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除

    回到小院后,少有地见到并没有在书房看书反而一反常态站在廊下抬头望天的李教循。

    他一身简单的暗纹圆领袍,白色的锦缎绸衫,腰间与身上并无一丝配饰。就是这样质朴的穿着,倒是一股少年风流的意味扑面而来。

    眼下,宋清忽然明白了那句原来青春就是最昂贵的奢侈品~

    他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但宋清总觉得这人在感伤些什么。

    她今天穿着的是一身非常华贵的服饰,发髻上钗环繁复,大小配饰不知凡几。黄红襦裙间,一块莹白的玉玦熠熠生辉。

    这么一对比,她好像败家娘们啊……

    她一进来,他便看到她了。这会儿二人四目相对,她脸上笑意盈盈,被她渲染,这乌云密布的天空倒也不那么压抑了。

    他的脸上也逐渐带了点笑意,向她伸手。

    宋清走上前,将手搭在其上,二手相覆,状似密不可分。

    周围的奴仆见了,谁人不道一句郎情妾意,一对璧人。

    随侍的丫鬟自觉退下,其间就留下的他们二人。

    望着天上的朵朵乌云,宋清倒是有所感地叹了一句:“这天真是说变就变啊!”

    只是天吗?李教循看了看她,见她一脸感慨,仿佛真的只是对于天气无常的一句感慨。

    他揽上她的肩,仿佛也只是单纯地回应她那句话:“那娘子今后出门可都要多注意些,天有不测风云,我唯恐娘子在外面遭遇狼狈。”

    宋清点头,“夫君说得是。”

    三日后,凉州刺史唐成业之女唐淮羽进京告状,她主诉其父唐成业于一年前就已经遇难,当下于诏狱之中的并非真正的唐成业。有心人假冒,目的就是为了掩盖凉州官场之腐败。

    此事一揭,满朝哗然,就连连年待在府中的大长公主都入了朝,一听该状。

    一州刺史公然遇难,州官瞒而不报,反而追杀其妻女,赅人听闻、骇人听闻!!

    这简直就是千古大笑话!

    凉州官场究竟糜烂到什么程度,仅窥一角,直令人胆寒心惊。

    当下批判朝廷与官场的文章漫天飞舞,就连牙牙学语的小儿见了穿官服的大人都会说一句‘坏人’。

    重压之下,皇帝下令彻查凉州大案,而主查这案件的主官便是当朝太子——欧阳翼。

    随着这件事的愈演愈烈,京中已经沉寂许久了。

    有多久?不过也三日。

    周围的百姓又恢复了常态,京中的权贵也开始活跃了起来,月升楼的热闹因着前段时间的沉寂便是更上一层楼。

    隔壁的游画街那是夜夜笙歌,好不快活。

    因着宋清的整改,月升楼已经变成了会员制的酒楼。三日内于月升楼消费一千两即刻注册会员,三日过后只按会员入场,非会员不得入。

    这一整改,正好顺了那些权贵的意。他们有的是钱,要的就是特殊待遇。现在月升楼将这一特质发挥到最大,这楼也真的实现了宋清日入斗金的理想。

    看着最近月升楼的账簿,钱像流水一样往她这里倒灌,但宋清却开心不起来。

    杨掌柜站在雅间战战兢兢,将要入夏了,可他还是觉得这天气有些冷。不然,为什么他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呢?

    “杨掌柜?”宋清低着头目光还在账册之间。

    杨掌柜听到三小姐的召唤,立即回复:“三小姐。”

    “你做过其他的生意吗?”放下册子,望向他,“还是……只能管理酒楼?”

    这话问得蹊跷,但杨掌柜不敢耍滑,老实道:“三小姐尽管吩咐,这酒楼我管得,其他的买卖自然也能做好。只要三小姐一句话,奴愿意效犬马之劳。”

    不管是啥,先表衷心。

    杨掌柜看着宋清满意的神色,心想这事儿应该就过去了。

    谁知,三小姐却冷着脸,十分肃穆地说道:“我有件十万火急的事情想要你去做,但可能就要离开京城了,你可愿?”

    杨掌柜极尽躬着腰,行礼:“但凭三小姐吩咐。”就凭着短短几日之内月升楼扭亏为盈,杨掌柜都觉得这三小姐是大才。平日里不显山露水的,只要一遇到事儿便神通尽现。

    “很有可能,还会遇到危险。”宋清提醒他。

    “富贵险中求!”他并没有说很多,就此一句,宋清笑了。

    “好!!”这是杨掌柜第一次见三小姐露出这般赞好的情绪,当下便也觉得自己豪情万丈雄心勃勃。

    随着后续凉州官员的落马,凉州的事情也全都尘埃落定了。

    那位勇敢进京告御状的唐小姐并没有受罚,反之,还受到了嘉奖。

    听闻这位唐小姐也逐渐变成了京中贵女的座上宾。

    这些消息并不难打听,消息传得这么快、这么普遍,未尝没有题朝廷遮掩的意思。

    毕竟,民众对于朝廷腐败不作为,那样难听的谩骂,在这件事情朝着大爽文的戏路发展的时候,结局,就现而易见了。

    这么看,倒像是皆大欢喜的结果。

    时值入夏,六月已经来了。

    再过一月,便是宋婉的十八岁生辰。

    经此一事之后,不知为何大长公主却插手了宋婉的婚事。也不算插手,应该说催促。

    貌似有些急不可待的意思。

    之前也有陆续想看过两三个草包。

    嗯!草包,自然也就不做考虑了。

    今日便是有位名声很好的世家公子前来,这位不常出门,好不容易逮到了,宋清连忙让人送信给宋婉。

    等来到月升楼之后,宋清才知道,原来不是一个,是两个。

    名单里名声最好的,和名声最差的都来了。

    后头那个是个武将家的小公子,也十八,和宋婉相差不了多少。平日里招猫逗狗的,少有安分地时候。就是出来吃饭,没多久就走了。

    好几次她和宋婉赶到的时候,人都走了。

    为着好几次的扑空,宋清对这活泥鳅也是挺感兴趣的。

    酒楼的管事也懂事,将那武将家的小公子安排在另一阁楼。

    听音阁到处都是bug,怎么说也是武将出身,总有些过人之处,将人安排在此处,要是不小心被人发现了,宋婉可能就被人顶到风口浪尖了。

    可问题来了,看谁呢?

    一个不爱出门,一个滑得跟泥鳅似的,感觉只能二选一。且过了这村,下次再见估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宋婉听了她的提醒,几番犹豫之后,下定决心:“先看那‘泥鳅’,好几次为他扑了空,再从手底溜走,我晚上回去估计会做噩梦的。”因之前宋清说漏了一次,称那人为泥鳅,宋婉听了一次便记住了。

    宋清点点头,表示赞同。

    只能祈求那世家公子吃久点,让她赶紧完成任务。

    等到她们来到那阁楼的暗室的时候,外边已经十分热闹了。一群人聊得热火朝天的。

    宋婉听着外面模糊的声音,小声地拉着她说了句:“听不清啊~”

    别急别急,宋清掏出听声筒,先自己演示了一边,而后将另一个递给了她。

    二人俯首帖耳靠在听筒旁,里面的声音也稍微清晰了些。

    “成非兄,最近几日怎么不见你出来啊?约了你好几次,都不见你人。”

    “别说了,我爹娘最近神神叨叨的,管我管得特别严,别说是出来玩了,就是出来喘口气都得出清楚要干嘛、去哪儿……别提了,喝喝喝。”

    易安候幺子吴成非,名单里的人。

    宋清与宋婉对视了一下,相□□点头,就是他了。

    “诶,不让你出门,是不是在替你相看女娘啊,我听闻大长公主府正在替德成县主相看驸马,伯父伯母不会正有此意吧?”

    好一个大助攻,宋清在心里已经对这位哥表示了由衷的感谢。

    “驸马?老子以后可是要上战场的,谁要当驸马了,你爱当你当!”

    “话不要说太早哦,县主身份贵重,容貌秀美,说不定等你看了之后就后悔了。”

    这真的没有卧底吗?

    一个个的,尽在哪儿套话。宋清望望红木的楼顶,这个世界是不是有什么bug啊?

    宋婉不解地也抬头望天,你怎么了?

    宋清摇摇头,没事没事。

    继续听。

    “谁也不能拦着小爷我建功立业,公主都不行,还县主,去去去!你怎么老说那什么县主,怕不是你看上了吧?你要看上了就尽管去追,同我说个什么劲儿?”

    “得得得,是我失言了,为兄给你赔不是。”

    “对啊,喝酒喝酒,管那些女娘做什么,一个个的,只会穿衣打扮白日做梦。”另一个声音响起,显然是其他人。

    这话听着刺耳,宋清不免蹙了一下眉。

    可身边的人是谁啊,眼见宋婉一个后退就想把墙踹烂。踹烂那是不可能的,但走漏消息是板上钉钉的。宋清眼疾手快将人钉住,“冷静冷静,黄口小儿的无稽之谈,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你听听他在说什么,白日做梦,我们不着边际难道这群只会玩乐的人就好过女子了吗?”

    这声音着实有些大,一道冷冷的呵斥声自外间传来,“什么人?”

    宋清捂着她的嘴,连抱带哄得将人搬走了。

    出了阁楼后,宋婉没好气地看着她,“作何要拦我,名声算什么,我就是要出了这口恶气。”

    “是是是,不算什么,但大长公主会被连累啊!”你是她教养出来一手带大的,大长公主受人尊敬一辈子,难道临老了还要因为这些小事儿受罪吗?

    “外祖母也不在乎这些身外……”

    “她不在乎是她爱惜你,你忍下这一时是你珍惜她。你们互相爱重视多好的事儿啊,不要管其他人,那都不重要。”

    说得,倒也有几分道理。

    “不过这吴家小儿也甚是不妥,同这些人厮混在一起,显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嫁谁也不嫁纨绔子弟。

    原先只是觉得传言不可信,应该多给人次机会,谁知,眼见了也是如此。

    “此人不可取!”宋婉又重复了一遍。

    宋清给她倒了一杯茶,听着她的话点点头,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那县主是觉得那位韩公子可行了?”就差这人没见过了,如果其他的都不行,就没人了。

    但……对于这个人,宋清有着一股本能的排斥。具体从何说起?应该就是他那明不透风的赞誉,令她觉得反常。

    太完美了!

    跟假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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