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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周梁哑然。

    周梁再没有认真和何非晨聊出国这个话题,何清也没有。

    只有田丹枫在医院陪床的时候,细数出国的好处。

    她一条一条,掰开了,揉碎了,放在何非晨的面前,想让十八岁的何非晨,在初窥世界的这个缝隙,对成人社会有一些些的了解。

    何非晨闭上眼,轻声问田丹枫,“妈妈,出国是有如此这般的好处,那我呢?我的意志就不重要吗?”

    田丹枫哑然。

    许久,田丹枫说:“晨晨,你现在的花费、衣食住行的用度,包括你的卧室,你喜欢的零食,玩具,所有的一切东西都是我和你爸爸提供的,你在享受这些权利的同时,你也有一定的义务,这个义务就是要听话。这世上没人任何东西,是人能够理所应当获得的,你也是。”

    何非晨有一瞬间,感觉自己的眼泪要从眼眶上面涌出,但他忍住了。

    他好像一下子懂了很多东西,又好像一下子什么都看不明白了。

    自这次田丹枫和他聊过之后,何非晨开始认真吃饭,认真学习,也重新获取了和周梁的友谊。

    只是取消了每天的零食环节,同时,除了每天做一百个俯卧撑之外,何非晨开始跑步,从一开始喘着粗气只能跑三公里,到后来的五公里,八公里,十公里,到慢慢开始试着跑半程马拉松,全程马拉松……

    周梁冷眼看着。

    周梁清楚的知道她和何非晨中间出了一些问题。

    何非晨长大了,开始有自己的想法了。

    周梁不喜欢这样。

    周梁在准备出国,已经不准备参加高考了,在做的东西一直是在准备语言考试。

    何非晨也是。

    田丹枫似乎是因为愧疚,也不想让何非晨那么累,平时只是督促何非晨学语言,高考相关的东西都放到了一遍。

    何非晨前所未有的拥有了大段大段的时间,这段时间空白又漫长,伴随着很多的无措和很多的焦虑,更多是茫然。

    周围所有同龄人都在做卷子,大把大把的卷子,敖很多的夜,喝很多的咖啡。

    何非晨只是躺在床上,看着惨白的天花板,想很多事情,又想不明白。

    后来干脆不想了,坐在桌前打游戏,窝在床上打手游,一本一本的读小说,游戏打到快要腱鞘炎,小说读到眼睛干涩。

    周梁还是会每天喊何非晨自习,督促何非晨学语言,其他都随着何非晨的性子去。

    有天周梁在耳机里听音频,何非晨拿着手机,突然特别轻声的问:“周梁,你长大准备做什么?”

    何非晨以为周梁没听见,于是不再问。

    周梁其实听见了,她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即说:“可能要继承我爸的产业。”

    何非晨“哦”了一声。怪不得周梁要读商科。

    周梁看何非晨兴致不高的样子,“晨晨呢?晨晨长大了想干什么?”

    何非晨嘴角扯起一个无所谓的微笑,“随便吧,能干什么干什么。”

    周梁又不说话了,皱着眉听耳机里的男声说一段段的英文,讲非洲丛林里的物种。

    周梁有些走神。

    何非晨双手握着手机,一遍一遍的在对局里厮杀。看着对面一个个死亡的小小人物,他有些茫然。

    周梁把手边的零食往何非晨方向推了推,“吃点宵夜。”她为了保护何非晨的自尊心,很少和他提及减肥这个词语,甚至连“你不胖”,也甚少说。尽量避免这个话题的产生。

    何非晨摇摇头,也戴上耳机,麻木的盯着手机屏幕,手指翻飞,打出一个个暴击。

    出国手续是周梁操心着办的。

    手续程序很多,很复杂,有些繁琐。周梁已经像一个成熟的大人一般,给自己,也给何非晨,准备好了所有的材料。有些需要何非晨本人去拍照、签字盖章的,也是司机开着车,载着周梁,周梁提前问好了时间地点和需要的材料,带着何非晨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去办理。

    何非晨面色平静的跟着周梁,到了地方,该拍照拍照,该摁手印摁手印。看着食指上残存的红色印泥,何非晨有时候心里就会突然出现一个声音,这个声音在问他:我这是在干什么呀?我到底是在干什么呀!

    问很多遍,都没有一个回答。

    在很多人以为周梁和何非晨就会按照正常程序,按部就班的出国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

    出国登机当日,何非晨不见了。

    没有人看到何非晨是怎么不见的。

    当时田丹枫还在家里帮何非晨收拾行李,要把很多东西紧凑的塞进何非晨的行李箱。

    何清坐在沙发上吸烟,皱眉看着田丹枫收拾。

    田丹枫弓着腰,看着有些疲惫。

    这些年田丹枫一边工作一边照顾家里,岁月催人老,再加上基层工作的辛苦和繁琐的家务,让她和十年前有了大的变化。

    何清却在金钱和权力的滋润下,愈发有型。尤其田丹枫给买的衣服都是贵的有质感的,何清穿在身上,颇有些儒雅的气质,再加上他本身个子高,这么多年注意饮食,也没有像多数的中年男人一样胖的鼓起来,这么一身姿态,更受到公司年轻小姑娘的青睐。

    何非晨说:“妈妈,你别装那么多东西,行李太多了不好拿,很多我也用不上。”

    田丹枫头也不回,还在把一件冬天的羽绒服往行李箱里面塞。那行李箱已经塞的满满的了,田丹枫只能找到一个缝隙,把羽绒服压缩了再压缩。

    “你懂什么?你是出国不是旅游,旅游的话好多东西不带没关系,急用的话你顺手就买了。你出国了找不到买东西的店怎么办?里面没有你想要的东西怎么办?路程远,你和周梁没有车,又打不上车怎么办?半夜打车被抢劫了怎么办?”

    听田丹枫细说着这些,何非晨哭笑不得,又心里一酸。

    自从上次田丹枫和何非晨聊权利义务相统一这件事情之后,何非晨和田丹枫的关系就变得很奇怪。

    何非晨每晚躺在床上,想起田丹枫说的那些话,就不住的开始流眼泪。

    他从小看很多故事书,说父母的爱是最纯真最不要求回报的,所以每当何清或者田丹枫做一些让他觉得痛苦或者难受的事情的时候,何非晨就不懂,心里觉得异常难受,但却一直深信不疑,父母的爱是最无私的,田丹枫和何清是这个世上最爱他的人。

    但当田丹枫那天那么说的时候,何非晨突然一下子就懂了,一下子就清醒了,也一下子,成长了。

    就像这么多年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的一些事情,突然有了一个出口。他也马上理解了一些家庭和社会运行的规则。

    何非晨心口一直堵着。他突然意识到,可能从来只有他无私的爱着田丹枫与何清,从始至终。

    田丹枫也没注意到何非晨什么时候不见的。

    明明何非晨刚还站在这里,说不用拿羽绒服不用拿那个大书包,一眨眼,就哪都找不到这个人了。

    田丹枫在卧室和卫生间都看了一遍,人不在。

    给何非晨打电话,不接。打了好几个,电话竟然关机了。

    田丹枫心下一沉。

    何清皱眉,给周梁打电话。

    “小梁,晨晨联系你了吗?”

    周梁早已经收拾好东西,摆弄着手机等何非晨回她消息,这会儿接到何清电话,有些惊讶。

    “何叔叔,晨晨也没回我消息。”

    何清脸黑下来。

    他套上衣服,看着田丹枫说:“这孩子跑了。”

    田丹枫拿着书包的手顿住,她也看着何清。

    “应该还没走远,咱俩开车找一找。你也问下他的班主任,看知不知道晨晨去哪了。我让小梁也问下晨晨关系好的同学朋友。”

    结果问了一圈,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何非晨。

    周梁坐在车上,眼睛闭了一会儿,又睁开。

    她静静的说:“叔叔,你别着急,我这边把机票退了吧,等找到了晨晨,我们再一起走。”

    何清脸色难看,“先别退,估计待会他就自己回来了。”

    何清深切的了解他这个孩子,性格乖巧怯懦,甚少有自己的想法,即使有,被别人劝说着,影响着,也就觉得怎么都行,怎么都可以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却突然不知道跑去哪了。

    但何清清楚的知道,以何非晨的性格,哪都去不了,也承担不了不出国的后果。

    何清双手抱着胳膊,等何非晨自己回来。

    周梁似乎也并不担心何非晨不会回来,她只是安静的坐在何家的皮质沙发上,任长发垂落肩膀,静静的等着。

    一行人从早上等到下午,早就错过了航班起飞时间。

    周梁取消了两人的航班。

    田丹枫不知道为何,心里竟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她甚至还下楼买了菜,在厨房里洗菜择菜,还劝周梁说:“小梁,今晚就在我家吃饭吧。晨晨回来估计就晚了,我多做一个菜,咱们今天在家里吃。”

    周梁点点头,笑了一下,“好的,谢谢田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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