似乎没有一个人的影子,能和母亲这两个字匹扯上关系,可在听到李清寒的话后,她不由得开口说道:“母亲担心孩子很正常。”

    李清寒一愣,她扭头看了一吉祥,又很快收回视线,“你说得没错。”

    小春拍拍吉祥,吉祥看过来了,小春就开始不停地比划。

    吉祥的脑子里出现了很多她不确定的字眼,一一确定了,她才为小春转述,“小春姐姐说,小姐身体不好,路途又长,这次离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小姐,小姐的母亲肯定担心小姐。”

    “嗯……”李清寒沉吟一会儿说道:“我和母亲以后肯定还会见的。”

    “不说我的事儿了,说说你们的吧。”

    “我希望你们两个人以后能彼此为伴、互相帮助,就如现在这般。”她意有所指,“小春,我知道你心底不好受。”

    “可你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阿烟她们定是对你极为重要,不然你也不会这样。”

    “在寺庙时,我常听到人说生老病死是世间不变的规律,好像人刚生下来的时候就注定了要经历各种离别,每遇到一个真心相待的人,都预示着以后的一次悲痛。”

    “我不想跟你说节哀,也不想跟你说生离死别都是人之常事看开一些。”

    “啊。”她摆出了一副后知后觉的模样,“这么一来,我似乎也没什么话是能跟你说的了。”

    她站起来拍了拍衣摆,“小春,试着带着她们的回忆往前走吧,要是一直都接受不了的话,就当自己是在替她们继续活在这个世间。”

    “以后的日子对自己好一点,更心疼自己一点,就当做实在对她们好、心疼她们了。”

    “另外每个人的性格习惯不同,在面对悲伤的事时的反应也不同,我也不知道你是说出来好受一些,还是憋在心里好受一些,总之你要是有需要就跟我说。”

    “你想找人倾诉也好,还是独处的时间也好,我总会应允你的。”

    “至于吉祥,我们的日子还长。”她拍拍吉祥的头,“你慢慢来,不用急,在这里怎么舒服怎么来。”

    李清寒清清嗓子,故作无事地说:“夜深了,我回房了,你们也都早些歇息。”

    这还是她第一次跟别人说这种话呢,别看她表面从容淡定,心里不知道有多紧张。

    ‘真没想到她居然会对她们说这些。’峥珺趴房檐下看她们,他打了个哈欠,尾巴从左边放到了右边‘真是口是心非,昨日还说小春自己可以呢。’

    李清寒把剩下的时间交给了小春和吉祥。

    这是吉祥在这度过的第二个夜晚,在李清寒离开后,她和小春没说两句话,就是沉默地看着夜空,看了不知道多久,小春站起来跟她比划着说‘你今晚和我一起睡吧,要是你睡不着的话,我们两个人也能做个伴儿’。

    之后她就跟小春走了,不过两个人刚躺在床榻上,没多久就都睡过去了。

    而峥珺,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小春和吉祥都已经进屋了,她走到小春门前站了一会儿,确定她们两个人想不起来他,慢吞吞地走到了李清寒屋前用爪子拍了拍门,他没有太大的力气,拍门的声音也很小。

    但门还是打开了。

    李清寒没问他,他也就没开口。

    在垫子上躺了一会,他就睡了过去。

    在沈府还算平静地过了两天,这两天里除了沈伯韬找了李清寒两趟,跟她说了些话外,就没什么让她心烦的事儿了。

    对了,这两天还是有一件让李清寒比较惊讶的事的,那就是沈亦瑾居然是一个文官,他长得那么黑那么壮,长得那么像武官,但实际上居然是一个文官。

    一天下午,李清寒和沈伯韬闲聊完,觉着心烦,便一个人在府中闲逛,却意外看到了行色匆匆风尘仆仆的沈亦瑾,他身上还穿着官服,浅绯色的衣袍,上面还绣着飞禽绣纹,她又仔细地看了看,开口问候道:“亦瑾回来了啊。”

    “看你神情,今日不轻松吧。”

    沈亦瑾停下脚步,擦了擦头上的汗,“就和往常一般。”

    “是前几日过得比较松散,院长看在长姐回来的份上便没给我什么活。”

    李清寒就当做没听到他的这句话,问候已经说完了,她像是无意提起一样说道:“看你衣袍的样式,你是个文官啊。”

    “我本来还以为你是武官呢。”

    “也不怪大姐会这么觉得。”沈亦瑾神色如常,好像此前已经有无数人这么说过了一样,“不止大姐一个以为我是武官。”

    “啊?”她愣了一下,随后干笑几声,“哈哈哈哈哈哈……居然不止我一个把你当成了武官吗。”

    沈亦瑾点头,“当初我去察院任职的时候,那里的人还以为我走错了,应该是因为我长相的缘故吧。”

    “还记得陛下第一次见到我时也险些以为我是武官。”

    “前几年,顾老将军难得回来,偶遇到了我和父亲,他大笑指着我跟父亲说,‘你儿子居然是个武官’,”说到这的时候他将头低下,看起来情绪有些低落,“顾老将军我是个知道我是个文官时还不相信。”

    “但事实上,除了君子六艺里的射,我就不会其他能和武这个字沾上边儿的东西了。”

    听到这,李清寒想起了那日在街头遇到的古怪老头,她在心中肯定‘这确实是顾老将军能干出来的。’

    沈亦瑾不知道李清寒所想还在继续说,“淮川、恒维他们二人曾跟我说,是因为我的肤色再加上我过于严肃才会叫别人这样以为。”

    “不过他们也说过,别人要是知道了我在哪里任职也会觉得我长这样是正常的,所以我就没再为此事烦恼过了。”

    李清寒在心里纳闷地想‘合着你还为此事烦恼过啊,真是人不可貌相……’

    面上说道:“察院?你是御史啊,身为监察御史这副模样倒也说得通。”说完她意识到不对劲,赶紧补充道:“因为你一看就是个正直、铁面无私的人。”

    监察御史身负巡查全国各州县的责任,监察御史每每巡查都要看各地史官的善恶,还有户口是否流散,籍账是否清晰,赋税是否平均,还有农桑耕田,府库核查,甚至盗匪是否欺压百姓,老百姓是否有冤情,乃至访查山野遗贤,推荐给朝廷……数不尽的事儿都是监察御史要做的。

    监察御史可谓是皇帝的钦差大臣,这个位可不是人人都能坐的。

    李清寒也有点奇怪,这沈亦瑾可是沈伯韬的儿子,年纪轻轻就去察院,皇帝对他也放心?

    但另一方面她又觉得理所应当,沈亦瑾的确是个耿直的人,他的性子确实适合做监察御史。

    “那你这行色匆匆的也不像是干完了活回家休息。”她不想继续那个话题了,随便找了话说。

    “大姐说得不错,我的确不是回来休息的。”沈亦瑾如实回答道:“我领了命,这就要收拾东西去巡查,今日就得启程,至少要离开两个月。”

    李清寒往旁边让了一步,“那我这不是耽误了你办正事吗?”

    “亦瑾你快些回去吧,我就不拉你闲聊了。”

    “是。”沈亦瑾也没有跟她客气,走了两步,他突然回头对李清寒说,“大姐,要是父亲问起我的话,还要劳烦你帮我跟父亲说上一声。”

    李清寒答应得痛快,就连一秒的犹豫都没有。

    望着沈亦瑾的背影,李清寒还是觉得沈亦瑾怎么看都像是个习武的,就算不是个武官也该是个武功还不错的人,但怎么……她摇头,没再继续往下想。

    ‘既然他要离开奉京了,那也就是说我需要应付的人又少了一个。’这么一想,李清寒的心情就从了惊讶变成了愉悦。

    她因为沈伯韬和她闲聊这件事而觉得烦躁,哦对,沈伯韬说的那些话也挺让她烦躁的。

    自以为是的用吉祥和小春当话题,然后说一些自以为是的为她好的话,可笑。

    说什么她心地善良是好的,对下宽容也是好的,但还是要小心吉祥,万一她是别人派过来潜伏在她身边的奸细呢,说了一大堆,然后又把话题带到了世上只有父亲好上,明里暗里都在和她说奉京只有沈家的人对她是真心的。

    如果他这个父亲是真的待她好的话,就算他说这些,李清寒也不会觉得生气的,可他不仅不是,又偏偏要说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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