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些快些,我们得赶紧赶到大殿准备了。”
前头的引路人是个较为年轻的白袍士,只是这人的袍子上还绣了一点花纹,枝叶枯竭的银线树木纹。
倒是奇怪。
但在这个场合,宋清觉得再怎么奇怪都不为过。
反正就是都不正常就对了!
比起那些忙忙碌碌的人,这人的身上还有些少年应有的明媚与朝气,想来,应该是有些地位的。
所以,这里的人是以白袍上的纹饰来表明阶级的?
宋清亦步亦趋跟在众人身后,她低垂着眉眼,一副温顺的样子。饶是李大人在场,估计都不能一眼把她认出来。
她伪装的功夫,确实很到位。
“芜~”前人呼了一口气,似乎是终于完成了任务,那少年眉眼冷峻一一扫过众人:“这里就是今晚你们表演的大殿,看仔细了。”
推开一道侧殿的门,他叮嘱道:“你们等会儿就歇在这儿,没有引路人,不许乱跑,不然……后果自负。”
隐含威胁的话,众人只是将头颅低得更低了,无有不从。
待一行人进了偏殿换了行头之后,在引路人的指引下她们从善如流地进入了延年殿。
这大殿十分广阔,可想而知当年建造时需要耗费多大的人力物力。
大声说话些,这殿内都还能有回音。
几人合抱的大柱支撑在殿中的两侧,柱上纹饰复杂,宋清看着觉得,就差上首的一座龙椅,这里都可以直接上朝了。
因着晚上的宴会,这里面还有不少人在布置场地,观矮桌陈设,今晚起码也有不下百人在场内。
为何这么隆重?
宋清不禁疑问。
因着老寨主的八十大寿,是理由,但……不够!!
所以,还有一个原因……
“咚咚咚咚~”极具节奏感的鼓点开始响起,宋清混在这群人里,毫不突兀。她随着大流开始彩排,跳跃,嫣红的舞裙在这大殿裙摆飞扬,还别说,真有了那么点节日的气氛。
之前看着群魔乱舞的舞蹈,在伴奏与舞裙的遮掩下,看着…貌似还不错。
在休息的间歇,花间找到机会靠近她,“怎么样,还适应吗?”
宋清坐在一个角落里,她看着前方的众人,“还行!”
“等首舞跳完,咱们就可以歇一会儿了,中场的时间应该挺晚,咱们至少能歇息两刻钟。”
宋清挑挑眉,“那感情好!赶紧结束咱们赶紧能回家。”
她们有将近半个小时的活动时间,既要找到药方藏匿的位置,又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拿走,难度——超五星。
而且……宋清将内心的猜测说了出来:“不过,咱们回家之前得好好收拾收拾,不然,那就是被他们收拾了。”
花间眉心微凝:“不至于吧!我们怎么也是出来挣银子的,虽然是有些不对,但只要咱们动作快些,只说是去外头接了个活儿,谁能知道?”
宋清摇摇头,“知不知道是其次,也有可能他们看我们不爽很久了。”
她拍拍花间,“不过没事儿,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吧!届时,咱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花间见她眉目清朗,只是有些担心:“真没事儿?”
宋清看着来往忙碌的众人,“有事儿,银子你就不挣了?”
她一记反问倒让花间一时失语,花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有道理!”
“不过,要是能给家人们传个信就好了,出来这么久了,他们应该担心了。”宋清重点咬字在传信,花间明悟点头。
只听着二人叽叽喳喳,似乎只是担心这一趟能不能安然回家,银子能不能全然带回,全然是挂念家里人但不得不出来挣钱的苦命女子。
宋清给消息给花间,让她惊醒青峰寨的人,今晚恐有巨变。
这么大的场合,要说不是要想搞点什么,说出去都没人信。
青峰寨的角度是,赴约的只是老寨主一人,他们的人都进不去,应该是没什么事儿!
可……真的没事儿吗?
若是他们毁了母蛊呢?
他们到不到场还有什么所谓吗?
按照这千秋教的调性,及寿之宴,毁人性命,全以死祭,光听都觉得符合这教会的风格。
不然,为什么对一个即将八十岁的老头搞这么大的派头。
俨然,这是一场教徒的狂欢,看上去过宴的是老寨主,其实内里根本就是为了他们。
疯子,一群疯子!
这下,找到药方的事情,就迫在眉睫了。
随着夜幕降临,好戏也就开了场。
宋清听着前堂的喧闹声,霎时觉得自己回到了上京城里的宴会之中。
乐师夜宴,青春红尘。
上京啊~很久远的事情了!!
一行舞姬排成两队,大家按着队形出现。
鼓噪的声响喧闹在她的耳畔,她置身于吵闹的欢宴场所,耳中屏蔽了所有的声音。
她回旋腾挪间,大致明晰了这些人的位置身份。白袍纹饰,上绣树纹,枝叶越繁茂,树叶越多的人地位愈高。
宋清瞥着最上首和老寨主并排齐坐的一位老道。
说是道,也辱没了道。
只是这人一副仙长姿态,白须白发,身姿纤瘦,一身纹饰稍重的白袍着于其身,宽大的衣袖里大手抬起悠悠抚须,浑然若世外之人。
确实,装得不错!
只是这精明的眼神落得再清心寡欲些就好了,宋清不屑地看着这人。欲念这么重,还装老神仙,不怕给自己折寿??
一曲舞毕,后头的表演艺术家们陆续进场,走到门口的时候宋清还看到了一头……猪?
后头还有人抱着一棵树。
宋清:“……”
回到偏殿,众人开始用起了自己的餐食。
宋清瞥了一眼花间,只见对方稍稍点头,表示一切妥当。
没过多久,众人都开始昏昏欲睡了,而吃过解药的俩人如期换了一身夜行衣。
“这药药效这么好?”连昏迷的时间都可以定制。
花间抿抿唇:“很贵!”
宋清不再问,转而说道:“你去他们的住所,我去长生殿。”
按照宋清的推测,这东西应该放在最方便拿取的地方,毕竟,蛊虫是要养的。
放在寝室一个不小心牵连到自己,这群人心应该没这么大。
但为了以防万一,宋清觉得还是有必要让花间去一趟。
而最隐秘最嗜血的场所,除了长生殿还有哪儿?
推开一扇窗,宋清先一步离开。
另一头的王佑收到花间的消息也是心头一震,对方也要在今晚动手?
他想过会有这一天,但没想到过会这么快。
原以为他们还有时间,毕竟这西南还未曾落入对方的掌控,他们还是需要他们的。
但想想现下的天下时局,对方这么急促,也不是没有道理。
战火燎烧了半个云朝,现下推至江水之畔,他们要是此时爆出动乱,云朝的后花园也就起火了。
这天下大势,也就尽数站在了北方那边。
王佑紧拧的眉心迟迟放不下,他们的消息太闭塞了,以至于很多事情都不能做到精准判断。
他不敢想,要是没有宋清……
他将纸条递给堂内的李教循,李教循去过一观,神情同样肃穆。
这消息,证明今晚他们的动作必然不会太顺利。
两厢碰撞,谁能赢?
现在宋清的任务还多了一个——找到母蛊。
不然,就是找到了药方,对方弄死母蛊也是无用功。
所以,母蛊在哪儿?
宋清的内心也有些郁塞,就是这样,麻烦不是一个个来的,是跟鞭炮一样,一个接一个,看的就是谁先熬不住。
长生殿外有看守的人,但里面却没人。
无他,太渗人了。
宋清看着上方高悬的铁链,链上还有莫名地液体干涸痕迹以及……一些物体的肉,穿骨之刑不过如是。
沉重煞气的铁链之下是高高阔阔的血池,是的,血池,借着一抹月光宋清都能看到这近黑的赤色。
血池中心有一块石台,上面平时放的什么人,想都不用想,除了那些无名峰的受害者,还能有谁。
她小心地越过这令人新潮涌起的恶心血池,无他,单是气味平常人都受不了。
像是个大型屠宰场,只是屠宰的对象变成了人。
幽暗的环境,宋清观察着两侧的陈设,全是各种刑具,背后的壁画还浓墨重彩地画着各种授天之刑——美名其曰,赐福。
上面,是一墙的药柜。
药柜?
宋清看着那些冰冷的刑具,所以,是为了让人死的不那么快?吊着人一口气?
越是往里,宋清的心就越是高悬。
她来到这药柜面前,走过四方的角落,转了一圈,这地方就这么大?
合理吗?
当然不合理!
用脚丈量过此地,宋清知道这里有暗阁。
所以,机关会在哪儿?
月光投注一抹光线从窗外直射,宋清眯着眼看着周围的一切,她看着地上陈设的蒲团,四十九个。
抬手,上方的链条也是截成了四十九段。
密码?
宋清走近踢了一块蒲团——巍然不动。
她笑了笑,而后一个借力,上去扯了一把铁链,嗯!动了。
避免外面的人听到动静,她直接隔着门口的窗柩,朝几人弹射了几根银针。
门口的二人只觉身后一抹针扎,而后便准备倒下。
看着外头巡逻的人消失,宋清从窗口跳了出去,将人按着直立在门边。
几根银针下去,这些人倒比傀儡还听话些。
僵直地靠在门板,要是不细看,绝对发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