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周梁侧头一笑，面容阴沉：“你是想让我喂你吗？如果是我喂你，你吃多少可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了。”
当晚，周梁干脆不再掩饰。
当着何非晨的面，把肌肉松弛的药物推到何非晨的血管里。
何非晨整个头皮发麻。
周梁跟没事人似的，还说：“没想到吧，我还会干这个。”
周梁和何非晨叙旧，“我想起小时候打疫苗的时候，你特别爱哭，好几次藏到桌子下面，还是打针的护士把你揪出来的。我当时就想，晨晨啊，真可爱。”
周梁把针管从何非晨胳膊上拔出来，取出一根棉签，摁到皮肤刺破处。
周梁还问何非晨，“晨晨，是不是不怎么疼？我为了……特意找专业机构学的。”
何非晨垂下眼，看着周梁放在一旁的医疗箱，那里面酒精、棉签、针管……什么都有。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药物见效太快，何非晨马上觉得自己疲惫起来。
他垂下眼睑，没有说话。
周梁垂下头，亲了何非晨的额头一下，“晨晨，你乖一点。”
何非晨晚上睡的很沉。
却半夜迷迷糊糊醒来，感觉有人在亲吻自己。
何非晨想偏过头，却觉得脑袋很重，怎样也移动不了一点。
何非晨心里觉得难受、憋闷，却没有丝毫的办法，只能从喉咙里吐出几息轻微的□□。
周梁看着何非晨小猫一般的样子，心里轻轻的笑。
等意识到自己笑了，她马上抿住嘴角，嘴唇拉成一条齐平的直线。
周梁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情绪极度不稳定。上一秒明明心情还不错，下一秒就感觉自己要发疯。
有很多时刻，周梁都用手轻轻摩擦何非晨的喉咙，等到她意识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在掐着何非晨的脖子了，那里产生了一道道的红痕。
这让周梁觉得恐惧。
周梁一直觉得何非晨挺乖的，上次她摔了画具和桌子上的东西之后，何非晨很是乖巧了几天。
虽然也不怎么和她说话，但饭总是开始吃了。
原本消瘦下去的脸颊，也在逐渐变得圆润。
周梁想起小时候的何非晨，圆圆的，觉得很是可爱，于是买了大量的食物，看着何非晨吃。
何非晨一开始吃不下去，后来所幸放开了吃，越吃越觉得胃口大开。
周梁也不说什么，只是笑眯眯的买更多的零食和糖果，进口的零食不要钱一样，大堆大堆的让助理往山间别墅里送。
期间周晓光给周梁打过电话，大意是说，这么久了，怎么不见周梁回一次家，中秋节应该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个饭。
“一家人？”周梁听到这个词语简直想笑，谁和你一家人，你和你那妖艳矫情的小三和小三的儿子，才是一家人。
周梁想起周晓光那迈着小短腿，绕着桌子跑的小儿子，一阵恶心。
周晓光不知道是年龄大了还是怎么了，要是往常周梁这种态度和他说话，他一定暴跳如雷。
这几年却平和许多。
也许是因为周梁正在逐渐收拢周氏资金和权力，这让周晓光觉得恐慌，却又无法阻止。
从小成绩优秀，经过无数次耳濡目染，又对自己要求很是严苛的周梁，年纪轻轻就已经在商场上展露头角。
曾几何时，大家提起周梁，说的都是那个“周董的姑娘”，现在却都是“周总”，亲昵点的，都喊“小周总。”
周梁听到这些称呼，也只是沉稳的点点头，好像从她的身上，已经看不到曾经那个留学生的影子了。
听到周晓光打来的电话，周梁很干脆的说：“不去。”
电话那头的周晓光明显顿了顿，半晌才问：“其实我是有事问你。何清早上给我打电话，问我能不能联系上你，何非晨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周梁心里一滞。
周晓光也没多想，“就是想着你和这孩子关系好，他出国之后好像就关机了，何清以为是他和田丹枫离婚对何非晨造成的影响太大了，想问你这边有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周梁想了想，说：“没有。”又虚伪的加上一句，“如果晨晨联系我了，我会尽快和何叔叔说的。”
说着挂了电话，陷入沉思。
周梁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呆，然后她想，她要关何非晨一辈子。
——
何非晨一直被囚禁在别墅里。
他的体重也在逐渐增长。
有一天何非晨看着洗漱台镜子里自己的面容，深深的叹了口气。
周梁不喜欢听何非晨叹气，“年纪轻轻叹什么气？”
何非晨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这里没有体重秤吗？”
周梁又皱眉了，“你一个男的要什么体重秤？”
何非晨看周梁一眼，不懂她莫名其妙生什么气。
何非晨说：“我觉得我胖了好多。”
周梁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周梁说：“没有啊，没有胖，你这样刚刚好。”
何非晨肉眼可见的胖了，原本因为外出留学，过于辛苦，而变得清瘦的脸庞，这段时间，像是气球般鼓了起来。
每次何非晨坐在沙发上的时候，都感觉到自己腰间的肉，一条一条的盘了起来。
偶尔半夜起来去厕所，回来躺到床上的时候，何非晨都要喘两口气。
这些何非晨原本都没有仔细思量过，这会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胖脸，心里觉得很奇怪。
倒是周梁一直在旁边劝他，“你不胖，你不要对自己这么严苛，你这样刚刚好。”
有一天，何非晨发现洗漱台上面的镜子不见了。
何非晨翻遍家里所有的地方，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反光，让他能够看一眼自己容貌的东西。
何非晨沉默下来。
晚上的时候，他若无其事的吃饭，周梁也若无其事的吃饭。
两个人就和往常一样，表现得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周梁从监控里面看到了何非晨在找什么，何非晨也知道周梁在监控的那头，看他把家里翻了个遍。
但何非晨没有说话，周梁也没有说话。
周梁只是往何非晨碗里夹了两快鸡肉，何非晨埋头吃了。
又有一天，周梁发现何非晨不画画了。
往常何非晨都瘫坐在沙发上，拿着本子涂涂改改。
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何非晨一直躺在床上，躺在沙发上，然后什么都不干。
何非晨好几天这样，周梁有些不放心。
她特意查了网站，买了些绘画相关的资料，整理到一个大纸箱子里，下班带回了别墅。
她原本以为何非晨起码会开心一下，却没想到，何非晨看都没看一眼，就把箱子轻轻踢到了一边。
周梁看了一眼箱子，没说什么，只淡淡给何非晨夹菜。
周梁发现何非晨不画画这件事，竟然让她心情变好了一些。
原本何非晨每天都画画，她上班的时候，看着手机监控里面那个小小的人，一直拿着笔在涂涂写写，她一方面觉得挺好的，因为这样何非晨一个人在别墅，不至于特别无聊。
一方面周梁又觉得，何非晨在画画的时候，仿佛进入了无人之境。在这些画画的时光，何非晨不在意别人，也不在意自己。
周梁觉得嫉妒，但她嫉妒什么，又实在说不清楚。
周梁想，也许她只是想何非晨一直依托在自己身上，想何非晨从来都只关心自己，不想何非晨的注意力有一丝一毫从自己的身上离开。
有时候晚上睡觉前，周梁也问何非晨两句，“晨晨为什么最近不画画了？”
何非晨只是摇摇头，“不想画了。”
等周梁再问的时候，何非晨就侧过身，明显不想再聊这个话题。
周梁于是不在问。
何非晨缩在被子里，觉得自己的心在一片荒原游荡，风从胸口吹进来，呜呜的酸痛。
何非晨知道，自己再也画不了画了。
从哪一天开始，他心里再也没有想画任何东西的冲动，当他拿起笔的时候，整个人，茫然无所适从。
有好几次，何非晨拿起笔，却不知道要画些什么，于是何非晨知道，因为他没有珍惜自己的天赋，于是这一刻，上帝从他的身上收走了原本就不属于他的东西。
何非晨觉得自己的心脏，又在渐渐枯萎成一颗核桃。
周梁发现了何非晨状态不对。
但是他爸的情人最近正在公司里闹，周梁要分出一部分的精力来处理这个事情。
是的，周晓光和姚婧离婚之后，和“张阿姨”在一起了，“张阿姨”当时穿着棕色皮草，伸着皙白的手指，指着周梁的鼻子骂：“你是个什么东西。”
结果现在，她也处在了姚婧的地位。
周晓光在外面包了一个女大学生，模样特别清纯，最近这个女大学生在周梁手下实习——周晓光塞进来的。
有时候周梁看着带着儿子来查岗的张阿姨，和笑的一脸单纯的实习生，觉得身心俱疲。
有无数次，周梁都想掐着双方的脖子，说：你们能不能都滚？
但她都没有。
她只是抱着胳膊，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些人，从涂着猩红嘴唇的嘴里吐出一些阴阳怪气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