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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巧克力味的巷子

    苏瞬卿为我定制的训练让我的成绩明显提升,可我的基础不够牢靠,光提升专注力是没有用的。

    该怎么办?上补习班吗?我完全没有头绪,我想找苏瞬卿商量,可她最近对我有些冷淡,她在独自承受外界带来的压力,我却只能手足无措。

    妈妈见我成绩不错,也觉得我可以在普通道路上走走看。我提出想学习钢琴,她也欣然答应了,还帮我跟苗老师沟通,我期待着能跟苏瞬卿一起出入少年宫,有她在,我应该可以交到不少新朋友吧。

    妈妈接到电视台录制节目的邀请后情绪好了很多,还带着我一起去了录制现场,苏瞬卿一家全在那里。苏瞬卿是来当伴奏的,苗老师带着表演队参与节目录制,苏伯伯负责场务,要是爸爸也能来就好了。

    候场的小演员有很多,我不知道哪些是少年宫的,哪些是以后都不会接触到的,只能跟在苏瞬卿的身后迎奉。

    苏瞬卿热情地向大家介绍我,结果被大家陶侃我们是青梅竹马,我装作不介意,心里却乐开了花,但见到苏瞬卿有些不自在,也就开心不起来了。

    所有年纪较小的演员集中起来要展开捉迷藏的游戏,有一个穿着合唱团衣服的小胖子把我带到了装探照灯的大箱子边,苏瞬卿用眼神示意我不要参与这场游戏了,可是我不想让她再因为我被少年宫的团体孤立,于是主动钻进了大箱子。

    当我听到小胖子把箱口的搭扣合上时心里一紧,但我相信苏瞬卿会来找我的,她会解救我。果然,没一会儿,搭扣被打开,一个纸巾包夹在了箱子的闭合口上,那纸巾包飘出茉莉花茶香,是苏瞬卿,因为这包纸巾是我给她的。

    紧接着,乱哄哄的候场厅变得安静下来,我听见音响里响起了钢琴伴奏,是合唱团在录制节目。一曲完毕,扩音器里传来导演要求调整的声音。伴奏再次响起,合唱团进行了第二遍录制,我安安静静地待着,也许是因为心里有所期盼,我竟然一点儿也不觉得时间长。

    可是,我等到候场厅的灯全都黑了下来,也没等到苏瞬卿,她不记得我了?我心中的希望也渐渐暗淡下来,我不相信,我要在这里一等到底。

    当箱子被打开时,出现在光芒中的果然是苏瞬卿,她的身旁还有打着手电筒面色苍白的苏伯伯。苏伯伯狠狠瞪了苏瞬卿一眼,他一定是误会了,我赶紧解释,苏伯伯没有说话拉着我就往外场走,并打电话通知了妈妈。

    妈妈十分生气,一见到我也不顾及形象了,双手握着我的肩膀低声怒吼:“你怎么会钻到铝皮箱里去,不知道那里面不透气吗?你要是闷死在里面了怎么办?”

    我被她的样子吓到了,不敢多作解释,唯唯诺诺道着歉:“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她一直絮絮叨叨追问我,是谁把我塞到箱子里去的。幸好苗老师赶了过来,妈妈就不再提箱子的事,而是和苗老师讨论如何安排我的钢琴课课程。

    年前妈妈带着我去给师爷拜年,往年都是除夕夜跟着师叔们一起守岁的,现在因为我决定不再走曲艺道路也就没资格跟他们一处守岁了。

    师傅和师爷早就发现了我身体变化的趋向,他们曾建议我转学武生,爸爸的调任彻底改变了我的想法,师爷也就没再进行劝诫。

    从师爷家回来后我的心情很混乱,虽说是我自己的选择,可突然放弃从小就一直在做的事情还是让我顿感灵魂空虚。

    妈妈见我心情抑郁,就把我送到了外公家,剩下的拜年活动都由她自己完成。外公也在忙活着招呼自己的老友,还约定出去旅行。于是,我自己搭车回了Y市。

    我自己一个人呆在家里,看着电视里每个频道都在播放着阖家团圆的画面,而爸爸却还在加班。我无法在这沉闷的家中驻足,宁可游荡在拥挤的街道让冷风梳理我的阴郁。

    我被人群挤进了一家糖果店。对了,苏瞬卿喜欢的那款酒心巧克力妈妈还没有买,趁着现在我可以自己找找看。

    几天时间里,我搭地铁,搭公交,辗转于Y市的各个商场、街道。可所有糖果店我都找遍了去没能有个结果,于是我打算明天我可以回Z市再去找找看。

    就在新的想法形成时,我在街角看见了一家门面装修十分有特色的手工烘焙店。

    在烘焙店里,我发现了和酒心巧克力相同的商标,于是赶紧把酒心巧克力的照片拿给老板询问。老板说,这就是他们家的产品,今年给酒心巧克力换了包装,但味道保证一样。

    我特意买了一颗尝试,味道果然一样,一问价钱,一百五一盒,一盒十二颗,还真是不便宜啊。

    老板看出了我的迟疑,特意向我介绍这款巧克力是手工制作,既要保证巧克力的口感,又要保证巧克力能够做到在接触到酒以后长时间不融化。从选材到制作不但工序繁琐,还不能做到批量生产,所以一直以来价格都偏高。

    这款巧克力平时很少对外出售,一般都只接受定制,因为过年特意赶制了一批,现在就只剩下了三盒。也正是因为过年,运输停滞,材料一时半会也运不过来,卖完可能要到下个月才能再有了。

    我有些怀疑这是营销策略,问了她下个月的发行时间后,还是掏出红包把那三盒巧克力买了下来。老板给我递了名片,说以后有需要可以让她直接送货,我收下名片的同时默默盘算着怎样节约零用钱才能买得起巧克力。

    爸爸终于空闲下来,在家里准备了酒菜邀请苏伯伯一家来吃饭。苏瞬卿提议让我下个学期去上补习班,还在学校周围的补习班做了调研,我感激她的用心,把巧克力送给了她。

    妈妈见到巧克力有些愣神,不知为什么,她的愣神让我隐隐不安。

    开学了,我依旧早早跟着苏瞬卿去学校布置开学典礼的会场,甚至自觉申请到学校门口当值日生帮同学们整理仪容仪表。

    “亲爱的莫林同学早上好。”李志笑嘻嘻地在校门口对着我行礼。

    我有些尴尬,赶紧把他拉到一边小声道:“早上好,亲爱的李志同学!”

    因为看到我的囧样,他忍不住呲笑起来,他向站在校门口的苏瞬卿挑了挑眉毛道:“你是真的很喜欢苏瞬卿啊!不管什么时候都跟在她旁边。”

    “嗯!”我点着头无比诚挚地应下,他反倒被我的坦然吓了一跳。我毫不避讳地继续道:“老师喜欢她,教导主任喜欢她,保安大叔喜欢她,难道你不喜欢她吗?”

    李志歪着脑袋认真思考了一下道:“嗯!她是一个好人,如果我被人欺负,她一定也会帮我的。”

    听到李志能不计前嫌的肯定苏瞬卿,我感觉整个世界都阳光普照,要比自己得到赞美还要高兴。可是当我看到李志低头用鞋尖踢着地面上的小石头,还有那红了的耳尖,我心中又泛起一阵酸楚。是啊!苏瞬卿对谁都很好,我又不是什么特例。

    “你也很好!”突然李志丢下这么一句,然后飞一样地跑掉了。

    没想到一个星期后的班干部竞选,李志带领他的小伙伴一起为苏瞬卿投票,看来我们是彻底冰释前嫌了。

    我的校园时光因为李志的带领而变得不同,他带着我入篮球队,教我打游戏,因此我认识了更多的朋友,性格也变得开朗起来。

    妈妈接受了苏瞬卿的建议,为我报了补习班,我的晚饭也在补习班解决,我每天从补习班回来要八点多,而白发爷爷捯饬花圃的时间也拉到了八点多,他每天似乎都在等待我那一句不怎么走心的问候。

    周末,我跟着苗老师和苏瞬卿去少年宫学钢琴,因为起步晚,我要比别人更加勤勉练习。别人练习四小时,我就要照着是十小时去练,所幸苏瞬卿成为了我的督导老师。

    我能感到少年宫的同学在逐渐接受我,也许是因为苏瞬卿,也许是因为苗老师。总之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

    补习老师教导我如何抓重点,在基于掌握基础知识后拓展思维,再精益求精,并告诫我如何延伸问题。苏瞬卿果然是认真了解过这些老师的。

    我跟苏瞬卿经常一起讨论补习老师提出的延伸问题,有时还会议论每个老师教学重点的不同。因为苏瞬卿和李志,我彻底融入了充实的生活,也爱上了忙碌。听他们畅想未来,我也不再迷茫。

    期中考试,我冲上了班级前三,从未有过的满足感充斥着我,我选择的道路,因我的努力而变得光明。

    当大院里的桃枝挂满硕果时,我又遇见了难题,学校通往大院的道路两旁要建新楼,当高高的竹架和防坠布拉起来以后,原本宽阔的道路变得狭窄,白天都透不过阳光,到了晚上,把路灯也遮了个严严实实。

    放学后这条路就变得人迹罕至了,更何况我从补习班下课都将近九点,这条回家的必经路成为了我每天要克服的障碍。

    每次经过这个路段我都要鼓足勇气飞奔而过,幸好大院里灯火通明,还有白发爷爷的等待。

    这种状况只维持了不到一个星期,因为一个星期后,每当我从补习班下课都会看到苏瞬卿。

    “你怎么在这?”我见她手里拿着一只黑色的长长的手电,另一只手上还提着一个绿色的环保袋。

    “苗老师让我过来买酱油,我顺便买了汽水,喏,请你喝。”她从袋子里掏出两只汽水,递给我一只菠萝味的,自己却打开了水蜜桃味的。

    我一直很纳闷,她不是喜欢菠萝味的汽水吗?为什么不卖两只菠萝味的?

    “你还没吃饭吗?这么晚买酱油,不怕路黑吗?”

    她摇晃了一下手中的黑色手电道:“知道这是什么吗?狼眼手电,直线强光500米,近距离能直接点火,怕黑?没有的事!”

    说着,我们来到了建筑路段,她打开手电,白光犹如利剑,刺破黑暗,原来这条路不到100米。

    之后的每一天苏瞬卿都会被苗老师派去买各种杂货,我又不是傻子,自然猜得透她的心意,但我不会拆穿她。为了报答她,我每个月都会挑选一天挤上地铁去买她喜欢的酒心巧克力。每次在她接我回家的时候给她一颗,她总会把巧克力掰开,分给我一半。

    在我的记忆中,那条黑色的巷子里荡漾着酒心巧克力的香味,一直到小学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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