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

    施晚扭头问道:“你们也不认识她?”

    怀李摇头:“不仅如此,她可认不出我们的暗号,不是自己人。所以我觉得奇怪,为何要帮我们。”

    六皇子派人相邀,若是之前,怀李肯定乐颠颠地就去了;但今时不同往日,虽顾希桢未明说,但很多事情,他都有意识地避免李书綦插手。

    怀李跟着顾希桢多年,自然知道他之前与李书綦之间的合作关系是十分紧密的,只是近年以来,两人间许是出了些分歧,关系急剧降温。

    虽面上看不出端倪,私底下的信息互通早已断了多时。

    京城皆道六皇子重疾缠身,无力涉政,但与他真正打过交道的人才知道,此人所图颇多,即便不是意在皇位,也绝非淡泊名利两袖清风。

    怀李有猜测过两人是因何结盟的,顾希桢前些年一直有在查故太子的死因,而六皇子也是朝中唯一不信太子真是病死的人。

    李书綦与故太子虽非同母所出,但这对皇家兄弟竟意外地情同手足,太子薨逝后,只他疑心是有人投毒。为此,他找到顾希桢,与他合作,至于为什么,怀李便不知道了。

    而如今几近分道扬镳,也不知是哪边先毁的约。

    因之前乾离岛一事施晚也在,六皇子她亲眼见过,怀李斟酌后觉得这些事情告知她也无妨。施晚听后若有所思,难怪刚才狸归隐隐跟尺宁途针锋相对,原是两人的主子已经面和心不和了。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他为何知道我们在大奂?”怀李不得其解:“还特地邀我们去落羽楼。”

    是啊,即知她来,又知她在这儿,若是不知李书綦与顾希桢如今这不冷不热的关系,她都要怀疑是顾希桢托人家帮忙带他们转移阵地了。

    “总之现在没去成,一切都能等你们大人来了再做决定。”施晚故意将“大人”那两个字咬重,这些家伙到现在还一直同她说面具人与顾希桢是两个人,她已是看破不想说破了。

    怀李没听出她的暗示似的,从行李中挑挑拣拣取出桃木剑和小香炉,又拿出一叠黄纸。

    施晚眨眨眼:“你不会真要……”

    “做戏做全套嘛。”怀李挥舞着桃木剑,“万一六皇子派人盯梢呢?”

    话音刚落,便闻屋顶忽然传来人声:“盯梢?说我吗?”施晚闻声一惊,猛地扭头看向屋顶。

    只见一个身着夜行衣的人蹲在檐角,无声无息,身形融入浓浓夜色,若非主动出声,乍一看都发觉不了。

    怀李额角冒出冷汗,此人蹲这儿多久了,他竟毫无发觉!这人隐匿气息的手法高明,连他都未发觉,是高手。

    他不动声色地上前几步,将施晚挡在身后,沉声道:“你是谁?”

    来者看不清脸,只从声音中听出是个男子,他轻笑两声,竟二话不说突袭而来。

    怀李早有防备,拦下他迎头斩来的一刀。只一交手,他便能断定,此人实力在他之上。

    若只有他,还能拼一拼,可现在身边有个需要保护的,稳妥起见还是趁早开溜。他一记重击将对方击退几步,便要立刻赶到施晚身边,可此人实在难对付,眨眼间又缠斗上来。

    施晚开战伊始已躲至井后,见两人战得难分难舍二,且怀李渐处下风,她伸手向腕上的暗器,暗暗瞄准对方要害处。

    施晚屏气缓缓扣动扳机,这暗器极趁她手,因此她的准头很好,只要击中对方心脏,那便万事休矣。

    咻地一声,浓郁夜色中划过一道寒芒,以闪电之势射向刺客。他几乎是立刻发觉有人背后偷袭,但怀李牵制住他闪躲的半身,即使已尽力躲闪,那支冷箭还是深深扎入他的右肩。

    施晚心中一喜,她再次瞄准,这回一定要中要害。正当她要扣下扳机,一只手忽然从后方钳住她的手,令她五指动弹不得。

    “暗中偷袭,阿晚什么时候学了这样的坏手段?”

    施晚脑中轰然作响,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向那人。

    来者眯着一对狐狸眼,兴致缺缺地看了眼战局,将视线转回施晚身上。盯了她半晌,他忽然伸手,将她戴着的风帽揭开,撕下她下巴上沾着的假胡子。

    施晚面上的伪装只有这两点,全摘了之后,便完全露出底下挂着一副又震惊又不敢相信神色的美艳绝伦的脸。

    “怎么,阿晚不敢认我?”他蹲下与她平视,那本该死在狱中之人的脸,活生生地出现在她眼前,面上挂着一贯温和的笑,“我没死,你不高兴?”

    高兴?施晚应该高兴的,毕竟为他的身死失魂落魄好几日,知道他还活着,应该喜出望外才是;但她面上半点喜色都展不开,心中只觉荒谬。

    客栈里的原不是错觉,许茗帆真的没死,带人封了客栈四处找她的,真的是他。

    见她愣神不说话,眼中毫无欣喜,只意味不明地看着他,许茗帆面上笑意淡了些许:“一个月不见,竟同我生分了?”

    “生分?”施晚死死望着他,质问道:“你同阿舟是不是早就变了?你们与溧薯人勾结,暗中作恶多端,你问我怎么与你生分,我倒想问问你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许茗帆眉头微蹙,神情像被她的诘问当着心窝扎了一刀似的,刺痛不已:“我?与溧薯人勾结,阿晚为何这样污我?”

    他拉住施晚的手臂,面露苦涩:“阿姐确实是走了歪路,这我无法抵赖。但……正因如此,我才发誓要行医从善,为阿姐也积些阴德。你不信我也罢,我只想你无事。”

    施晚打开他的手,“你若未与溧薯勾结,怎么会知道我离开艾敕山,分明是他们给你传的信。”她指着院中仍在缠斗中的两人:“还有这家伙,你派他来杀我们,这就是你的‘只想我无事’?”

    许茗帆温声道:“你且听我说。有些事情我是身不由己,阿姐死后,我一直想铲除溧薯人,为她报仇,是他们将阿姐引入歧途的。”

    他眼中闪过愤怒:“但我人微言轻,势力微薄,想对付他们,堪称蚍蜉撼树,为此,我才假意投诚,佯装与他们合作,获取信任,想从内部瓦解他们。”

    见施晚仍是将信将疑,他长长叹气,无奈道:“不错,我确实从溧薯眼线那里得到你离开的消息,便猜你会来大奂。可这里是溧薯人的大据点,你跑来这儿,我岂能看着你自己往火坑里跳?”

    “只是我忘了,你素来聪明谨慎,你若不想被找到,总有办法。只是……”他抬头环视这个宅子,微笑道:“我知道你肯定会来老宅看看的。”

    “我们从小在这儿长大,”他语气中带了些怀念,“我记得你最喜欢李记的酥糕,钟意苏娘铺子上的糖水,爱水晶珠串,但戴几日就嫌烦,随手一搁就找不到了。”

    施晚不言不语,只眸光微动。

    “我们还发现一座破庙,大人们都从来不去,于是我们把它当作秘密据点,”许茗帆满眼缱绻地看她:“阿晚还记得吗?有一日,我们在庙里上香,没想到不小心走了水,我那时看你被火围住,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吗?”

    “我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宁愿烧死的是我,也不想你出事。”他挽起袖子,露出那块永远不会消失的疤痕,凑近施晚低语:“我很庆幸当日留下这样一块疤,你又知道为什么吗?”

    “在溧薯人贼窝里提心吊胆,虚与委蛇的时候,我真的很痛苦。但每每摸一摸这块疤,我就想起你还活着,你还好好的。阿姐已经死了,我不想你再出事,只有我忍辱负重,完成大计,活着到你身边,才能保护你。”

    施晚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视线往他手臂上看去,那块疤太醒目,十多年过去,依然跟条小蛇一样攀附在他皮肤上。他是真的豁出命救过她。

    她别过眼神,声音很低:“抱歉,我……我不知道这些,是我误会你了。”

    许茗帆终于松了口气,温声道:“无妨,我什么都不求,你愿意信我就好。”

    施晚心中五味杂陈,她疑惑地望着他:“既然你还活着,为何京城里人人都言说你已死?”

    许茗帆眼中滑过一丝忌惮:“我早告诉过你,顾希桢容不下我,他想杀我,于是我找人帮我一起,设计了假死之局,逃出生天。”

    “那他岂不是平白受冤?”施晚下意识喃喃自语,“陛下罚这么重……”

    许茗帆声音发沉:“阿晚,你怎么还挂念着他?即便他没杀我,骗你,利用你难道做得了假?他对你的种种好都是表象,只是为了杀了我。”

    “可……”施晚不由为他辩解:“若他对我无情,那你‘死’后,我已没有利用价值,他为何还要派人来保护我?”

    许茗帆忽然问:“他亲自来了吗?”

    施晚心口猛地一紧,不知为何没将内心真实想法和盘托出,她迟疑地摇摇头:“没有。”

    许茗帆眼中闪过狐疑:“也没有可疑人接近过你?”

    施晚:“没有。”

    “你看,这不是正如我所说?”许茗帆紧紧盯着她的双眼:“他分明不在意你。”

    施晚:“他在禁足,无法离京……”

    “我知你许是余情未了,难免为他找补。”许茗帆忽地笑了:“知道我为何来找你么?我给你留了封信,邀你子时来聚,但转念一想,你不会轻易赴生人之约,这才主动来寻。”

    “我要告诉你,他的真面目。顾希桢为何要主动请旨,让陛下为你们赐婚?”他从怀中取出一封奏折:“答案都在这里。”

新书推荐: 穿书救助服务请按1 听说你想复合 [猎人]be开局成了全员白月光 我的阿勒泰:她有一片荒漠 今天追到漾漾了吗(女o男a) 囤货但没用上[求生] 只想买房的我成了星际最强[机甲] 你还是杀了我吧! 魔王的品格 鬼王今天掉马甲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