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次日，周梁比平时更早的到了幼儿园。
何非晨比她到的还早。
何非晨旁边的位置空着，苗甜甜坐在距离何非晨隔着的两个座位那么远。
周梁背个小水壶，兴冲冲的跑过去，坐到何非晨旁边。
要不是何非晨太害羞了，周梁非想亲他一口不可。
课上老师做拍手游戏，为了锻炼幼儿的协调能力，要求两只手跟着老师做不同的手指操。
别人都做好好的，两只小眼睛一个劲的认真的盯着台上的老师。
周梁不，周梁非要一只手拉着何非晨的手，另外一只手在小桌子上做动作。
何非晨抽了几次手，都没有抽出来。
老师看了好几次，何非晨急的脸都憋红了。
晚上回到家，何非晨闷闷不乐的样子。
何清问他：“晨晨今天在幼儿园玩得开心吗？”
原本还没觉得怎么，何清这么一问，何非晨的委屈一下子上来了。
他瘪了瘪嘴，想忍，终于还是没忍住，眼眶刷一下红了。哽咽着说：“爸爸，我不想和周梁玩了。”
何清脸色一顿。
半晌，他鼓起一个笑，“为什么呀，周梁不是还给你带喜欢的糖果了嘛？”
何非晨摇摇欲坠的眼泪砸落下来，“我不想吃糖了……”
第二天，何非晨还是坐在了周梁旁边。
何清说，周梁这样是因为喜欢晨晨。何非晨似懂非懂。
何清又说，就算是为了爸爸，你也要和周梁做好朋友，知道吗？何非晨依然似懂非懂。
但是自此以后，无论周梁在课上怎么拉他的手，课下怎么连厕所都要手拉手一起去，何非晨都没有拒绝。
他幼小的心灵从此就有一颗种子，他这么做是为了爸爸妈妈，爸爸希望他这么做，他如果继续和周梁做好朋友，爸爸会很开心。
周梁什么都不想，只是被兴奋冲昏了头脑。
那些男孩子喜欢的奥特曼，周梁一个又一个的往何非晨的手里塞。
甚至有一次，周梁把何非晨带到车上，从车座后面抱出一个大盒子，里面装个巨大的洋娃娃，睫毛巨长，眼睛扑闪扑闪的，就那
么炯炯有神的看着何非晨。
何非晨看着这个几乎快和他一样高的娃娃，连连摆手：我不要我不要。
周梁诧异的看他一眼：你为什么不要？
年幼的何非晨还不懂如何阐述自己的性别意识，只觉得这巨大的娃娃好像不适合他玩。
周梁却不管三七二十一，见何非晨不拿，还以为是他抱不懂。
周梁抱着大盒子，用方正盒子的角碰了碰何清的腿：叔叔你帮晨晨拿着吧，太重了晨晨拿不动。
何清挑眉一笑，把盒子抱在了手里。
到了家，何非晨把装着洋娃娃的大盒子放到书房角落，何清逗他：“怎么，只喜欢奥特曼不喜欢洋娃娃啊？”
何非晨没说话。
但那个盒子，他再也没打开过。
周梁每天都给他带一些奇奇怪怪的玩具，包括一些进口的钢笔、自动铅笔，花样种类繁多。
有些何非晨喜欢，有些不喜欢。
喜欢的就多玩一阵子，不喜欢的就放一边。
有时候何清也会买小孩子的玩具，让何非晨和周梁分享一下。
何非晨就别别扭扭的拿给周梁，周梁一开始有些诧异，后面就高高兴兴的收下。
周梁收过书包上的毛绒挂件，小胸针，蝴蝶发卡……
周梁其实不喜欢蝴蝶发卡，她就剪了个小锅盖头，脑袋圆圆的，跟个小豆子似的，蝴蝶发卡根本别不住。
但周梁还是每天都别在后脑勺上，蝴蝶翅膀一晃一晃的。
苗甜甜远远的看着，心里觉得很喜欢，回到家也让自己的爸爸妈妈买个周梁头顶一模一样的。
苗甜甜爸妈找了很多店都没找到。
很久之后苗甜甜才意识到，不是自己父母找不到，而是在购物软件上，发现这么一个发卡要小一千，太贵了，所以他父母干脆说
买不到。
苗甜甜很伤心，问何非晨，你送周梁的哪个蝴蝶发卡是哪买的呀？我也想买，可是我爸爸妈妈找不到在哪买。
何非晨被别人说起自己送周梁礼物这件事，莫名有些羞愧，他小声说：我也不知道，是我爸爸买的，我回去问一下我爸，看有没
有多的，如果有我也送你一个。
苗甜甜当时眼睛就睁大了，期待的点点头：那你回去一定要记得问叔叔啊。
第二天苗甜甜一来，就坐到何非晨旁边，问：你问叔叔阿姨蝴蝶发卡是哪家买的了吗？
何非晨看着苗甜甜，有些抱歉的说：苗甜甜对不起，我爸说他去国外出差的时候买的，就买了一个。
苗甜甜就不说话了。
她爸妈还没出过国呢。
周梁看何非晨和苗甜甜说话，心里有些不高兴。
她走过去拉住何非晨的手：“晨晨，我爸最近给我报了一个跆拳道的班，你要不要一起去？”
何非晨不知道什么是跆拳道，但是听周梁问自己要不要一起去，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拒绝，“我不去呀。”
周梁看一眼苗甜甜，“不行，要去的。我爸给你也报上了，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我们家司机一起去接你。”
何非晨不说话。
晚上回去说起这个事情，何清和田丹枫都愣住了。
田丹枫是何非晨他妈，平时在外地工作，只有周末回来。
这一周何非晨刚上幼儿园，田丹枫只是在视频里问何非晨上学生活怎么样。
视频里何清和何非晨说一切都好，却没想到回到家吃的第一顿饭，就在桌边听到这么一个劲爆消息。
田丹枫看着何清，意思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何清摸摸鼻子：就是晨晨在幼儿园交了好朋友，叫周梁。
田丹枫皱了眉：是好朋友，但也不能跆拳道班的费用都人家出吧？
田丹枫从来都不傻，她看着何清：到底什么情况？
何清只能含含糊糊的说：周梁他爸是我大老板……
田丹枫瞬时间就明白了。
她斜着眼盯着何清：但这和晨晨又有什么关系？
何清又开始摸鼻子了，他每次尴尬或者心虚的时候，就会摸鼻子。
“周梁特别喜欢咱们晨晨，非要和晨晨做好朋友。”
田丹枫静静的等着何清继续说下去。
何清又说：我最近也从分公司调到总公司了，想着下半年你也忙，还没来得及和你说，想等着你周末回家了，咱们找个时间庆祝
一下。我请你和晨晨吃火锅。
田丹枫心里为何清升职高兴，却又因为这件事把何非晨牵扯进来觉得别扭。但总体而言，还是要高兴的。因为她清楚，何清是一
个把事业看得挺重要的男人。
田丹枫没说什么，剥了一只虾放何非晨碗里。
晚上何清和田丹枫两人躺在床上，田丹枫放下手机，想起周梁的事情，有些睡不着。
手指戳了戳何清的背，“那小孩给晨晨的那些东西，你给人家还情着没？包括这次跆拳道班的费用，别真让人周家掏。”
何清这段时间又要工作又要带娃，整个人累得不行。刚好田丹枫回来了，他心情也松快下来，迷迷糊糊的正要睡过去，就被田丹
枫戳醒。
何清声音混沌，含含糊糊的说：“人情也还着呢，我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
说完这句话，田丹枫再没有说什么，背过身看了会手机。
何清却突然清醒过来，听着老婆在旁边玩手机的动静，心里叹口气。这事情哪是能还的清的……人家根本就不在乎你那一点半点
儿，主要还是希望他儿子当个陪读、陪玩。
——
练跆拳道的报名费，最终还是何清掏的。
何清联系到周晓光的时候，周晓光像是忘记了这档子事，又突然想起来似的。
他摆摆手，“小孩子么，关系好，没关系的，不是什么要紧事。”
何清讪笑着，“董事长，那不合适。本来让张叔来接送就够麻烦您的了，更别说这费用问题……”
周晓光看何清一眼，看他坚持要给，也不说什么，让何清联系自己的助理。
何清连连点头。
晚上周晓光少见的和周梁聊天，“你最近和那个叫什么晨晨的小孩，玩怎样？”
周梁摆弄着积木的手不停，“挺好的。”
周晓光看着女儿在地毯上坐成小小的一团的背影，若有所思。
回公司后周晓光找人事部长要了何清的个人资料，一个人在办公室研读了半天。
人事部长站在红色巨大实木桌子前，人还有些忐忑，不知道董事长什么想法。过了会儿周晓光指着桌子上何清的个人资料，问：
“何主管，最近干怎么样？”
人事部长把握不住周晓光什么想法，顿了顿，如实道:“工作严谨，态度认真负责，人也年轻，对工作挺有想法，也上进。”
周晓光点点头。
这天之后，周家的司机张叔，不仅接送何非晨去跆拳道班，连何非晨早上和下午上学放学，也一趟给接送上了。
周梁特别开心，在车上就牵着何非晨的手不放。
何非晨一开始还拒绝一下，把手使劲从周梁的手里抽，周梁力气大，怎么都抽不出来。
何非晨糯糯的说：“你不要这样，我不喜欢这样。”
这是他妈妈教他的，说如果遇到不喜欢的事情，可以这么和对方说。
周梁说：“没关系的，我喜欢牵着晨晨。”
何非晨鼓足勇气憋着的一口气，突然散了。
他憋红着脸，在一旁生闷气。
周梁恍然未觉，一个劲拉着何非晨的手，心里特别想和何非晨结婚。她听张妈说，两个人要是想永远在一起，就要结婚。
周梁又想起周晓光和姚婧。
姚婧是她妈妈，知名模特，满世界的飞，满世界的参加活动。
周晓光和姚婧在外面各自有人，周梁都见过，但她不明白什么情况，心里只是隐约知道一点点。
但周晓光和姚婧一直在一起，张妈说，这是因为他俩结婚了。
周梁想，哦，那结婚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