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母看着一地的窝窝头，大叫出声：“造孽喔，这好好的一盆窝窝头都被这个不当家的死婆娘给嚯嚯了！”
韩母不舍得怪韩庄牛，她只觉得要是章小宜肯站着让韩庄牛打，不躲开的话，那这盆窝窝头也不会掉地上。
都是章小宜的错！
韩母指挥韩庄牛：“庄牛，快去把窝窝头捡回来。”
韩庄牛闷声应道：“知道了，娘。”
这婆娘今天是疯了么？虽说以往自己想打章小宜的时候，章小宜也会打回来，最后两人之间总是会演变成互殴。
但不管章小宜以前再如何泼妇，她也不是个会眼看着窝窝头掉到地上的人啊。
她会宁愿挨下这几拳，也要死死地护住这盆窝窝头！
韩庄牛一边疑惑，一边重新拿了个容器装窝窝头。
章小宜居高临下地看了捡着窝窝头的韩庄牛一眼，就去把剩下的两盘子菜端到饭桌上。
韩庄牛把窝窝头放到桌上后，又打量起章小宜。
章小宜扫了他一眼，语气平静道：“还打吗？”
韩庄牛犹豫了一下，就听见他娘的怒骂声。
“庄牛，给娘打死这个死婆娘！”
韩庄牛不再犹豫，又握起拳头直直冲到章小宜身边。
章小宜也握起拳，一拳怼上去。
章小宜在末世活了这么些年，身手当然很是不错。
虽然这副身体没怎么经受过锻炼，但底子还行，也能发挥出她在末世时几十分之一的攻击力。
现在的章小宜，想对付韩庄牛，轻而易举。
章小宜没贸然暴露出自己的身手，她直接模仿着以前那个只会用蛮力，毫无技巧性可言的自己，以这样一副农村妇人的该有的身手应对着韩庄牛的毒打。
章小宜想到以前自己跟韩庄牛打架，自己总是落于下风的那个，她被打得浑身酸痛，却还是得忍着疼痛去下地干活，去做饭洗衣。
真是……蠢透了。
章小宜的眼神一闪，这次就让韩庄牛也体会体会她那时的感受吧。
随着韩庄牛一拳头抵达章小宜脸颊五厘米处，章小宜脚一歪，像是被脚下的碎石硌到，险些往前扑去，却恰好避开了韩庄牛这一击。
岂料下一秒韩庄牛直接痛呼出声，手捂上了脖子。
原来是章小宜往前扑时，五根手指也快速落在韩庄牛脖子上，利落一刮。
韩庄牛的脖子上立马出现了五条抓痕。
而章小宜的指甲缝里，也多了些碎肉块。
趁他病要他命，章小宜不等韩庄牛反应过来，一点力度也不控制，拳头一下又一下地击打在韩庄牛的身上。
于是，韩家院子里就出现了这样奇异的一幕，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被一个娇小的女人单方面暴力殴打着，每次男人想出手，女人总是能好运地避开，但女人每次出手，拳头永远能落到男人身上。
韩庄牛本来站得离韩母有一段距离，但他每被章小宜打一下，就不由自主地后退一两步，渐渐地，在章小宜的又一脚下，他已经快退到韩母几个人身旁了。
韩母终于回过神来，尖叫出声：“啊啊！该死的，你这个贱婆娘，你怎么敢这么打你男人！”
韩母连忙挺身护在韩庄牛面前，狠狠瞪着章小宜。
韩成文现在正处于极度的震惊之中，见奶说话了，他也就顺着韩母的话道：“娘，可以了，住手吧，别再打爹啦。”
韩父皱眉，道：“成文家的，停手。”
章小宜：“哦，那就不打了。”她本来也打算停手了。
再打下去，韩庄牛五脏六腑可能就不行了，现在刚刚好，既能让他痛得要死，又没办法检查出什么毛病来。
韩庄牛要是现在就倒下了，那不就便宜他了么？
毕竟他下午还得继续下地干活，以后也得当牛做马养活这一家子人呢。
章小宜不再理会这几个人，她洗了手后，走到饭桌前坐下，啃起了窝窝头。
为了避免之后有人想抢属于她的窝窝头，她就先把那三个干净的窝窝头吃下肚了。
等章小宜咽下最后一口窝窝头，一个长得很可爱的小男孩一蹦一跳地进了韩家。
正是章小宜的二儿子，韩成立。
韩成立蹦蹦跳跳地走到了章小宜身边，一屁股坐在章小宜旁边的椅子上，弯着嘴角，说：“娘，你咋不等等我就自己吃饭啦。”
韩成立正想也拿个窝窝头吃，就发现这一盆窝窝头好像有点脏，像掉过地上一样。
“窝窝头好脏哦。”韩成立随口说了句，就拿起一个窝窝头，敷衍地拍了拍窝窝头上沾到的土，开心地吃了起来。
章小宜夹了一筷子韭菜，道：“谁让你回来得这么晚。”
韩成立一个窝窝头下肚，才注意到饭桌上好像只有他跟章小宜。
韩成立扫了扫韩家院子，就看见不远处的爹脸色很不好，而爷正扶着爹慢慢地走进堂屋，大哥跟奶就在一旁围着爹，神色担忧。
韩成立好奇道：“娘，爹他们怎么啦？他们不吃饭呀？”
章小宜再次夹了一小块稀碎的土鸡蛋，说：“也没什么事，就是你爹跟我打了一架而已。”
韩成立哇了一声：“你们又打架啦，娘，这次是你打赢了么？”
章小宜又夹了一块土豆，“嗯。”
韩成立想夸夸章小宜，他竖起大指姆：“娘，你真厉害。”
章小宜又又夹了一块萝卜：“我跟你爹打了这么多回，现在也就赢一回而已，算不上厉害。”
韩成立鼓励道：“那娘再多赢几次啦！”
章小宜摸了摸肚子，还行，现在已经有五六分饱了。
章小宜站起身，低头看了韩成立一眼，那眼神不带一点儿情感，说：“行，我吃饱啦，你自个儿吃吧。”
韩成立没抬头，又拿了一个窝窝头，慢吞吞地拍着窝窝头上的土，道：“知道啦。”
现在桌子上的韭菜炒鸡蛋只剩下了一点，而炖萝卜土豆野菜还剩下一大半。
韩成立见章小宜回屋了，就埋头认真吃起饭，剩下的那点韭菜炒鸡蛋最后全进了他的肚子。
韩庄牛那伙人现在在堂屋，也就是韩父韩母那间屋，章小宜便进了自己跟韩庄牛那间屋子，她把门虚掩上，就打算上床休息会儿。
过了半小时左右，这屋门就被韩母暴力推开了。
随之而来的就韩母的一声大吼：“章小宜！你他娘的还睡得着！有你这么当人媳妇的么！你看你把你男人打成什么样了！”
刚刚韩母三人把韩庄牛扶进屋后，因为韩庄牛一直说疼，韩成文就跑去找村里的村医了。
村医来了后，看了看韩庄牛的伤痕，只摇摇头，说：“没什么事，你们拿红花油涂抹上去，再每天按摩一会就好了。”
这伤痕说重也不重，说轻也不算轻，村医平常也见多了，大队里有几个女人就经常被这样打。
只不过，这次还真是稀奇了，竟然是韩家小子被打了。
以前他就听说过韩家小子经常打他媳妇的事儿，难道这次是韩家小子被他媳妇打了？不会吧？
至于为什么是听说过，那是因为韩庄牛媳妇儿就没找他看过这种病。
真是。
这男人竟然比女人还娇！
村医走后，韩母留下韩父跟韩成文照顾韩庄牛，就马不停蹄地赶来教训章小宜了。
章小宜根本没睡着，她坐起身，穿上鞋，说：“怎么啦，只能他打我，我不能打回去么？”
韩母说：“不然呢！男人打女人不是天经地义么！你怎么敢反抗，你就应该站着让你男人打！”
章小宜没兴趣跟韩母掰扯，直接抬眼看向韩母，说：“哦，我知道了。”下次她还打。
章小宜：“娘还有什么事么？等会我还要上工呢，你就别站在这里耽误我休息了。”
这时，外头又挤进来两个五岁左右的小孩。
是一个健康有活力的小女孩跟一个左脚缠着纱布的小男孩。刚刚韩成铃就是带韩成直去村医那换药了。
小女孩跟小男孩长相一模一样，连头发也是一样的短，但小女孩眼下多了一颗黑色的痣，整个人看起来也比小男孩更有气势些。
“娘！我刚刚去看爹啦，你怎么打爹了呀？爹说他好疼哦！”韩成铃先开口道。
“姐，你别说了。”韩成直轻轻地拉了拉韩成铃的手。
章小宜突然笑了下：“那你爹打娘，娘也会疼呀。”
韩母冷哼一声：“你又死不了，疼疼怎么了，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怎么能被妇人打！”
韩成铃似懂非懂地看看章小宜，又看看韩母。
章小宜看着韩成铃，内心毫无波澜。
谁能想到，就是这么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长大后竟然会无视自己母亲的痛苦，选择接受了父亲的小三。
那一世自政策好转，章小宜为了赚钱，就跟着同乡去了大城市打工。
章小宜学历不高，找的工作工资不算高，养不了家，没办法，为了多赚点钱，她只好打了两三份工。
那些年她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就为了供着孩子们读书跟生活。
结果因为她常年在外，而韩庄牛一直在大队里种田，韩成铃就因此对她没什么感情，一直偏帮韩庄牛，她发现韩庄牛找小三后，还一直帮韩庄牛瞒着她，算计她。
章小宜那时其实对韩庄牛根本没感情了，韩庄牛找不找小三她也并不在意，她只是为韩成铃的行为感到心寒而已。
还有韩成直，他是爱她，但他最爱的还是他姐跟范婕拉。所以他也选择了站在韩庄牛那边。
章小宜想到这些，就一点儿也不想看见面前的几个人了。
真是烦人。
章小宜站起身，道：“娘，成铃，成直，你们说完了么？”
章小宜轻轻一笑：“娘，你身上好些了么？你再待下去，我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些什么了。”
章小宜这一说，韩母顿时觉得身上更疼了。
想到刚刚韩庄牛都打不过章小宜，韩母不禁也有点退缩之意。
最关键的是，也不知道怎么的，明明章小宜刚刚是笑了，韩母心里却莫名冒出一股寒意，好像她现在不走的话，章小宜真的会做出什么让她万分后悔的事情！
韩母心中暗道，罢了，今天她就先大度地放过章小宜这个贱人。
日子还长着呢，她不信她之后找不到整死章小宜的机会！
出屋前，韩母哼了声，丢下一句：“你这婆娘，威胁谁呢，老娘才不信你敢干些什么呢。”
韩成铃：“娘，我出去啦。”
韩成铃说完，就想搀着韩成直走出屋子，却发现弟弟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她拉不动他。
韩成铃疑惑：“小直，你怎么了？不走么？”
韩成直没回答三姐的问题，他抬起头看着章小宜，心中莫名有种恐慌感，娘好像……变了。
明明娘刚下工回来时，娘还那么关心他的腿，结果就过了一会儿的功夫，娘就变得这么冷淡，不仅没有主动同他说话，也没有再过问他的伤势。
“娘，我腿有点疼。”
章小宜看着韩成直，觉得有些好笑：“刚刚成铃已经带你去看村医了呀，怎么又疼了呢？”
不愧是韩成直，天生感性，最是熟悉她这个娘的性格了。
韩成直两只手着急地交互着，他想到以前他受伤了娘会给他呼呼，就说，“刚刚我不小心碰到了脚，所以又疼啦，娘给我呼呼一下，呼呼我就不疼了。”
章小宜看了看韩成直，垂下眼，没答应韩成直的要求。
“叫三姐给你呼。”
章小宜对韩成铃说：“成玲，带弟弟出去，弟弟腿疼了，你帮他吹吹。”
韩成铃刚刚听到弟弟说腿疼，就开始着急了，现在见章小宜这么说，就急吼吼地搀着不太情愿的韩成直离开。
韩成直想再看看娘，但他也不想拒绝三姐，只好半推半就地被韩成铃带出屋了。
两人走后，章小宜把门带上，又回到床上。
“呼。”
章小宜贪婪地深呼吸了几下。
真是久违了。
这新鲜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