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蓄谋已久

    “《时策论》,你有带来京城吗?”栖月问。

    慕少辞着手收拾卷宗,“在书房里,你与我同去?”

    “行。”

    栖月看他忙活,不知他怎么想的,搬了一大堆东西来她屋里,眼下全部堆叠起来,他抱着有些摇摇晃晃,想着反正顺路,干脆给他搭把手。

    没想到,慕少辞突然放下手头的卷宗,扣住栖月的手腕,霸道的把她拉进怀里。

    瞬间被人圈住,栖月几乎是下意识就要把人推开,还没来得及动作,慕少辞像是有所察觉,闷闷道:“就抱一会,别推开我。”

    栖月举到一半的手一绕,搭在他腰上,手指无聊的在他腰间的玉带上画着圈。

    慕少辞反手抓住她调皮的手,很是无奈:“走吧。”

    “哦,你今日不去衙门?”

    “我让温岳把东西都拿回来,今天就不去衙门了。”

    慕少辞边说,边把带来的卷宗全部拿起,托的稳稳当当,冲栖月偏了偏头,“走吧。”

    两人一路无言,到了书房,慕少辞放下卷宗,在书柜上翻出一本一指厚的书递给栖月。

    栖月抬手接过,入手沉重。书的封面平平无奇,除了格外厚重的书页外,与其他书没有明显区别。

    栖月双手捧住书,“谢了,过几天还你。”

    “何须同我客气。”

    “也是,早晚都是一家人。”栖月笑的无害极了,你早晚都会是我的。

    她的视线快速扫过慕少辞的耳廓,同时缓声说:“书借我几日,你忙着,我就不打扰你了。”

    “等一下。”

    栖月转身,疑惑的视线投向慕少辞,眉梢微扬,等他说话。

    他欲言又止,良久未语,栖月问:“怎么了?”

    “咳……我这里挺空的。”

    栖月轻笑:“阿辞,想让我留下来可以直说的。”

    “嗯,我想与你待在一处。”他的声音细如蚊蝇,栖月还是听了清楚。

    打趣着:“行啊,既然阿辞盛情相邀,我当然不会拒绝你了。”

    她把书搁在桌上,“你这有空白的纸吗?给我几张。”

    慕少辞指了个方向:“在你手边的柜子里,你需要多少自己拿。”

    他说完隐约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栖月打开柜子,里头整齐的叠放着一沓宣纸,只是最上方压着一本册子。

    鉴于上次慕少辞说,他书房里没有不能触碰之物,栖月一时没有多想,直接将册子拿了出来。

    她侧身对着慕少辞,还没来得及翻看册子,背后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只修长的手突然从后方出现,抽走了她手中的册子。

    “阿辞,这么紧张做什么?”

    慕少辞尴尬一笑,“这个不能看。”

    要是让她看见册子里的东西,不知该怎么看他。

    “哦,可是我已经看到了。”

    慕少辞:!

    方才栖月的身影挡住了他的视线,他情急之下没来得及注意她是否翻动了册子。

    她神色认真,他便信以为真。

    “你,你都看见了?我……”他自知失礼,不知该如何解释,一时间反而没有注意到栖月眼底的狡黠。

    趁他的注意力转移,栖月直接把册子拿了回来。慕少辞反应过来自己被诓了,朝着册子抓去。

    栖月早有预料抬手挡住他的手,然后不紧不慢的翻开册子。看清册子的内容后,她得意的表情有一瞬呆滞。

    她原是想,慕少辞年轻气盛,要是悄悄在书房里看春书什么的不是没有可能。主要是他有意思极了,她忍不住想小小的欺负他一下。

    只是没想到,这册子根本不是春书,里面全是女子的画像。

    她要是没有看错,画像上的主角都是她。

    有她一身红衣端坐于白马之上挽弓搭箭,尚且稚嫩的眉宇间是满溢的傲气与自信;有她吃糕点时,笑的眉眼弯弯的模样;还有温书时,一脸认真的、纠结的样子……甚至还有她现在这张易容后带着疤痕的脸。

    这些画零零总总的积攒下来居然集了两寸多厚。

    画像上的人物惟妙惟肖,形神兼备,就连细枝末节处都被作画者精心处理了。

    每一次落笔,每一张画都倾注了少年满腔的爱意,而现在他隐秘的心思全部坦露在他的心上人眼前。

    这些画承载的情感远比他言语表露出来的更刻骨。

    “我……”

    “阿辞还夸我的画技好,如今我瞧着你这画也做的极好。”

    栖月把册子还给他,“画的不错,这一张……”

    她指了指那张红衣白马的画,“我要是没记错,这是在我们第一次见面那阵子吧?你莫不是那时便对我动了心?”

    她危险的眼神锁定住慕少辞:“那你还总是避着我?”

    几乎是看见她就找各自拙劣的借口离开,害得她以为自己有多招人讨厌。

    生平第一次被人如此嫌弃,气的她加练了大半个月的剑法,暗暗发誓要把他打趴下,然后狠狠欺负他。

    扑面而来的怒意过于清晰,慕少辞明白自己不能再沉默了,他试探的握住栖月的手,低声解释:“我那时还不懂感情,只知道见到你会不由自主的心跳加速,见不到人又觉抓心挠肝。

    而我自幼习的君子之道不允许我对姑娘无礼冒犯,我就只能……”避而远之。

    后来,两人有了婚约,虽然只是口头上的,但他总算有了名正言顺的机会靠近她。

    她周身光芒太盛,他知晓自己只有不断的努力才能追上她的脚步。

    再后来,外界盛传她的死讯。他心里总觉得她还活着,苦寻不得,只能通过作画来寄托对她的思念。

    他神情落寞,垂下脑袋,委屈又可怜。栖月没忍住,摸了摸他的头,“好了,赶紧去处理你的事。还有,把这些画收好,别叫旁人发现了。”

    “你放心,我那柜子平日里都是关的严实,里头装的都是没用过的白纸。没有人会特意去翻找。”

    何况,他的书房不是坊间闹市谁都能进来。

    栖月晃了晃手:“我要看书了。”

    慕少辞依依不舍的松开手,栖月拿了纸笔,寻个舒适的地方便开始翻阅《时策论》。

    《时策论》是燕国帝师主持汇编的一本记录天下各国能人巧计的奇书。

    书中所涉方面颇多,不仅有古往今来王侯将相提出的治世、兴军良计,甚至还有暗卫费心探查所得的避世隐居的高人行踪。此书贵重,世间总共不过十余本。

    燕国只有德高望重的宗亲或者底蕴深厚的世家大族能得了一两本。

    慕少辞手中这本书是外祖私下赠予他的。

    外祖性子宽厚,一向很是欣赏英才。在慕家见过慕少辞后,他不仅屡屡称赞他,更是拉下老脸去磨了夫子给他要了一本《时策论》。

    那时的她对外祖口中频繁夸赞的少年生了好奇。

    她问外祖,为什么要送《时策论》给月国的人。

    萧国公目光深邃,抬起宽厚粗糙的大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他说:“小阿欢,慕家虽然是月国的人,但慕王爷心地仁厚,治军严明,人家还在咱们燕国危难之际帮了咱们一把。

    他的儿子,外祖见过。芝兰玉树、天资聪颖是个好苗子,最重要的是心志坚定,继承了他父亲的仁善,假以时日必定可以造福百姓。”

    他话音稍停,重重的叹息一声,“天下乱了很多年,皇权世家争斗不休,最遭罪的还是平民百姓。未来的天下需要心怀仁善又不缺手段的人来安定。百姓也得过一过安生日子。”

    彼时的燕锦欢尚且年幼,她仰起脸,疑惑发问:“所以,外祖认为那慕世子是可以安定天下的人?”

    “凭他一人之力,难。

    不过,他既然是慕王爷的独子,一出生就被封为世子,将来必定是要统领慕家军的。慕家军的作战能力不可小觑,在月国朝廷亦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燕国与月国又立下盟约,要是他能力不济,咱们燕国或将独自面对其余三国的打压,不划算啊。”

    燕锦欢的胜负欲一下就上来了,很是不服气的开口,“外祖如此看好他,他当真有那般厉害。我觉得我不会输给他。”

    萧国公哈哈大笑,看了眼只有自己小腿高的小家伙,戳了戳她的小脑袋:“是是是,我家阿欢最厉害了。有外祖和你爹娘在,哪里需要阿欢去拼命,你啊,就乖乖的跟帝师学习。日后寻一个如意郎君回来。”

    燕锦欢气的鼓了鼓腮帮,偏一时寻不出反驳之语,只能独自生闷气。

    末了,她道:“为何要将希望寄予旁人,我也想成为那个能安定天下的人。”嗓音犹带稚嫩却掷地有声。

    萧国公愣了一下,眼神复杂的望向栖月,又欣慰的摸了摸她的脑袋。

    “我家阿欢心有大志,外祖相信你。”

    ……

    《时策论》里的内容如她记忆之中一般无二,栖月想到自己的打算,掀眼看了一眼慕少辞,而后依据记忆翻到她需要的那一页。

    书页上赫然写着:“齐兴,年三十有二,善水利,为槐安国修堤失败而遭罚致腿脚不便,自此心灰意冷,归隐山林。”

    这本书至今有十余年,齐兴不知可还存世,看来她得让人去查一查他的行迹。

    门口传来叩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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