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险

    陈亦安心里总是憋着一股气,这股气盘踞在他心口,看见身旁没心没肺的女人又被这股气搅得心肝疼。

    花锦都已经和男人认错了,她睡相是不怎么好,可是也没打到他。

    从起床到简单吃几口干粮,一路上黑着个脸,好像花锦对他做了什么,他不说话,花锦乐得很,不用挖心思去讨好他。

    今日为了不再露宿山野,陈亦安他们中途没有歇息,袁六赶着马挑着树荫下走,倒也没像昨日那般热气难耐。

    只在午时下了马车啃了块又干又硬的饼子,连茶水都是冷的,花锦无比后悔那夜招惹了陈亦安,今日才得受这般罪。

    这才过去了三天,师弟不知到了哪里?什么为了掩人耳目,她看陈亦安就是故意支开师弟,在路上折磨她。

    还是师姐说的对,世上没有天上掉银子的好事,和陈亦安比起来,师姐的唠叨和小心思可爱多了。

    陈亦安也不知自己在气什么,气她身为女子却这样随便,夜里搂着他也能睡,这气又来得莫名其妙,不好对着花锦发泄出来。

    翻过那个黑乎乎的山头,前面有个村落,今晚可以去找人家借住一宿,袁六挥快了马鞭,趁着天黑前看能不能赶到。

    陈亦安有些后悔早知道走水路,怕水路上花锦更容易做手脚,不然现在也快到了青海县,再和这个女人相处下去,他不被她害死也得被气死。

    花锦这边气鼓鼓,哑姑那里却如同炸了锅,千算万算花锦没算到新婚的花颜才隔几日还会再回去。

    她的谎言才三天就被识破。

    哑姑和花颜比划了大半天才知道,花锦和谢随两个人根本没去她那里,平日里花锦私自下山去就算了,这次敢带着谢随去这么多日,花颜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哑姑更是急得团团转,又气谢随也这么不懂事,这几个孩子,戚师父没有明说,哑姑不止一次看他望着花锦出神,想必也是最疼爱花锦。

    这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她怎么和戚师父交代,他一片好心收留自己和谢随,她帮他把孩子看丢了。

    哑姑想起花锦丢了呜呜的哭了起来,花颜穿金戴银想来找花锦炫耀炫耀,哪里料到会有这样的事,从小到大的情谊,她也怕花锦和谢随有什么意外。

    这会去找师父也不知往哪里找,急忙要回去找崔盛泽想办法。

    花颜劝住了哑姑不再哭,就带着丫鬟要回去,冷不丁看见门口站着一个做猎户打扮的壮实男子。

    这便是谢随托付他隔几日来看望下哑姑,他今日在门口听见有年轻女子的声音,慌得根本不敢敲门,又答应了谢随看望他娘,正左右为难要回去还是再等等。

    门口出现一盛装少妇,脸若银盘,猎户哪曾见过这样天仙似的女子,一下愣住,睁大眼睛惊艳得都忘了怎么开口。

    “这位大哥,你找谁?”花颜只是做了几日官夫人,还未熟悉那套回避外男的礼仪。

    “我,我叫曾大,是谢兄弟,他托,叫我来看望哑姑。”曾大听见这仙女和自己说话,紧张的结结巴巴。

    哑姑在后面也擦干了泪水,比划着的确有此事。花颜这才再次打量这个曾大。

    “阿随有没有和你说什么?你知道他们去哪里吗?”

    “他,他说他去护送小锦,去几日就回来。”谢随和花锦山林中转悠总会遇到曾大,一两次三人便熟悉了,只是花颜不曾进山,没有见过曾大。

    “护送?”花颜怎么都觉得花锦这次出去疑点重重,好像不是他们自己贪玩偷溜出去。

    花颜安慰好哑姑就急忙下山,她得让人去寻回师父,还有让崔盛泽去打探下花锦和谢随哪里去,不要这边她刚做了官夫人,那边师妹师弟就给她捅娄子。

    花锦心里呕着气也学着陈亦安,闭着眼睛,这马车狭小,要不是袁六那里实在坐不下,她宁可和袁六一起赶车也好过坐在这里看陈亦安脸色。

    正当俩人都闭目养神,外头突然传来一声“停下,车上坐的是什么人,给老子下来!”

    马被突然跳出的人惊得就要掉头跑,袁六使劲拉住缰绳这才将马拉住,马车因此也颠簸了一大下,花锦没有防备整个人甩到了陈亦安身上。

    陈亦安双手撑住花锦甩过来柔软的身子,把她抱住往身旁放,不抱住她,花锦这一撞非得把他胸骨撞断,这次顾不得和花锦置气,外面八成是遇上山贼了。

    他匆忙跳出马车,前面站了三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嚣张得连脸都不没有蒙上,一人举着火把才堪堪看得清。

    为首一个络腮胡子的男人将手里的大刀往前抖了抖。

    “哟,原来是个公子哥,兄弟几个好几天没吃饭了,小公子赏个脸留下点路费。”

    “三位大哥,我们是回老家走亲戚,亲戚病重这才着急赶夜路,多有叨扰实在对不住,袁六,还不快将银子都给这几个大哥。”陈亦安看他们坦然露脸,心下就有不好预感。

    “银子我们要,人也要。”为首男人接过袁六递出去的银子盯着陈亦安邪魅笑道。

    花锦在马车里只敢探出半个头,夜色昏暗,他们并未注意到车上还有人。

    听这几个人的口气,是要杀人劫财,银子都给了还要杀人,这是什么贼,怎么和酒楼里说书的盗亦有道说的不一样。

    “阁下是要陈某的项上人头吧!”陈亦安说的肯定。

    “公子既然知道就别怪我们,冤有头债有主,去了那阎王殿上告那要你命的人,可不关哥几个的事。”

    那三个人看眼前这瘦弱的主仆,并不当回事,看他们还算识相,老实交出银子,既然活不过今晚,就让他们做个明白鬼。

    为首男人说毕举起手中大刀就向陈亦安劈过来。

    花锦不假思索跳下来马车,顺手抓了车上她留着玩的木棍,有一道人影比她更快飞跃到陈亦安身前,挡开砍向他的大刀,又一脚踢倒一旁冲上来另一个山贼。

    花锦看着平时一日说不上两句话的袁六居然是个高手,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陈亦安聘请她来护送就有些可笑了,她连袁六一根手指头都打不过。

    没空让她去思量陈亦安找她护送的目的,袁六功夫再了得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另一人举着刀就要刺向傻站着的陈亦安。

    刀落下却砍到棍子上,山贼这才发现马车里还藏了个小厮,看清花锦长相后随即露出不明好意的笑容。

    “公子小心,快跑!”花锦手中木棍被砍断,拉上陈亦安便往后跑。

    “你这贵公子还挺会享受,车里还藏着个细皮嫩肉的相好,正好哥几个这几日窝在这里没得玩,小子,过来伺候好爷,爷给你留个全尸…”

    山贼几步就追上了花锦和陈亦安,他这下不急着下死手,一把扣住了花锦肩膀。

    “公子快跑!”花锦被扣,第一时间松开陈亦安的手,喊着让他快跑边迅速蹲下一个扫腿过去。

    “小子还会点功夫。”山贼靠近了看清花锦脸上细嫩肌肤,更加心喜。

    “花锦小心!”陈亦安在花锦松开他的手就回头看她,只看见那个山贼手上的刀就要去削到蹲下的花锦,这会哪里记得白日里的气恼,急忙出声提醒。

    花锦有陈亦安这一声,眼尾银光闪过,赶紧就地滚了一圈才避开那刀光。滚得有些用力,头发被扯开,等她起身,满头秀发披散而下。

    山贼看得眼珠子快要瞪出来,月色下朦胧秀美的好像天上仙女下凡,他只当是个秀气的小子,不曾想是个货真价实的美人。

    花锦还没察觉自己头发散开,看见山贼突然不动了正是大好时机,一脚正中男人命根子,山贼立马发出痛苦的呐喊声。

    陈亦安看花锦这套动作连贯一气呵成,山贼又痛又气,挣扎着起身要将花锦抓住了好好折磨。

    “花锦带公子先走!”袁六已经听到不远处还有凌乱的脚步声赶来,怕是这伙贼人一伙的,怕陈亦安有闪失赶紧让他快跑,这样他才能专心杀敌。

    “公子我们先走。”花锦顾不上扎起头发,再次牵上陈亦安手腕,迅速环顾四周,凭她多年在山中的经验跑进一条进山小路。

    陈亦安跟着花锦穿过密林,趟过溪水,花锦像是在这林中生活一样,晚风将她秀发一缕吹拂在他脸上,微痒又略带着一股清香,不知是这林中花木香味还是花锦身上味道。

    花锦牵着陈亦安跑得气喘吁吁,她借着今晚月色清亮才看得清,不然让她在这荒郊野岭也不敢这么跑。

    已经跑过一处林叶茂密的地方,花锦突然顿住脚步,松开陈亦安的手,一路跑来,松开的手被林风一吹才感觉汗湿,不知是谁掌心出了汗。

    花锦跳了几下折下根带着枝叶的树枝,在茂密的林叶中探刺客几下。

    “公子这里有个洞!”花锦果然没猜错,她和师弟也曾经躲进过这样一个山洞中,洞口最喜挂满这样的滕蔓。

    “你是想我们躲进去?”陈亦安不怕追兵,他更怕洞里乌漆墨黑,还有不知是敌是友的花锦。

    “公子,这夜里山林中不止有山贼还有猛兽,还有为了抓猛兽布下的陷阱,我们不能冒险在这山林中乱跑,现在躲起来,只要天一亮我就能寻到出去的路。”花锦就差拍着胸脯保证。

    夜色下,山林里只有不知名的虫鸣,还能听见花锦喘气声,她现在头发凌乱,刚刚为了救他扑过来那一幕涌上心头,她若是要做苦肉计,这演技实在太好,他在花锦现身救他时居然有了那么一会感动。

    不过再怎么存疑,他虽然不曾在林中过夜,也深知花锦说的没错,再这样在林中乱窜,他们不是成为野兽腹中餐便是落入陷阱,花锦说的暂避是最好的办法。

    在皇上任命他为青海县令,他这条命就是悬在悬崖上,生死有命,他早不就看开了,反正身上有三个兄长,传宗接代不需要他,父母年老,哥哥们也能妥善为他们养老,自己没什么后顾之忧。

    “好,我们先进去。”

    花锦小心扯开藤蔓,让陈亦安先进去,自己再将在外面的痕迹粗粗的掩盖一下,然后再小心翼翼的钻进去。

    一进洞,凉风习习,洞内并不会潮湿,花锦小心摸出怀里的火折子,吹亮后,洞内干燥,空气清新,别说避一夜,就是住几日都可以。

    花锦怕让人从洞口看到火光,拉着陈亦安走近洞内,越往里走,风愈大,好在有个拐角处,堪堪容下坐下的俩人,花锦查看了周围有没有蛇虫出没,才和陈亦安坐下。

    刚刚出了一身汗,这时洞中风一吹,陈亦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没能忍住转过头打了个喷嚏。

    花锦立马对着他小声的嘘了一下,一边倾耳听外面动静,一边随意在地上捡根树枝将自己头发盘了起来,发尾不经意扫过陈亦安脸上,他又想打喷嚏,生生忍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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