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点苏世熏一般不会回来，更何况最近几天不知怎的，他和苏慕白比之前忙得更看不见人影。
秦慧柔一愣，连忙擦干眼泪，慌忙整理下妆容，走出画室帮山灵应和道：“世熏，我和灵儿在楼上说话呢，你怎么回来了？午饭吃了吗？”
“让灵儿下来，我有事和灵儿说。”
“来了。”
山灵应了一声，就和秦慧柔下了楼。
苏世熏在客厅里来回踱步，脸上写满了忧愁和焦急。
听见她们下来，他连忙走到山灵身边。
看了秦慧柔一眼，他欲脱口而出的话连忙止住，对秦慧柔说：“慧琳，你待在家里，我想找灵儿单独说说话。”
秦慧柔虽有疑问，但还是贤惠地点了点头。
车子驶出庭院，苏世熏升起后座与驾驶室的隔音玻璃。
“灵儿，这些年苦了你，爸爸妈妈一直觉得对不起你，你刚回来一年，爸爸又让你和顾家联姻，是我对不起你。”
山灵瞥他一眼：“爸，你不凡直话直说，有什么可以帮助到你的，我会尽力所为。”
苏世熏的眼眶忽然一红，挺直的背脊仿佛一瞬间承担了千金，不自觉在自己漂亮的女儿面前佝偻了下去。
“灵儿，不知道你哥有没有和你说过公司的状况，这几年生意不好做，今年资金更是严重亏空，我和你哥一直在寻找解决的办法，本来预算好的资金还能维系半年，但是这几天，之前合作多年的几大公司纷纷与我们解约，直到今天，接到顾信陵特助的传话，我才知道，这是顾信陵的手笔，他说。”
说到这里，苏世熏气愤地咬了咬牙：“我还以为他为你挡枪是对你有情分，看在你的面子上，不帮扶我们一把就算了，居然如此趁人之危，借机打压我们，弄得我们措手不及，他实在太可恨了！”
没想到顾信陵会来此一手，苏世熏这么着急着找她，很明显，顾信陵的目的是她。
山灵眉心一跳，问道：“他说什么？”
苏世熏眼圈更红了，憎恨之中带着难以言语的屈辱，他喉咙滑动了很久，内疚地看向山灵，嘴唇颤抖着，似难以启齿。
最终他还是不敢再看山灵，低下头艰涩地说：“他说，如果不想集团在三天之内破产的话，就让你去找他。”
“灵儿，我们现在已经不是宣告破产就破产这么简单，集团那么大，下面养了几千人，我们除了享受集团所带来的钱财和荣誉，也承担着社会责任，我们还债不要紧，最主要的是那些跟着我们多年的员工，他们又该怎么办！这么短的时间，实在没办法处理好倒闭牵连的太多事情。爸爸……”
“灵儿，爸爸实在没办法了。”
最后一句，苏世熏是哽咽着说出来的。
山灵眉头微微拧起，顾信陵的做法是她没料到的。
望着苏世熏最近几天疯狂花白的头发，他的感情留露不似演戏，山灵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爸，我本来也打算去看他的，你不用歉疚。”
“灵儿。”苏世熏红着眼睛看向她：“你和顾信陵是怎么认识的？你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他？他之前是不是伤害过你？”
“我和他……”山灵想了想，犹豫着说：“相互伤害过吧！”
苏世熏闻言，眼里闪过一抹极其复杂的了然，看向山灵的目光一瞬间从歉疚变得晦暗不明。
想到顾信陵的有意为难居然是为了让自己的女儿妥协，而自家的公司却成为他们较量的平台，苏世熏一时不知道是憋屈还是愤怒。
山灵宽慰道：“放心吧！爸爸，有我在，我不会让苏家倒闭的，不过，他有没有说让我去哪儿找他？”
“这……”苏世熏从一种复杂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忽然发现自己的女儿比他想象中更让他觉得陌生。
良久才缓缓说道：“他说你知道。”
山灵打车来到之前逃离的别墅。
别墅大门紧闭，透过镂空的铁栏，山灵第一次在白天看到顾信陵宽阔的庭院。
庭院的花坛里，种满了五颜六色玫瑰花，微风吹来，空气中弥散着沁人心脾的香气。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座豪华的院子里，住着一个爱花的女主人。
但根据山灵了解来的信息，顾信陵对女人有一种偏执的厌恶，他从来没有公开交过女朋友，至于私底下会不会玩女人，那就不得而知了。
如果小毛在的话，应该知道得更清楚。
想到小毛，山灵轻轻叹了一口气。
它在的时候觉得它没用，等它真正不知所踪的时候，又觉得它很有价值。
对于小毛的莫名失踪，山灵眼眸中的茫然一闪而逝，望向院子远处的别墅，她又重拾坚定的目光。
在她按响门铃十分钟之后，别墅的电动大门才缓缓打开，她走了进去，却一个来迎接的人都没有。
山灵清楚这是场别有用心的鸿门宴，所以对此不以为意，甚至嗤之以鼻。
沿着花坛中间的小路，她超近路走向那座华丽的别墅。
别墅门紧锁，似在考验她的耐心。
山灵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再次按下门铃。
大概过了五分钟，别墅门啪嗒一声，才从里面自动解锁。
山灵推门进去，终于看见宽敞明亮的客厅里，顾信陵正对着她，一手搭在沙发椅背上，另一只手拿着遥控器，翘着二郎腿，姿态闲适又傲慢。
再次面对山灵，顾信陵仍然用那种毫不掩饰的目光上下打量她，嘴角依然是此前惯有的嘲讽弧度。
“来了？看来苏世熏对你不怎样嘛！这不过一个小时，你就出现了。”
山灵自觉走到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瞟了眼他白衬衫遮盖下，肩膀上厚厚的绷带，才看向他英俊却傲慢的脸庞。
“说吧！你想怎样？”
“这就是你逃跑一年之后，对主人说的第一句话？”
“主人？”
山灵也将双腿叠在一起，慵懒地靠在沙发上，眼神同样傲慢地回视他。
“你似乎找错人了，我可从来没把你放在眼里，而且，这不是我们别离一年后的第一句话，我的第一句话是……”
山灵缓缓说：“我不认识你。”
“人？”顾信陵的视线移向山灵的腿，眼眸中的怒火一闪而逝。
“你以为长出一双腿来，就能否认自己是一条鱼的事实？我这里，可是存储着很多张照片，需要我找出来给你看看曾经的自己么？”
“大可不必！我没想否认自己的过去，毕竟这一年来，你找我找得这么辛苦，我不出现，都对不起你对我的重视，而且你居然会为我挡枪，现在又用这种手段让我来见你，可见你对我……”
山灵带笑的眼眸中带着满满的挑衅：“真是非常在意啊。”
“呵！”顾信陵冷笑：“对！就是这种感觉，就是这种认为我会对你另眼相待的自以为是的感觉，你在苏慕白或者顾孟城面前也是这种表现？看来他们很受用啊，不过我很好奇，你到底是为谁化出的腿？”
“让我来猜猜。”
不等山灵回答，他又自顾自地说：“你最早化出腿的照片是和苏慕白一起出现在医院里，既然如此，是不是从这里逃出去的时候，你遇见了苏慕白，他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救了你，所以你感动得一塌糊涂，爱上了他，而他因为你和失踪多年的妹妹长得有些像。”
他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然后既为你安排好一个身份，又可以名正言顺把你留在身边，可惜啊，他把你安排成妹妹这个身份，又不得不迫于达易集团即将面临的倒闭危机，无奈又妥协地任由苏世熏让你和顾孟城联姻，而你，为了他，也愿意牺牲自己，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是不是很可笑。”
山灵不做过多解释，笑了笑说：“看来你最近做了不少功课，把我这一年的经历都查得清清楚楚了。”
“所以，除了我，只有苏慕白知道你是美人鱼？顾孟城那傻子，到现在都不知道即将成为自己未婚妻的女人是一条已经爱上别人而化出腿来的美人鱼。”
山灵不置可否：“他确实不知道。不过，你这么大费周折地让我来见你，该不是就想和我确认这些吧？说说你的目的，看看我能不能满足你。”
“虽然很讨厌你的自以为是，但不可否认，我确实有些想念你，毕竟你，满足了我猎奇的好奇心。既然不想说这些，那就跪下求我，趴在我的脚下喊我主人，承认擅自逃跑的错误，或许我高兴了，就给苏世熏和苏慕白一些喘息的时间，甚至可以挽救收留你的苏家。”
听着他这妄自尊大的语气，山灵不禁冷哼一声：“今天我原本还打算来关心关心你，但看样子，我们是谈不妥了，不过，如果你能在我面前放下这幅趾高气昂，高人一等的姿态，以人与人之间正常的态度来和我商量的话，我或许会看在你可怜的份上，给你一些亲人的温暖和关怀。”
这话不知戳中顾信陵的哪个痛点，脸上的傲慢一收，他搭在沙发上的手臂缓缓放下，眸中寒光一闪，冷冷看向山灵。
“你算什么东西？！以为长出一双腿，就真的是人了？以为我为你挡了一枪，就觉得我会对你与众不同了？自始至终，你在我眼里，根本就是一个取悦我心情的生物而已，更何况，”
他紧紧盯着山灵的双腿，眼里涌现出一种又恨又不甘心的怒火。
“你的腿是因为另一个男人而幻化出来的，真让人感到恶心！亏我还想把你养成一条纯粹的宠物！”
山灵静静与他对视了一会儿，见他身上没有冒出让她忌惮的黑雾，忽而莞尔一笑。
“你笑什么？”
顾信陵更加恼火，说他趾高气昂，她何尝不是。
明明是个低人一等的生物，却始终透漏着自视甚高的傲慢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