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燃尽后，二人也未陷入窘境，替度不知从何处又变出了两颗夜明珠，并且友善的分了一颗给清漪。
自己也没有不知好歹，算是为出去做出一份小贡献罢了，清漪忍不住想。
在百般尝试下，竟发觉自己是可以幻化成原身出现的，即便是要耗损一些内力。
唯一遗憾的事情就是只能送别人出去，不过她一向是乐观的，还在感叹：“还好有你在，不然我就算想到这个办法也没有什么用处。”
她敞开一笑，好像发现了什么天大的好事。
“...好”，看在清漪枯苗望雨的模样，替度准备一试，他们在综合条件后，决定在出口的衣柜尝试，毕竟那处是最高地。
“你去过最低处吗？替度。”清漪在听他往返的路上打发时间一般聊天。
“去过。”他漫步走前，步态从容。
“为什么你为何不愿意从下面出发呢？”
两人商量事宜的过程中，对方第一时间就否决了这条思路。
“没有为什么，那处危机四伏。”他偏过头看着对方，“这处是越往下走越危险，我刚开始便发现了四周尸骨的数量随着台阶的降低在增多。”
这是他同清漪说上的最长的一句话，即使是有些刺耳，但是清漪却不生气，在这种地方，她宁愿多听些声音。
在下来时她其实也观察到了这种险象，正是因为如此，才同意了这个做法。
不过她始终对下面发生的一切抱有好奇心，是什么危险能让众多人丧命黄泉。
思及此，她越发觉着这条路更像是黄泉，更加毛骨悚然，因此自以为悄无声息的靠近了对方。
“害怕了？”对方耻笑，并未回视，也抓到了她的着急忙慌。
“咳咳咳—”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清漪装作从未听见，如无其事的相隔半臂，跟着他的脚步。
此刻夜明珠果真是不愧于它的闻名远扬，在同类的对比下出类拔碎，也让清漪想起来自己曾经见过的意史楼中的那些。
遇暗则亮，遇亮则灭，在外界裹着布料时也不会透光，就像是一位会应声的生物一般。
因为在意史楼见过它的威力，所以这次见到并没有大惊小怪，她望着自己伸长了双臂以最大程度照亮前行道路的它，甚是感慨，这世间好东西就是多啊。
二人已经路程过半，替度不是会主动聊天的人，清漪也最不适应这种窘迫，“替度，你为何叫替度呢？”
她想从最简单的话语攀谈起，最大的努力不会触及底线。
可是这次她错了。
“想叫就叫了。”如果说刚刚的语气是调侃，那么现在已经是颇为不快了。
清漪对旁人情绪的变化最为敏感，她不知这个问题为何会让对方不快，但是她也不会再追问了。
对方见她不语，也意识到了自己可能语气有些硬气。
“你呢？”
“噢，那我们快些——”走吧
两人同时开口，空气像是凝滞了一般。
清漪收回一只手扶着后颈，不知所措的挠了挠，不自在的开口道：“我？我天生是桃花妖，生来何处无从得知，也没有亲人...”
她逢人就那么解释，并没有太多磕绊，“不过我有两位好友，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至于名字，渊源我也忘记了，好像天生就叫这个吧...”
她目不暇接的看着前面的路，楼梯虽然
并不陡峭，但是攀爬进度过半，清漪有些力不从心，或许是怕对方失望，所以并不想让对方察觉到，尽全力遮掩住了喘气，平缓的说出来这些话。
“我们休憩一番吧。”对方忽然停下脚步。
“啊？”清漪原本是同他一般的幅度前进，突然停下让她有些迷茫。
“好，那我们就在此地调整一下吧。”她开朗的说出来这些。
拂去地上的灰尘，她率先坐下，小声的喘息，努力调整气息。
“为什么不说？”他并没有坐下，在清漪的一旁俯视着对方，语气平淡，并未有什么情绪在其中。
“不说什么？”她刚刚不是回应了自己的名字来源，甚至贴心的解释了自己的过往。
他同抬起头的清漪对视上，“累了为什么不说？”
“噢——”清漪不明白为何要在意这些，抓耳挠腮，“就是不想拖累进度，赶紧出去罢了。”
她错过对方审视的眼神，低下头有些不自在的打量手中的夜明珠。
在手中把玩着，也没有等待到对方的回应。
“我同你一般，起初也是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无所事事。”
对方忽然开口，打断了清漪走神的思绪
“现在不是了，我有自己的目的要完成。”他突然转变语气，像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些。
不过这都是清漪的脑补罢了，他的语调并未改变，也不知为何自己会如此。
“有目标很好，我也有自己的目标——”
想到这个事情，清漪突然发觉自己好像搞砸了一切，原本是想报恩，却把其他人牵连进来。
为了保护为数不多的好友，自己冒然奋进，害的遇上了这种境地，若是秦淑因此受伤或是其他，她一定会愧疚一生也难以弥补。
在想去卫娘的贴心呵护，她不敢相信卫娘得到这个消息会有多生气。
“可是...我好像搞砸了一切...”她收起夜明珠，抱着双臂枕在合拢的腿上。
像是没有安全感的幼兽，“我原本是想救人的，可是自己太冲动了。”
她的大脑胡思乱想，所以语序杂乱也是无章，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听的明白。
“好想我的桃花林啊...”抱着双臂低下头，一时间所有的不甘和寂寞涌上心头。
想起书中描述的人类一年一个春节，还有自己曾经在人间见到过的阖家团圆。
她忍不住代入，为何自己没有亲人，孤苦伶仃的在这个世上度过无数个漫长的春秋。
清漪明白自己的处境已经远好过六界太多人，但是人总是想要的更多。
这些事情在她修炼成型没多久就思虑过，纠结过的问题。
可如今的场面，没有人为自己着急，为自己担心，她想到此地，若是就那么在这时间消失，或许只有好友能祭奠一二。
可是他们未来也有自己的家庭，亲人。
岁月漫长，谁又能在这世间永久的怀念一个人呢。
清漪不知在何处看到的这句话，一个人真正的死亡是世间所有人都将他忘记。
她越发低迷。
两人先顾无言，替度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她也看出了对方的情绪低落。
和异性并没有太多相处的机会，即使是有，也是在即将死亡的道路上相识。
时间沉寂，这边的清漪还在心茫然，外界其实并未像她所想的那般残酷无情。
秦淑也在第一时间被找到，只是晕倒在了她们查案附近的小巷中，更幸运的是被神清派弟子最先察觉，否则意外和幸运也不知哪个先来临。
而秦淑在卫娘的仔细检查之下也并未有受伤，甚至一点伤口都难以察觉。
而卫娘还是不放心，在几番医师的确认下，也并未发现什么内伤。
“卫娘，这也不是我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你真的不用担心啦，我们当务之急还是去赶紧救出清漪。”
她着急忙慌撩起因查看身体脱下的衣物，“你看，我也没有受伤，我们赶紧去那个奇怪的地方找她吧。”
卫娘没有回答她，拂下去秦淑匆忙的手，将她的衣物慢条斯理的穿上。
她也意识到眼前人的迫切，便回应了：“你在刚醒来时就一直念叨此事，白源听到这个第一时间就去巡视了，你就不要担心了。”
“白源...师兄？”她不明白。
“是啊。”就连秦淑都看出了不对，更何况前辈们的经验之谈，以卫娘的思路，他也算是终于开了窍，可终究是不合时宜。
多数人都刻板的以为神清派都是什么鳏寡孤独的人，神清派对情爱之事向来是一视同仁，只要不与妖魔界有所关联，并不在乎两人的差距。
共同进步才能提现神清派的大爱。
此事不明眼里，清漪即使不是妖界丛生，但派内或许还是会有思想陈旧的人反对。
不过若是白源心甘情愿，旁人也说不得什么，毕竟清漪也算不上妖物幻化，只是两人相差甚远。
“秦淑，你可有想过个人的事情？”
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卫娘所指，对上她关心的眼神才明白，“我现在...还未想过这些事，只是想赶紧找到清漪。”
说着她害羞的跑出了房门，“我先去打探一二，卫娘你放心，我不会乱跑的。”
“哎——”这孩子，一个疏忽竟然让她跑出去了。
可是想起刚刚两人的相处，卫娘有些百感交集，自从秦淑醒来她便莫名有些不对。
可又说不上来什么不对，只能自己在屋内抓着衣物慢条斯理的修补着秦淑破损的衣物。
她一向节俭惯了，虽然目前的处境并不需要自己再如同从前那般，可是幼时的习惯难改，也没有旁人说些什么，她就拿此打发时间了。
“咯吱——”房门被风吹动的声音传来，卫娘误以为秦淑返回拉下来什么东西。
“又丢三落四了什么？”她没有回头，继续拿着针线修补着衣物，“你这衣物只是这一些破损，可千万别浪费扔掉了，别像某些人那般浪费。”
她如往常一般同秦淑唠唠家常。
只是这次并没有得到意料中回应，她便察觉不对，慌忙回过头。
“秦洛...？”她惊叹。又想去什么，慌忙把眼前的衣物收起来。
“我只是...打发时间。”她找补也来不及了。
“秦淑又跑了？”对方将卫娘的不知所措看在眼里。
“嗯，她担心自己的朋友。”
“做事情一如既往冲动，你就是那么教育她的？”
听到这些平平无奇的训斥，卫娘早已习以为常，只是这次有些怨念：“我拦不住。”
“呵，那就浪费时间在这些事情上？”他瞄了一眼卫娘藏在身后的衣物。
“我说过，有损神清派的事情不要做，你是不是听不进去。”
卫娘早已习惯此人的冷言冷语，“我在屋内穿，不出去的。”
她一直明白两人的天差地别，即便外人对两人的关系都是心知肚明。
可是想起两人被朝人后发生的事情，她顿是感到无力。
她总是劝阻旁人要尽释前嫌，可她总是还对两人的未来异想天开，那么一等就是上千年。
想到清漪遇到危难白源的态度，她一时间有些怀疑，若是自己遇上此事，秦洛会将自己放在第一位，还是如同往常一般，更看重神清派呢？
两个的生存环境不一般，自然为人处世的态度和做法也不一般。
这她从自己世界里走出来第一个学会的道理。
可眼下她并没有时间去纠结自己的事情，自从得知秦淑和清漪二人私自前往去调查秦浊一事，她便莫名的心慌错乱，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力不从心。
在清漪姑娘失踪后，她就预感到一定会出事。
或许是从她身上照镜子，看到了自己孤苦伶仃的坚持那么多年的经历，她会感同身受。
本想劝阻她放弃这些事情，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可是话即将出口，才想到自己的处境并没有劝阻她的说服力。
而且这位姑娘是在看不到任何结果的情况下坚持了数年，卫娘得知就更心疼她了。
一个人不为自己而活是一件可悲可叹的事情，卫娘想，若是这次能化险为夷，或许自己可以试着换个环境了，在此处度过了千年，可自己始终没有归属感。
想到这里，卫娘颇有些想念亲人，即使他们早已转世投胎不知多少年了。
可亲人终究是胜过其他人的，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释二人的关系。
对方也没有什么耐心，见她久久未回应，便转身离开了，“你好自为之。”
他放下这句话的意思是让自己看清局面之意，卫娘对他的了解甚至多于自己。
也很感激他在救自己于危难之际，并且带领自己走向修炼之路，得到旁人难以企及的地位。
可如今的她有片刻怀疑，这些感激是真的是他愿意接受到，还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呢？
她望着秦洛远去的背影，久久呆在原地不知何去何从。
如果秦淑在场，一定会同卫娘解释，不管是为谁而活，只要自己开心就好。
毕竟他们与普通人类众寡悬殊，活上千百年，很多事情并不是始终如一。
若是清漪自为人类，一定不会那么刻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也不过百年，何必未不相干的人操劳着。
可她不知道的是，自己未来会经历的事情，都将一语成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