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漪

    就在那个周六,他们按照之前的约定,去屈泽也的新家,热闹热闹。

    他们毫不客气,也不等屈泽也邀请,自顾自地开始参观房间。

    “大平层哇。”

    “还是江景房。”

    “你一个人住害不害怕?要不要我来陪你?”

    七嘴八舌,没个停歇的时候。

    涂亦脸皮薄,不大好意思擅自参观,只好站在客厅与餐厅之间,观察房间内的摆设。

    落地灯、挂画、盆栽、时钟、茶具……

    大部分是她替他挑选的小家居。

    她从没来过这里,但这里却到处都是她的影子。

    陆续有人参观完房间,坐回茶几旁,吃水果和瓜子。

    涂亦也坐在了小沙发上,挑一块哈密瓜,放进嘴里。

    潘子尧拿起一个柿子,掰成两半,放一半回水果盘。他咬一口柿子肉,问屈泽也,“你这房子什么时候买的?”

    屈泽也坐在了另一侧的小沙发上,“元旦。”

    “元旦?”

    不知道是哪几个人发出的惊呼,不过几乎所有人都走回了客厅,围坐在茶几旁,盯着屈泽也。

    他们都以为屈泽也是来到青山后才买的房,还纳闷什么房能交得这么快。

    康皓试图捋顺屈泽也的人生轨迹。今年元旦,屈泽也分明还在天枢,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去欧洲的事宜了,和青山完全扯不上关系,怎么莫名其妙会在青山买房。

    “这时间对不上呐。”康皓问道,“屈总哥,你怎么会想起在青山买房?”

    屈泽也回答得云淡风轻,“合适就买了。”

    康皓仍旧疑惑,“可是……你当时跟青山八竿子打不着呐。”

    侯以然知道些许内幕,立即猜出了屈泽也的意图。

    元旦,正是屈泽也和涂亦久别重逢的时候。

    估计在那时,尽管屈泽也没有仔细思考未来的规划,但他顺手就做了备用计划,Plan B。

    侯以然嘀咕,“你小子,留了一手。”

    涂亦逐渐从惊讶中缓神。

    她也是刚才才知晓,屈泽也原来一直有留在青山的打算。

    可涂亦不知道的是,从屈泽也和她在元旦重逢的那一刻起,他就产生过来青山的念头。

    她更不知道,在从天枢到北溟的过渡时间段里,屈泽也好几次来过青山。借着照看新房进展的由头自我麻痹,实际上新房他根本没去过几次,反倒是一有空就走在气象研究所附近的街边,悄悄看了她好些次。

    看她进面馆吃面,看她到研究院上班,看她和同事有说有笑,或是看她独自一人安静地走在路上。

    他不敢上前打扰。

    也从没有把这些事情说出口过。

    张柚不像其他人那般惊讶。她当初挖人,调查过屈泽也的背景,对这件小事倒是早已知晓。她抓了一把焦糖瓜子,正磕着,无意间瞄见屈泽也不慎落在沙发角落里的身份证。

    “你怎么连身份证都不好好保管?”张柚捡了起来,瞄一眼,笑道,“什么时候把身份证也改了?”

    杨斯羽好奇,凑过来看热闹,越看越惊奇。倒不是惊奇屈泽也的俊秀照片,而是惊奇下面的地址。

    “青山市南汀区。”杨斯羽叹道,“这是铁了心要当青山人。”

    屈泽也轻声问,“不欢迎么?”

    他说这话时,目光看向的是涂亦。

    涂亦眼神有些闪躲。

    杨斯羽代替涂亦回答,“欢迎欢迎,这不已经欢迎到你家来了。”

    杨斯羽归还了身份证,回到原位,坐在侯以然身边。

    所有人都落座了,做在地毯上,团团围住茶几。

    搭配着坚果、水果、一壶热茶,在氤氲茶香中,他们开始玩狼人杀游戏,不亦乐乎。

    涂亦起初也参与其中,认真专注。

    不过在第三局的游戏一开始,她这个平民就被不知哪个杀手给杀掉,快速出局。

    她抱着抱枕,安静地待在一边,看剩下的人继续玩游戏。看了一阵,她的视线又漂浮到房间的其他角落。

    只有她还没参观过。她其实很想去各个房间看一眼。

    她放下了抱枕。碰巧叫到杀手睁眼,屈泽也和侯以然睁开了眼睛。

    涂亦与屈泽也四目相对。

    她趁此机会,用唇语安静问道,“我能参观一下吗?”

    屈泽也轻轻点了下头。

    涂亦欣喜,离开了座位,从客厅扫视餐厅,再走向其他房间。

    她不方便参观卧室,只能透过未关紧的一道门缝,大致瞄了一眼。

    是屈泽也喜欢的深色系风格。床头放着格格不入的彩虹糖,以及那只他非要买的白兔夜灯。

    看样子,他是真的在用白兔夜灯。

    涂亦收回视线,往另一侧走去,走到了书房。她推开门,踏进去。

    书房一侧是一整套熟悉的电脑设备,应有尽有。另一侧放置着一面硕大的深棕色书柜,柜里子零星摆放些许书籍,些许手办装饰,以及其他的物品。

    涂亦顺着书柜走,透过水纹玻璃,她看见了一本深灰色相册。

    这个电子时代,相册可不多见。

    涂亦没忍住好奇心,把相册拿出来,翻开封面。

    扉页是乌斯怀亚的雪山。

    他记得和她之间的约定,把雪山拍给她看。

    她翻过一页,看见相片后面写着三行备注。

    [寄给涂涂。]

    [晕,被退回了。]

    [晕,又被退了。]

    涂亦笑了。原来屈泽也一直在尝试给她寄照片,但是又一直被退回。

    她继续往后翻阅,看见了瑞士的雪山,挪威的雪山,俄罗斯的雪山,日本的雪山。国内的也不少,梅里雪山,贡嘎雪山,以及珠穆朗玛峰。

    每张照片后面,都有他写的三个字。

    [给涂涂。]

    涂亦眼眶有些湿润。

    她接着翻一页,看见的不再是雪山风景,而是人物照片。

    全是她的照片。

    是十七岁那年,在泊舟岛那场稀有的山雪之中,他为她拍摄的胶卷照片。

    有她在雪地上漫步的背影,有她捧起山雪的模样,有她仰头迎接雪花的画面。

    她还记得,当时他说过,等照片洗出来后给她看看。

    她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付诸行动,并且把照片保存得这么好。

    眼泪从眼眶里满溢出来,低落在照片上。

    书房的门忽然被人打开了。

    屈泽也走了进来,看见涂亦的模样,反手轻轻关上了门。

    涂亦背对着屈泽也,匆忙擦去照片上的泪珠,再擦去脸上的泪痕。她关上了相册,把相册放回书柜原位,关上玻璃门。

    “对不起,不该随便翻看你的东西。”

    涂亦向屈泽也道歉,低着头朝门口走去,试图绕过屈泽也。

    他明白她看见了自己长达十一年的秘密。

    在她经过身边时,他伸出手,捉住了她的手腕。

    他再转身,把她轻轻抵在门扉上。他们之间隔着一小段距离。他禁锢了她。

    她稍仰着头,眼睛因为湿润,变得朦胧而水灵。

    他单手抚摸她的眼角,指腹抹去细碎的泪珠。他的手心捧着她的脸颊,像捧一颗白嫩细腻的糯米团子。

    眼波微动,涟漪阵阵,拨动心弦。

    好像这么久的隐忍克制,终于到达了极限。

    他俯身,亲吻她。

    她闭上眼睛,感受到温润的轻轻触碰,连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

    周遭世界是一片极致的安宁,只听得见唇瓣贴合、分开、再贴合的细微的湿润的声音,无休无止,永无止境。

    她不知道自己竟又流了眼泪,泪珠从眼角滑落,滑过耳垂,滴向脖颈。

    陷入难以自拔的温柔包围。

    他的气息萦绕着她,逐渐侵占,逐渐升温。

    整个身体热得似乎快要燃烧起来。

    是一种在深海里燃烧的矛盾,潮湿却又炽热。

    在濒临窒息的那一刻,他放开了她,看着她的眼睛。

    似乎都在喘息,但又似乎都努力压抑着,不让彼此察觉。

    她气息微弱,瓮声瓮气地开了口,“他们都在外面呢。”

    他笑了,抚摸她的唇瓣与嘴角,抹去她的泪痕。

    “我先出去,你随便什么时候出来。”

    他揉了揉她的脑袋,侧身轻轻打开门,走了出去,再为她关上了门。

    她确认他已走远,紧绷的身体骤然松懈,大口呼吸。

    她脑海里仿佛有一脸混沌,凌乱地搅和在一起。

    她靠着门,勉强站稳,心绪却一直不得安宁。

    一切发生得犹如梦境。

    身体燥热不止,心跳狂乱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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