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莺继承了母亲张倩的遗产,一套全款的房子、两台车以及一笔存款。她一个人住不了三室一厅,索性把房子卖了方便自己生活。现在这套房子是后来买的,一室一厅,完全够她生活。
徐莺今年十九岁,刚读完大一。她是在沿海城市滨江念的大学,滨江是新一线城市,发展前景良好。而她的老家平洲也是新一线城市,但地处西南内陆,与滨江相比稍显逊色。不过她并不在乎什么发展机会,什么前景,她仅仅只是想大学毕业后找个工作,度过平淡的一生,仅此而已。
当初填志愿的时候,她只有一个目标——离开平洲。
冲动之下,她差点填了东北的学校,但仔细一想,好像又太远了。不仅如此,就她那个分数,就是填本地最牛逼的C大,那都是绰绰有余。多番考虑下来,她选择了位于沿海城市滨江的top985,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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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莺拖着行李箱回到家。她打开灯,换上拖鞋,之后就开始打扫卫生。
她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把家里弄干净。她把衣服收进衣柜,把自己杂七杂八的小东西放进各种抽屉里柜子里。
等待一切结束时,已经到了夜晚。
时间过得真快。
徐莺累瘫了,她爬上沙发,靠坐着。她看着暖黄色的灯光照在洁白的墙壁上,像夏天的黄昏。她自言自语:“别看了,喝点水吧……”
她起身去了厨房,打算冲杯蜂蜜水喝。刚打开冰箱,想吐的那股劲上来了,她一路连滚带爬地冲进浴室。她吐不出来,只是干呕,她没了力气,干脆坐在浴室地板上缓一缓。
现在是九点半,好早。我会在三点或者四点入眠。她迷迷糊糊地想。
徐莺靠在冰凉的墙砖上假寐,浴室潮湿的气息侵入了她的感官,过去的记忆侵袭而至,她猛然睁开眼睛。她意识到自己是一个人在家,才放下心来。
不能再拖了,该洗澡了。她洗完澡,吹干头发已经快一点了。她趴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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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五点,徐莺才萌生困意。不到八点她就醒了。她今天要去扫墓。
徐莺煮了碗面吃,吃完就开始收拾东西。
她先是找出背篼,然后就是往背篼里放东西就好了。和之前一样,盘子、白酒杯、白酒、水果、糕饼和糖果。
她起身走向厨房,打开冰箱找水果,主要就是苹果、香蕉还有梨子。但她觉得冰箱里的这些水果已经不太新鲜了,索性下楼重新买。
她换好衣服下楼,去楼下的水果店挑水果。买完水果还要买些糕饼,她买了芝麻糕、绿豆糕还有老婆饼。糖果的话她就只买了花生糖和燕麦巧克力,因为她的妈妈喜欢吃;爸爸不喜欢吃糖,所以就不给他买了。
徐莺拎着水果、糕饼和糖回家。
她把水果洗干净,装好后放进背篼。她出门那会儿都快十一点了。
在平洲,背背篼的大多是上了年纪的人或者是中年人之类,年轻人很少背背篼。
对徐莺来说,背篼简直太方便了,容量大而且不用手提,只需要背着就好。
徐莺一路来到花店。
“老板娘,给我包两束菊花嘛,一束黄的,一束白的。”
老板娘应声便开始忙活。
徐莺扫码付钱,然后放下背篼,找了个椅子坐着。
老板娘瞥了一眼,打趣道:“妹儿,你这背篼很有风格哦。”
“没办法嘛。背篼方便,装东西又多。”
“确实是。”
老板娘动作很快,徐莺重新背上背篼,抱上花,离开了。
徐莺耸了耸肩膀,调整背带,她再次来到墓地。她父母的墓地并不是挨着的,而是分开的。
就近原则,徐莺先去她妈那儿。
她先把花放好,之后拿出盘子,摆上水果糕点,又拿出酒杯倒上酒。她沉默地进行着,她看起来很想说些什么,但又十分蠢笨,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半跪着,神色复杂地凝视母亲的墓碑。
半晌,她才开口道:“妈,好久不见了,我来看看你。”
就像泄洪一样,她说了第一句,后面的话也就都能说出来了。
“你在那边怎么样?应该还不错吧。恐怕还是喜欢打麻将哦。不过,只要你高兴就好。”
“我在这边也还可以,身体很好,学习也还行,和人相处也不错,你不用担心我。”
“嗨呀,反正每次来都是说这些,恐怕你都听烦了,哈哈哈。”
“这次买的花生糖听说是新改良的,好吃得很,你要多吃点,听到没有?”
“像我的话,其实……”她话没完就捂着脸大哭起来。附近没人,她才敢哭。
“妈,我好想你,你都好久没给我托梦了……”
她头抵着墓碑,全身发抖,泪水不停地涌出眼眶,她瘪着嘴巴,像一个委屈的小孩,她哽咽道:“我好想你啊……”
时间从她身旁流走,她任由泪水落下。
她回忆起从前,不免回忆交错纷杂,她像是看见了什么,脸色一变,神情不仅仅是悲伤,还有一种奇怪的狰狞,徐莺拍拍自己的脸,挤出一个笑容出来,“妈,我走了,我要去看爸爸了,下次再来看你。”
她背上背篼,去往下一个目的地。
一样的,先是把花摆好,然后是贡品和白酒。
“爸爸,好久不见哦。”
“这次带的酒是李老三家的,好喝得很。”
“我放暑假了,昨天刚回来,想着来看看你们。其实来的时候感觉有好多话要说,结果到你们面前又不晓得说些什么。”
“你不用担心我,我很好。你在那边想喝酒就喝,以前没得喝过瘾,现在多喝点也没关系。”
“我好想你啊,真的很想你……”
她感觉自己在一个容器里,说的话会产生回声,不停地绕在她脑海中。
徐莺精疲力尽,尽管已经来过很多次,但她每一次、每一次都会哭泣,她总是哭,总是尖叫,她习惯了。
徐莺背上背篼,回家。
出租车师傅发动汽车,徐莺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再见,爸爸妈妈,我下次再来看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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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莺晚上没睡好,其实不只是昨天,她失眠的毛病已经很久了。她也去看过医生,开了有安眠药,可安眠药也不能长期服用,她也只是偶尔吃一两片。
徐莺拉开窗帘看了下外面的天气,是阴天,她又把窗帘拉上。
她没有开窗帘的习惯。
周雯雯给她发消息,说自己昨天吃多了,差点没吐出来。
徐莺光是看文字就笑了。
【那的话还要去大排档吗?】
【去!】
她就知道。
徐莺嘴角含笑。当她发现自己一个人在家傻笑,又变得有些无措。她还挺喜欢有人陪的感觉的,因为这样就不会太孤独。
其实她小的时候是比较活泼的,那时候小,同龄的小朋友比较易怒,但她却很少生气。她不是班里面人缘最好的,也不是最差的。
她大概是从五岁开始记事的,虽说记事,但也不是事无巨细,也仅仅只是几个场景而已。
她记得爸爸妈妈在幼儿园门口接她;记得自己发高烧,脸很很烫;记得爸爸陪她荡秋千;记得爸爸生病,脸色很差;记得妈妈在病房外哭……其他的记忆就很少了。
即便具体的事记不住,但她记得自己以前是一个活泼的小孩,只是长大了,性格变了,变成现在这个对什么事情都不甚在乎的样子。
徐莺是在十五岁时意识到自己的性格居然发生了这么明显的变化,她震惊害怕又无措。她好像很难接受改变,她喜欢循规蹈矩,如果事情没有按照她的预期发展,她就不知所措甚至崩溃。
可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就注定是未知的,是不可控的。她也慢慢向现实妥协,可有时候又会拼命抵抗。
人就是这样,在矛盾中成长,在矛盾中前进,抑或是在矛盾中停滞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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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莺今天的安排是呆在家里一整天。她打开电视,打算找个电影打发时间。
她对电影没有特定的偏好,除去那些经典的片子,只要封面好看又有特点的话,她就会看。她翻了半天都没有合心的,就随便点开了部战争片。
徐莺的评价是:这电影拍的还不错。
电影快要结束时,网卡了,电视中间露出一行字:正在努力加载,请您耐心等待。
黑色的电视屏幕反射出徐莺麻木的神情,细看甚至觉得带着冰冷的嫌恶,她也看见了自己。瞬间,她像是看见俺了洪水猛兽似的——
“砰!”徐莺拿起遥控器往墙上一扔!
至于她为什么没有砸电视机呢?是这样的,她之前砸过一次,换一个电视一万二,这可不好玩。砸遥控器就不一样了,一个遥控器才五十,孰轻孰重,徐莺还是分得清的。
徐莺拿起身旁的抱枕,把头埋进去,她听见自己凄厉的尖叫声。大部分女性的音色都比较高,徐莺也不例外,她的尖叫声无比刺耳,可她却无法控制自己,让自己停下来。以往的经验告诉她,吼出来就好了。
徐莺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叫了多久,反正她嗓子已经哑了。她脱力地躺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看,由于她刚才闷得太紧,导致她有些缺氧,她看见的天花板有淡蓝色和黄色的光晕。她难受地眨眨眼,泪水从眼角滑落,流到了耳畔。
她再也忍不住了,她躲在她的小家里,放声痛哭。